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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长安,半世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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傥蘧骸4竽常淙艉嵘鹾哿椤H凰瘴峤苫椋浞潜疽猓奴i危在旦夕,故欲得槒,迫而成婚,然无悔矣!吉日之前,望汝来此以获槒而救玦之性命,吾不胜感激!
                                                                萧冬
我将信笺卷好,招来送信的鸿雁,将信绑好,然后看着它飞向辽远的天际,最后消失不见。
没几日,我便知晓成婚于五月初八,真是个吉日啊。我还是笑不出来。我仔细一算,忽觉已经是三月初,为什么大漠还是没有一丝温暖的气候呢?
看着他们已经开始张罗成亲事宜,我竟觉得一切如常,或许母亲在嫁给赵玄尹时也是如此吧。

“小冬,布其柯殿下回来了。”幕弯妸来到我房中时,裁衣的姑娘还在对我量体裁衣。其实本来嫁衣是要女子自己动手完成,可是我很不擅长针线活,于是只好雇了个专门裁衣的人来做。
“布其柯?三殿下吗?”我问。
“对啊,我们去看看他吧!”她拉着我就走。
我对那裁衣的姑娘抱歉地笑了笑,跟着阿幕走了。
远远地就看见撒拉赫与布其柯先说了会儿话,然后十分豪迈地拥抱在一起。看来他们两兄弟感情真好。一旁的拉路曼微笑着说着什么,布其柯也微笑着听着,总有说不出的疏离。
“幕!”布其柯看见我们,笑着向我们走来。
“布其柯殿下。”我对他行了个礼。
“冬姑娘,恭喜,恭喜。”他笑着对我恭贺道。
“布其柯殿下,你怎么回来啦?”阿幕问。
“听说五弟要成亲,我回来捧场。”
“消息传得那么快呀!”阿幕有些惊喜。
消息,呵呵,只有匈奴的首领才会传得如此之快吧。
“我还要去给单于请安呢!”布其柯说着就走。
“不用那么快吧,又不急在这一时。”拉路曼走过来说,“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单于不会计较这些的。”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不行,规矩不能废。”布其柯没管拉路曼,径直走了。
而一旁的撒拉赫一脸奇怪地看着拉路曼。
“冬,今天单于命人从中原带来了风筝。”撒拉赫对我说。
“风筝?”幕弯妸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可以放飞在天空的吗?”
“对啊。”我看着阿幕那么开心,“在哪里?我们去放放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拿。”撒拉赫说完就走。
大风呼呼地刮着,地上飞石乱走,真有一种“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感觉。

“阿幕,放高一点儿!”我向远方放风筝的幕弯妸叫。
“等一下,我这就放绳。”说着她便开始放绳。
“这风筝看似自由,却无形中有绳子牵绊……”撒拉赫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许吧,不过真的飞得挺高的。”我说。
“撒拉赫,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你心爱的人的父亲逼死了你的母亲,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会。”
“为什么?”
“因为痛苦的只有我自己。”
“那如果你的父亲逼死了你心爱的人的母亲,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愧疚,而这种愧疚不会得到救赎。”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冬,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那么痛苦,可是让你陷入痛苦的人绝对不是良人,相信我,我会是你的良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良人,就像母亲,赵玄尹,还有云浪,他们之间都不是谁的良人,因为不爱,因为爱不起……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我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幸福,不知道嫁给撒拉赫是我之幸,还是我之不幸,但是它就这样随着时光慢慢开始了,它再也不是我能挡住的洪流,就如时光,就如沈玦也许将要逝去的生命。
我与撒拉赫的婚期逼近,他们也越来越忙碌,只有我总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突然好想吹祁还的箫,喝沈玦煮的酒,想回到长安,或许还能遇见江术士,他会给我庆生,我会计较他骗我,说翻过冬天才是我的生日,我要告诉他我的生日是在深秋,会嘲笑他不会骗人……
“冬姑娘,有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原男人找你。”侍女前来对我禀报。
“哦。”我放下手中的鱼缸,拿起旁边的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单于许诺我的休槒,果真如母亲的一样,叶子反面晶莹剔透……
来到屋外,看见那个白袍男子颀长的身影,身后的风沙也挡不住他脱颖的气质,身后的墨发飞扬,白袍翻动,腰间的玉箫依然明丽,流光溢彩……
他见了我,微笑着对我伸出手,我含着泪水跑过去拉着他的手。
“小冬可有想我?”他依然是轻松的口气。
“祁还……”我深吸一口气,“沈玦,他怎么样?”
“你还是只在乎他……”他眼中的忧伤一闪而逝,“病情有所压制,只是昏迷不醒……”
我感觉到我的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祁还还是微笑着,我擦擦眼泪,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他,说:“这便是休槒,沈玦服用了这药草兴许能好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惊讶地说:“你何来这绝迹的休槒……”
“这你就别管了,你快回去救他……”
“得到这休槒的代价是你嫁与他人?”他有些生气。
“不是,是我自愿的。”我犟着不肯多说。
“小冬,你写给我的信我都看了,你莫要委屈自己,沈玦,沈玦兴许不用休槒也能得救……”
“只是有这休槒他就一定能活。”我停顿了一下,“我与沈玦再无可能。”
“小冬,别冲动,你再好好想想,以后千万不要因一时的冲动而悔恨。”
“我已经想了几个月了,如果我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我以后才一定会感到后悔莫及。”
“莫慌,我在这里等几天,你再想想。”
“你不回去救沈玦么?”
“我的师父在照料他,他暂时不会有事。”
“你的师父是谁?”
“祁玉。”他顿了顿,“他在畏寒症方面颇有造诣。二十年前他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病人。”
“类似的病人?”我心中有些猜想。
“那时我还小,当时那人身材高大,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随身带了把剑,可能是一个江湖侠客吧。”
果然。

夜晚,我又听到祁还的玉箫声在大漠里悠扬不断,听来仿佛是春雨初歇后的湖边绿柳,又像是秋日梧桐的落叶,叫西风的断雁,广阔平湖上的一艘客船。箫声凄切哀婉,余音不止,一直悠扬到云霄。
我躺在床上听着这悲伤的曲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我知道这只是我的错觉,错入了自己心中美好的时光,然而那时光因为有沈玦的存在而大放异彩。

我在寻找幕弯妸放风筝时断线掉落远处的风筝,虽然是荒漠,可是也有许多土包,小小的风筝着实难找。而祁还今日去见撒拉赫,我也想跟着去,可是阿幕硬是拉着我出来玩儿,她说婚期将至,应该好好放松放松,拗不过她,只好一起出来了。
远远地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风筝,我快速跑过去,还未到,就看见土包后出现一个身影,他背对着我捡起了它,他疑惑地转过头来,发现是我,微笑着说:“你在找这个?”
“是啊。”我跑近,“拉路曼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出来走走。”他将风筝递给我。
“也是,待在屋里久了头会晕。”我拿着风筝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一起玩儿吗?”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阿幕还在等我呢!”我转身就走。
“冬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要弹古筝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主动提起这件事。
“当时我听说五弟带了个中原女子回来,我的第一反应是有可能是探子。”他笑了笑,“于是我就借用弹中原乐器的方式引你过去。”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或许已经猜到我弹古筝的目的。”
“拉路曼殿下……”
“你让我把话说完。”他依然带着笑容,“你一定看得出来我与五弟关系不好……”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有你的马,那其实,其实也是我动的手脚,当时因为对你心存疑虑,而且看得出五弟很喜欢你,就想把你除掉……这个我感到很抱歉,也很后悔。但是直到那日你阻止我们用活人举靶比箭……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了,但当时我知道单于有意让你嫁给撒拉赫……我以为你不会同意,但没想到你还是同意了。”
“拉路曼殿下,我,我真的没想到……”我有些怔然。
“我也没想到。”他笑容有些苦涩,“你真的喜欢撒拉赫?”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喜欢的,对吧?”他的目光大放光彩,“你不喜欢撒拉赫!”说着他就把我紧紧抱住。
我有些惊吓,想要挣扎,他拿起我的长发轻轻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你不喜欢他,就去和单于说悔婚便是。”
趁着他松懈,我立马推开他。
啪!
他的脸上立马出现我的手掌印,我颤抖着手往后退,“对不起,我不是……拉路曼殿下……”还未说完我就逃跑了。
“小冬!你怎么那么慢?”阿幕似乎已经等了多时,我还没跑过去她就大呼起来。
“没……没事儿,这荒漠太大了,不好找。”我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小冬,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幕弯妸面露担忧。
“可能是风太大了,吹得我不舒服。”我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便离开,没有理会身后的阿幕。

我郁闷地用手指弹了弹鱼缸,缸中的水轻轻地泛起了涟漪,鱼儿在缸中缓缓地绕圈儿游。
“小冬。”祁还走进来,“再过几日我便要回去了。”
“嗯,回去也好。”我抬头看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你与沈玦以后就忘了我这个人吧。”
他捏了捏我的脸,说:“喝了我的竹酒就想闪人啊?你看你,笑得多难看。”
“以后若是沈玦问起我的事,你可不可以替我瞒着他?”
“你确定?”
“我确定。”
“小冬……”他的目光露出沉痛之色。
“没事儿,你看我嫁给撒拉赫,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多舒服啊,可能没等到你们忘记我,我可能先将你们忘记了!”
“看你这个样子,我想等到你成亲之后再走。”
“可是……”
“其实我原本就打算等你成亲……”
“哦,这样也好,我们还能多见些日子。”
“小冬,如果你反悔,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摇了摇头:“答应别人的事,我是不会反悔的,因为这是交易。”
他一时怔然。
“你知道卓风和沈玦……”我欲问他是否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想了想,还是话说一半。
“什么?”
“哦,没什么。”我想了想,“你的师父很厉害吗?”
“嗯,二十年前他名声震惊江湖,医术极高。”
“所以,休槒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
“没错,他那时还给了我一个画卷。”
“画卷?”
“那张画卷上画得有半块青玉,还有一首奇怪的情诗。”
“那首诗,是谁写的?”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当时师父给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可能是一个怀春女或痴情郎吧。”
若是母亲或云浪写的,那么为什么单于会说那半块青玉与休槒没有关系呢?不过也许不是他们二人,也有可能是赵玄尹……
“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师父姓祁,我也姓祁,正所谓师如父,对于祁玉,我很感激,也很敬佩他的医术为人。”
“话说回来,这大漠怎么那么冷啊,有火么?”他问。
“有的。”我回答。
“小冬啊,我们去吃羊肉吧!”阿幕欢快地跑进来。
“这位姑娘是?”祁还看着阿幕问我。
“这是幕弯妸,我在大漠的朋友。”我连忙说。
只见阿幕目不转睛地盯着祁还,突然眼光大放光彩,脸上渐渐地染上一层红晕。
“是你啊!”阿幕看着祁还大呼。
“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不相识。”祁还一头雾水的样子。
“看来你真是忘了呢。”阿幕有些失望,“那次我偷你的钱包,你抓过我。”
祁还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啊,你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你现在还在小偷小摸吗?”
“没有啦,没有啦!”阿幕连连摆手,“自从那次被你抓过后我就再也没做小偷了。”
我想起与阿幕的对话,心中了然,有时候我真的羡慕像阿幕这样的女孩,大胆,开朗,爱人说的一句无心的话,都会当做人生准则去遵守,完成。她也不知道女人的一见钟情有可能是致命的利刃,一刀下去便直戳心脏,就如我的母亲冬雅。我甚至觉得我也可以那样做,可是或许再没那个机会……





第22章 本非良人
整个匈奴王宫这几天都热闹极了,已经是五月,我依然平静地过着,有侍女拉着我量衣服,改尺寸,试发簪,定妆容,这些都很繁琐,然而对于我来说不知不觉就过了。
五月初八
我坐在床榻上看着我身上穿的红得惊心的嫁衣,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花,脂粉青黛眉,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美丽,但是美丽给谁看呢?想看的人不是心中所喜,不会看的人却不知所踪。
“冬姑娘,该盖盖头啦。”侍女提醒我。
我回头看着床榻上放得整整齐齐的红盖头,走过去将它拿起,缓缓地盖到头上,顿时视野里是一片红,它遮住了我的容颜,我可以闻到浓浓的脂粉味,可以听到头上的珠钗相撞发出的声响。
旁边的侍女扶着我走出去,我抬脚便进入了花轿。
喜乐奏响,鞭炮齐放,我坐在花轿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人们的祝贺声不绝于耳,一个平静的女人是有着如一潭死水的心,我或许就是那样的女人,在爱情路上的决绝悲哀是断雁孤鸿无奈的嘶鸣。
下了花轿,我看见一只大手拿着同心结的一头给我,我缓缓伸出手拿着。走进大殿,我听见旁边的宾客不断祝贺,有匈奴人,也有汉人。
“咳咳!”
这咳嗽声!我似乎觉得我整个人都活了起来,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激动地揭开盖头,顿时宾客都安静了,我没有理会他们惊艳的目光,没有理会撒拉赫充满疑虑惊讶的眼神,我快速地扫描着席上的汉人宾客。
沈玦,你来了,对吗?
沈玦,你在哪里?
沈玦,你出出声好不好。
“快看,新娘子哭了!”
“哭得也好美!”
我抬手抹了抹双颊,发现手掌一片湿。我看着微微发抖的手,开始不知所措,或许是我的幻觉,还活在有沈玦的美梦中没有醒来,为这样的猜想我几欲哭出声。我整个人都颓败了下去,就像夏日雷雨过后的静谧,静谧中又是满地的狼藉花草,落叶泥土。黯然的我抬眼突然发现在一个角落里,他俊美的侧颜,潋滟的桃花眼,隐隐地被头上的黑色斗笠遮住。我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新娘子怎么哭了?”
“应该是激动地吧。”
“要是我嫁给撒拉赫殿下那样的人,我也会激动得哭的。”
沈玦慢慢转过头来,他的目光直击我的心脏。像是在对我发出质问,又像是在对我说恭喜。我疯狂地摇着头,泪如雨下,终于,他对我苦涩地笑了笑,无声地说了一句:
恭喜。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我多想奔过去拉着他的手说不是那样,说自己有多么思念他,说自己有多么,有多么爱他。
“哈哈哈,看来我的儿媳也不想拘束于那些繁琐的礼节啊!”单于哈哈大笑,“那就揭掉盖头吧!”他说完转过身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婚礼继续。
于是喜乐再次奏响,人群又热闹了起来。
我僵硬地向前走去,我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轻轻一眨,就是一滴晶莹的泪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顿时人群开始欢呼,热烈的掌声回荡在大殿。
“咳咳咳!”
我又听到他的咳嗽声,每当他咳一声,我的心脏仿佛就会受到敲击,很担心他的畏寒症会夺取性命。也许吃了休槒就会好吧。我没有转过头看他,侍女扶着我离开大殿,我觉得再也支撑不住,顿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啊,冬姑娘晕倒了!”
“快来人呐!”
接着我好像听到了人声的嘈杂,然后便是一团乱,渐渐地,我也没有了知觉。
“公子,春风得意恐失足啊!”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玦字。”
“不是,是王字旁的玦。”
“小冬醉了,咱们回去吧。”
“行,咱们就去塞外!”
“虽然我沉迷于你的美色……”
“先放茶后加水哦。”
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这些声音不断的向我袭来,坑沈玦的钱,去逛青楼,偷祁还的竹酒……
我觉得胸口很闷,皱紧了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大漠我住的地方,我笑了笑,却再也笑不出来。
“冬姑娘,冬姑娘,你醒了?”坐在床榻边的侍女轻声问我。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通知殿下还有阿幕!”她开心地跑了出去。
我怔怔地看着旁边的茶壶,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碧螺春。
想起沈玦,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来过,也许又是我的一场幻觉。不,那种感觉是真实的,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不会错,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或许我是该喜悦的,至少我的爱人还能活在这世界,不像二十年前的母亲失去得那么彻底,就算爱人从没有爱过她。
过了几日,我可以下床走路了,阿幕很高兴,这次她很聪明地没有问我晕倒的原因。是的,她也知道,有些事不该问。

“冬姑娘,单于让你过去一趟。”
我深呼吸一口气,跟着那人来到大殿。
单于歪坐在虎皮凳上假寐。
“单于,人已带到。”
他睁开眼睛,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你来了。”他坐端正。
“儿媳……”
我正要行礼领罚,他却制止了我:“我这次叫你来不是要罚你,是要和你说说话。”
我一怔。
“那天在殿上见到了那个人吧。”他自顾自地说着,“就是那种表情,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看谁,但是那种眼神,错不了。”
“我……”
他举起右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接着说:“撒拉赫那孩子,很痴情,他那天也注意到了你的失常,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想,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你的过去,现在,甚至将来。还有,他也不会轻易认输。说到这里,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后试着,试着爱他,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只是试一试。”
我从殿内走出来,才发现天大地大,不知道该去哪里。
“冬。”
我回过头,看见撒拉赫现在我后面,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我知道该说抱歉二字。
“我们回去吧,上次断掉的风筝线已经接好了,我们去放风筝。”他笑着说,那棕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充满着哀伤。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说二殿下拉路曼的身体越来越弱,也有人说他命不久矣,想起他那日疯狂的举动,我按下了要去探望他的念头。
有的时候我坐在凳上盯着鱼缸里的鱼就是一下午,有的时候看着天空的大雁就是两个时辰,有的时候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我在想,祁还也许在香草阁,沈玦也许在长安,还是逗得姑娘们暗送秋波的流玦公子。也许,每个人的生活都归于平静。
“小冬,祁公子还来吗?”阿幕双手撑着脑袋问我。
“不知道。”我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祁还也许不再来大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祁还对阿幕没有心意这件事。
“不过我真不希望他来。”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想去找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身上有着我羡慕的勇气。
“等你和撒拉赫殿下感情变好的时候我就去找他。”
我惊讶地看着微笑的幕弯妸,骨鲠在喉。我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终于明白,沈玦,祁还,撒拉赫都不是我的良人。
祁还也不是阿幕的良人。
只要有一方不爱的都不能成为良人。

转眼间又要立冬了,本来就冷的大漠似乎更冷了。我还是不习惯穿动物皮毛做的衣服,仍然穿着汉人的衣服。有的时候觉得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我习惯爱沈玦,撒拉赫习惯爱我,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改掉这样的习惯,结果都会是皆大欢喜,可是这种习惯似乎深入骨血,去除不得。
还有,中原的皇帝赵玄尹性命危在旦夕,我只是微微一怔,便开始犹豫该不该去一趟中原,去一趟皇宫。也许,还能看到那处梅园,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对爱情的留恋是有些疯狂的,尤其是对逝去而又没有得到的爱人。
在这样平静的冬日里,发生了一件不平静的事。
单于逝世了,被人在饭菜里下了毒,在意识没有完全丧失之前留下了遗诏:单于之位由二殿下拉路曼继承。
我笑了笑,实在不愿意去想其中的端倪,也有时偶尔想起单于怀念母亲时悲伤的脸,心中也有些隐隐作痛。
对于拉路曼的位置,也不是没有人怀疑的,只是谁也不敢说,因为有遗诏为证。

风,还在呼呼地刮着,我烧了柴烤火,阿幕也在。
“小冬,你说撒拉赫殿下什么时候回来?”阿幕盯着柴火。
“不知道,快了吧。”
“以前我跟着撒拉赫殿下去中原的时候有人追杀,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全我中了数十刀,殿下也身受重伤。”
“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们来到一处医馆,见我们是匈奴人,不给医。然后我们忍受疼痛回到大漠,幸而伤口还没溃烂得很严重,于是我们逃过一劫。”
听到这惊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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