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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栈六之摘叶飞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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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敖哼了一声,不去理他。柏雍笑道:“其实越重要的东西,就越容易成为桎梏,豁达如你,我本以为已经看得透了。” 

郭敖默然,缓缓道:“看得透就是看不透,谁能真正讲得清楚呢?” 

柏雍大笑道:“你这话说的好,真有几分老和尚的味道,走,咱们去城外的十里铺吃狗肉去,贺就是不贺,不贺就是贺,管他的呢!”说着,揽着郭敖的手,就向外走去。 

外面不是门,也不是路,是一张笑脸。一张能够说得上英俊、谦和、雍容、精干的脸。这张脸正满含了笑容,带着两只高高揖起的手,挡在两人面前。郭敖皱眉道:“你待怎的?” 

那人笑容丝毫不减,道:“在下铁中英,人称铁面虎,今日一见,才知两位才是人中龙凤,在下就算是虎,只怕也只是一只壁虎了。” 

柏雍笑道:“你是壁虎,那我们也就只好是草龙纸凤了。” 

铁中英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要去哪里?” 

柏雍道:“十里铺有好狗肉,好烧白,我们准备去那里喝酒去。” 

铁中英道:“这里就有好狗肉,好烧白,保证和十里铺的是一个锅里煮的,一个缸里舀出来的。而且出锅绝不过一刻钟。” 

柏雍点了点头,道:“那可实在不用去十里铺了。可是……”柏雍指着铁府里面道:“这里明明堆满了山珍海味,铁兄为什么只请我们吃狗肉?”铁中英大笑道:“两位想吃什么,尽管自便,此后铁府随时为两位敞开!” 

柏雍拱了拱手,笑道:“那就叨扰了,走、走,咱们去给老爷子祝寿去,一杯酒就祝愿老爷子寿长一岁,今日不喝够千杯,我绝不离开!”拉着郭敖就向里面走去。 

郭敖道:“你不跟那些打秋风的混在一起的?” 

柏雍笑道:“我已经送了礼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在一起?” 

郭敖疑道:“送礼?你送过什么礼了?”柏雍道:“笨蛋,就是你的剑法啊!有见了剑神神剑,还不赶紧请进来的人么?” 

铁家手段真是豪阔,那厅堂连同院中中足足摆了上百桌酒席,几乎全部满座。柏雍拉着郭敖在人群中不住穿梭着,这张桌子不好,那张桌子也觉得不好。郭敖浪荡惯了,倒不觉得坐在这张桌上跟那张桌上有什么区别。又走了几十张后,柏雍忽然道:“找到了!就是这张最好!” 

铁家的院子是按照江南庭园的格局布置的,曲池流水,峰峦竹林,全都具体而微、极具匠心地布置在院中。柏雍指着的那张桌子,临清水,对碧山,乃是整个院子中最好的位置,但奇怪的是,这桌上却只坐了一个人。 

那桌上也只摆了几盘素淡的菜色,并不象别的桌上那样山珍海味,层出不穷。当座之人,身着一袭平常的灰袍,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但周围桌上的来客,脸上都露出种很局促的神色,似乎只是靠近了这人,就会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诱发出内心深处莫名的不安来。 

那人坐姿极为随意,身上更未透出一丝的真气。四周笑语喧嚣,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缓缓举杯。他脸上神色极淡,一如蓝天深处最渺远的一朵白云,悠然卷舒,却自有掩不住的出世之姿。 

郭敖脚步顿住了。他的剑气已明确无误地告诉他,此人乃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他并不想与此人同坐,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在此人的目光下。 

柏雍却全然不管,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坐在那人对面,一把将那人面前的酒壶抢过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下去,赞道:“果然是好酒,比十里铺羼水的烧刀子好多了!喂,你怎么不过来坐?” 

郭敖走过去,缓缓坐下。他的脸色变了。 

对面那人微笑看着他们,在午后眩目的阳光中,他目中神光隔空传来,反耀出两重奇异的光晕,仿佛无法穿透的彩之洪波,随着他心灵的摇曳。两重彩晕氤氲流转,又透出种莫名的妖异感,既华贵又平凡,既亲和又冰冷,正午太阳的光辉都为之黯然。这样的眸子,郭敖曾见过一次。 

嵩山万岁峰上。 

柏雍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郭敖一眼,道:“你们认识?” 

那人依旧微笑不答,郭敖慢慢道:“天罗教新任的教主,崇轩。” 

柏雍一拍桌子,道:“我就说么!看我选的桌子好不好?坐下一谈就是故人。” 

郭敖冷冷道:“我却没有这种故人。少林武当加起来一千多条人命,崇教主要怎么偿还?今日到荆州来,又想杀多少人?” 

崇轩慢慢将酒杯放下,淡淡道:“我从来没杀过人,今日也不想杀。我是来找人的。” 

郭敖道:“找人?你找谁?” 

崇轩嘴角挑起,笑了:“寿筵就要开始,为何不等铁老爷子出来之后再谈?也许一会我要找的人就来了。” 

郭敖冷哼一声,就听堂上一声咳嗽,几个中年镖师簇拥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出来。那老者年纪虽大,但精神极为矍铄,双目中更是精光暴射,四顾如电。才走到堂口,就哈哈一阵大笑,道:“各位远道前来,真是给足了小老儿的面子。说不得,今日要陪各位喝个痛快。”声音也极为洪亮,中气十足。 

立时四面响起一片喧声,众人纷纷离座,向铁老镖师致意。铁万常的记性极好,在人群中走着,一面跟宾客打着招呼,就连矮他两辈的年轻子弟,只要他见过的,都能记得名字。闹哄哄地乱了半日,方才拜见完毕,铁万常带着亲近的几位镖师,依旧回到堂上,坐在了寿星的位置上,宣布开筵。 

来贺众人一齐举杯,铁万常连饮三杯,脸色更是红润,谈笑之间意气风发,不住劝众人喝酒。与会众人都极为高兴,江湖豪客,本就不拘礼数,登时喧呼轰饮之声,响遍了整个铁府。铁万常笑嘻嘻地看着众宾客,似乎极为喜欢这种欢庆的气氛。 

突地,就见迎客的铁中英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到铁万常的耳边,似乎要汇报什么紧要的事情。 

此时,郭敖正伸筷去夹灵渠醉虾;柏雍刚饮完酒,酒杯还未仰起的下颚边移开;崇轩伸手抓向酒壶。没来由地,三人同时就觉一丝莫名其妙的寒意袭了过去。三人动作同时顿住,一片青翠的树叶从堂上悠悠地飘了下来。 

铁万常的身形倏然僵硬,他还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但他的目光迅速呆滞了下去。铁中英脸色剧变,踉跄后退几步,将身后的寿桌撞翻!他的手极力地抬起,抓住胸口,似乎要将什么东西抓出来,但突然一声闷响传来,他一声大叫,仰天喷出一口鲜血,笔直倒了下去! 

众贺客吃了一惊,一齐蜂拥而上。那几位中年镖师离得较近,急忙抢上去扶住两人,却发觉铁万常、铁中英两人已经气息全无,就在这瞬息之间,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杀死了! 

铁万常魁梧的身体上一丝伤痕都没有,铁中英的胸前却一片模糊,经脉尽断,竟似被人用雷霆般的掌力打了一掌。然而,铁府贺客怕不有千人,整个府中水泄不通,铁老爷子身边尽是江湖老手,竟然无一人看出凶手是怎么杀人的! 

那片树叶悠悠落地,覆在铁万常逐渐冰冷的身体上,似乎死神的冥贴,发出讥诮的微笑,召唤着黑夜的到来。 

崇轩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外走去。郭敖的眉头皱了皱,他一时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拦下他来。 

突然身边柏雍大叫起来:“摘叶飞花,又是摘叶飞花!” 

郭敖脸色一变,低头看去。 

柏雍手中正拈着一片树叶。这树叶青翠鲜亮,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而且形状甚为奇特,并非荆州所产之物,正是钱盈舒、杨锋身上的那种。难道杀死这三人的凶手,竟是同一个人么?铁万常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而铁中英却经脉碎裂而死,正与前两案一模一样。 

柏雍喃喃:“莫非杀死钱盈舒、杨锋、铁老爷子的,真的是传说中的武功——摘叶飞花、伤人立死?” 

郭敖脸色阴沉。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么小小的一片树叶,能够杀死铁万常那样的江湖豪客。任何人都能够看出,铁万常的内功已到了相当火候,就算郭敖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够轻易取胜,这小小的一片树叶,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柏雍突然咦了一声,道:“背后有字!” 

他将那片树叶翻过来,凑到阳光下仔细看了起来。那树叶背部用针刺了许多小孔,只是下手之人力道拿捏得极为精细,每一针都刚好刺入叶内,却并不刺穿,因此留下的痕迹极为轻淡,就算仔细观察,也未必能看得出来。柏雍擅长奇门遁甲,手掌上的感应之力大胜常人,这次在阳光之下入手查看,便立即发觉树叶背面有字。 

他将树叶举了起来,对着太阳,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起来。一面喃喃道:“这字写得可真差……比郭大少差多了……郭大少比我又差多了……嗯,第一个字是朱……朱……厚……煦……朱厚煦是谁?” 

他此言一出,四周的人都是一怔。良久,才有人小声应道:“这是七王爷的尊号。” 

郭敖一皱眉:“吴越王?这凶手将他的名字刻在树叶后面,是什么意思呢?” 

柏雍想了想,从袖中小心地取出一个锦盒来,里面并排放着两片树叶,这便是上两案留下的物证,柏雍在吴越王回来之前,暂时接手此案,这个锦盒也就一直带在身上。 

树叶依旧青翠,上面各压着一张指余宽的红纸,上面分别写着:“钱盈舒”、“杨锋”。柏雍将那两片树叶小心地拿了起来,也凑到阳光下仔细地看了半天,道:“钱盈舒先死,然后是杨锋……” 

他摇了摇头,将一片树叶举起,道:“这上面刻着的字是‘杨锋’。”他接着举起另一片:“这上面刻着的是‘铁万常’。”刻着“杨锋”的是杀死钱盈舒的那枚,而刻着“铁万常”的,是杀死杨锋的那张。 

郭敖的脸色变了:“你是说,凶手杀死钱盈舒的时候,同时预告要杀死杨锋;而杀杨锋之时,预告要杀铁老爷子?” 

柏雍微笑着点了点头。 

郭敖的脸色更是阴沉:“那这第三张树叶是什么意思?难道……” 

柏雍直接说了出来:“凶手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们所说的七王爷!” 


第三章 剑击飞电耀天狼

七王爷在点将台。 

吴越王喜欢操演兵丁,讲究身先士卒,平时并不居住在王府中,而是与众将官一起宿于兵营中。此日三江二十万军会练于点将台,总兵便是吴越王。 

权贵富家子弟修习武功者很多,但像吴越王这样内力已经登峰造极,连郭敖全力一脚劲射出的鞠球也能接住的,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郭敖本不相信所谓的摘叶飞花这等传说中的功夫能够杀得了他,柏雍却不肯大意,力劝郭敖一同前往点将台,通知吴越王防范。 

他的理由很简单,铁万常行走江湖五十余年,无论修为还是经验都极为深厚,可是也被这一片叶子杀死,连躲闪、警觉的余地都没有。吴越王就算武功高于铁万常,又岂能保证万无一失?同样的一片叶子飞来,吴越王就算能警觉,可能躲过?何况暗杀者若是不用树叶,而用飞刀、用剑、近身博杀呢?点将台虽兵多将广,却是否能挡得住这绝顶高手? 

柏雍、郭敖两人受吴越王礼遇,眼见吴越王有难,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坐视的。吴越王高筑九龙之楼,那是野心而已,此人豪爽好客,雍容大度,若不是身在豪门,所图不轨,两人倒真想交了这个朋友。所以,吴越王不能死。 

荆州临江,秋风劲急,两人迎风疾行,不多时就出了荆州城,到了点将台下。 

古传点将台乃是三国关羽练兵之所,吴越王封藩此地之后,追慕先贤余风,就将三江兵营总署设在了此地。多年经营,已经颇有规模。柏雍望着四周高台崇营,指点赞叹不已,却好似将来意抛在了脑后。 

郭敖不想多做耽搁,抢上前去向守营的兵丁说明了来意。 

那守营的兵丁是个大络腮胡子,人们就叫他王胡子,他好像听戏文一样摇头晃脑地听完郭敖的话之后,大笑道:“你说有人要刺杀七王爷?” 

郭敖点了点头。 

王胡子笑道:“你可知道王爷武功之高,那真是当世再无对手。前日演兵,一千把弓一齐射过来,我们王爷连躲都不用躲,那些箭纷纷落了一地,没有一支能射进他三尺之内!这等功夫,还怕什么刺杀?” 

郭敖冷冷:“江湖中人,不是强弓猛箭所能够比的。” 

王胡子冷笑道:“你这样说来,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兵的了?要知道这花花万里江山,还不是我们在守着?你们江湖中人除了会打架生事,真遇到大事,怎不见你们挺身而出?” 

郭敖皱眉,身后却传来一阵鼓掌之声,只见柏雍大笑着走上来,拱手道:“这位兵爷说得当真痛快,江湖人士懂什么?只知道打打杀杀,哪里比得上兵爷们乃是社稷长城,中流砥柱?江湖中人顶多做个捕头镖师,而当兵的却可以封侯拜相,彪炳千秋,这其中优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王胡子听见他称赞,顿时笑得胡子都掀了起来,用腰刀指着柏雍道:“你这个人懂事,知道当兵的好处。什么时候咱们哥俩好好聊聊。” 

柏雍笑道:“只怕一会七王爷真给人刺杀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聊的机会了!” 

王胡子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王爷正在会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柏雍跟郭敖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动。柏雍摇头道:“王爷会得什么客?这么大的机密,我猜兄台一定不知道。” 

王胡子涨红了脸,道:“我不知道?我怎会不知道?不就是个红头发番僧么!” 

柏雍的眉头皱了起来:“番僧?怎么会是番僧?”他转头对王胡子道:“王爷在哪里会客?” 

王胡子手指处,道:“看到那边两杆旗杆下的虎皮大帐了么?就在那里面。” 

那大帐果然极大,顶上绣了只猛虎,镶了黄铜,看上去就如真虎一般,威风凛凛,看去极为醒目。大帐两边不远处各竖着一根旗杆,四丈余高,顶上刁斗中隐隐可以看到有兵丁在巡逻,每根旗杆上都扯着好大一面旌旗,一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明”字,另一面却绣着个“吴”字。柏雍喃喃道:“这旗真是威风,猛眼看去,竟然有种见到太祖了的感觉。”他出神地望着那两根旗杆,突道:“若是这旗杆突然断掉,砸在大帐上,你说七王爷会不会出来?” 

王胡子笑道:“旗杆怎么会断掉……” 

他话尚未说完,猛然觉得郭敖的身形动了动。一道寒气扑面而来。他的感觉瞬间被这股寒气侵袭而入,冻了个结结实实,满天的阳光也倏然暗了下去! 

所有的光仿佛都聚结在一起,聚在一柄剑上。这柄剑无形无质,无具无相,但却由无处不在,一剑就插向王胡子的面门!王胡子张口大叫,却发觉口中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破空之声直入脑髓,这柄剑似乎瞬息就刺入了他的心底,遂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透体而过。还不待他反应,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王胡子大骇之下,本能的运转内息,却发现自己并未受伤,正要庆幸,只听一阵咔嚓嚓的暴响猛然从身后传来! 

金顶虎皮大帐左边的旗杆,忽然从底一斩两断,轰然向大帐砸下! 

王胡子口张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那根旗杆越落越急,他喘息未定之时,旗杆已经带着巨大的震响,砸在大帐的顶部! 

就见吴越王的身影冲天而起,掌势在空中一引,旗杆还未落地,就被他一掌击中,横飞出去。同时大帐中破出一条极亮的剑光,飞影一般跳跃着,将蒙帐的牛皮割开好大一块,转开一片光幕,将升腾而起的灰尘逼开。 

吴越王大袖挥舞,身形如飞天之鹰,落在了地上。他脸上英气勃发,不怒而威,喝道:“什么人?” 

这霸王一怒,当真凌厉,登时营中众将众兵都骇得脸上变色,一齐跪了下来。柏雍脸上的微笑却丝毫不减,笑道:“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总算不枉费我们一番辛苦。” 

吴越王脸色一沉,登时宛如天塌下来一般,他怒道:“本王受天之命,怎么会死!” 

就在此时,右边那根旗杆突地“咯”的一声轻响,从中宛如被砍了一剑一般,凌空折断,仿佛一柄两丈余长的巨矛,向吴越王直刺下来! 

这一击来得极为迅猛,剑气宛如当空烈日,照耀当场!吴越王心神微乱,那旗杆已经到了头顶三尺处。吴越王陡然一声大喝,真气随着喝声喷出,向旗杆冲去。他全身的劲气随着这一声大喝猛然运起,轰然聚于右拳,骤然轰了出去! 

这一拳才一出手,立即追上先前暴喝喷出的真气,内外先后天真气统合为一,层层相激,登时焕发成开天辟地的一拳,宛如将整个青天托起一般,跟那直要插入无间地狱的旗杆暴击在一起! 

吴越王以秘法修成的内力强极无伦,这时猝然出手,仍旧具有极大的威力,但那旗杆下击之力实在太过锐利,吴越王拳势才与之接,便觉丹田中一股奇寒透体而下,宛如寒潭冰泉,绵绵不绝。吴越王磅礴的内力被这股尖锐无比的奇寒一刺,顿时如蛇中七寸,再也无法递进分毫。他又是一声暴喝,左手探出,跟右拳握在一起。登时上击之力强了一倍,那旗杆发出一阵吱呀呀的裂响,被稳稳托在了空中。吴越王丹田真气再提,周身劲气噼啪暴响,突然收拳,瞬间又击了出去,一拳将那旗杆砸得向外横飞! 

他的内力实在霸道之极,于此危急之时,竟然还能反击。那知他强敌更强,刺目的阳光中,突然闪过一线光芒,那凌空击下的半截旗杆就被这剑光劈成两半,下半截被吴越王一拳击飞,上半截倏然刺下。其势更急,其寒更利,其威更烈!吴越王发出一声怒吼,方才那一掌已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劲气,这截旗杆飞下,他还想挥拳,但真气却已提不起来了!匆忙之中,就听柏雍叫道:“走震位、转乾跃兑!” 

吴越王不及细想,依言跃起,就听身边风声劲急,那截旗杆猛然击下,正擦着他的身子直插入地下。双方蓄积的力量一起鼓涌泻出,地面竟被这一击之力击出两丈方圆的一个大坑,泥沙暴飞,宛如下了一场大雨。 

吴越王身形退飞,泥沙混茫中,突然闪出一点剑光,如飞星,如奔雷,如海倾,如天裂,微茫似雾,纷舞若雪,片片激飞跳跃,向他追袭而来。 

这一剑来得好快!吴越王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森寒的剑气已然直迫在他的眉睫上!他从来没有想到人的剑,竟然可以快到这种程度! 

他想长啸,但却已然不及!这一剑毒辣猛恶,就算吴越王真气充足,也依旧挡之不住。吴越王的瞳孔骤然收缩! 

突地一阵劲风从吴越王身后扑了过来,向那道剑光迎了过去。那道劲风不是剑,不是掌,更不是任何兵器,而是吴越王一掌击飞的那半截旗杆。这旗杆也没有任何的招式,只是直直地刺向那道剑光。但它实在太大,太粗,粗到所有的变化都已无用,无论那剑光怎么变化,都必定会刺在这截旗杆上! 

何况这道剑光其势已老,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木屑宛如飞雪般暴撒而出,剑与旗杆已经刺在了一起。那剑光有如毒龙一般,偌大的旗杆迅速被削成亿万碎片! 

这是何等的剑法,这是何等的武功?吴越王的眼中露出一丝狂怒,他为自己竟然挡不住这样一剑而愤怒! 

剑光破旗杆之后,杀意得到宣泄,去势也就缓了,已不足以杀人。那截旗杆只剩下了一尺多长。郭敖挥手将旗杆扔开,目光透过木屑土灰,望向那剑光后面。 

土石纷纷而下,所有的人突然都陷入了极静。一阵金属摩擦之声缓缓传来,却是那人慢慢地将剑收回鞘中。郭敖却一动不动。 

土石越落越少,渐渐场中又被明亮的阳光布满,只见那人一身白衣,洁净地仿佛不染半点尘世的浮滓。白衣上用白线绣着一只白鹤,展翅怒飞,直上天空。那人束发之环散开,几乎及膝的头发纷披下来,将整张脸盖住,只于流瀑一般的发隙间,透出两线剑锋般的神光。这神光竟闪动着妖异的紫色。 

他的剑就随便地握在手中,看去十分不显眼,只在剑锷处,刻了只小小的白鹤。没人能够想到,就是这柄剑,方才两断旗杆,几乎搏杀武功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的吴越王。这柄剑,也被铸剑名家钟石子评为天下第十一名剑。 

剑并不佳,却有盛名。盛名因剑主而得。 

清鹤剑。 

郭敖的目光收缩,盯在这柄剑上。那长发之后的神光,也盯在他手上。郭敖沉声道:“凌抱鹤?” 

凌抱鹤淡淡道:“剑神郭敖,果然名不虚传。”他微微顿了顿,道:“但下次相遇,不知你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说着,凌抱鹤身形倏然跃起,宛如大鹤冲天,身子在四周的营帐上点了几点,转眼走得不见了。郭敖目注他远去的方向,眼睛中神色极为复杂。 

舞阳、清鹤,究竟谁更快?谁更利?于长空传下来的名剑,跟以人得名的名剑,究竟哪柄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名剑?这一招若是刺向自己,又该如何挡架?这些问题,想必有很多人想知道。但无论答案是什么,迟早要用一个人的尸体来获得,不是郭敖的,就是凌抱鹤的。 

柏雍微笑着走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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