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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夕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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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着母鸡朝高个儿他们离开的反方向跑了。

乡武装部长刘一含正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喝茶的时候,响起敲门声。
“进来。”刘一含道,放下茶杯坐正。
进来的是警卫员,给刘一含行了个礼:“首长,外头有几个小伙子吵着要见您,说是想要拿枪。”
刘一含庆幸自己已经把水咽下去了:“拿枪?他们当武装部是干什么的,专门负责给毛头小子发枪的?打发走打发走。”刘一含不耐烦地摆摆手,简直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烦得肝儿疼。
警卫员听了命令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踟蹰。
刘一含见状道:“没听见我说话?让他们赶紧走,以后无关人等一律不许放进来。这群小王八蛋,真是不嫌乱的。”刘一含再度翘起二郎腿端起茶。
警卫员还是没走,犹犹豫豫地道:“可……他们说他们也是带了袖章的红卫兵,为什么别的人可以领枪他们就不可以,还说首长您……区别对待,这样……不利于人民群众的团结一致和稳定和平。”
“噗——”刘一含一口茶喷出来,“谁呀?小心思还一套一套的,给我戴帽子了不是?把他给我叫进来,我要好好跟他讲讲到底怎么才能维护好人民内部的团结!”
“是!”警卫员接了命令出去,一会儿就领进来两个少年学生。
两人十六七岁模样,估计伙食不太好,矮倒不矮,都瘦。黑的那个觉着低眉顺眼,白点儿那个一对招子贼精贼精,看着就是个会耍滑头的。不过在刘一含眼里,都是没长齐毛的。
刘一含坐在桌子后面看着两个少年,也不说话。不一会儿,黑的那个就被他看得开始局促起来。
刘一含收回眼光,喝了口茶才懒洋洋地道:“说吧。”
黑少年仿佛得了特赦,松了口气。看刘一含好像真的很平和的样子,于是道:“刘,刘部长,我们是堰塘村的,我叫纪高寿,他是公孙谨,我们是中学红旗团的红卫兵!”黑少年骄傲地抬起手臂给刘一含看自己的袖章。
刘一含瞥了一眼道:“然后呢?”
武装部长的冷淡让纪高寿有些窘迫,但还是鼓起劲道:“我们是来拿枪的!”纪高寿看刘一含不为所动,又补充一句,“为了红旗团的同志们!”
刘一含“啧”一声,纪高寿听了忍不住一抖。刘一含问:“你们拿枪干什么?”
纪高寿道:“当然是为了保护革命胜利果实,和走资派反动派作斗争!”
刘一含道:“你们是学生,作斗争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文斗懂吗?枪这玩意儿,还是不要碰了。再说了,你们会用吗?又不会用,到时候用错了用坏了我找谁?找你管用吗,能修还是能赔?”
纪高寿语塞。
刘一含笑了一声,继续喝茶。
“刘部长,”一旁的白皮小子终于开了口,“其实你知道我们是要做什么,何必为难我们呢。”白皮小子说着,看刘一含优哉游哉的模样笑了一下。
刘一含看了眼他:“公孙谨?公孙子谋的儿子?”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公孙谨脸色一黑,不接话,只是继续道:“刘部长,现在几派斗得厉害你应该知道,没有武装的红兵团会是什么下场你也明白,我们只是不想输得太难看。”
刘一含点头:“对,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你们有枪会输得更难看。”
公孙谨道:“刘部长给了红战团枪,却不给我们红旗团,是公开支持红战团了?是笃定红旗团会输?”
刘一含微笑道:“我不反对任何一方,我只做好本分。你们的输赢你们自己定,不决定于我的枪。”
纪高寿忙道:“那红战团李开银他们怎么能领?”
刘一含道:“他们是民兵,你们也是?”
纪高寿辩道:“他哥是民兵队长他才进民兵团的!”
刘一含还是笑着道:“你也可以找个当民兵队长的哥让他把你领进去。我只按政策给民兵配枪,达到要求我就给配,没到要求免谈。”
公孙谨和纪高寿说不出话来。
刘一含道:“年轻人,上学的时候还是好好读书,别想些有的没的。回去吧。”说完摆摆手示意他们走。
公孙谨沉静地看着他,站了片刻道:“我一定会胜利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纪高寿没理解同伴的气势,还是向刘一含道:“刘部长,我们红旗团一直努力跟紧毛主席的思想和脚步,希望今后能得到您的支持。”说完急忙追公孙谨去了。
刘一含看着二人出门,一脸高深莫测地笑:“年轻人呐……”

残阳西落,地里的热气随着日头渐渐离去。偶尔一股风,吹得白杨叶子哗啦啦地响,是大雨将来的前兆。
“去去!跳起来,咬它!咬腿儿!……哎,腿儿断了……”失望的孩童撇下手里的狗尾巴草,气鼓鼓地道,“不玩儿了!你们又不用割草,天天没事儿就往好地方钻,抓的蛐蛐比蝈蝈还大,分明是占我便宜!不玩儿了!”
与之比试的孩童把自己的蛐蛐装回竹筒里,一面道:“我说纪金,不玩儿就不玩儿,别耍赖行不行?说好了输了的人写作业,也不为难你,算术和语录都抄两份吧。”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本子,又回头伸手示意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孩儿,那孩儿麻溜地把早准备好的作业本放在他手上。
“喏——”四个本子被递到名唤纪金的孩童面前。
纪金瞥了眼本子,哼了一声,双手一抄道:“我不写。”
那孩童道:“怎么回事儿啊你?说好的,说话不算话,你是男子汉吗?”
纪金眼珠子骨碌碌转,答道:“我还没长大,还不是男子汉。再说了,谁听我说过要帮你写作业了?”
孩童道:“怎么没人听见?我弟就听见了。”说着递本子给他那男孩儿使劲儿点头。
纪金白了他一眼:“你弟跟你是一伙儿的,他还指望着他那一份儿也让我写呢,当然说你说的是真的了。”
孩童急了,说不过纪金,伸手拉过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一人道:“他还听见了呢,他站这儿老半天了,从头看到尾,亲眼看着我的大将军怎么把你的小炮兵腿儿咬断的,你怎么能赖账?”
纪金瞥了眼被拉住的人,乐了,捧着肚子笑起来:“他是傻子啊!让傻子给你作证,你也是傻子!被染上傻子了,哈哈哈……” 
孩童被纪金的嚣张气得不行,又无法反驳,只好对着被拉住的人拳打脚踢:“你是个傻子,傻子站我旁边干什么!傻子你还出门!傻子……滚远些!”
挨打的人嗷嗷直叫,却不还手,怀里的老母鸡被他勒得“咯咯”乱叫,不停扒拉着爪子要蹦跶开去。
“你们在干什么!”孩童恨恨地踢傻子,踢得他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正要再补上几脚,听到路过的人喝止声。
“哥,是白老师!”后头那男孩儿认出了不远处那两人中的一个,赶紧拽了拽兄长。
正拿傻子泄愤的孩童抬头看了一眼,抓起地上的书包拖了兄弟撒脚丫子就溜:“快跑!”
纪金看债主脚底抹油溜了,转身也要逃开,却被后面的大人三步并两步冲上来抓着后领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干坏事!”纪金双脚乱蹬,手上还死死拽着债主的作业本。
白行简被气乐了,把他放下,按着他肩膀转过来面对自己然后问道:“没干坏事儿你跑什么?” 
纪金想要往后退,奈何被白行简抓着,只好拿脚尖在地上搓,两眼乱瞟地辩解:“我,我赶着回家写作业!”
“说谎不打草稿!”白行简语气严厉起来,从纪金手里拿过几个作业本看了下,“哼”一声,纪金听得肩膀一抖,大气儿也不敢出。
纪金抬头看了眼白老师,见他一脸严肃很是吓人,只得乖乖低头站好,不再乱动。
震住了纪金,白行简不再说他,转过身看另一人已经把抱着母鸡坐在地上的少年拉了起来。白行简上前拍拍少年身上的泥灰,又把他头上沾的草摘掉,一面道:“吴家的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才几岁,你就不知道把他推开,被揍成这样……”
少年只是呵呵地笑:“白老师吹吹。”把手伸到白行简面前。
白行简一看,他手心扎了颗石子,大概是跌倒的时候摁进去的,血虽没流出来,却是已经乌了。
“你——”白行简看他还是傻傻地笑,又气又痛说不出话来。
“行简,我们还是先带他回去处理一下吧,石子都钻进去了,得尽快挑出来才行。”和白行简同来的人看出白行简在生气,出声提了个醒。
白行简看看不知道疼只一直把手伸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对他道:“把手伸着,不要握拳知道吗?跟老师回家把石子取出来。”又把母鸡从他怀里拿过来,放纪金怀里,“帮他拿着!”
纪金委屈地憋着嘴,不敢反抗,把母鸡抱紧了。
白行简不放心,拿住少年手腕拉着他,少年很是听话,任由白行简牵着走。
“走了小朋友。”后面的人笑眯眯地对纪金道,纪金抬头看他一眼,抱好母鸡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少年的手,天已经擦黑。白行简又严厉地训了纪金几句,这才打发他抱了母鸡送少年回去。
和他一起的人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白行简对小孩子恩威并施地教育了小半晌,无所谓地笑笑,然后转头细细打量小茅屋。
白行简了事回来,就听他道:“上回小悦回去之后哭了一场,说你受了很大的苦,可展存旭回去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跟我讲了不少你在这里的趣事。我一直在想他们俩到底看到的有多大区别才会表现得那么不同,今天我自己来了才知道,他们看到的应该是一样的,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面告诉其他人。”
白行简给他和自己都倒了盅水:“你觉得那个好听?”
那人失笑道:“白老二,你这么问我就不对了。我当然向着小悦,但小悦说的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白行简也笑了道:“丁老二,咱们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爱叨叨。”
被唤作丁老二的丁勉看着白行简正色道:“我只是钟爱语言表达,因为语言是一种最深奥的艺术,是最好的表达形式。”
白行简也看着他,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你就是爱说话,再怎么为自己的话唠找借口,我也不会被你骗的。”
听白行简这么说,丁勉并不生气,两人相视而笑,倒是找回了从前的气氛。
“这段日子你出来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但如今局势如此,也没有多的办法。好在这里偏,没什么大事儿,你自己注意着点儿,有人帮衬着,总不至于有大麻烦。你也知道,最近有些学校总跟着瞎闹腾,惹得人不高兴。要是最后收不了场,顶账的还得是那些不知深浅跟风起哄的学生。”丁勉开了口,语气有些凝重。
白行简端着水盅喝了口,声音有些艰涩地道:“我明白。”
“前些日子老刘跳井了。”
白行简手一抖,不敢相信:“老刘?刘作仁?下放到农场的那个?”
丁勉点点头:“受不了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唉……”丁勉叹气,喝了口水又道,“可能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想什么一了百了的都是不顾别人的自私行为,白行简你可千万别学。”
白行简怔怔地点头,轻飘飘笑了笑道:“放心,我受得住。”
丁勉看他一眼道:“之前展存旭给你写信,本来要来看你的,只是最近北边儿不太平,就纠结着北上了。”
白行简有些紧张:“出事儿了?”
丁勉摆摆手道:“不是大事儿,就是旮旯里有人闲得慌,想找咱练两手。展存旭倒也不是去上阵的,就跟着包司令去助助威和稀泥,指不定回来肩膀上又多了点儿东西。”说到这里丁勉的口气有些酸。
白行简松了口气,有心思调侃他了:“你这回没去成也别闷气,其他地方挣回来就成。”
丁勉“哼”了一声道:“我没瞧上那么点儿指甲缝儿的东西。”转而又叹道,“事情是越来越大啦,起初的时候是严禁军方参与,到如今营里头也不安稳了……你不要怪展存旭,这种时候,他也无能为力。”
白行简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茶盅,轻轻地道:“我知道。”
两人沉默了小会儿,丁勉又道:“哎,你们都嫌我话多,可我不说话你也不说话,多冷清。”
白行简抬起头来笑着道:“你接着说,有什么新鲜事都说给我听听。难得听丁参谋说书,虽然不能用来下酒,就着喝水也成啊。”
丁勉有些得意:“我这是给你面子,多少人想听我说都没地方听呢。你给我好好听着,话说这……”丁勉插科打诨地给白行简讲着话,外头天色黑了,夜风吹着,竹叶依旧沙沙地响。
“轰隆——”一声轻雷,下午没下来的雨终于开始落了。





第8章 【八】
【八悲鸣】

夏日过后,雨中听蛙声。
前日下了场雨,放晴后,天空一碧如洗。
水田缺口水还在哗哗地往池塘流,安上箢篼,能收获不少泥鳅小鱼。
“站住!别跑!”听到几声大喊,池塘边几个小娃娃正追赶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高高瘦瘦的,不知怎地惹了众怒,被追得鸡飞狗跳。一众娃子都光着脚,从水田里追到青石路上,踩出一个个水印。
“砰——”少年跑到小路上,脚下打滑,摔了一跤,怀里的泥鳅落在地上,蹦跶几下,落回田里。
“唔——”少年坐在地上捂着下巴,痛得直咧嘴。身后的娃娃们都追上来了,把他围起来。
“臭傻子!敢抢老子的泥鳅,打死你!”小娃娃也就十来岁,说着浑话,开始对少年拳打脚踢。
“打死你打死你!”另外两个小娃跟领头的差不多年纪,见状也对少年报以拳脚。
“哎哟哎哟——”少年被打得抱着脑袋哇哇直叫。
“哟,这不是许朗嘛,怎么坐地上去了?”轻佻的声音响起,小娃娃们被笼罩在一片影子里。被带袖章的红卫兵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娃娃们记起家里大人的嘱咐,立即作鸟兽散。
许朗也抬头看,面前的人自己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他经常跟那个欺负自己的李开银一块儿走,嘟哝了声“不喜欢你”爬起来就往石坝走了。
许朗眼里一直跟李开银一伙儿的于亮看许朗走了,闲着没事儿,也跟着许朗走。
许朗走到石坝边,那里有个不足人高的小棚。蹲下去看,里面有个人正在打盹儿。
许朗冲躺着的人道:“纪叔,鸡。纪叔,鸡——”
那人只是打算眯一会儿,听到有人叫马上醒了,对许朗说:“后头的树底下套着呢。我歪会儿就起来收谷子……我就说换班的没这么早。”说完又闭了眼。
许朗乖乖地转到草棚后头,见自己的母鸡果然被拴在不远处的桑树底下。繁茂的桑树叶遮挡了太阳,小母鸡正欢乐地扒拉着稻草茵子找谷子吃,见了许朗过来,并不理他,继续自己的进食大业。
“咯咯咯——”许朗发出母鸡叫的声音诱哄,把母鸡抓住抱起来,转身要走,却被于亮挡住了去路。
许朗低着头,换个方向继续走,又被挡住。
“我要走了。”许朗抬头对于亮道,抱紧了怀里的母鸡。
“你走啊,没人拦你。”于亮笑吟吟地说。
难怪李开银总喜欢捉弄许朗,自从许朗傻了,真是越捉弄越开心。于亮这么想着,抄手依旧挡在许朗前面。
“哦。”许朗想拐个弯儿绕开于亮,结果长腿长脚的人还是站在自己跟前。
许朗有些不快,瞪于亮。
于亮被许朗无声的抗议逗笑了:“我说傻子,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见,怎么竟往我身上撞,走路不长眼睛?”于亮颠倒黑白,奈何四下无人,只能由着他胡说八道。
许朗听得懂于亮是在骂他,心里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回他,只闷闷道:“你挡着。”
于亮“嗤”地笑了一声:“路这么宽,我能挡完了?我站这儿你可以走其他地方。”
许朗还是道:“你挡着。”
于亮道:“那你挑个没挡着的地方走。”
许朗继续道:“你挡着。”
于亮不耐烦了:“就知道磨叽这几个字,果然是傻子!就是挡着你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许朗不说话,戒备地盯着他。
于亮看不来许朗的眼神,恶狠狠地道:“怎么,说不得你了?傻子就是傻子,说你傻子还当在夸你呢。”
许朗冒出点儿小脾气:“我不是傻子。”
于亮被逗乐了:“你不是傻子是什么呀?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许朗不理他,只是收紧了手一遍一遍地念:“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怀里的母鸡被他勒得咯咯直扑腾。他也不管于亮,低着头径直要离开,于亮“嘁”了一声还是捉弄地挡住他,不料许朗这次没有回避,猛地一撞,把没准备的于亮撞翻在地上。
“哎哟——”于亮一声惨叫,倒下去的姿势刚好磕到放旁边的竹耙,杆子翘起来狠狠敲在他后脑勺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许朗被吓一跳,明白自己闯了祸,赶紧朝前跑。
于亮爬起来吼道:“你他妈敢暗算我还敢跑?老子今天非废了你不可!”一个箭步上去就扣住许朗肩膀。
许朗奋力挣扎,两人扯做一团。母鸡终于从许朗怀里逃脱,扇着翅膀要跑,逃亡途中几脚蹬在于亮脸上,还狠狠啄了一口。
“啊——”于亮惨叫,脸上见了血。捂着伤口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弯身抓起地上的竹耙就朝许朗打。被于亮叫声惊醒纪明清终于出声阻止他:“干什么!不许动手,放下!”
于亮回头狠狠地看纪明清一眼,仍旧要打下去,被纪明清抓住了手腕。
“放下!”纪明清道,声音不大,口气却重。毕竟是当过兵的人,正值壮年,于亮一个十几岁的小子哪是他对手,被这么一吓,又觉手腕生疼,不得不松开了手。
纪明清把竹耙扔地上,对两人道:“做什么动手?年轻小子火气旺多做点事儿,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
许朗唯唯诺诺不敢跟他纪叔顶嘴,于亮却气不过,咬着牙道:“你管得着我吗?我是团里的人,你一个地主成分的走资派有资格教训我?大队让你守谷子你就这么睡大觉守的?紧着让鸡都吃光了,然后好分赃吃肉?”
纪明清被诬蔑得也起了火:“胡说八道,红卫兵没事干就下地去,别上我这儿闹!要不上武装部说理去。”
于亮一愣,他也知道纪明清是上过朝鲜战场的人,只因着跟地主成分的女人结了婚才落得现在这样,据说本来能去做县长的。又听说他跟武装队长是有交情的,虚实不论,总犯不上跟他较劲。便不得不吞了口气道:“我就在做正事,清除偷盗大队粮食的罪魁祸首!”说着没让两人反应,掏出枪上膛就对着不远处啄谷子的母鸡开了枪。
只听得“砰”的一声,母鸡叫都没叫一声翻在地上。
“啊啊啊——”许朗惊叫着跑过去,地上一滩血,母鸡腿都不蹬一下,已经是死了。
“你——”纪明清没料到于亮这么大胆子敢随便开枪,更没料到还正中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亮笑了声道:“这下子就少了个吃粮食的了。好好守谷子吧,我不跟你闹。”于亮说着露出一口牙,掂着枪走向许朗。
“傻子,往后你就不用给鸡抓蚯蚓抓泥鳅的了,省了被小崽儿们打知道吗?算我做了件好事。”于亮拿枪托敲了两下许朗的头,啐了一口。
“啊——我的鸡——”本来抓着母鸡尸体的许朗突然冲起来打于亮,两人跌在地上。
许朗没章法地往于亮身上招呼,于亮连忙招架,虽然比许朗身强体壮,却抵不住许朗发疯,被挠得一脸花。
“我的鸡!我的鸡!”许朗跟于亮滚作一团,纪明清赶紧上去拦下许朗。
于亮手里还拿着枪,红卫兵不要文斗要武斗的口号他听过,万一于亮发起飙来,真有个闪失可不得了。
“你他妈放手!”于亮怒道。
许朗被纪明清拦腰抱住往后拖,手还死死抓着于亮的衣服。
于亮拿着枪一面使劲儿把衣服往回拽,等终于拽回来,竟多出两个洞,许朗的指甲也翻开两个,指头红红的。
于亮心疼地抖着衣服,咬牙切齿地对纪明清道:“最好看好这傻子,不然的话,指不定哪天就不是傻子了——变成了死傻子!”于亮愤愤地啐了一口,伸手捞起地上的母鸡就走。
“我的鸡——”许朗还想扑上去抢,被纪明清死死按住他。
“我的鸡……”许朗眼睁睁看着于亮走远,对着纪明清哭兮兮地念。
“行了!鸡没了就再养一只,现在听话,自己回家去!看看你这一身!”纪明清对着许朗厉声道,狠狠拍了拍他背上的土灰。
“我的鸡……”许朗开始小小声地哭。
纪明清没有心软,直接凶道:“回去!”
许朗不敢说话了,戳着指头往回走,一面走一面细声叨叨:“我的鸡……我的鸡……我那个生蛋鸡,是支援国家任务的……你崩一枪把它打死了,你要赔我的生蛋鸡……”
纪明清看许朗走远,没再管他。知道他傻是傻了,还是听话,不会乱跑,加上石坝离湾下也不远,不必担心再生事端。
“……觉都搅没了……”纪明清自语,拿起竹耙来晒谷子。
太阳向西斜去,黑夜很快又要来了。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信任群众,依靠群众……不要怕出乱子。毛主席经常告诉我们,革命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文质彬彬……进行大鸣大放,批判错误的意见,揭露一切牛鬼蛇神!”

榈庭落叶满地之时,人间越发萧索起来。
夜凉了,空气中开始降下一丝一丝的雾水。差不多八点,坝子上的人们散去,为了来日的劳作和争斗,小山村很快陷入寂静。
跪了大半天的白行简吃力地站起来,拖着僵硬的双腿慢慢走到公孙子谋面前。
夜色迷茫,只剩一两个火把还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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