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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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金玉齐鸣，忽有混声怪叫：“武林至尊，唯我云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重霄绝迹，海光无踪，天下第一，费大掌门！”
　　　　一众镖师大半没听过费大掌门的名头，都看史昆龙脸上忽露出愤怒，绝望的表情，只听史昆龙说道：“云龙派费不凡，是上次重霄宫论剑的天下六大高手之一，大家待会各自逃命去罢！”话音未落，客栈里走进三个人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褐袍，甚是魁梧，两个年轻人，像是一对孪生兄弟，其中一人向史昆龙道：“这位想必便是史镖头了罢？在下梁不冷，特与我温不热温师弟，韩不易韩师兄来收下史镖头带来的礼物，想必史镖头不会不给罢？”
　　　　史昆龙拱手道：“云龙派的剑仙高人，来劫我们的镖，是我们的荣幸，哪有不给之理，只是要放了我的兄弟们。”
　　　　梁不冷尖声笑道：“想不到史昆龙倒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你可知道当今武林的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吗？”
　　　　史昆龙道：“正要请教。”
　　　　梁不冷道：“费大掌门闭关十年重出江湖，就是要一统天下武林，让江湖同道有一面大旗引路，才能戮力同心，共举大业。当下我云龙派最需要的便是昆龙你这样既识时务，又有骨气之人，只要你投效云龙，你这帮兄弟才有出路可言。”
　　　　史昆龙虽是个莽夫，却也知道梁不冷这是要挟他，若然不从，弟兄们的性命堪忧。但他向来铁骨铮铮，怎好屈从人下，一时好生踌躇。
　　　　梁不冷见他默不作声，有意示威，便道：“久闻西京四大金刚武功卓绝，今日一见，何不切磋一下？”说着顺手一劈，向一名镖师腰间劈去，那镖师躲闪不及，腰眼一麻，瘫软在地，梁不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他的腰刀，反手一招雷霆下地，横扫向史昆龙。
　　　　史昆龙暗赞一声，这招“雷霆下地”本是剑法中的正手剑法，他却用刀反手使出，而且劲意绵绵，流畅如水，端的是气象万千，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弯腰闪避，但转又想到自己身后之人无人可以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招，只得运起全身精力，奋力一挡，刀剑相交，虎口剧痛，手臂发麻，长剑已几乎把持不住。但他生性倔强，却不忍弃剑，强运了一口气，死死握住剑柄。
　　　　温不热指尖一点，卸下梁不冷招数，道：“大力金刚史昆龙果然名不虚传，这么说，史兄弟是情愿加入我云龙派了？”
　　　　史昆龙胸口气血翻涌，再难平静，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见他不说话，一名武勇镖师只当他默认了，气道：“放屁！放屁，云龙派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入你们门派？告诉你们，这些酒宁可砸了，也不留给你们！”
　　　　梁不冷脸色一黑，嗤地笑了一声，拍拍那镖师的脸，道：“我和史老弟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说着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那镖师正待要躲，那巴掌却似提前料到，早早在空中转了个弯，打在镖师脸上，嘴角登时流出血来。
　　　　史昆龙见势不妙，想起韩先易临行前的吩咐：“稳妥为重，性命要紧，忙道：“哪有什么不行得，只要贵派不嫌弃我史昆龙武艺低微，在下愿意投效云龙派。”
　　　　梁不冷哈哈大笑，命史昆龙向西跪拜，口诵“武林至尊，唯我云龙”的真言，史昆龙为保全兄弟们性命，一一照做。罢了，韩不易正要放人，史昆龙道：“韩兄且慢，你们在这条街上布下了什么禁制，我的弟兄们只怕已受了内伤，你们大慈大悲，还是替我的弟兄们解除了罢！”韩不易尚未答话，梁不冷道：“这是地域禁，离了这条街，自然便解除了，不用担心。”史昆龙疑道：“还有这种禁制？”
　　　　梁不冷不耐烦道：“怎么没有？史老弟你孤陋寡闻了罢，到了云龙派，好好跟费掌门请教，我们师兄弟也帮帮你，你的修为还能再上一层楼！”于是催着史昆龙随他们走了，说是费掌门传令召集门人，一面命其余低辈弟子押着传功酒在后面慢走。
　　　　四人一路向东北赶去，史昆龙心道：“这是韩总镖头带楚轻尘走的路。”路上一夜，韩不易三人不甚戒备，被史昆龙挣脱绳索，溜了出来，听到他们说话。只听韩不易责备道：“梁师弟，史昆龙既然已经跟了咱们，你为何还要骗他，不给他的手下解除禁制，要知道，他们离开那条街后，活不过十日。”
　　　　梁不冷嬉笑道：“韩师兄你便是心慈手软，那几头笨驴蠢猪，死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为他们白白耗费功力。”
　　　　史昆龙又惊又怒，心道：“这群乌龟王八蛋，竟然草菅人命！”又想反正跟着他们来了，不妨跟下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最好能弄到破解禁制之法，救了大家性命。于是自己把自己绑好，打消了逃跑念头。
　　　　韩不易道：“这样言而无信，失了咱们名门大派的风范。”
　　　　梁不冷道：“风范是什么，风范能当饭吃么，况且掌门人说不定在那边遇阻了，否则也不会风风火火叫咱们赶过去啊，咱们若是耗费了功力，到时如有恶战，岂不是自投罗网？”
　　　　韩不易道：“师弟说得有理，是我疏忽了。”三人昼夜兼程，只歇过两个时辰，一天一夜赶到落雁山，山下有一小村，唤作合庄，韩不易指着山顶，道：“怎么讯号炮还不散？”史昆龙这才见到山顶上烟花烂漫，梁不冷道：“不管他了，咱们上山罢。”
　　　　待到了山顶，只见一男一女迎风而立，那男子一袭白袍，身形傲岸，脸上棱角分明，一副睥睨天下的神色，那女子背对着众人，也是一身雪白，绰约如仙子，韩不易等向那男子跪拜，道：“叩见掌门人！”
　　　　史昆龙心头一震，原来云龙派掌门人费不凡这般年轻，和他齐名的其余五大高手，都至少是年过半百之人，看来费不凡要染指天下第一，也并非痴人说梦。他再细看那女子，颇觉得眼熟，待听她说话，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原来是楚轻尘，看来韩先易那一路也失手了。
　　　　楚轻尘没转过身，冷冷地道：“费大掌门，你这算是烽火戏诸侯么，点一支烟花，把你的门人全召集过来了。”众门人登时愕然，原来费不凡放出讯号炮，是给楚轻尘当烟花看的。
　　　　费不凡朗声道：“不错，为博你一笑，我已经费了三天功夫了，你这般坚挺，真叫我”
　　　　楚轻尘打断道：“叫你好生厌恶是罢！”
　　　　费不凡笑道：“哪里，叫我好生钦佩，我对你是又爱有痛，既怜惜又可恨，哈哈，我已无药可救了。”
　　　　楚轻尘不语，费不凡眼光扫过众门人，道：“你们谁能逗楚姑娘一笑，我传他云龙古剑谱。”
　　　　众门人面面相觑，掌门人玄功通神，性情坚毅，怎么会突然为了一个女子动情如斯，但云龙古谱乃是云龙派镇山之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下有人越众而出。
　　　　费不凡见是五师弟钟不平，向知他博古通今，性格诙谐，因此道：“钟师弟有什么笑话？”钟不平道：“我问掌门师兄一个问题。”
　　　　费不凡道：“请讲。”
　　　　钟不平道：“素知师兄诸子百家，无一不晓，三教九流，无一不通，熟读典籍，晓畅历史。”
　　　　楚轻尘知道他在讨好费不凡，心中厌恶，哼了一声道：“夸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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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书生意气　第十章
　　　　光阴如箭，转眼在先天狱住了数月，龙战每日运功打坐，体内灵气竟然见出增长之势，这让孙制胜等错愕不已，孙制胜道：“倘若这样练下去，只怕小兄弟成了天下第一高手也说不定呢。”狄龙道：“到那时什么天下第一唐素秋，海光寺慧海和尚，都不是你的对手。”龙战却没听过唐素秋的名号，因而问起，狄龙奇道：“你没听过唐素秋？”龙战道：“陆州小仙大会时我总听人说当世天下第一高手乃是重霄宫周伯流。”狄龙叹道：“真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啊，咱们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有一天真能出去，也不用造什么反了，直接对着府川山的石头，一头撞死算了。”
　　　　刚刚说罢，忽然听见轰隆隆巨石滚动的声响，狄龙奇道：“狄某还没说要撞呢，怎地把石块吓得动起来了。”众人屏息倾听，不再说话，这先天狱封闭得已不如原先那么密不透风，竟能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呼喝之声。狄龙带大家来到门口，只见铁门已经被拆开，门外的桌子被掀翻在地，天罚玺落在地上。狄龙试着冲出去，但仍旧被一股大力挡了回来，试了几次，摔得鼻青脸肿还是不能成功。龙战忽道：“狄大哥，你试试原来铁门的边缘处，说不定没受法力控制。”狄龙依言照做，将手掌贴在门口处，不敢太向前探出，只是查探气劲涌动的状况。果然来到靠近边缘之处，那股气劲渐渐减弱直到消失，但这只是一道小缝隙，而周围全是坚硬逾铁的异种山石。狄龙叫道：“龙兄弟，你说得没错，不过还是出不去啊。”
　　　　龙战道：“我来试试。”结果他一来到门口，周身便被一团气流裹住，体内的灵气不听使唤，沿着奇经八脉四下乱窜，龙战身不由己，在地上打滚，狄龙等都没有武功，制止不住，眼见龙战在岩壁上碰得头破血流，孙制胜忽道：“来，大家伙结成一道人墙，挡在岩石里面，别要让他再受伤了。”众人无不依从。
　　　　于是一堵环绕三面的人墙将龙战与岩壁隔绝开来，龙战每次撞到人墙上，都把几个人撞得连声呼痛。狄龙灵机一动，道：“大家再往前走几步，看能不能把龙战逼出去。”
　　　　气劲墙和人墙之间的缝隙越来越窄，龙战从气墙上反弹之力也越来越重，挡在最前面的狄龙和孙制胜都被撞得吐出血来，但狄龙还是咬牙道：“再往前靠一靠，坚持住，龙战一旦出去了，咱们或许都能得救。”
　　　　却说龙战胸腹之间的灵气被山中戾气所激，非但急速转动起来，而且大有增强之势，不一会儿便比先前强了数倍不止，但龙战身上的痛楚也越来越重，他只觉得那道气墙似乎已经快要阻拦不住自己了。蓦地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龙战察觉出体内灵气的位置，更按照它流转的速度瞬间计算出它的动向，先发制气，把灵气引导在手掌上，呼地一掌打向气墙，直把气墙打穿，自己像离弦之箭一般从门口沿着过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经脉中的灵气却被消耗得几乎一无所有了。
　　　　后面狄龙等忙跟着冲了出来，再也没有气墙阻拦。这时，只听见四周轰隆隆山石崩塌的声音，像是有一次不小的地震，先天狱的所在全部塌陷下去，成了一片乱石岗，烟尘四起，整个山谷中灰蒙蒙的。
　　　　逃出之后，大家都同得了新生一般，欢呼雀跃，都把龙战抬起来，抬出到地面上，抛向天空。孙制胜蓦地见到蓝天白云，大地阳光，不由抚掌大笑。狄龙则大声喊道：“我狄龙又出来啦！”他近三十年不曾使动内力，这一声高呼真是发三十载之郁气，声震山岗，众人齐声叫好。忽然山那边有人一声长啸回应。狄龙听到，微微一笑，道：“老三，是你来了吗？带酒了吗？”
　　　　那边一人道：“带了带了，今天大喜之日，咱们兄弟二十七年后重逢，哪有不一醉方休的道理？你等我先把这群秃驴收拾了再说！”忽而又道：“大哥，你的功夫还在吗，过来帮把手，和尚们扎手得紧。”孙制胜道：“狄龙，这就是你说的三弟欧阳金刚吗？”一旁赵紫铭自出来后始终有些郁郁，这时却道：“正是欧阳三虎。”
　　　　众人一齐翻过山头，见一块乱石地上满是尖尖的山石，上面一群红衣人将一群灰衣僧人团团围住，打得不可开交。
　　　　狄龙看了几眼，便看出端倪来，红衣人中有五人武功较高，缠住十七名僧人还兀自占据上风，但其他红衣人的武功明显落了下乘，三四十人被剩下的十六名僧人打得无力还手。三十三罗汉单以武功而论只是二流，他们强在三十三天阵上，一旦内外夹击，形成合力，红衣人便不是对手。因此当下最要紧的便是看到底是那五个红衣高手先格杀十七名灰衣僧，还是那十六名僧人先杀掉其余红衣人。
　　　　狄龙一扭头，见孙制胜朝自己会心一笑，知道他也看出其中诀窍，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哪里还用的着互通言语，当即向里圈的罗汉攻去。
　　　　里面那十七名罗汉本来便处于劣势，待孙制胜、狄龙加入战团，登时大乱，须臾便有两人被格毙，狄龙打了一阵，筋骨舒展，恰如出笼的猛虎，见人便杀，从一个红衣人手中抢下一柄弯刀，不多时便染满鲜血。孙制胜不使兵器，但也是老当益壮，拳拳到肉。没过多久，三十三罗汉被杀了二十个，还剩十三个被封住穴道，生擒住了。
　　　　狄龙哈哈笑道：“老三，多亏你啦！想不到我狄大虎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欧阳金刚道：“大哥，小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先天狱的所在，终于等到兰桂发这个笨蛋知府上任，等到了机会，我一把火烧了陆州大牢，又贿赂兰桂发那个师爷进言说启用先天狱，果然一举奏效。”
　　　　狄龙问道：“兄弟们都怎样了？罗大王呢？”
　　　　欧阳金刚叹气道：“罗大王，二哥都战死了，四弟自尽，五弟至今下落不明。”他转而看着龙战等人，道：“大哥，这些人？”
　　　　孙制胜也是个积年的反贼，自然知道欧阳金刚的弦外之音是说自己和龙战他们亲眼见到劫狱，要怎样处置？便站出来道：“这规矩老夫懂得！”接着捡起地上一柄钢刀，刺进一个和尚的心脏，道：“这是老夫的投名状了，从此加入贵山头，出生入死，永世不渝。”
　　　　欧阳金刚见他慷慨豪迈，气概非凡，不禁心折，问道：“不敢请教前辈尊姓大名？”狄龙道：“这位便是昔年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手神医孙制胜孙老爷子！”
　　　　欧阳金刚躬身道：“原来是鬼手神医前辈，失敬失敬！”
　　　　柳元茂也击杀了一名僧人，递了投名状，报了名号，加入欧阳金刚的义军，欧阳金刚为了树立旗号，命所有义军全穿红衣，是以也自称红衣军，朝廷则称其为**。
　　　　剩下赵紫铭见众人齐齐盯着他，眼前蓦然浮现当年被母皇废黜的情形，想想今后顶着天罚烙印，在世上也必寸步难行，还不如加入山寨，了此残生。便也跟随孙、柳二人加入。
　　　　轮到龙战后，狄龙见龙战神色坚毅，想来并不情愿加入山寨，而三弟欧阳金刚心狠手辣，多半会杀人灭口，他顾念往日交情，便道：“还剩十个和尚，咱们这儿却还有三四十人，也不够每人一条人命了，剩下的人若想加入我们的，随便找个和尚刺他一刀便是。”
　　　　欧阳金刚却道：“诸位既然都是进了死牢的人，头上都烙上血红的罪字，即便出了先天狱，你们想天下还有你们容身之处吗？不如跟着我欧阳金刚，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过那无法无天的日子！谁要敢和咱们作对，兄弟们决不会饶过他，谁要敢瞧不起咱们，我欧阳金刚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此言一出，牢中囚犯纷纷表明心迹，递上投名状，加入山寨。一时只剩下龙战一个，孤零零站在山头，龙战道：“俗话说，道不同者不相为谋，龙某不会造反，就此告辞了！”
　　　　欧阳金刚道：“那阁下是铁心和兄弟们作对了？”龙战道：“你们割据山头，而龙某是一介草民，怎么也轮不到我和你们作对。”
　　　　欧阳金刚道：“你见过了这么多事，听了这么多话，就准备这般一走了之吗？我可不能把弟兄们的安危当作儿戏！你要么把人留下，要么把命留下，别无他选。”
　　　　龙战冷笑道：“阁下这和逼良为娼有何区别？”
　　　　欧阳金刚道：“你以为自己还是良人吗？你额头上的天罚烙印洗不去，官府里的犯案记录抹不掉，天下虽大，你永远没有容身之处！”
　　　　龙战道：“不必阁下操心，告辞！”说着举步便走。欧阳金刚拔剑刺过去，却被狄龙用刀挡住，欧阳金刚奇道：“大哥，你干什么！”狄龙道：“老三，放了他罢。”
　　　　欧阳金刚道：“咱们干的可是杀头的买卖，放了他，万一他到官府告密，朝廷做好准备，咱们大事难成啊！”
　　　　狄龙道：“你想他一个从先天狱出来的囚犯，还会去找官府告密吗？大哥生平没让你做过什么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罢！”
　　　　欧阳金刚踌躇一阵，极不情愿地对龙战道：“你走罢！”龙战正要走，却被另外四个红衣高手拦住，一人道：“站住！”一人道：“大当家的，不能妇人之仁啊！”欧阳金刚不语。狄龙怒道：“都给我让开！”
　　　　那四个红衣人道：“我们只听大当家的话！”又对欧阳金刚道：“大当家，你真要置咱们弟兄们的性命于不顾吗？置咱们生死许之的大事于不顾吗？”
　　　　欧阳金刚指着那四人对狄龙道：“大哥，这些年来，我一共召集了九个志同道合之人，结成十兄弟，这四个是老四李兴旺，老五崔师杰，老七温乃超，老八阮二狗。来，你们见过大哥，这就是我常说的当年我们沧州五虎之首的狄大哥，想当年，他为了罗大王的大业是冲在最前，杀人最多，立功最丰的，也是唯一被朝廷拿住的。那也是因为他孤军犯险，引开了朝廷的大军。”
　　　　四人齐齐拜倒道：“见过大哥。”欧阳金刚道：“咱们当年的弟兄都死光了，大事未成，我想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咱们没能成功，是因为咱们太讲义气了，不但对自己弟兄讲义气，对敌人也讲。当时趁贺宏思远在北关，咱们大败朝廷军，擒住薛敖，但罗大王和四弟韩端却执意将薛敖放了。如今我欧阳金刚卧薪尝胆三十年，试图东山再起，绝不会重蹈罗大王的覆辙，该绝情的时候一定要绝情，须知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大哥你既然加入我们，便也该这样要求自己才是。你当年待我极好，我今天只为你破例一次，龙战只需立下毒誓，不把今天见到的事说出去，我便放他走，从此海阔天空，任他逍遥自在。”
　　　　狄龙听欧阳金刚语气渐渐严肃，对自己也不那么客气了，又听他现下是十大掌柜之首，话里常以罗大王自比，也听出其志不小，想来今后义军首领之位他是当仁不让了。他在龙战之事上做出让步，乃是送给自己一个人情，将来议定首领之时，便是自己偿还这个人情债之时。于是道：“龙兄弟，你立个誓，便可以走了。”
　　　　谁知龙战脾气倔强，见欧阳金刚强逼自己立下毒誓，竟然不从，道：“你们这是要胁迫我吗？龙某今天若是不立这个誓呢？”欧阳金刚冷冷地道：“那你便是自寻死路了。”
　　　　龙战竟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威胁龙战，那是休想。”狄龙听龙战如此硬气，一时为他担忧，欧阳金刚正要动手，孙制胜忽然道：“让老头子来说一句，今天本是个大喜的日子，山寨多了这么多兄弟，咱们几个老人又重见天日了，何必要在今天行那不义之事呢？欧阳，你们义军的口号不是替天行道吗，杀了龙战，又算是行的哪门子道义呢？再者说，要不是龙战用身上的灵气帮我们打通先天狱的禁制，只怕我们谁也出不来呢，冲着这份恩情，便饶过他罢。”柳元茂、赵紫铭也道：“便放他一马罢。”
　　　　欧阳金刚见这些举足轻重之人都为龙战说情，将来举事还要仰仗这些人，决不能因为一个迂腐书生把人都得罪了，便道：“罢了罢了，龙战，你走罢。”
　　　　龙战对狄龙、孙制胜、柳元茂、赵紫铭道：“龙某能得与几位前辈共处数月，每日讨教，真是生平大幸，开导之恩，晚辈终生不敢或忘。”又朝欧阳金刚道：“愿欧阳寨主能够真正为天下百姓造福，而不是想着自己的权柄风光和皇帝美梦，告辞！”
　　　　欧阳金刚冷笑道：“告辞，恕不远送。”狄龙等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能相见，希望不是敌人。也祝愿龙兄弟早日实现自己的抱负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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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书生意气　第十一章
　　　　从山上下来，龙战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唐爷爷送给自己的酒囊，那日被关进牢里时像是被牢头搜身带走了，这酒囊可比自己的性命还要要紧，于是去打听牢头的住处。他因为额头上有刺字，未免招人耳目，在山上捡了一棵竹子，划下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竹板，用一条叶脉结成的细绳捆在头上，让青竹板遮住额头。
　　　　走在街上，一个少年看到龙战头上的竹板，又见龙战面目俊美，在竹板衬托之下更显得英气勃勃，便笑问：“这是什么打扮？”龙战笑道：“不过随意装束罢了。”那少年出于好奇，便问：“能摘下来给我看看吗？”龙战心道：“让他看到天罚烙印，难免惹出一场事端。”便道：“只是一块普通竹板罢了，没什么好看的。”那少年一嘟嘴，便转身离开了，回家之后，自己也照龙战的样子制作了一块竹板束在额头，对照镜子，顿时显得英挺几分，便戴着上街炫耀。此后一二十年龙战的这个打扮竟然风靡全国，少年子弟都争相效仿，有钱人家更是将竹板换为玉块，制作更加精美，并称之为“青玉妆”。论其起源，大概始于此处，这却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