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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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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寇听出唐斩自见许显纯摧升他为禁军教头之职后,言语特别尖酸,但见许、唐二人神
态甚是亲呢,不知两人交情如何,只得强忍心中怒火,道:“是。多谢唐大侠教诲。”
唐斩啧啧烦道:“你瞧,又是闹酸文起来了。”
王寇心头火起,喝了一声:“唐大侠是不是也有兴致于‘大档头’之职,若是,王寇可
以相让,何必在那里扇风拨火的,拿着活人当猴耍!?”
这一声喝,大犯杀手能忍能谋,沉得住气的戒律,许显纯、唐斩、水小情俱为之愣了一
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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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唐斩
十二、凤洲山、平台山、榕树下
三人一怔,许显纯首先恢复,笑道:“唐大侠说话跟你闹着玩哩,我哪里忙着了?所谓
求闲不得闲,偷闲即是闲,你兄弟们必各有所长,来找我,当是帮我的忙,替我找机会偷
闲,我求之不得哩。”
王寇知脾气既已发作,此际万万不能畏缩,否则反教许显纯瞧不起,当下说:“蜜蜂螫
人,也不过教人给逼急了。许大人对我君子不念旧恶,属下深感恩厚,但唐大侠对我鸡蛋里
找骨头,动辄训人,好教属下对‘大档头’之职,受之有愧。”王寇说着心里也分明:许显
纯是主人,打狗还须看主人,与其处处受制,不如索性冲着唐斩。一个统帅本身,反而会对
敢于冲撞自己身边得力手下的人重视。
唐斩却满不在乎,嘻嘻一笑道:“对了,小兄弟,我就要你这样,你本就是三分钱买一
碗兔子血——不是好东西,又何必装腔作态?”
王寇冷笑道:“我不是好东西,你又好到哪里去?”心里却知道唐斩要抖他之成名因他
根本没有出手的糗事出来。这几年来。他的武功非昔可比,发狠要赶上唐斩,大不了跟他放
手一搏。
唐斩笑笑眉毛一扬,额心红痣几似赤珠跃额而出:“你适才说‘大档头’之职,当之有
愧,何不让给我?”
王寇冷笑:“要我让位,我绝不多吭一声,只要另有能人服得了我。”这下摆明了是挑
战。
水小情望向许显纯,这时候也惟有许显纯才能制住这场纷争。只听许显纯道:“两位这
又何必唐大侠是公公座前红人,王教头是公公禁军教头,何必伤了和气?不过金凭
火炼方出色,人与财交便见心,两位都是当今杀手中一时之选,较量较量也好。本官奉公公
之旨,惟才是用,唐大侠若技高一等,在禁军兼个差事也好,王兄弟若是青出于蓝,则也好
在公公面前作个贴身人。”
许显纯这一番话,听得王寇、唐斩两人俱是一怔一栗。
王寇心中一怔,听来许显纯并不偏帮唐斩。自己为名为利,早该与唐斩一战,随即又想
到唐斩是当今最负盛名的杀手,而自己也目睹过他行刺的架势,念及要和眼前这人决一死
战,心中不免忐忑。
唐斩却是一惊:他自知在魏忠贤眼前,空负所谓“红人”的虚名,常召人嫉,但一直未
能获一官半职,实权并不操在手。自己跟许显纯虽颇熟络但也各怀心事。唐斩知许显纯近来
甚得魏忠贤信任,掌有生杀大权,便过来结纳,今日见王寇也来投效,便有意要挫他的锋
锐,也为了在许显纯面前卖忠心,故意打个冲阵,使王寇锋芒向着他,以便让许显纯趁机观
察。另则是见王寇近来窜得太快,也要挫挫他的锐气。
却不料许显纯这一番下来,虽然鼓励自己和王寇比试,以争禁军教头这职位,许显纯这
般做法,用意叵测,使唐斩心头一阵栗然。
惟唐斩深入一想,与其在魏忠贤帐下做个始终有名无实的“红人”,不如当个禁军教
头,官职不高但掌有实力。如今已骑在虎背上,难免要跟王寇一决雌雄。
只听王寇道:“我一向大胆妄为,早想求唐大侠赐教。”
唐斩笑道:“杀手杀人,可从不用‘胆大妄为’四字的。”
王寇脸色一沉:“你长我几年,也不须天天板着脸孔说教。”
唐斩淡淡他说:“世间都怕我用刀杀人,都不怕我用口伤人,你却连这都怕。”
王寇冷冷地道:“我却不怕你的刀。”
唐斩笑道:“你的匕首呢?”
王寇手一翻,匕首已在手上:“你的刀呢?”
唐斩傲然道:“我的刀很长。”
王寇也傲然道:“世上高手拼开,不比长短,只分高下。”
唐斩大笑道:“好!不过长总比短的妙,不信,你去问她。”说着以一种很淫邪的笑
容,向水小情看了一眼,又向王寇道:“她最清楚,你不妨向她探听一下。”
王寇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被炸了起来,冲到脑门去了,明知高手对决时,绝不可愤怒,但
忍不住怒道:“枉你为刺客前辈,居然出口污言,卑恶不堪。”
唐斩笑道:“这叫宁可在真人面前议长,切忌在小人背后议短。”
王寇却向许显纯问道:“这次,就麻烦大人作个仲裁了。”语音平淡,无一丝激动。原
来他明知唐斩激怒自己的用意,便在短短的时间内平息了激动,冷静如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唐斩脸色变了变,水小情犹在尴尬中,许显纯眼里已大有赞扬之色。
“我不会武功,怎能作仲裁?”
王寇笑说:“刚才属下无礼以毒酒攻击郎挺之际,几波及大人,惟大人耸肩间已逸丈
远,身法之快,为属下罕所未见,佩望至极。”
许显纯笑着逐目道:“这只是因为不能跟人交手,只好学会些逃命的功夫,登不了大雅
之堂。”这句是呼应原先唐斩椰榆王寇向黄昧明倡议要比轻功的话。
唐斩即道:“大人过谦了,我曾三次下手刺杀大人,一次大人找了个替身,一次我未动
手前即教人发现,一次我与大人搏了三招,知取不下,免自遭辱,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大人
说不会武功,,这教人信么何况,”唐斩故意顿了一顿,又说:“昔年东林党有一
个逆党叫殷高额的,投效魏公,但又一脚踏两船,便是给大人亲自逮着了杀了殷高额在
江湖上外号‘无敌飞尸’,武功可想而知,但据说在大人手下,还走不过六招”
“据说,便只是据说而已,何必当真。”许显纯笑着说,他的神态令人不知他听了是欢
喜还是不悦。
唐斩说:“一口伪虚,百言信实。”
王寇忽道:“许大人武功如何,不赞自明只求大人为我们比武作个仲裁”
许显纯笑道:“仲裁我是万万不作的,我不是武林人,这一旦担上了,就甩不脱身了,
我宁做官,不欲卷人江湖是非。”
唐斩道:“是。”
王寇道:“可是——”
许显纯道:“你们也不是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地交手。”
王寇奇道:“哦?”
许显纯道:“你们是武林中杀手里二大巨臂,一方之雄,这一战必惊天动地,应选好良
辰吉日,地点方式,才好好一较高下,一争长短。”
两人静了一会,许显纯道:“我看就这样好了,我是主,由我定地方,你们一订日期,
一订方式。”
隔了半晌,唐斩道:“好,那就烦大人订下地点,王兄订下日期时分。”
许显纯稍为想了一下便道:“这里附近有一座山,叫凤洲山,顶上空晃晃,七十来丈一
处平台。只有一棵的孤伶伶大榕树,你们就在那儿比个胜负吧。”
工寇、唐斩二人脸上皆有疑惑之色,许显纯道:“至于为啥选那儿,理由很简单,你们
都是拳头上立得起人、臂膊上跑得过马的英雄好汉,能活到今天。能挣下名声,自不会是散
子,我这般任由你们格斗,为的虽只是要‘禁军教头’外加‘东厂一档头’位置空悬的额
配,实至名归,魏公面前也好有个帮差,但你们可能会疑我有意挑拨你们干个两败俱伤,这
样就不好了”
王寇慌忙道:“这这怎么会呢!”
唐斩也说:“大人这般说,折煞我们两个要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的了!”
许显纯笑道:“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于之腹好了,到了凤洲山,可以远眺山下四处方
圆数十里,尽人眼帘,不可能布一兵一卒,而你们居高临下,随时发觉有人意图不轨,皆可
罢斗合力,杀出重围。以两位身手,又有谁阻拦得住,哈哈哈”
王寇道:“其实哪里决战都是一样,又何须如此使大人费心?”心中却思量:他本也怀
疑许显纯居心何在,而今一听,安排得倒很周善,不似歹意,否则自己也未必真愿意打这一
仗。
唐斩心里却在盘算:许显纯的建议听来倒光明磊落,奇就奇在不像临时想出来的,倒像
早有安排。然而许显纯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与王寇一战?若果不是,许显纯居然能在那么短促
的时间内想到这绝对安全的风洲山顶,实在也很令人费解。
唐斩当下道:“大人既然如此安排,也是一番周虑,我虽无此想法,但拒之反而不美,
一切就听从大人的意见。”
许显纯抚髯笑道:“如此甚好。”
王寇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先说那番爽落的话,却来叫唐斩先说了,实是慢了
一着,于是哼了一声道:“那我就订下日期了,我们在这里走出去算起,第三天日落前,在
凤洲山顶榕树下决一死战。”心里却另有计算。
唐斩大笑道:“王兄的时间定得好含糊。”眉心的红痣一剔一扬,似苍龙吐珠一般闪跃
不定。
王寇眯着眼道:“怎么?唐兄不敢接纳么?”
唐斩做笑道:“有我不敢接纳的挑战么?”
王寇冷笑道:“那用何种武功交手,你划下道儿吧。”
肩斩道:“道儿?我们是杀手,还怎么杀,便怎么杀!能杀得了人不被人所杀便可。”
王寇道:“那自是非有人死不可了。”
唐斩道:“正叫不死不散。”
王寇道:“好,就不死不散。”
唐斩道:“你叫王寇,成王成寇,只看今朝。”
王寇道:“你叫唐斩不要被人斩于刀下才好。”
王寇说话,十足冷脸杀手模样,每一句话,都是冷而不带感情的,唐斩偏装作没听见,
侧耳以手遮耳背故意问:“你说什么?”王寇为之气结。
许显纯截道:“既已议定,两位且去歇息,以养精蓄锐,好作这番震动江湖的比划。”
唐斩向许显纯一揖,深深地向水小情看了一眼,然后向王寇说:“你若死了,这女子归
我。”
这一下又气炸了王寇,还未答话,唐斩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唐斩一路笑着出庭院,笑着出水阁,笑着出内园,笑着出厅堂,还笑着出大门,更笑着
下石阶,笑着走到街上,许显纯的家人奴仆,都不知道这客人为什么这般开心好笑。
可是等唐斩肯定自己已远离镇抚司府时,脸上的笑容,立时全都不见了。
他已激怒了王寇,因为他知道,年轻人,愤怒时会作出些荒谬的事儿,或者一步行差踏
错,都足以致命。
而且他知道,他的敌人不只是王寇,更重要的敌人,是许显纯以及他后面的实力,甚至
连他都招惹不起的阴影,正向他幢幢压来,他发现自己在魏党中一无所用,而且随时可能遭
杀身之祸,魏党未真个信任他,可是无论他要与谁对敌,首先还是得要杀掉王寇。
——因为这个年轻人恐怕还不懂得这些,只懂杀人。
如果他不杀王寇,有朝一日,甚至现在开始,王寇已经要杀他,而且是非杀他不可,使
他感觉到,如果他不及早杀了王寇,就会迟早丧命在这年轻人手中。
王寇已给了他这种压力。
这个青年懂得怎样杀人,却不知道,江湖上很多事,不是靠杀人、有名。爬上去就可以
顺利得到的。但他无法跟他说清楚这些,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为了保命,先得杀
了这个追杀者。唐斩这样地想,在脱离这个渊数前,他还得杀了王寇。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决定,耸身跃上了屋顶。
当唐斩扬长大笑,踏步离去之际,王寇又把一腔怒火,压抑了下来。
许显纯摇头笑笑,用一种敦厚平静的声音跟他说:“这人一直没有对手,他太骄恣了。
你很能忍,我希望你能活着。”
这句话等于是说“你给我杀了他”一样,而且给了王寇很有力的鼓励。许显纯道:“他
曾把你懦怯不敢出手的事,都告诉我,也告诉魏公了。”
王寇脑中轰地一声,脸也涨红了。“那件事”他想分辩,许显纯伸手道:“你不用
分辩,唯有战胜,才是最好证明。”
王寇肃然道:“是。
许显纯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好好把命留着,多歇息歇息,要花银子,尽跟账房取
用。”他温厚地笑着拉起王寇的手,“记住,要留一条活命回来。”他这句话也无疑等于是
说:“提唐斩的首级来见我。”
王寇十分激动,道:“属下必不忘大人栽培大恩。”
许显纯笑道:“哪里的话,我要助你,也要你来助我,不必言谢。”许显纯如果说“提
携后进是应当之事”等话,王寇自姑且听之,但许显纯这般说,却十分切实。诚挚,听得王
寇衷心感动。
王寇心中仍有些迷惑:“大人,属下有一事相咨。”
许显纯故作讶异状,乃显得王寇太客气了。“不必见外,尽管问吧。”
王寇便问:“属下有一种感觉”
许显纯问:“什么感觉?”
王寇终于说:“属下感觉到大人有心要杀唐斩,却不知为何?”
这个问题,不单是问唐斩,也是王寇问自己,若许显纯杀唐斩是因为“狡兔尽,走狗
烹;飞鸟尽,良弓藏”的话,日后自己——岂不也同样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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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暗杀后的暗杀
许显纯立刻答道:“我们正值用人之际,根本不想除掉唐斩,只是为你不值,而你本领
又那么好,犯不着让他。我对你很好感。他成名太早太易,未免托大了一点。”
许显纯这番话,说得工寇更为感动,但他心中仍有几分清醒,想到了两点:许显纯这般
摆明了偏向自己,鼓励自己杀唐斩,但万一有一天自己失宠了,会不会也像唐斩一般遭遇?
另外唐斩因态度据傲显然使许显纯不快,自己有一日能平步青云,名噪一时,也切切不可以
重蹈覆辙。他想到这点,便深以为戒。
许显纯道:“要杀唐斩,你要多加准备,这人不好对付,必须要料敌机先,养精蓄锐,
以万钧之力一击杀之,否则,很容易为他所趁”
王寇站起来说:“我这就告辞了。”他想想临走前要说几句话来表示壮士气概,便道:
“三天后,我携唐斩首级来见。”
恰好许显纯也想在他告退前说几句丈夫气慨的话,便道:“愿你三天内提唐斩之头来
见。”两人的话夹杂一起,几乎是同时间说出来,两人均是一笑,有些讪讪然。
水小倩忽趋前拉了拉王寇衣襟,怯声道:“我也愿你大功告成,为我报仇。”
王寇一扬道:“为你报什么仇?”
水小倩用贝齿咬咬下唇,终于道:“我跟他我是被迫的。”
王寇一扬眉道:“这我看得出来。”
水小倩抬起了头,眼眶泛起了层泪光:“你原谅我?
王寇冷冷地道:“我先杀他,然后再杀你。”说话斩钉截铁,绝无挽回余地。水小情一
震,两颗泪珠,这才从眼眶里掉到颊边。
许显纯抚髯笑道:“看来如果你胜了,你杀人的一生,才算是刚刚开始。”
王寇向许显纯一点头,大步行了出去,许显纯看着他背影消失后,仍然微笑着,直至一
个番子带着气来报:“王寇的确已离开,一直往东街去远了。”东街是远离许府的一条相反
街道,听了之后,许显纯脸上的笑容才告消失,他和唐斩的笑容几乎是同样的要收就收,笑
容一收,便剩下一张威严的脸!
然后他说:“这两个人,早死早好。”他是跟水小倩说的。
水小倩道:“魏公高谋远瞩,早已看出唐斩颇有反骨。他跟王寇一样,开始帮东林党
人,而今东林失势,逐一被我们歼灭,他又献朱国帧首级来投靠我们,这种人是墙头草,王
寇跟他是一个板子出来的人。”她说话的时候,眼泪仍在她腮边,但她眼上的神情,狠得像
一个刚捏死丈夫的女巫,那两颗眼泪,像跟她连一点关系也没有。
许显纯颔首道:“魏公说过,用人莫疑,疑人莫用而天下人,居心不良者众,能杀
就杀。不过杀唐斩这等杀手,非用王寇不可,杀王寇这等刺客,也非要唐斩不可。这叫杀人
须借刀。”
水小倩冷笑:“你请了他们来,先用王寇,宰了郎挺,再杀黄昧明,使王寇地位,直接
威胁到唐斩,唐斩为了保持他固有的地位,也非杀王寇不可了。”
许显纯笑道:“可惜唐斩并不是易上当之人。好笑的是,他在公公手下挂了个有名无实
的差事,只好在我面前套关系,蓄意令王寇知难而退,我也藉势给他们利用,这样”
水小情道:“你这两下能逃得过我眼睛么?你这是要王寇迁怒于唐斩,引发他取而代之
心,而你正好作个好人。此计不但可使王寇感谢你‘知遇之恩’。另外方面,也可以让王寇
信你妒忌唐斩在魏公面前大红大紫,是故才除掉他,不虞有诈”
许显纯笑道:“这两个人,都是有勇有谋,轻易取之不得。必须要周虑些方行,要知
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这两人魏公正要除掉,而今他们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进来,
这下要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我们省时省力嘿嘿嘿。他们也不想想,咱们东厂训练出多少
人才,怎会用外人来指挥!”
水小情嗤笑出声:“那是他们拉着老虎尾巴喊救命——自找危险。”
许显纯道:“不过我怎么做,都没逃出水姑娘的法眼。”说着涎笑坐近去,用手捏水小
情粉脸调笑。
水小情眼波如水,也不知变得有多妩媚:“死相。”如此啐骂道。
“我可没死相。”许显纯笑道:“我知道唐斩、王寇都跟你有一手,你以前也是杀手,
但你进宫才不到二载,居然心狠手辣。两个前夫同行都实行不要啦?”
水小情拎着许显纯耳朵一扯,许显纯“唁”地一声怪叫:“看你姣得要滴出水来了,还
这么凶,在唐斩、王寇面前,那般三贞九烈、正经八板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水小情咬住许显纯耳朵道:“还说呢,要不然,魏公公、崔公公怎会遣我来这里,要我
激使王寇、唐斩非双雄对决不可?”
许显纯邪笑又拧水小情腮边道:“你这小妖精,人人都这般信任你——”
水小情一挣反问:“好哇,你敢骂魏公么?”
许显纯这下可惊住,他一生在魏忠贤手下,屠戮多少忠良,大都是言谈稍有不慎、行为
微有可疑、文字略有犯忌的无辜,便往往给整得家破人亡,死不全尸,别的还好,有关魏公
的事,不能乱说,当下肃然起立,伸手指天作誓道:“给天我作胆,我许显纯也不够!”
水小情嘴儿一撇道:“大诈似忠的把戏,我看多了,但我谅你也不敢。”
许显纯心头还有余悸,暗忖:这丫头目前真的是魏公手边红人,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
以前还是自己一手保荐上去的,看来作法自毙,容让不得,有日还是要乘个隙,使魏公疑忌
于她,将之消灭的好,他本来早有诛灭水小情之心,免她坐大,但一直苦无藉口时机。
心里想着,嘴里却说:“我生平受魏公大恩,方才有今日,怎敢对他老人家有丝毫不敬。”
水小情媚眼儿一溜,道:“你这般犯嘀咕作甚?人家又没疑着你。”想想便笑道:“你
说,唐斩对王寇,哪个赢哪个输?”
许显纯道:“我说唐斩,他的刀,不出则已,一出必杀,从没有出过第二刀。一个杀手
要能像他这样,刀未出前敌人已死定,才能算是无敌的杀手。”
水小情本想说是,但想到很多年前,很多个夜凉如水的夜晚,王寇那时还是一个未成名
的青年高手,而她还是一个没有变坏的女孩的时候。
那时候她在乎,什么都在乎,不像而今,她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在那些个黝黑的
夜晚,他们搂抱,亲密然而每次她急剧地需要,他都能挺到她最快乐的时刻过去后,然
后才崩倒喘息这种忍耐力,今后,她有无数个男人,但一直没有再遇到过,那么在乎她
快乐,并且给她快乐。
所以她说:“我说王寇。他能忍,不到最后关头,你不会知道他的一刀如何发出来;而
且他善布局,他会让敌人踩进陷阶里而不自觉。”
她说着的时候,在她心里,生起了一种这两年来的龌龊生活中绝未有过的温柔,好像荒
原上的枯草,有一阵雨轻降。
许显纯冷冷地道:“不管谁胜谁负,或两败俱伤,剩下的人,才算开始。”
水小情一下子没意会过来:“开始什么?”
这时后面远处传来了一声微叹,许显纯皱了皱眉道:“开始杀人,或被人所杀。”
水小情一笑,有些微调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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