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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旧版)-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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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他虽饶有智计,一时之间竟感张皇失措。
方证大师也知局面紧急,亦是挂念令狐冲的安危,但他修为既深,胸襟亦极通达,只觉生死荣辱,祸福成败,其实也并不是太了不起的大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头来结局如何,冥冥之中,往往自有安排,实非一己所能强求。所以他内心虽然隐隐觉得不安,却是淡然置之,当真炸药炸将起来,尸骨为灰,那也是圆寂之一法,又何惧之有?九龙椅下埋藏炸药之事,行得极是机密,除方证、冲虚、令狐冲之外,动手埋药的清虚、成高等数人,此刻都在峰腰中相候,只待峰顶一炸,便即引发地雷。见性峰上余人均是不知。少林、武当、恒山三派人众,只等任我行和令狐冲在无色庵说僵了动手,大家便拔剑对付朝阳教教众。冲虚守候良久,不见庵中有何动静,更无声息,当即运起内功,倾听声息,隐隐听到似乎是令狐冲低声说了句甚么话,他心中一喜:“原来令狐兄弟安然无恙。”心情一分,内功便不精纯,一时再也听不到什么,又担心适才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心有所欲,便耳有所闻,未必真是令狐冲的声音,否则为什么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之声了?又过了好一会,却听得令狐冲叫道:“向大哥,请你来陪送任教主出庵。”向问天应道:“是!”和绿竹翁二人率领了一十六名轿夫走进无色庵去,将那顶蓝呢大轿抬了出来。站在庵外的朝阳教教众一齐躬身,说道:“恭迎圣教主大鴐。”那顶轿子抬到原先停驻之处,放了下来。向问天道:“呈上圣教主赠给少林寺方丈的礼物。”便有两名锦衣教众托了盘子,走到方证面前,躬身奉上盘子。方证见一只盘子中放的是一串沉香念珠,另一只盘子中是一部手抄的古经,封皮上写的乃是梵文,识得乃是“法华经”,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他精研佛法,于“法华经”更有心得,只是所读到的只是东晋时高僧鸠摩罗什的中文译本,其中颇有难解之处,生平渴欲一见梵文原经,以作印证,中原无处可觅,此刻一见,当真是欢喜不尽,合什躬身,说道:“阿弥陀佛,老僧得此宝经,感激无量!”方证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将那部梵文“法华经”捧起,然后取过念珠,说道:“敬谢任教主厚赐,实不知何以为报。”向问天道:“敝教教主说道,敝教对天下英雄无礼之处,方丈大师不加怪责,敝教已是感激不尽。”侧头说道:“呈上圣教主赠给武当派掌门道长的礼物。”又有两名锦衣教众应声而出,走到冲虚道人面前,躬身奉上盘子。
那二人还没走近,冲虚便见一只盘子中横放着一柄长剑,待二人走近时凝神一看,只见那长剑剑鞘铜绿斑烂,乃是一柄古剑,上面以铜丝嵌着两个篆文“真武”。冲虚一见,忍不住“啊”的一声。他知道武当派创派之祖张三丰先师所用的佩剑,名叫“真武剑”,向来是武当派镇山之宝,于八十余年之前,被朝阳教的几位高手长老夜袭武当山,连同张三丰手书的一部“太极拳经”,都一并盗了去。
当时一场恶斗,武当派中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也毁了朝阳教五名长老,但一经一剑却未能夺回。这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八十余年来,每一代的掌门临终时留下遗训,必定是夺还此经此剑。但黑木崖壁垒森严,近数十年又是声势极盛,武当派数度明夺暗盗,均是无功而还,反而每次都送了几条性命在黑木崖上,想不到此剑竟会在见性峰上出现。他一斜眼看另一张盘子时,盘中赫然是一部手书的册页。纸色早已转黄,封皮上写着“太极拳经”。冲虚道人在武当山见过不少张三丰师祖的手书遗迹,一见便知这“太极拳经”确是真迹。他双手发颤,握住剑柄,轻轻抽出半截,发觉寒气扑面。他知道三丰师祖到晚年时剑术如神,轻易已不使剑,即使迫不得已与人动手,也只用寻常铁剑、木剑,这柄“真武剑”是他中年时所用的兵刃,扫荡群邪,威震江湖,却是一口极锋锐的利器。他兀自生怕给任我行骗了,再翻开那“太极拳经”一看,果然无一不是三丰师祖所书。他将经书放还盘中,跪倒在地,向一经一剑磕了八个头,才站起,说道:“任教主宽洪大量,使武当祖师爷的遗物重回真武观,冲虚粉身难报。”将一经一剑接了过来,心中激动,双手颤个不住。向问天道:“敝教教主言道,敝教昔日得罪了武当派,好生惭愧,今日原璧归赵,还望武当派上下见谅。”冲虚道:“任教主可说得太客气了。”
向问天又道:“呈上圣教主赠给恒山派令狐掌门的礼物。”方证和冲虚均想:“他送给我们的是如此厚礼,不知送给令狐掌门的又是什么宝贵礼品。”却见这次上来的共有二十名锦衣教众,每人手中也都托着一只盘子,走到令狐冲身前。只见盘中所盛,却是袍子、帽子、鞋子、酒壶、酒杯、茶碗之类日常用具,虽然均是十分精致,却绝无出奇。只有一只盘子中放着一根玉萧,一只盘子中放着一具古琴,较为珍贵,但和赠给方证、冲虚的礼相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令狐冲拱手道:“多谢。”命恒山派于嫂等收了过来。向问天道:“敝教教主言道,此番来到恒山,诸多滋扰,甚是不当。恒山派每一位出家的师太,致送新衣一袭,长剑一口,每一位俗家的师姊师妹,致送饰物一件,长剑一口,还请笑纳。敝教又在恒山脚下购置良田三千亩,奉送无色庵,作为庵产。这就告辞。”说着向方证、冲虚、令狐冲三人深深一揖,转身便行。
冲虚叫道:“向先生!”向问天转过身来,笑问:“道长有何吩咐?”冲虚道:“承蒙贵教主厚赐,无功受禄,心下不安。不知——不知——”他连说了三个“不知”,再也接不下口去,他想问的是“不知是何用意”,但是这句话毕竟问不出口。向问天笑了笑,抱拳道:“物归原主,理所当然。道长何必不安?”一转身,喝道:“教主起驾!”当下乐声奏起,十名长老开道,一十六名轿夫抬起蓝呢大轿,走下峰去。其后是号角队、金鼓队、细乐队,更后是各堂教众披着服色,先后走下峰去。
冲虚和方证一齐望群令狐冲,均想:“任教主何以改变了主意,其中原由,只有你方才知情。”但令狐冲的脸色却一点也看不来,但见他似乎有些欢喜,又有些哀伤。耳听得朝阳教教众走了一会,乐声便即止歇,甚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呼声也不再响起,竟是耀武扬威而来,偃旗息鼓而去。冲虚忍不住,问道:“令狐掌门,任教主忽然示惠,想必是冲着你的面。不知——不知”他自是想问“不知跟你说了什么”,但随即心想,这其中的原由,如果令狐冲愿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愿说,多问反为不妥,是以说到两个“不知”又缩住了口。令狐冲道:“两位前辈原谅,适才晚辈已答允了任教主,其中原由,暂且不便见告。但其中亦无大不了的隐秘,两位日久自知。”方证哈哈一笑,说道:“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实是武林之福,看任教主今日的举止,于我正教各派实无敌意,化解了无量杀劫,实乃可喜可贺。”冲虚无法探知其中原由,实是心痒难搔,但听方证这么说,也觉甚有理由,说道:“不是老道过虑,只是朝阳教诡诈百出,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说不定任教主得知咱们有备,生怕引发炸药,是以今日故意卖好,待咱们毫不在意,然后再加偷袭。以二位之见,是否会有此一着?”方证道:“这个——人心难测,原也不可不防。”令狐冲摇头道:“不会的—一定不会。”冲虚道:“令狐掌门认定不会,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遇了一会,山下报上讯来。朝阳教一行已退过山腰,守路人众没接到讯号,是以未加截杀。亦未引发地雷。冲虚命人通知清虚,成高将连接于九龙椅及各处地雷药引都割断了。
令狐冲请方证、冲虚二人回入无色庵,在观音堂中休息。方证翻阅梵文“法华经”。冲虚抚弄一会“真武剑”,读几行“太极拳经”,实是喜不自胜,心下的疑窦也渐渐忘了。突然之间,供桌下有人说道:“啊,盈盈,是你!”另一人道:“冲郎,你—你—你—”正是桃谷六仙的声音。令狐冲“啊”的一声惊叫,从椅中跳了起来。只听得供桌下不断发出声音:“冲郎,我爹爹,他——他老人家已过世了。”“怎么会过世的?”“那日在华山朝阳峰上,你下峰不久,我爹爹忽然从仙人掌上摔了下来。向大哥和我接住了他身子,只过片刻,便即断气。”“那—那那——有人暗算他老人家么?”“不是的,向大哥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在西湖底下又受了这十几年苦,近年来以十分霸道的内功。强行化除体内的异种真气,实在是大耗真元。他老人家是天年已尽。”“当真想不到。”“当日在朝阳峰上,向大哥与十长老会商,一致举我接任朝阳教的教主。”“原来任教主是任大小姐,不是任老先生。”
方证和冲虚听得又惊又喜。适才桃谷六仙争坐九龙椅,方证以“狮子吼”佛门无上内功将之震倒。冲虚生怕泄漏机密,将六人点了穴道后便塞入供桌之下。不料六人内功也颇深厚。不多时便即醒转,将令狐冲和“任教主”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都听了去,此刻又一字不漏的照说出来。方证和冲虚一听到任我行已死,盈盈接了朝阳教教主之位,其余种种,自是无不立时恍然。盈盈所以赠送二人重礼,送给令狐冲的却是衣履用品,那是二人文定的礼物,自当如此。只听得桃谷六仙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休:“冲郎,今日我上恒山来看你,若是教人知道了,不免惹人笑话。”“那又有什么要紧?你就是会怕羞。”“不,我不要人家知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说便是。”“再说,朝阳教和恒山派、少林派、武当派化敌为友,我也不要让人家说是我的主意。江湖上好汉一定会说,因为我——跟你——跟你的缘故,连一场大架也不打了,说来可多难为情。”“嘻嘻,我倒不怕。”“你脸皮厚,自然不怕。爹爹故世的信息,朝阳教瞒得很紧,外间只道是我爹来到恒山之后,跟你谈了一会,就此和好了。这于我爹爹的声名也有好处。待我回到黑木崖后,再行发丧。”“是,我这女婿可得来磕头吊孝了。”“你能够来,当然最好。那日华山朝阳峰上,我爹爹本来已亲口许了我们的婚事,不过——不过那得我服满之后——”令狐冲听他六人渐渐说到他和盈盈安排成亲之事,这些话可不能让方证和冲虚二位前辈听到,当即大喝一声:“桃谷六仙,你们再不出来,在桌底下胡说八道,我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却听得桃干仙幽幽叹了口气,学着盈盈的语气说道:“我却担心你的身子。爹爹没传你化解异种真气的法门,其实就是传了,也不管用。爹爹他自己,唉!”桃干仙逼紧着嗓子,说得极尽哀伤,方证、冲虚、令狐冲三人听着,亦不禁颇有凄测之意。任我行一代怪杰,虽然生平恶行不少,但如此下场,亦令人为之叹息。令狐冲对任我行的心情更是奇特,虽憎他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却也不禁佩服他的文武才略,尤其他肆无忌惮,独行其是的性格,倒和自己颇为相投,只不过自己绝无“一统江湖”的野心而已。
冲虚心想再说下去,于令狐冲面上须不好看,笑道:“六位桃兄,适才多有得罪。不过你们的话也说得够了,倘若惹得令狐掌门恼了,点了你们的‘终身哑穴’,只怕犯不着。”桃谷六仙大惊,齐问:“什么‘终身哑穴’?”冲虚笑道:“那‘终身哑穴’一点,一辈子就成了哑巴,再也不会说话,吃饭喝酒,倒还可以。”桃谷六仙齐嚷:“说话第一、吃饭喝酒尚在其次。”冲虚道:“你们刚才的话,一句也说不得的。令狐掌门,你就瞧在方丈大师和老道的面上,别点他们的‘终身哑穴’。方丈大师和老道负责担保,他六位在供桌底下偷听到你和任大小姐的说话,绝不泄漏片言只字。”桃花仙道:“冤枉,冤枉,我们不是自己躲在供桌底下的!”桃实仙道:“我们又不是自己要偷听,声音钻进耳朵来,又有什么法子?”桃枝仙道:“要点‘终身哑穴’也点你的!”
冲虚道:“你们听便听了,谁也不来多管,听了之后乱说,那可不成。”桃谷六仙齐道:“好,好!我们不说,我们不说。”桃根仙道:“不过朝阳教圣教主那两句八字经改了,说不说得?”令狐冲大喝:“说不得,更加说不得!”桃枝仙叽哩咕噜:“不说就不说,偏你和任大小姐说得,我们就说不得。”冲处心下纳闷:“朝阳教的那句八字经改了?八字里自然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那八个字。任大小姐当了教主,想一统江湖了,却不知改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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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杭州西湖孤山梅庄挂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这天正是令狐冲和任盈盈成亲的好日子。这时令狐冲已将恒山派掌门之位交给了仪清接掌。仪清极力想让给仪琳,说道仪琳手刃恒山派大仇,为师时雪恨,该当接任掌门之位。但仪琳说什么也不肯,急得当众大哭。毕竟还是依着令狐冲之议,由仪清掌理恒山门户。盈盈也已辞去朝阳教教主之位,交由向问天接任。向问天虽是个桀傲不驯的人物,却无吞并正教诸派的雄心,数年来江湖上倒也太平无事。这日来到梅庄贺喜的江湖豪士挤满了杭州一城。行罢大礼,酒宴过后闹新房时。群豪定要新郎、新娘出剑演一演剑法。当世皆知令狐冲剑法精绝,贺客中却有一大半未曾亲眼见过。令狐冲笑道:“今日动刀使剑,未免太煞风景。在下和新娘合奏一曲如何。”群豪齐声喝采。当下令狐冲取出瑶琴、玉萧,将玉箫递给盈盈。盈盈不揭霞帔,伸出纤纤素手,接过箫管,引宫按商,和令狐冲合奏起来。两人所奏的正是那“笑傲江湖”之曲。令狐冲想起初聆此曲,乃是在衡山城外荒山之中,听得衡山派刘正风和朝阳教长老曲洋合奏。二人相交莫逆,只因教派不同,难以为友,终于双双毙命,留下了这首曲子。今日自己得与盈盈成亲,教派之异不复得能阻挡,比之撰曲之人,自己幸运得多了。又想刘曲二人合撰此曲,原有弥教派之别,消积年之仇的深意,此刻夫妇合奏。终于完偿了刘曲两位前辈的心愿。想到此处,琴箫奏得更是和谐。群豪大多不懂音韵,却无不听得心旷神怡。一曲既毕,群豪纷纷喝采,喧哗声中退出新房。喜娘请了安,反手掩上房门。令狐冲笑道:“盈盈,不想——”伸手轻轻揭开罩在她脸上的霞帔。盈盈嫣然一笑,红烛照映之下,当真是人美如玉,突然间喝道:“出来!”令狐冲一怔,心想:“什么出来?”盈盈笑喝:“再不出来,我用水淋了!”只见床底下钻出六个人来,正是桃谷六仙。六人躲在床底,只盼听到新郎、新娘的说话,好在大厅上去向群豪夸口。令狐冲心神俱醉之际,没再留神。盈盈心细,却听到了他六人压得极细的呼吸之声。令狐冲哈哈大笑,说道:“六位桃兄。险些儿又上了你们的当!”
桃谷六仙走出新房,张开喉咙大叫:“千秋万载,永为夫妇!千秋万载,永为夫妇!”冲虚正在花厅上和方证谈心,听得桃谷六仙的叫声,不禁莞尔一笑,三年来压在心中的哑谜,此时方始揭开。原来那日令狐冲和盈盈在观音堂中山盟海誓,桃谷六仙却道是改了朝阳教的八字经。
四个月后,正是草长花秾的暮春季节。令狐冲和盈盈新婚燕尔,携手共赴华山。令狐冲要带同妻子,去拜见太师叔祖风清扬,叩谢他传剑授功之德。可是两人踏遍了华山五峰三岭,各处幽谷,始终没发见风清扬的踪迹。令狐冲心下怏怏不乐。盈盈道:“太师叔祖是世外高人,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又到那里云游去了。”令狐冲叹道:“太师叔祖固然剑术通神,他老人家的内功修为也算是当世无双。这三年半来,我修习他老人家所传的内功,几乎已将体内的异种真气化除净尽。”盈盈道:“那可得多谢少林寺的方证大师了。咱们既见不到风太师叔,明日就动身去少林寺,向方证大师叩头道谢。”令狐冲道:“方证大师代传神功,多所解说引导,便好比是半个师父,原该去谢。”盈盈抿嘴笑道:“冲郎,你到今日还是不明白,你所学的,便是少林派的《易筋经》内功。”
令狐冲“啊”的一声,跳起身来,说道:“这——这便是《易筋经》?你怎知道?”盈盈笑道:“当日听你说,这内功是风太师叔叫桃谷六仙带口讯,告知方证大师的。我心下生疑,寻思这内功精微奥妙,修习时若有厘毫之差,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送了性命,如何能叫桃谷六仙代带口讯?桃谷六仙缠夹不清,又怎说得明白?后来一问这六位仁兄,他们一口咬定确有其事。但要他们背诵几句,一个说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一个说只能告知方证老和尚,不能说给别人听。六个人各说得几句,更是前言不对后语,破绽百出。后来露出口风,抵赖不得,才说是方证大师为了救你性命,却不愿让你得知,才假托风太师叔传功,你若问起,叫他们代为隐瞒。”令狐冲张大了口。半晌做声不得。盈盈又道:“但风太师叔叫他们传讯,却是有的,只是叫他们告知方证大师,说朝阳教要攻打恒山,请少林、武当两派援手。”令狐冲道:“你也坏得够了,早知此事,却至今日,才说出来。”盈盈笑道:“那日在少林寺中,你脾气倔强得很,方证大师要你拜师,改投少林,便传你《易筋经》神功,但你说什么也不肯,一拂袖子使出了山门。方证大师若是再提传授《易筋经》之事,生怕你老脾气发作,宁可性命不要,也不肯学,那岂不是糟了?所以他只好假托风太师叔之名,让你以为这是华山派本门内功,自是学之无碍。”令狐冲道:“啊,是了,你一直不跟我说,也怕我牛脾气发作,突然不练了?现下得知我异种真气化解殆尽,这才吐露真相。”盈盈又抿嘴笑了笑,道:“你这硬脾气,大家知道是惹不得的。”令狐冲叹了口气,拉住她手,说道:“盈盈,当年你将性命舍在少林寺,为的是要方证大师传我《易筋经》,虽然你没死,方证大师却认定是答应了你的事没办到。他是武林前辈,最重言诺,终于还是将这门神功传了给我。这是你用性命换来的功夫,就算我不顾死活,难道—难道一点也不顾到你,竟会恃强不练吗?”盈盈低声道:“我原该想到的,只是心中害怕。”令狐冲道:“咱们明天便下山去少林寺,既然学了《易筋经》,只好到少林寺出家做和尚去了。”盈盈知他说笑,说道:“你这野和尚大庙不收,小庙不要,少林寺的清规戒律严谨得很,没半天便将你这酒肉和尚乱棒打出来。”两人携手而行,一路闲谈。只见盈盈不住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问道:“你在寻什么?”盈盈道:“不跟你说,等找到了你自然知道。这次来到华山,没能拜见风太师叔,固是遗憾之极,但若见不到那人,却也可惜。”令狐冲奇道:“咱们还要见一个人,那是谁?”盈盈微笑不答,道:“你将林平之关在梅庄地底的黑牢之中,确是安排得十分聪明。你答应过你小师妹,要照顾林平之的一生,他在黑牢之中,有饭吃,有衣穿,谁也不会去害他,确实是照顾了他一生。我对你另一位朋友,却也想出了一种特别的照顾法子。”令狐冲更是奇怪了,心想:“我另一位朋友?却又是谁?”知道妻子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既不肯说,多问也是无用。
当晚二人在令狐冲的旧居之中,对月小酌。令狐冲虽是面对娇妻,但想起往事,心下仍是不禁颇有感伤之志,饮了十几杯酒,正微有酒意,盈盈突然面露喜色,放下酒杯,低声道:“是了,咱们去瞧。”令狐冲听得对面山上有几声猴啼,不知盈盈说的是谁来了,跟着走出屋去向盈盈循着猴啼之声,快步奔到对面山坡之上。月光下只见七八只猴子聚在一起。华山猴子甚多,令狐冲也不以为意,却见群猴之中,赫然有一个人,凝目一看,竟是劳德诺。他喜怒交集,转身便欲往屋中取剑。盈盈拉住他手臂,低声道:“咱们走近些,再看看清楚。”二人再奔近十余丈,只见劳德诺夹在两只极大的马猴之间,给两只马猴拖来拖去,竟似身不由主。他一身武功,但对两只马猴,却是全无反抗之力。令狐冲心下骇然,低声道:“那是什么缘故?”盈盈笑道:“你只管瞧,慢慢再跟你说。”
猴子性躁,跳上纵下,没半刻安定。劳德诺给左右两只马猴东拉西扯,偶然发出几虽吼叫,两只马猴便伸爪往他脸上抓去。令狐冲看得明白,原来劳德诺的右手和右边马猴的左腕相连,左手和左边的马猴的右腕相连,显然是以铁铐之类扣住了的。令狐冲这时明白了大半,问道:“这是你的杰作了?”盈盈笑道:“怎么样?”令狐冲道:“你废了劳德诺的武功?”盈盈道:“那倒不是,是他自己作孽。”群猴听得人声,嗡嗡连声,带着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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