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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风雪飞满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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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淆惑视听,无怪“落星堡”对他深深疑忌,但师命难违,明知“落星堡”是火山油镬,也须冒死一行。
一时之间,心绪如潮,只驻马仰面沉思。
忽闻得得一阵蹄声,匡秀华策马驰来,长孙骥警觉忙将纸笺塞入怀中,只见匡秀华秀目含嗔道:“你这人是怎的?害得人家在前面苦等。”
长孙骥赧然一笑道:“在下忆起一事,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有劳姑娘久等,殊为歉仄。”说时,连连做揖打拱。
匡秀华见他一派穷酸模样,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斜睨着杏眼道:“噢……想不到你这么酸,这话姑娘信你就是,却不知道人家信不信你咧?”
长孙骥心中一惊,面上毫不动容,朗声一笑,道:“姑娘,我们这就走吧。”辔头一动一扬,放马奔去。
两缕轻烟,鸾铃叮叮,刹那间,两骑驰入苍茫夜色中……
“落星堡”堡主“铁笔生死判”匡超坐在大厅上,浓眉重皱,似是有甚么大事在胸头郁结不解,虎目炯炯,逼露神光,凛凛生威。
大厅内灯火明亮,孤零零一人坐在虎皮交椅内,厅外却东一攒,西一束,麕集都是武林人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情形有点特别,在“落星堡”内是偶不一见之事,时已四鼓漏尽,寒星渐落,转眼即将透曙,若无重大疑难之事,焉能使威震中原,缘林魁首的“落星堡”堡主“铁笔生死判”匡超通宵不寐。
只见“云中雁”胡中铭飞步闯进大厅,玉面上泛出铁青。
“铁笔生死判”匡超见胡中铭面色这样难看,不由浓眉一皱,道:“胡贤姪,你有甚么事?”
胡中铭忙将长孙骥之事说了“太白双逸”吕翊临行之际,说话有点可疑,恐怕长孙骥此来有所企图。 匡超沉吟一会,微笑道:“这事老夫自会慎重处理,胡贤姪对“落星堡”事事关心,识微知机,可见令师所说不错,说你峨眉独秀,才华卓绝,他年光大峨眉,非你莫属了。”
一语把“云中雁”胡中铭捧得十万八千毛孔舒透无比,剑眉轩动,面上泛出喜容。
此刻“鬼牙掌”姜虚“四象连环刀”童湘,匡秀华及长孙骥已走进大厅。 长孙骥看见这“铁笔生死判”匡超,长相不凡,身材魁伟,面如重枣,红润如玉,浓眉虎目,不怒生威,颔下一部花白鬍鬚长可及腹,两只手掌苍白如玉,暗道:“匡超长相气派不凡,无怪能领袖中原绿林。”
“铁笔生死判”匡超自长孙骥一踏进厅内,便瞧出长孙骥玉面朱唇,长身鸢立,宛如公瑾再世,秀逸不群,心中暗道:“此子好人品,英华绝俗。”又见匡秀华与长孙骥并肩而入,心下已是恍然为何胡中铭神色这等难看。
匡秀华快步抢前,喜孜孜喊了声:“爹!”倚在匡超身侧,附耳密语了几句,眼却凝在长孙骥脸上,莲靥生绯。 “云中雁”胡中铭神色不安,面目阴晴不定。
只听匡超呵呵笑道:“蠢丫头胡闹,不成体统,还不与我坐在一旁?”
长孙骥此时已趋在近前,一揖至地,道:“晚辈长孙骥奉家师之命,来此投奔匡堡主,望乞收容。”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函,呈交匡超手中。
“铁笔生死判”匡超接过拆阅,看毕大声笑道:“三十年刎颈之交,洛阳一别,从此杳无音信,几经查访,江湖上就未见过贾后雄行踪 ,只道人天永隔,料不到他对我这老弟弟不曾忘怀,竟将爱徒付託予我。”
说着忽问长孙骥道:“令师现在何处,难道还吝啬与我一见?”
长孙骥神情黯然道:“家师前月已做古,脞骨在十万大山中,圆寂之前,书下遗函命晚辈来此投奔。”
匡超虎目中顿呈潮湿,泛出泪光,长叹一声道:“贾兄与我谊同管鲍,气求声应,料想不及我一念成忏,竟成隔世。”语声略顿,又向着长孙骥道:“你远来劳顿,可随华儿去宾舍歇宿吧,老夫明午还须与贤姪长谈。”
长孙骥垂手恭谨答道:“晚辈遵命。”
匡秀华闻其父命她领长孙骥去宾舍,便知匡超看中长孙骥人品,有入选东床佳婿之望,曩昔匡超也曾有几次类似如此示意,可是匡秀华毫不称意,即予做罢,就是“云中雁”胡中铭来时,未尝不如此。
当下匡姑娘眉开眼笑,竟拉着长孙骥之手,双双走出。
“云中雁”胡中铭更是神色不安,眼内露出妒恨眼光,不禁冷笑道:“堡主,小姪看长孙骥来历有点可疑,怎么三十年不相闻问,突如其来一函,不要是伪造书信,冒名顶替,何况吕翊之话,煞是可虑。 ”
匡超含有深意望了胡中铭一眼,笑道:“贤姪之话虽言之成理,不过,这书信断非虚假,不但笔迹无讹,更老夫昔年与贾兄彼此隐语都书於其内,而且连长孙骥长像、身材、口音,举止都录得一清二楚,显然非冒名顶替,再说吕翊之话,老夫一再思索,悟出必是意图嫁祸,陷??长孙骥,哪有当着你们的面,说出相託情事,贤姪未免太小心了;
“太白双逸”人最机智,深具城府,暗箭伤人之计,只有他们做得出,他们这鬼蜮心意,怎能逃得老夫神目如电。”说罢,一阵洪亮的大笑。
姜虚与童湘不禁点头,暗讚堡主料事如神。
“云中雁”胡中铭赧然不语,只觉胸中一阵郁结,难於舒怀,从此耿耿於心,与长孙骥誓不两立,必欲除去这眼中钉。
要知天悟上人心细如发,遣长孙骥去“落星堡”事先已详虑此点,故尔慎重安排,丝毫不令“铁笔生死判”匡超有疑虑之心,那匡超所说的贾后雄,昔年也是江湖魔头,败在天悟上人手下,经上人苦口相劝,遂皤然悔悟,随天悟上人来在慈恩寺削发为僧,耳闻匡超近年野心勃勃,倒行逆施,亦不直其行,故慨允修书。
“铁笔生死判”匡超坠入术中而不自知,可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此刻“鬼牙掌”姜虚道:“堡主通宵不寝,为了何故?”
匡超面色庄肃,道:“方才有四人闯堡,老夫只道是终南门下,便命生擒,岂料其中一人误中暗器,垂死出言道出他是“栖霞老人”爱徒。想那“栖霞老人”名列武林三老,武学已达超凡入圣地步,若闻知其徒身死,与本堡为仇,本堡定成瓦解,是以踌躇无计,不过……”
眼中射出欣喜光釆,接道:“自见到长孙骥后,即迎刃而解,想那“栖霞老人”二十年未履尘世,绝意江湖,人最爱根骨上乘,品貌俊秀少年,只须老夫稍事安排,遣长孙骥去栖霞,便可稳住“栖霞老人”再则五陵中蕴藏武林重宝之事,只有“栖霞老人”详悉箇中秘密,据悉他习性淡泊,不热中此物,而且守口如瓶,长孙骥能得“栖霞老人”
锺爱,或可道出详情,外间武林人士,频频现踪於五陵,人言人殊,都属子虚乌有之事,被“余仙子”夺去图卷,也是伪品,老夫在此凡三十年,费尽心血,也探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何况他人,且由他们疑神疑鬼吧。”
“云中雁”胡中铭眼珠乱转,暗恨道:“你这老匹夫,如此看重长孙骥……哼哼,匡秀华若我不能到手,非令你“落星堡”土崩瓦解不可。”
这一切情形,都落在“鬼牙掌”姜虚眼内,一种凛念,在他脑际闪电掠过,他意识中分析得极清楚,此后“落星堡”心腹大患,并不在外来的敌人,也不在长孙骥,而是器量逼仄,武功高强的“云中雁”
胡中铭,峨眉一派虽然逐渐衰微,但实力极不能轻视,最近峨眉加盟本堡,若胡中铭心怀叵测,为害本堡,不啻引狼入室。
他这一警觉,对“落星堡”以后祸害,胡中铭阴谋减除不少。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铁笔生死判”匡超又谈了一阵,才起身入内。
第三日一早,黎明薄曙,寒星三两斜挂之际,旭日尚未从地平线升起,东方一缕缕散云已染上霞彩,绚丽灿烂。
晨风悠悠,轻掠过五陵落地,翠林,那稀有的梧桐,偶尔也飘落一两片凋叶,意味着秋已深了。
忽然林荫深处传来一阵“得得”蹄声,片刻,林中显出一人一骑,骑上人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一袭灰白纺衫,在风中波伏起扬,益显得潇洒出尘。
只见他一双星眼,显露出迷惘光彩,神色喜忧不定,从他神色上判断,显然他是回忆着往事,甜、酸、苦、辣,俱都浮上心头。
骑上人正是长孙骥,奉命去见“栖霞老人”他知道目前不宜妄动,丝毫不能予人有可疑之处,尤其是“铁笔生死判”匡超,长兄之仇,光大峨眉,肩任甚重,非一朝一夕可以奏功,水到渠成,只能等有利时机到来,孟子有云:“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鎡基,不如待时。 ”
这是千古不移的名言,长孙骥甚明箇中道理,不然,天悟上人不会在十一年前遽託重任。
他忆起日来与匡秀华耳鬓廝磨,形影不离,只差软玉温香,投怀送抱而已,他感觉到匡姑娘妩媚则有之,温柔则未必。
花前月下,俪影双双,长孙骥享受了人生乐趣,他备嗜了嗔怒刁泼的凌虐,只觉得匡姑娘不是他心目中的伴侣,尤其是迟暮的母亲,定不赞成自己娶这种喜使小性的媳妇,他脑中不禁又涌上一个娇小宜人,明眸皓齿的燕玲倩影。
长孙骥在任何女性面前,都显得有些靦腆,过份的拘谨,即是他母亲闺中良友,有时到他家来,见他长得玉树临风,倜傥不群,总喜欢说些与他做媒的话,也有邻居大姑娘,看中他的人品,藉故来他家与其母谈上半天,他总是面红耳赤,缩在房中不敢出来。
食色性也,虽圣人不能免,何况长孙骥,他未尝不朝思暮想,然而究竟因他面嫩怕羞,说不出口,他母亲也有个打算,觉得庸俗脂粉实在不配长孙骥,又惟恐长孙骥沉溺画眉之乐,磨耗其鸿鹄之志,万丈雄心,遂绝口不提此事。
现在长孙骥一见燕玲姑娘,打心眼儿起就喜欢她,更从燕玲姑娘投笺示警,就认定姑娘是他平生唯一红粉知己,他自离开“落星堡”后,即感到非至咸阳古渡见上一面,以酬想思。
在骑上一路思绪潮涌,踟蹰不定,他有心想见燕玲姑娘,总感觉怯懦不前,不知见了面说甚么好,他不是为着男性的矜傲与自尊,而是靦腆使他举棋不定。
终久,不知是从哪来的一股勇气迳袭心头,不禁策马如飞,直向咸阳驰去。
朝曦甫上,蓝天如洗,五陵松柏苍郁,墓表巍巍,有时微风掠过,涛韵笙啸一片,只见长孙骥马后,腾起一片黄尘,旋空瀰漫。
突然……
长孙骥正纵骑如飞之际,忽见五丈开外一株参天古松上“唰唰……”数声,电泻而下四条人影,其中一人轻功特佳,停地半丈时,两掌往下一按,又嗖地一鹤冲天而起,两臂一旋,一式“雁回平沙”
人做平飞,轻飘飘落在长孙骥马前五尺之处。
马匹蓦然受惊,昂首急嘶,前足高举,长孙骥一按马背,人如箭矢般穿空斜飞,跃落在两丈开外,只见那四人均是玄巾蒙面,箭袖劲装,手执着明亮亮的兵刃。
长孙骥冷笑一声道:“光天化日,竟敢在“落星堡”前逞凶撒野?”
那轻功特好的蒙面人两臂微振,身逾闪电地纵在长孙骥面前,哈哈狂笑道:“好个不开眼的小辈,俺就是冲着“落星堡”来的“落星堡”
唬得了谁?”那人满口生硬鲁音,似是故意佯装的。
这时,其他三个蒙面匪徒,也飞云捷电般落在不远处,一列散开,长孙骥虽手无寸铁,但从前晚自己徒手搏斗“崆峒三剑”的经验看来,面前四人一定不会比“崆峒三剑”高明,胆气顿壮,他知对方既是冲着自己而来,就不是善言可遣,早晚终须一战,何必徒费唇舌?於是冷笑一声,人已鹫鹰搏兔般,身形猛出,朝左侧一个手执两支短戟的蒙面汉子扑去。
这种陡起飞难之奇袭,出人意表,前晚“崆峒三剑”至高的武学,也不及防,何况是武学平平之辈。
那人只见一条飞快的人影扑向身前,心中一慌,蓦觉双腕如中万斤钢鎚般,痛极神昏,只嘷叫得一声,两柄短戟已被长孙骥夺出手中,人也倒地不起。
长孙骥疾如星火般夺来双戟,身形尚未落地,急用右足一踹左腿,人又似离弦之弩般闪电穿在第二人身前,左手短戟脱手飞去,足一沾地,又扑向第三人身前,右手短戟一晃,左掌疾如风飘的向那人胸前按下一掌。
只听得两声惨嘷 ,同时而出,一人右胁被短戟插入五寸,滚在地下,伤口鲜血不停而出,另一人被长孙骥一掌“震脉十三指”胸骨全折,被震飞在两丈外,血喷如雨,倒地死去。
这不过眨眼间之事,只见长孙骥闪电奇袭,一抬手,三匪徒应手而歼,那轻功特佳蒙面人,援救意念未动,三人便倒地伤亡,这一份绝乘功力,委实生平仅见,不由心胆俱裂,只楞在那儿发怔。
但见长孙骥面向着他微微冷笑道:“阁下同伴只有这微末技艺,也敢在“落星堡”门前撒野扬威,料想阁下也不过如此,少爷也不为己甚,阁下逃生去吧……”
那蒙面汉子在巾内一对眸子乱转,半晌才道:“尊驾功力确是不凡,不过这样乘人不备,突袭下手,实令在下不耻。 ”奇怪这人口音?竟生硬鲁音中搀有纯正川音。
长孙骥听得这些微川音,甚是熟稔,但一时之中不能想出是谁?
於是微微一笑道:“生死搏斗,胜者为强,何能袭因陈法,徒然予人制命之机。 ”
说着,目光炯炯,掠了蒙面人上下一眼,又道:“阁下既敢在此效宵小之行,何吝真面目示人?”说着,五指倏张,身形电出,一招“捕风捉影”向那人面门抓去。
那人吓得胆颤魂飞,若面巾被长孙骥抓去,显出真面目,岂不要真情败露?急仰面贴腰垂地,竟起一剑“拦江截斗”往长孙骥手腕削去。
长孙骥手腕疾缩,蒙面人乘机弓腰一直,右腕猛震,震起三点金星,碗大的芒带飞袭长孙骥胸前三处重穴,这是剑学中一记绝招“三环夺月”奇奥无比。
长孙骥心中微惊,双掌飞快回环击出,激起一股奇猛无俦掌劲,将蒙面人长剑荡了开去。
蒙面人只觉手腕震得微痠,不由大为懔骇,倏的剑势展了开来……
只见满空银浪,熠熠生辉,宛如星河下泻,怒瀑潮涌,飞芒闪电般袭向长孙骥周身重穴。
长孙骥见此人剑学绝俗,玄诡奇奥,也为之骇异!
守住心神,展开一套“小金刚散手”漫天掌影穿插於惊虹剑浪间,斗得急处,只见两人兔起鹘落於墓陵丛草中,映在阳光下,顿成奇景。
这套“小金刚散手”是天悟上人禅门降魔绝学,虽不似“震脉十三指”及“天竺旃檀十八掌”那样奇绝,确也不同凡响,每一招递出,刚柔并济的劲力逼得那蒙面人非换招不可。
长孙骥本是个毫无搏斗经验之人,而其师天悟上人可是个慈悲为怀,五尘不染的佛门高僧,绝不会教他制人於死的手段。
但他童年时,从他长兄处听来一些江湖生死搏斗见闻,无不是以“狠”“快”“稳”三字而制胜,此刻的他,不由一阵焦急,这样斗得几时方休,不禁右掌猛旋,突起一招三藏绝学“天竺旃檀十八掌”中一记绝招“西天降魔”。一股强猛无伦的劲力,竟突破蒙面人排空剑浪下。
掌未到,蒙面人陡感胸前血涌气翻,眼前一黑,举剑乏力,眼看即将毙命长孙骥掌下,就在这危机一发的当儿,突闻身侧两丈之处,一棵古柏之上一声大喝道:“长孙老弟请住手。”声未落,一条身影电泻而下。
长孙骥闻声掌势缓得一缓,蒙面人竟乘机窜出,电涌星飞,遁往榛莽石翁仲石兽中,刹那间,已杳无形迹。 长孙骥还要腾身追去,被那人挥手止住。
只见来人正是“鬼牙掌”姜虚,两目炯炯逼露神光,撚鬚微笑道:“长孙老弟,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人心怀鬼蜮,老朽已看出些微来历,迟早必逃不出老朽手中。”
长孙惊诧道:“姜老师莫非看出那人是谁么?可否见告?”
姜虚含有深意地望了长孙骥一眼,道:“此事尚未到揭穿谜底之时,老朽为免打草惊蛇,替本堡带来不利,故尔出声制止老弟致其死命。”
说着微微一笑,又道:“老弟此行任务重大,说不定可得“栖霞老人”青睐,习成一身绝艺,老朽可预为相贺,不过由此至苏,江湖风险重重,与本堡为敌的人太多,要加谨慎小心,老弟上马去吧,这三人自有老朽收拾。”
长孙骥心知姜虚必知蒙面人是谁,不过他不说破,自己也不好勉强,自己既未伤毫发,又何必多所追究?
当下即拱手笑道:“那么,在下就告辞了。”说着身形一窜,腾在骑上雾卷尘涌如飞驰去。
第五章 渭北江东 暮云春树 古渡舟中 旖旎风光
“咸阳古渡”名列长安八景之一,昔人有诗将长安八景缀成七律,脍炙人口。
现今之咸阳非旧时城北,距今城之东二十里,古名“杜邮”才是原处,居太乙山之南,渭水之北“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的故城。
每当夕阳西下,城堞巍峨迤逦蜿蜒於渭水旁,堤岸垂柳依依,笼罩如烟,一缕新月斜挂柳梢,渭河之水,徐徐而流,渡船伊哑缓缓驶向对岸,送行人群,峨冠崇中,扬巾挥泪,高唱阳关三叠,令人顿生思古寄幽之情。
更有傍河一列列舟舶,炊烟四出,灯火明灭,河鸥四飞,此情此景,真箇诗意如画,咸阳古渡数千年,骚人墨客,题咏不衰,信不诬也。
朝日甫平树梢,长孙骥已立马河岸,凝目眺望,只见轴轳如云,船桅插天,船舶黑鸦鸦的一片,只是穷极目力之下,燕玲飞笺中的红舟遍觅未见,不由顿生惆怅之感。
他目送着流水东逝,不知哪里飘流一朵红色小花,花瓣经水长久沖刷后已呈黯淡,褪尽枝上娇艳色彩,愈飘愈远,渐至杳不可见,他情不自禁地微吟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突然,一艘舟中跑上一个船老大,向长孙骥笑道:“公子,要赁船去长安么?”满面希冀之容。
长孙骥摇了摇首道:“谢谢船家,我不要乘船,我在寻人。”随着面上浮起一种歉意。
船老大见无生意可做,怏怏转身走去,才走出两三步,长孙骥忽想起一事,高唤道:“船家,你请回来,我还有事请教?”
船老大闻言立刻转身趋至近前,低声下气道:“公子,你老有何事要问小的?”
长孙骥面含微笑问道:“船家,你的船在此下锚有多久了?”
那船老大不知长孙骥问这做甚么,大眼翻了一翻,道:“小的船只下锚有七、八天了,你老问这个干么?”
长孙骥星目中陡显喜悦的光辉,嘴角抿了一抿,道:“哦?不为了甚么,请问这几天内,你可看见过一只红船伫泊河岸么?”
这一问,凑巧问到了,那船家眼睛眨了一眨,道:“红船么?啊……
那是一只新船,属於徐老大的,刚天亮它就悄悄驶开,不知到哪去,一至晚上,又靠来河岸,紧傍着小的船只,昨晚还在咧,今早又驶向下游去了,听徐老大说是一个漂亮女客包下的,真是人间少见,天上无双,可惜小的无福见到。”讚美姑娘殊色时,船老大一张油黑晶亮的面孔,浮上一阵傻笑。
长孙骥好似下了一个决定,忙道:“船家,这位女客正是我要寻的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白银,约莫重有十两,塞进船老大手中,又道:“你的船只算我租下来了,现在我还要去城中办些事,傍晚再来” 。那时物贱年丰,十两白银约八口之家一年用度,还绰绰有余,船老大喜得咧咧着大口,连声应诺。 长孙骥这时心头一块结石,算是松下一半,面上浮起一种愉悦的光辉,笑容从没收歛过,他牵着马匹,缓缓走进城内。
丽日晴空,和风拂衣,咸阳古都,行人如蚁,长孙骥将乘骑寄养在一家骡马行内,自己负手漫游咸阳古迹,将这一日时光打发,以待黄昏到来。
夕阳卸山,满天流霞,长孙骥已自来在渭河河岸,秋将深了,城头不时飘飞落下梧桐叶片,秋风扑衣生寒,那落日余晖映在河中,金麟片片,舟舶伊哑穿梭往来,泰半多是觅处傍岸落锚。 长孙骥只是凝目眺望那些舟舶中,有无这只红船,但遍觅无见,心中忽忽若有所失,不由自主地微叹了一口气。
此刻,船老大在舱板上已瞧见长孙骥,急急上岸招呼长孙骥,引着登船,边走边道:“本来徐老大的船,此时已靠上了小的船只,恐怕那位女客有甚么事,说不定晚些才来”。长孙骥随口哼哈,心中有说不出的郁烦;愁是苦滋味,他还是初嚐,一踏进舟中,和衣倒下,不时探头出窗觑望有无那条红船停就。
一阵心烦,只觉坐卧不宁,索兴振衣离舵,唤来船老大上岸购两斤大曲,及一些卤菜,自己则立在舱板上眺望。
暮霭渐合,天边尚有一线霞彩,渔火明灭,只见寒日无言西下,风物向秋潇洒,朦胧江边茅舍,水浸昏天何处断,霁色冷光相射。
谯楼更鼓起催,那鼓声更是搥入愁肠,古人道:“景物随人感怀变迁,视长江落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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