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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老桃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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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筠半晌不言语,他叹口气,为何人人都要问他凭什么。陆凝香问他凭什么只对关慕莹好,翟东问他凭什么夺走了自己的一切……人啊,为何总是把罪责推给别人,才能得到内心的救赎,可如此这般就真的有继续生存的意义了么。
  “命运是上天给的,如何把握全凭你自己。我不曾欠你任何东西,如今你却来向我追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叶筠的口气极为平淡,未曾有一丝的同情。
  翟东怒极反笑:“好好好!那就各凭本事吧,你敢和我对决么?”
  叶筠反倒笑了,如春风和煦:“我并没有同你对决的理由,你武功又比我强,现下是我该保命的时候,我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翟东一愣,他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可笑极了,他满口嘲讽:“胆小便是胆小,一个懦夫还来谈什么道理。”
  叶筠更是言语温和:“这又从何说起,你不是也要避免同我身边这位正面交锋么。”
  这一来一去言语间的较量,翟东完全不占上风,尤其他的戾气被对方软绵绵且轻而易举地打回来,令他很是愤怒,而且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
  于是,翟东转手便冲着关慕莹投射飞镖,幸而她反应甚快,抽出雪刃挡下偷袭。
  紧接着,关慕莹便听到昔岸的呼喝声:“屏息!”
  只是晚了,因为挡下那记暗器时,关慕莹下意识得动用内力抵挡,同时呼吸吐纳,已然来不及再作其他反应了。
  “慕莹!”叶筠赶忙抱起昏倒的关慕莹,试图叫醒她。
  而此时的昔岸已是大为恼火,这种把戏他见多了,即便如此障眼之术,昔岸依旧能够在他逃离的时刻,精准的将人抓回,然后再迅速地清理掉。
  叶筠方才也吸入了一些浊气,此刻人稍有昏沉,他已顾不上另一边的情形,只忙着先叫醒关慕莹再说。
  看到叶筠先把关慕莹抱离此处好吸入干净的空气,昔岸仅这一瞥,亦是放下心来,于是,他连连动用动力,引发大招,不多时翟东便死于他的手下了。
  昔岸这才走去叶筠身边,故作轻松道:“只是使人昏迷的迷粉,不碍事的。”
  “她多久才能醒?”叶筠有些担心。
  昔岸道:“不到半个时辰吧。”
  “嗯。”叶筠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各有心事。
  尤其昔岸忙于调整内息,他内心不禁暗暗吃惊,那人虽说武功比不上自己,内力却甚是浑厚,灭杀不用大招还真不行,这人该不会是被谁传了内力吧,不然早该是江湖上排的上号的高手了。
  怀着此等疑惑,昔岸沉默着,却是不曾留意叶筠投来的关切眼光。
  “你的脸色不好。”叶筠蹙着眉,有些担忧。
  “啊?哦,我们歇会儿就走吧。”昔岸有些分神,本也是疲累,故而答非所问。
  “恐怕是不行。”叶筠叹气。
  昔岸这才突然回神,猛地发觉前方有人出现了,那人不是苏冠玉是谁。

  第二十八章 幼年的故事(上)【番外篇】

  人生短暂,能够成为挚友的人总是为数不多的,那不仅仅是要脾性相合,而更重要的却是契机。譬如,年龄,际遇,等等造成的诸多条件。当一旦视对方成为重要的伙伴后,就算时隔八年,十年,待再次相遇时,往往许多人都不会轻易抛下这段情义,而这一点尤其是孩童会更加珍惜。
  当关慕莹从月夜被关寂行带走之后,昔岸才真正地走进了月夜所有人的视线。
  那时候的昔岸,还是个喜欢用阴毒手段捉弄人的小娃,以至于月夜的人都很是怵他,况且教主极为纵容这个娃儿,大家就更是要对他避而远之。而昔岸也早就习惯了,久而久之,便觉得甚是无趣。
  不过,却在偶然的一次,他听说了个比他年长一岁的小哥哥,让昔岸异常的感兴趣。
  最初昔岸是偶然听到月夜的人私下说,有个男孩胆子很大,曾有一次敢把苏冠玉养在身边的小姑娘推入水里。这放在旁人的话,若是听说亲生姐姐被推下水,一定不会高兴的,不过,对于那个想杀姐姐来解闷的昔岸来说,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一日,他摇着扇子,晃着脑袋迈进了鹤长老的住地。
  鹤长老是月夜教众对鹤天离的敬称,他虽然最擅毒,但对药理却更是精通,因此大家才格外地敬重他。
  只是昔岸却不曾见过鹤天离,听说他之前在外受了重伤,被带回来时,已经是回天无力,所以很快便西去了,这也是月夜近些年在关寂行隐世之后,最为遗憾的一件事。
  鹤天离有一义子,名为鹤齐,此人便是那个让昔岸无比感兴趣的小哥哥了。因平时常常跟随鹤天离苦学,亦或者是避屋自学,所以甚少在月夜露面。
  如今,鹤天离已逝,只留他孤身一人,而鹤齐一心向学,更不愿出去与人打交道了。于是昔岸为了找他,也只好前来鹤长老的屋舍走一趟。
  鹤天离的住处,昔岸是认得的,简简单单的屋舍,朴素的摆设,倒不像是一个颇有人望的长老住所,倒更像是普通农户的简陋房屋。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几个房间都放满了书架,书架上摆着各类的医书,或者相关的其他书籍,再者就是一些前主人的兴趣书籍了。这倒让昔岸吃惊不小,书真多啊……
  走来走去竟然没有发现人,昔岸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荒废了,可是书架却是干净的,所以,人去哪儿了?
  往后院走了几步,昔岸这才发现原来鹤齐是在那里。
  这后院的格局是大致将院落分门别类的划分成了多块,有种植草木的,有圈养一些活物的,有灶台,还有一些专供熬药的石台,各种大小的药炉还挺齐全……
  此时,鹤齐正在另一个石桌上分拣草药,看起来动作娴熟极了,似模似样的。
  昔岸轻笑,迈着小步慢慢靠近,然后再若无其事得拍了鹤齐的肩膀,待鹤齐面无表情地转头时,便能很自然的看见一只红褐色的大蜘蛛在他肩头上了。
  接下来,鹤齐便看到了昔岸一脸无辜且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很是了然这捉弄人的把戏,于是鹤齐很是淡漠得拿起平日用的竹夹将蜘蛛夹起,再放进一个空竹筒里,然后便低头继续自己方才的事了。
  鹤齐当然知道那只蜘蛛是有毒的,可他这般不慌不忙却让某人并没有获得预想的愉悦,而更加促使了某人对他的兴趣。这才是鹤齐真正所没有想到的……
  昔岸兀自坐在石台旁的椅子上,然后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的观察鹤齐,笑得无邪。
  鹤齐则是旁若无人的按部就班手头上的活儿,完全没有分神。
  于是一个做自己的事,一个安静的围观……还真是“岁月静好”。
  半个时辰后,鹤齐打算离开院子,他将桌上那本记载草药的书轻轻合上,顺便抬眼看向那个依旧无所事事却毫不烦躁的昔岸,问道:“你,要跟进来么。”
  “好啊。”昔岸笑得灿烂,仿佛从最初就在等着这句话一般,没有丝毫的讶异,却也透着十分的愉悦。
  之后鹤齐便拿起书和一份方才包好的药材转身走了,昔岸自是欢乐得跟上,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天真的孩童。
  其实鹤齐只是想把书放回位置,然后便将药材给教主送去,这一份是教主所要的,他也不好耽搁。虽然,他也不过才六岁。
  “我要去给教主送药,你也要来?”鹤齐出门走了一段路后,发现昔岸一直跟着,觉得很是纳闷。
  昔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眯眯地双手背于身后,倾着身凑过去,理所当然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认得我?为何要跟着我……”鹤齐百般不得其解。
  昔岸认真得答疑解惑道:“哦,因为听说你以前把我姐姐推下水了,我觉得你很好玩儿。”
  随着这话传入鹤齐的耳中,他的眉头也跟着拧紧了,鹤齐摆出了一副不属于孩童的漠然之色,用他那稚嫩又冰冷的声音缓缓道出:“那你呢?还是想继续捉弄我。”
  昔岸眨了眨眼,然后又凑近了些,他将胳膊搭上了鹤齐的肩膀,然后皱着眉头边想边说:“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玩儿。”
  鹤齐很不适应有人和自己如此亲近,而且这个昔岸男生女相,他们靠这么近实在是不舒服,他不太高兴地推开昔岸,然后转头说:“我和你并不相熟,你这样太无礼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么。”
  “你生气了?”昔岸弄不懂为什么鹤齐会不乐意,他也不愿懂,他只是耸耸肩轻蔑道:“我不需要人教。”
  之后,昔岸还是跟着鹤齐去见了教主,然后又跟着鹤齐回了住地,他很好奇,怎么会有如此刻板又不苟言笑的孩子,而且也不过是比自己大一岁而已。
  接下来的时日,他闲来无事便会去鹤齐那儿叨扰一下。其实话不见得说过多少,但是,没少捉弄过人,尤其鹤齐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让他更想再好好捉弄捉弄。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向往,不过是想看到鹤齐被惊吓到的表情然后再狠狠地嘲笑罢了。只是,鹤齐从来没有给过他惊喜,日子久了他也懒得再去戏弄鹤齐了。
  再之后,因为教主发现昔岸的内功心法疏于练习,便亲自看着他练,久而久之,昔岸倒是把捉弄鹤齐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而另一方面,鹤齐也松了一口气,终是舒坦了。
  有一日,昔岸又被月夜那个所谓的第一高手苏冠玉给叫去了,那人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完全不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再之后,昔岸总觉得倒大霉了,因为平时最纵着他的教主,将他交给了苏冠玉来教养……他不高兴!
  之前见过苏冠玉几次,那个人好像很有目的得样子,然后还时不时教训自己,昔岸心中就很不希望和那个人碰面,如今教主怎么能这么狠心?
  于是昔岸就找到教主大闹了一场,不过……毕竟对方是教主,怎会容得他造次,真正作出决定的时候,哪里会听从一个孩子的话。
  这下昔岸的心情不好了,非常的不好,所以他又忽然想起了鹤齐,这个唯一不怕他,又和自己年龄相近的人。
  这日,他满怀心事的去找鹤齐了。
  鹤齐正在院子里看书,昔岸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蠢货……书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鹤齐的身后,本想故意吓他的,可谁知他发现有一条小蛇爬上了鹤齐的腿。
  今日正逢昔岸心情不好,他还没跟鹤齐说上话,怎么出来这么个小畜生来捣乱,看着烦透了,于是,昔岸一个脾气上来就随手捡起了他唯一使得游刃有余的暗器——石子,一击便把那小蛇给打死了……
  这时的鹤齐若是还不分神那才奇怪,他见小蛇死了,目光忽然慌乱起来。
  昔岸见到这种表情高兴极了,他努力了三个月啊,终于看到鹤齐被捉弄到害怕的表情了。
  于是,下一刻令昔岸万万没想到的是,鹤齐扭头过来就声色俱厉道:“你知道这条蛇我养了多少日子吗?他可是很难找到的!你知道他的蛇胆能救多少人吗!它还小,若是再养个几年……”鹤齐气的面色发青,事不宜迟,他也懒于和昔岸讲话,他赶紧将小蛇捧到手心里,然后去弄蛇胆了,否则,这蛇就真白死了!
  昔岸愣在了原地,一条蛇而已,至于么,再者,凭什么要救人,还是谁对你有什么利益可言,可你一个人深居简出,和谁倒有过交情,外面的一些人还背后说你坏话呢,救人?可笑!
  而且最可笑的是,你才几岁,会些医术的皮毛就真以为万能了?
  虽是这样想,但是昔岸内心还是很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况且从小都没有谁敢说他的不是,除了那个讨厌的苏冠玉近日开始教他武功,还要各种德行教育……那也就算了,反正人家是长辈。可他被一个小不点给训了一通算是怎么回事?
  昔岸气哄哄的走了,他却不知鹤齐难过了一夜,那条蛇是义父生前给他抓来的,还让他好好养着,不到危急之时,不可随便取出蛇胆,可如今却……

  第二十九章 幼年的故事(下)

  在昔岸的意识里,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没有谁会没来由的对谁好,仅此而已。
  于是,苏冠玉带着他出行,他也总认为苏冠玉是图他什么,因为他可以用这个孩童的身份帮助苏冠玉顺利完成任务,所以苏冠玉保全自己的性命那是应该的。只不过,他想象的和实际发生的却是两回事,苏冠玉从未打算利用过他,而带着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修正他对人对事的态度,挽回那颗被破碎的童心,也仅此而己。
  再一次出行中,苏冠玉杀掉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当时昔岸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贩子身旁的小女孩一直哭,为什么会伤心呢……那可是人贩子啊。
  苏冠玉看到昔岸冷漠的笑,便问他:“那个人是她的生父,对她来说,很重要。若砍断你的胳膊和腿脚,你会难过么?”
  “啊?”昔岸忽然走神了……他想起了鹤齐,那条蛇许是在他的内心是很重要的吧,所以他很伤心?昔岸想了想说:“大概会不高兴的吧,至少这些对我很重要。”
  苏冠玉目光里多了一抹欣慰,却又多了一丝不解,因为在昔岸的表情里,似乎藏着些愧疚……是为谁?不过,这并不是坏事啊。
  结束了这次出行后,昔岸便漫山遍野地跑。三日后,他兴奋得抓着一条蛇冲进了鹤齐房里,他炫耀一般的将小蛇扔给鹤齐,满是得意道:“喏,赔你的。”
  鹤齐愣了一愣,怎么有如此莽撞之人,可这……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蛇是我义父抓给我的,如今那些喂养它的记忆还回的来么,你赔得起?”鹤齐虽是这般说着,但还是小心的将小蛇放在手心里,生怕它方才被昔岸一直捏着给弄死了,当然,他知道昔岸只是怕那蛇跑了……
  昔岸怔住,他眨巴着眼,还是弄错了意思么?所以……很重要的东西,失去才会伤心?因为……再也回不来了。原来苏冠玉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昔岸觉得似乎自己懂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全然理解。
  “不过,算了,谢谢你。”鹤齐捧着小蛇面无表情地起身,这便要去后院,虽然与昔岸错身而过时,他悄悄笑了,心说:“他也不是很让人害怕啊,也不过是个傻乎乎的人。”
  鹤齐走了,昔岸也回去了,好像心情不赖……
  自那之后,昔岸便愈发喜欢从鹤齐身上找答案了,关于苏冠玉教他的各种世间道理,他懂得越多,便会产生更多的疑问,所以他才更喜欢找鹤齐印证一切。而且,这对他来说,效果出奇的好。
  九岁那年,他和鹤齐的武功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们了。他们喜欢一起切磋武功,一起和苏冠玉出行,然后一起分拣药材,喂养那只小蛇,还有其他的活物。
  有一日,鹤齐去给教主送丹药,路过几个教里的小孩,他依旧如常静静地经过,未曾言语。
  其实教里的孩子总有那么几个嫉妒他的,眼前这几个孩子便是如此。
  他们见鹤齐走远了,有人就起头嬉笑着说:“那个鹤齐不就是仗着鹤长老的义子身份么,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从不和我们这些教里的下等人练武,看看,人家只会跟昔岸练呢。”
  身旁的另一个男孩附和道:“就是,那个昔岸可是教主亲手养大的,大红人啊,而且苏冠玉对他多好,咱们可羡慕不来。哎,咱们能不被那小子暗算都不错了,可别指着像人家鹤齐,身边没个依靠的人,就巴着昔岸保身呢。”
  如此这般,其他的孩子们也都纷纷讥讽起来。
  “啧啧,可惜昔岸不是女子啊,长得却比女子都好看,你说鹤齐不会是因为男女不分才巴望着吧。”
  “哈哈哈哈,原来眼神不好啊!”
  “对啊对啊,他这向来与闺中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不知道昔岸是男子了,而且昔岸在教里只跟他一起,他高兴得很呢。”
  “是啊是啊,所以他才不和咱们练武。那这要是以后想娶昔岸发现是男子,那还不得哭着找爹么。不对不对,他反正和我们一样都没有爹,哼,还那么清高做什么。”
  “就是!”
  几个孩子越说越解气,如此趾高气昂得背地羞辱别人,那种快感是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他们凡事都弱于他人的挫败感的。
  正当他们笑作一团的时候,也巧在鹤齐想到另一件事,又给折回来了,偏偏听到了小孩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污言秽语,然而他只是淡淡扫了那些孩子们一眼,便自顾自的走了。
  “得意什么,看他那样子就讨人厌!”有人如是说道。
  那声音虽然小,但鹤齐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来,歪着头,莫名其妙道:“说我?”
  ……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有人能如此迟钝,难怪方才没有反应啊。
  “对,说的就是你,巴着昔岸,不要脸!”
  鹤齐觉得很无力,他曾几何时去找过昔岸了……况且,和昔岸走得近,又如何丢脸面了?
  “我……没有。”鹤齐苍白的解释。
  大家都笑了,这简直太可笑,谁会承认这种事啊。
  见那些人嘲讽地笑,鹤齐只是站着,莫名的,呆呆的。
  “喂,你们几个在背后说鹤齐了好几年,就要脸面了?”昔岸靠躺在树上,懒懒道。
  鹤齐向上望了望,没好气道:“你怎么又爬上树了,冠玉叔叔该骂你了。”
  昔岸纵身一跃,跳下树来,然后走近鹤齐将胳膊搭在鹤齐肩膀上,笑嘻嘻道:“他才管不着我,不就上个树么,我保证在树上能睡得好好的,绝对摔不下来!”
  见那人信誓旦旦的,鹤齐摇摇头,无奈道:“那走吧,我忘记拿教主要的孤本了,得回去一趟。”
  “哦哦,走吧,不过……”昔岸忽然笑得极其灿烂,他对那几个孩子警告道:“若下次再被我听到你们说这些恶毒的话,小心从明日起,你们就见不着自己的舌头了。”语毕,昔岸咧嘴一笑,阴狠又愉悦,对面的孩子们脸都吓白了。
  “你又吓唬人了。”鹤齐不满。昔岸这两年好不容易变得规矩了,如今又想伤害别人,这绝不是鹤齐想看到的。
  此时,昔岸却是乐颠颠的充耳不闻,他搂着鹤齐肩膀,满是兴趣道:“哎哎,是什么孤本,给我先看看再说。”
  鹤齐瞪他:“一本医书而已,你又不喜欢看。教主要的很着急,别胡闹。”
  昔岸顿时无精打采:“哦。”
  “冠玉叔叔给你带了东西,不过没找到你,就先交给我了。”鹤齐笑道。
  昔岸瞬间好奇起来,他问道:“是么?那先去你那儿给我看看。”
  “好。”鹤齐像哄婴孩一般应着。
  昔岸弯起眼,笑得更加灿烂了,若那耀眼的阳光,灿然绽放着。
  有鹤齐陪伴的日子里,昔岸渐渐改变着自己。这些年,苏冠玉就如同人生导师一般存在着,将昔岸一步一步引上正确的道路。而鹤齐,便是那个帮他敲开难题的敲门砖,为他打开一扇又一扇的不解之门。他们共同成长着,蜕变着。
  只是,太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九岁的这一年,在鹤齐生辰那日,昔岸却听到了此生来最动听的夸赞,比苏冠玉和教主的夸赞更有力,更振奋的话。他曾一度认为鹤齐只是为了鼓励自己而已……
  “其实我很羡慕你,一直很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肆意潇洒,可是我还做不到。”这句话,让昔岸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的好一些,任务完成的更完满才可以,就为了这句嘉奖,为了配的上它。
  直到后来,这句话却成了绝响。
  那年鹤齐因为一次紧急的出行,和几个长老一起去办事,结果途中偶染恶疾,高烧不退,不过他吉人自有天相,最后居然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惜记忆全部丧失。而在回程中,又因种种原因,不慎走失,至此音信全无。
  自有意识以来,昔岸从未沮丧过,或者伤心过,可这一次,他狠狠哭了一天。从此,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藏尽心机,算计人心。
  十岁起,为苏冠玉掩藏行迹,去见姐姐。在他眼里,姐姐那纯真的笑容,是他之后唯一需要去守着的东西了,还有鹤齐的那片院子……
  十岁至二十岁,昔岸想尽所有办法去找鹤齐,却不得任何消息,直到偶然的一次在丁白镇上,才看到了鹤齐,那个在他童年里唯一且最为重要的玩伴。
  只是,时光飞逝,物是人非,那个人已经是叶家大少爷了。既然成为了另一个人的话,那么,就再见吧。
  昔岸看得开,可是有另一个人却看不开,那便是雪幽若,她恋慕鹤天离多年,却未修成正果。所以,她唯一的祈愿便是让鹤齐能够过着完满的人生,于是,才有了胁迫苏冠玉之事。
  再后来的后来,昔岸本想帮着姐姐逃开叶家,却不想与叶筠越是相处,就越是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喜欢捉弄那个人,也总是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一些属于鹤齐幼年的影子。果然,有些记忆就算被人遗忘,却还是真实存在过的,谁也无法全然抹杀。根深蒂固骨子里的东西,即便历经种种,却依旧无法改变,不可抽离。
  鹤齐,也就是如今的叶筠,看来这辈子都得多个玩伴了,昔岸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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