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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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徒；第二，若说我和这笔是父子关系，那也不对，我尚未娶亲婚配，哪来的子息后代；第三，就算是我未婚生子，这笔是我私生，那更不对了，我才二十岁，这只笔充其量才四五岁，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叫美人，自也不会见色起意了。”
　　　　小环见他摇头晃脑，说了一大篇，笑骂道：“胡说！胡说！尽是胡说！”
　　　　那书生意犹未尽，又道：“所以古人说的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全是胡扯，鱼儿不过活四五年，见到美人时还是乳口黄牙的小子，怎么会乐得沉到水里？大雁飞在高空，看地面上的人只有蝼蚁大小，那里分得清美丑，更不会掉下来了；月上有嫦娥，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了，她有怎么会在凡间女子面前自惭形秽呢？至于花儿，一岁一枯荣，刚刚满月便死了，连礼义廉耻都还没学，怎么会害羞呢？”
　　　　小环啐道：“狗屁不通！”但细细想来，却也颇能自圆其说，他的话中总有一些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自己又说不出来。
　　　　那书生把墨汁沾污的那张纸轻轻对折两次，放在一边，笑道：“姑娘要不要来一张？”
　　　　小环奇道：“什么？”
　　　　那书生指着一块木板，道：“你瞧这板子上写着呢，画像一幅，一两银子，我画得快，一炷香功夫，倚马可待，不耽误什么事，像姑娘这般精彩绝伦的人物，在此豆蔻年华，不做一张画像，以为永葆青春之念怎么成呢？”
　　　　小环看那块木板上的字清秀硬朗，笔势大气，心想这书生必定有些才华，也有点心动，便道：“若是快的话，画一幅也无妨。超过一炷香功夫，我可不给你钱。”
　　　　那书生笑道：“好好，无妨无妨，一炷香功夫画不出来，我在我这颗不晓事的脑袋上画一只乌龟，表明我画得比乌龟还慢。”说着在那张废纸上几笔描出一直硕大的乌龟来，简直惟妙惟肖。小环看在眼里，愁容尽去，嘻嘻笑道：“快别废话了，你赶紧画罢。”
　　　　恰好乔大娘从旁边瓷器店出来，看到小环和路边小摊子上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聊得眉开眼笑，心中起疑，忙走过去，问小环：“什么事这般欢喜？”
　　　　小环忙道：“这书生画一幅人像才一两银子，我便想做一张玩。”
　　　　乔大娘啐道：“孩子心性！胡闹！你不是也会画吗？自己画一张便是了。”
　　　　小环嗔道：“妈妈你不讲理，我又瞧不到自己长什么模样，怎么画？”
　　　　乔大娘笑了笑，又道：“也罢，那我也从未见你给我画过。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我见韩老太便有这么一张画。”
　　　　小环道：“我见过，那幅画可真漂亮，据说是一位大才子给她画的呢。”
　　　　那书生听到她母女谈话，道：“姑娘也会画，不知擅长画什么？”
　　　　小环道：“我不大喜欢画人，只是画些花草鸟虫之类的，还算能看得过去。”
　　　　那书生笑道：“姑娘太谦了。”
　　　　那书生提笔饱蘸了墨，却在纸边上浓浓地抹了几道，一边道：“姑娘身子太单薄，所以周围要用浓墨烘托，画人时却要清淡一点，才能显出姑娘的神韵来。”
　　　　小环听得暗暗点头，不禁仔细打量这书生，看他这般一个人才，怎么埋没在歆水胡同卖画，只见这人裹着书生巾，长方脸蛋，剑眉入鬓，一双凤眼仿佛能说话一般，鼻梁高挺，薄嘴唇，上身穿一袭青色布袍，洗得发白，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小环心道：“这人一定穷苦得紧。我待会不妨多给他几两银子。”小环本不是个势利之人，之前见了韩先易，说他寒酸，倒不是说他穷，而是他面貌粗俗，没一点可取之处，后来韩先易生活略有改善，小环还是叫他穷酸，而面前这卖画的穷书生则大大不同，虽然布衣烂衫，但相貌清奇，气度儒雅，韩先易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过不多久，周围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看这书生作画，有的说：“好漂亮的画！”有的道：“这画中的人是谁啊，真是俊美！”
　　　　忽有一人瞧到小环，拍手笑道：“照啊，原来主人翁便在这里。”小环微微一笑，仍在埋头看他作画。一人认出小环，道：“这不是凝香阁的乔姑娘么？”
　　　　凝香阁何等名气，那书生听了也暗暗惊讶，怪道这姑娘美如天仙，原来是凝香阁的人，他又轻轻蘸了点墨，几道线条一挥而就，一幅美人图便画成了，小环看那画，端的是风流尽显，仪态万方，心中一乐。那书生道：“你真是乔小姐么？”
　　　　小环才不以在凝香阁卖艺为耻，笑道：“是啊，我叫小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书生笑道：“我尊姓是柳，单命一个云字。”
　　　　小环拿起那幅画，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便道：“我要告辞了，你时常在这儿卖画么？”
　　　　柳云道：“是啊，姑娘以后要画什么东西，只管来找我便是。”
　　　　小环转身要走，柳云笑道：“姑娘还没付钱呢！”小环摸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些够么？”其实她本知道只需一两，但心情大好之下，多给一些也无妨了。
　　　　不料柳云道：“不够不够！”
　　　　小环奇道：“不是才一两银子么？我给了你二两，怎么不够？”
　　　　柳云道：“一两银子说的是那些俗人，乔姑娘怎可和他们相比，你比寻常女子美了十倍，故是十两银子，除此之外，我这支笔画完姑娘之后，还能再画别的人么？这支笔该五两银子，再加上陪姑娘聊天，把你心中的苦恼全忘了，俗话说，一笑千金，这不值十两银子？所以共是二十五两。”说罢伸出手来。
　　　　小环笑道：“你这张嘴，比我家王猴儿还能说会道。我偏不给你！”
　　　　柳云笑道：“和你来个小小玩笑。姑娘慢走。”
　　　　小环满面春风，拉着乔大娘离开。一边道：“这个柳云真有趣！”乔大娘呸了一声，道：“又是个油嘴滑舌之人，你以后少和这种人交往！”
　　　　小环吐吐舌头，不再支声。
　　　　乔大娘看太阳渐暮，便道：“小环，你自己雇辆马车回去罢，我到倚翠楼一趟。”
　　　　小环蓦地想起妈妈约了张凤苏见面，登时又发起愁来，只好眼睁睁看着乔大娘上了马车，朝倚翠楼驶去。小环一想，绝不能让他们见了面，便随即叫了辆马车，追着乔大娘的车子后一步赶到倚翠楼。
　　　　此时正是明月初生，又是五月十五，月亮恰如一只大白玉盘，摆在夜空之中，时而藏到云朵后面，作出不胜娇羞的模样，令人垂涎欲滴。
　　　　倚翠楼前车水马龙，嘉宾络绎，乔大娘看在眼里，自知生意极好，心中也自高兴。她走进院里，路隐迎上来道：“掌柜的，有个叫张凤苏的后生说你请他来的，我让他在北屋等你。”
　　　　乔大娘道：“人是我请的，既然来了，那便让他再等等罢，我去看看大环。”
　　　　进了地窖，李沆独自一人在外面大厅里饮酒读书，地窖里了无声息，呼吸可闻。
　　　　李沆听到脚步，抬头一看，是乔大娘来了，心道：“她终究和大环有情，才逐出去便来看她，这大环不会把我和王五诨做密账的事告诉乔大娘罢。按理说，既然韩先易性命无忧，那这事便算一笔勾销了，何况她已把账本给了我。若是她办事糊涂，不讲信用，我也大可把事情一概推到猴儿身上，再寻韩先易的晦气！”便道：“掌柜的来了。”
　　　　乔大娘“嗯”了一声，便钻进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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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庆州风月　第二十四章
　　　　却说张凤苏莫名其妙被乔大娘请到倚翠楼里，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边陆家传家宝的事还没有着落，这儿又多出一码烦心事来。这多半是小环那儿东窗事发了，既然如此，反正小环她又不愿还我东西，不如借此机会，和她撕破脸皮。
　　　　他在屋子里左等又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好容易听到门口有动静，却是路隐进来道：“掌柜的在屋子里等你呢！我带你去罢。”
　　　　张凤苏心道：“怎么弄得鬼鬼祟祟的，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便迟疑起来，路隐哪里管他，一把拉过他来，便往出拽，张凤苏力弱，只能跟着他走。
　　　　走在乔大娘屋子门口，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张凤苏心中暗觉不妙，路隐把他送在门口，自己转身便走，张凤苏讷讷地站在门前，把手放在门上，斜倚着墙，不知该不该进去。
　　　　正踌躇间，忽听里面一个洪亮声音道：“干什么，还不进来，怕我吃了你么？”听这声音，正是乔大娘，张凤苏只好推门进去。
　　　　乔大娘穿一袭大红裙子，半露酥胸，脸上厚厚的扑了一层胭脂，隐约透出一点淡淡的酒晕。张凤苏大吃一惊，便有些站立不稳，脚下一虚，向前扑倒，却没摔在地上，只觉周身软软的，好似睡在一团棉花上，睁眼一看，原来被乔大娘抱在怀里，张凤苏惊慌失措，忙起身闪到一边。
　　　　乔大娘格格娇笑，举起一杯酒，道：“你叫张凤苏，对吗？”
　　　　张凤苏点点头。
　　　　乔大娘又问：“你什么时候进的梨春园？”
　　　　张凤苏道：“不知道，打我记事起，我便在梨春园唱戏了。”
　　　　乔大娘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还是要唱一辈子的戏？”
　　　　张凤苏道：“我能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都不说话，张凤苏只觉这浓烈香气渐渐把自己包围了，竟不由自主有些昏昏沉沉，脚下更虚浮了，忙要找个借口离开这是非之地，可乔大娘站起来，向自己靠过来，张凤苏心中一颤。
　　　　这时忽响起敲门声，不知是谁这么不解风情，偏要来破坏乔大娘的好事，张凤苏却如释重负，他心想：“看今晚这模样，乔大娘八成是看我长得俊，想要和我干那事，但我堂堂男儿汉，又和她女儿小环如此亲密，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若是不干，乔大娘手段何等厉害，自己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了。幸好天助我也，这个关头有人找她，一定是有要事，甭管躲不躲得过十五，先躲过初一再说。”
　　　　乔大娘也不生气，语气平常地道：“进来。”
　　　　却是路隐从外面进来，道：“掌柜的，这儿有件棘手事情，得你拿主意。”
　　　　乔大娘随他出来，一边拉住张凤苏的手，张凤苏看她竟如此豪迈，在手下面前便和自己卿卿我我，脸上一阵火热，到了院子里，不由地向四下一看，王五诨正在角落里，冷笑着瞧着自己，这王五诨曾当过自己和小环的信使，熟知这其中事故，定然是嘲笑自己母女通吃了，岂不知是自己被这母女一块吃了。先是小环拿了陆家的传家宝不给，又是被乔大娘所强，落入魔窟之中，下场如何，尚不自知呢，一时暗暗叫苦。
　　　　院子中间一个年轻人大喊大叫，张凤苏看他的脸上长着数不清的红斑，还留着几道弯长的血丝，面容几不可辨，穿一身锦绣山庄白袍子，却已脏污得不成样子，脚上穿着一对登锦楼的步云履，脚趾头却已捅破出来，腰上悬着一块玉佩，夜色中望去，晶莹圆润，摇曳生光，当是一件宝物，看来这人曾是个纨绔子弟，却不知是什么缘故，破落至这般地步。
　　　　路隐指着那人道：“掌柜的，这杜宇非要咱们赔他银子。”
　　　　乔大娘皱眉道：“怎么回事？”
　　　　杜宇被两个护院扯住，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你们这些灭绝人性的狗杂种，老子有钱时，在这儿花了多少银子，你们笑呵呵的，现下一听到老子家家业没了，马上便把老子赶了出来，这也罢了，可老子在你们这个腌臜地方染了一身病，难道不该赔老子点银子么？”
　　　　乔大娘鼻子一哼，摆摆手，那两名护院会意，一阵巴掌如雨点般打在杜宇脸上，杜宇虚弱已极，又被血扼住了喉咙，嘶哑地说不出话来，乔大娘道：“这个杜宇是不是杜靖的儿子？”
　　　　张凤苏心中一凛，杜靖是庆州大贾，靠倒卖茶叶发家，至今仍是庆州数一数二的豪门，杜宇是他独子，自己也曾见过，虽然不像自己这样玉树临风，可也是潇洒倜傥的美男子，怎么会落魄到这般地步。
　　　　路隐道：“正是，前些日子，杜靖在水面上沉了船，把全部家当都毁了，所幸他自己也溺水而死，一了百了，可全家老幼都遭了殃，老婆疯了，几个小妾把家里东西偷偷带走，也不知去向，他家本来人丁不旺，只杜宇一个儿子，是咱们这儿的常客，这下倒好，他不知从哪里染上了花柳病，把玉兰姑娘也害了。”
　　　　杜宇忽又大喊道：“放屁！放屁！羊胡子放狗屁！明明是玉兰那贱人跟别人好了，得了脏病，祸害的老子，怎么成了老子害她了？”
　　　　乔大娘道：“把玉兰带过来。”
　　　　不多时，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搀着一个面容憔悴的蒙面女子缓缓移了过来，乔大娘看了一眼，对那小姑娘道：“轻尘，你快躲远一些，玉兰身上有病，当心传染到你身上。”
　　　　那小姑娘名唤轻尘的只好把玉兰放下，退到一边，玉兰失去支撑，脚力不支，向地上跌倒，轻尘又要伸手去扶，却见乔大娘狠狠地瞪她一看，便不敢造次，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路隐又道：“当时我接到消息，，揣摩掌柜的向来宽以待人，便代你发了慈悲，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安身立命，没想到这个杜宇不识抬举，竟狮子大开口，要我们赔他五千两银子，我不依，他便赖着不走，我只好把他轰了出去，结果他在门口胡言乱语，被几个小兄弟看见了，先是口角，紧接着便动了手，他挨了几下，受了点伤。”
　　　　乔大娘道：“你办得很合我心意，那又来找我干什么呢？”
　　　　路隐道：“因这杜宇死性不改，所以我想问问掌柜的能不能”做出个用手猛切下去的手势。
　　　　乔大娘皱眉思索一阵，问道：“他爹是怎么沉的船？这么大的家业说没便没了？”
　　　　路隐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说是杜靖到西域做生意，途中得罪了一个剑仙大派，唤作云龙派的，云龙派派人下山把他杀了。”
　　　　乔大娘淡淡地道：“都杀了罢，玉兰也不能留，埋在乱葬岗那边。别留下什么风声。”
　　　　路隐喜道：“好，我也是这么想。”便带着几名护院死拉活拽，把杜宇和玉兰拖了出去，玉兰病体沉重，无法反抗，杜宇兀自大骂：“你这个娼妇，不得好死！”
　　　　把张凤苏看得目瞪口呆，心道：“乔大娘这般心狠，我可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今晚她若有所求，只好忍辱负重，先答应了。”又想：“经过这么一件烦心事，她哪还有心思风花雪月，说不定今晚能逃过一劫。以后她再找我，我只管推说有事便了。”正想间，手上一紧，却被乔大娘拉着拽回屋子里，乔大娘笑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回来啊。”
　　　　进了屋子，乔大娘先坐下，道：“你瞧我这个烂摊子，容易么？”
　　　　张凤苏心道：“若说容易，那便是小瞧了她，她一定生气。”便道：“当真不易！”
　　　　乔大娘道：“他们都看得见我表面风光，想不到你我初次见面，你便能明白我心里的苦衷。”又道：“你给我倒杯酒罢！”
　　　　张凤苏依言给她斟上一杯酒，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乔大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张凤苏斟了满满一杯酒，送到他面前，道：“你喝完这杯酒，便知道了。”
　　　　张凤苏满心疑惑，喝下那酒，立觉腹中滚烫，如有一团烈火在胸口灼烧，眼前一花，面前那人轻解罗裳，一边莲步微挪，向床边靠去，看那人面貌，一时像极了小环，一时又神似彩姑，张凤苏只觉得下体猛胀，浑身燥热，只想把衣服撕掉。借了那人拉拽之势，一下子倒在床上，翻云覆雨，那女子不住呻吟，身子柔若无骨。张凤苏奋力耕耘一阵，那女子渐渐有些不支，娇喘道：“你轻点，轻点，别，别，快停下来。”
　　　　张凤苏最近烦心事极多，久不近女色，这下得其所哉，自是如狼似虎，把那女子紧紧压在身下，要饱餐一顿，那女子也来了劲，先是一阵娇笑，随后翻过身来，压在张风俗身上。忽的那女子用力在张凤苏脖子上一掐，长长的指甲刺进张凤苏肉里，张凤苏痛得猛一声大叫，**暴胀，一下子喷射出来，口中大叫“小环”，瘫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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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庆州风月　第二十五章
　　　　小环到了倚翠楼门口，正要举步入内，忽地瞥到不远处一个熟悉身影，那人头戴书生巾，身材修长，正向自己招手，定睛一看，心中一喜，脸上一阵火热，原来是柳云，小环暗暗生气：“我见了他高兴什么，真是好没来由！”但还是轻轻地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
　　　　柳云笑道：“我虽想你，可今晚不是来找你的。”
　　　　来倚翠楼不是来找自己的，那一定是来寻欢作乐的了，小环愠道：“那你来干什么？”
　　　　柳云道：“我姊姊在这儿，她生病了，我来瞧瞧她。”
　　　　小环奇道：“你姊姊叫什么名字？”
　　　　柳云道：“她叫柳玉兰。”
　　　　小环“啊”地一声惊呼，忙捂住嘴巴，柳云问：“怎么了？”
　　　　小环道：“想不到玉兰姊姊是你的亲姊姊，你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么？”
　　　　柳云道：“她说是头痛得紧，想是发烧了罢，我三天前来看过她，现下说不定已经好了。”
　　　　小环顿足道：“玉兰姊姊得的是那种病，你千万别去找她，当心你也被传上。”
　　　　柳云是个聪明人，自知小环口中的“那种病”是什么意思，急道：“那她现下怎么样了？”
　　　　小环道：“只怕活不了几天了，你别急，说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办法的。”
　　　　这时，只听一阵乱叫从院里传出来，大门打开，从门口出来几名护院，拖着两个人，一个落魄的锦衣男子，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朝东奔去，正是杜宇和柳玉兰，柳云一声惊呼，追了上去。小环忙也去追，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王五诨。当初自己受张凤苏挑拨，几句话断送了王五诨一生，这人不会找自己拼命罢，一时只想大喊“救命”，王五诨却道：“二小姐请随我来，大家有事找你。”
　　　　一听不是寻仇，小环有了底气，奇道：“到底是谁啊，有什么事？”
　　　　王五诨道：“是救大小姐的事儿，韩老太他们都在呢。”
　　　　小环毕竟和大环姊妹情深，虽说昨夜受了乔大娘离间之语，自己也觉得大环不用陪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子，比自己幸运百倍，最好能让她受点苦，可绝不是想她走上绝路；加之认识了柳云，把张凤苏抛在脑后，不再那么关心了，便心道：“把张凤苏丢给妈妈也顶好，当下还是把姊姊救出来最要紧。”便跟着王五诨走。
　　　　走了一阵，小环识得路径，明白是到韩先易家里，便走在王五诨前面，王五诨本来极爱逗笑的性子，但看到小环，不免想起被她陷害之事，虽说现下不再追究，可毕竟无法和她谈笑自若。小环对他有愧，也不言语。两个人一前一后，小环因想离王五诨远些，便走得极快，王五诨悬念解救大环之事，也不甘落后，这样一来，到了韩先易家里时，比寻常快了一倍。
　　　　果然韩老太，赵大宝等都守在韩先易家里，韩老太见了小环，道：“小环，我们找你，是要你帮着救你姐姐出来。”
　　　　小环道：“我知道。”
　　　　韩老太道：“我们几个臭皮匠，商量了半天，总算想出一个法子，这法子非你不能成事！”
　　　　小环一介弱女子，什么都不会，为何这么多人，反倒成了奇道：“什么法子？”
　　　　韩老太道：“明天晚上，是路隐在看守大环。路隐此人，平日对你垂涎三尺，所以我想请你以**他，把他骗了出来，我们再潜入地窖把大环救出来。”
　　　　听这些人早商量好要自己去作西施，而且是去勾引路隐那么一个老头子，小环心中有气：“为了救大环，难道让我干什么都成么？”耳边不由又响起妈妈说过的话，她自小便要陪那些臭男人，可姐姐却一直待在家里，这公平么？况且如今为了让她逍遥自在，自己却要和路隐虚与委蛇，这是什么道理！小环脸上现出一片怒气。
　　　　韩老太见事不谐，便打开身边一个大包袱，对小环道：“小环，这包袱里是我年轻时候积攒的宝贝，若是你能帮着救出大环，我把这些宝贝全送给你！”
　　　　看那包袱里满是珠光宝气，小环心中更气，一个个为了大环都这般不惜代价，将来如果自己有难，她们还会这样做么？想来不会。小环一阵妒火烧上，冷笑道：“你们都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却是个见钱眼开，不惜出卖身体的贱女子，这忙谁爱帮谁帮，大环谁爱救谁救，我是不管了，说罢气呼呼转身要走。
　　　　韩先易忽地双膝跪倒，道：“小环，我求求你了！”
　　　　小环心道：“他对姐姐竟这般在乎，姐姐一辈子有这样一个人也够了，不知什么人肯为我的事下跪于人呢？张凤苏么，定然不会，那么，今日认识的柳云呢，这也是痴心妄想，我和他才不过萍水相逢见了两面，今后能否再见，尚难逆料，怎么谈得上肯为我下跪呢？
　　　　韩老太见小环不理韩先易，心想小环如此凉薄，也发了怒，道：“小环，你和你那个戏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