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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旧版)-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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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盈盈瞧了几眼,不敢再看,只见向问天双手握拳,两只眼睛睁得极大,顺着他目光去看任我行和左冷禅时,但见左冷禅已缩在殿角,任我行一掌一掌的向他劈将过去,每一掌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势惊人。左冷禅全然处于下风,双臂出招极短,攻不到一尺便即缩回,显似只守不攻。突然之间,猛听得任我行大喝一声,双掌向对方胸口推了过去。四掌相交,蓬的一声大响,左冷禅背心撞在墙上,头顶泥沙灰尘簌簌而落。令狐冲只感到身子摇动,藏身所在的那张木匾似乎便要跌落。他一惊之下,便想:“左师伯这番可要糟了。他二人比拚内力,任先生使出‘吸星大法’,吸去他的内力,时间一长,那是非输不可。”
  却见左冷禅右掌一缩,竟然以左掌单掌抵御对方的力道,右掌成拳,随即伸出食中二指,向任我行戳将过去。任我行一声怪叫,急速跃开。左冷禅右手跟着点了过去。他连点三招,任我行连退三步。令狐冲看了这三招,心想:“左师伯这几下招式好生怪异,不知是甚么掌法?”只听得向问天大声叫道:“好啊,原来辟邪剑谱已落到了嵩山派手中。”令狐冲大奇:“难道左师伯所使的,竟是辟邪剑法?他手中可没有长剑!”
  经向问天一语点醒,令狐冲便即看明白左冷禅右手一点一剌,尽是剑术中的招数,他手中虽无长剑,以手作剑,使的却尽是剑法。这一路剑法却和普天下的剑法大异,只因人臂可以弯曲,他使的便如是一柄软剑,一剑剌出,中途往往转向,而手掌或成拳打,或以指戳,忽长忽短,令人捉摸不定。令狐冲所学的独孤九剑可破天下任何兵刃拳脚,可是左冷禅所使的似剑非剑,似掌非掌,不属于任何兵刃之列。令狐冲凝目观看他招式中的破绽,一瞥之间,便见到六七个破绽,可是随即发觉,这些破绽以剑而论,固可乘虚相攻,但若当作拳掌之学,却又相攻不得,盖他右手立即可以化剑为指,以擒拿法转变招式,不但补去破绽,反而成为极厉害的进攻杀着。任我行武功深湛,对方只出得一招,便已得知他这套武功中的怪异所在,仓卒相遇,竟是想不出破解之法。
  倘若对方共有二人,一人使剑,一人使掌,那倒容易对付,殊不知左冷禅的左手既是手掌又是长剑,或掌或剑,全凭其随心所欲。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见识虽广,但对左冷禅所使掌剑合一的武功,却也是生平见所未见,闲所未闻,不自禁的脸上均现惊异之色。各人心中又各奇怪:“素闻任我行这老怪‘吸星大法’擅吸对方内力,何以适才他二人四掌相交,左冷禅竟是安然无恙?难道他嵩山派的内功竟是不怕吸星妖法么?”
  旁观众高手固是十分惊异,任我行心下更是骇然。记得他在十余年前和左冷禅交手时,双方酣斗正剧,未曾使用“吸星大法”,已然占到上风。他以“吸星大法”对付敌手,一来近于邪术,未免胜之不武,二来每使一次,均是大耗自身功力,既然真实武功能够取胜,便不须动用此术。但斗到二百招外,眼见便可制住了左冷禅,突感心口奇痛,真力几乎难以使用,当时心下惊骇无比,自知这是修练“吸星大法”的反击之力,若在平时,自可静坐运功慢慢化去,但其时正是劲敌当前,如何有此余裕?正仿徨无计之际,忽见左冷禅身后出现了两人,一是左冷禅的师弟大嵩阳手费彬,另一个便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
  任我行机警过人,立即跳出圈子,哈哈一笑,说道:“说好单打独斗,原来你暗中伏有帮手,君子不吃眼前亏,咱们后会有期,今日爷爷可不奉陪了。”左冷禅自知败局已成,对方居然自愿罢战,自是求之不得,他也不敢讨嘴上便宜,说什么“要人帮手的不是好汉”之类,只怕激恼了对方,真的再斗下去,那么一世英名不免付于流水了,当即说道:“谁教你不多带几名魔教的帮手来?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任我行冷笑一声,转身便走。这一场斗了下来,面子上似是未分胜败,但任左二人内心均知自己的武功中具有极大弱点,自此分别苦练。
  尤其任我行更知这“吸星大法”之中伏有莫大隐患,便似是附骨之蛆一般。他以“吸星大法”将对方的功力吸了过来,但门派不同,功力有异,将各种杂派功力吸在自身,若不及时化去作为己用,这些内力便会出其不意的发作出来,和他原有的内力相抗。他本身内功原本极高,向来一觉异派内功作怪,立时便可加以压服,从未遇过凶险,但这一次异派内功造反,却正是他大敌当前之时,既有外患,复生内忧,自是狼狈不堪。当年他所以能着了东方不败的道儿,主因也在于他一心一意练功,要揣摩出一个法门来制服体内的异派内功,心无二用,乃致聪明一世的枭雄,竟连变生肘腋亦不自知。
  他在西湖湖底一囚十年,潜心静思,终于悟出了散去体内异派内功的法门,修习这“吸星大法”才不致有惨遭反噬之危。此番和左冷禅再度相逢,对方以手作剑,使出一套神奇莫测的掌剑功夫来,数招一过,听向问天一旁呼喊,竟然便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辟邪剑法”,便知难以破解,当即运出“吸星大法”,与对方四掌相交,岂知一吸之下,竟然发觉对方内力空空如也,半分力道也无。任我行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他与高手对敌,这“吸星大法”前后用过一十二次。对方功力奇高,内力凝聚,一吸不能吸到,也曾遇上过两次。但在瞬息之间将内力消得无影无踪,教他的“吸星大法”无内力可吸,别说生平从所未遇,连做梦也没想到过有这种奇事。
  他又连吸了几吸,始终没摸到左冷禅内力的半点边儿,惊骇之下,不敢再用,当即使出一套“急风骤雨掌”来,狂砍狠劈,威猛无俦。左冷禅以掌作剑,改取守势。两人又斗了七八十招,任我行一掌劈将过去,左冷禅左手无名指一弹,弹他手腕,右手作剑,剌向他的左肋。任我行见他这一剑剌得狠辣,心想:“难道你这一招之中,竟又无内力?”当下微微斜身,似是闪避,其实却故意露出空门,让他刺中胸肋。
  任我行将胸口露出空门之际,早已将“吸星神功”布于胸口,心想:“你有本事深藏内力,不让我吸星大法吸到,但你以指攻我,指上若无内力,那么剌在我身上只当是给我搔痒。但若有分毫内力,那便非尽数给我吸来不可。”高手过招,一举一动全是在心念电闪之间完成,他胸口微微露出空隙,噗的一声响,左冷禅的掌剑已有两根手指戳中他左胸的“天池穴”上。
  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叫了起来,但见左冷禅的手指在任我行的胸口微一停留。任我行全力运功,果然左冷禅的内力犹如河堤溃决,从自己“天池穴”中直涌进来。他心下大喜,加紧施为,对方内力越来越盛,突然之间,任我行身子一晃,只觉丹田中一股其冷逾冰的寒气冲将上来,登时四肢百骸再也动弹不得,全身经脉俱停。左冷禅缓缓收指,一步步的缓缓退开,一言不发的瞪视着任我行,众人看任我行时,但见他身子发颤,手足一动不动,便如是给人封了穴道一般。
  盈盈惊叫“爹爹!”扑过去扶住他身子,只觉他手上肌肤冰凉彻骨,转头道:“向叔叔!”向问天纵身上前,伸掌在任我行胸口推拿了几下,任我行才嘿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铁青,说道:“很好,这一着棋我倒没想到。咱们再来比比。”左冷禅缓缓摇了摇头。岳不群道:“胜败已分,还比甚么?任先生适才不是给左掌门封住了‘天池穴’?”任我行呸的一声,喝道:“不错,是我上了当,这一场算我输便是。”
  原来左冷禅适才这一招大是行险,他以修练了十余年的“寒玉真气”注于双指之上,拼着大耗内力,将计就计,便让任我行吸了过去,不但让他吸去,更是催动内力,急速注入对方穴道。他二人内力原本相差不远,突然之间以如此充沛的内力注入任我行体内,而这内力又是至阴至寒之物,一瞬之间,任我行全身为之冻僵。左冷禅乘着他“吸星大法”一窒的瞬息之间,内力一催,就势封住了他的穴道。穴道被封之举,原只在第二三流武林人物动手之时才会出现,像任左二人那样的高手过招决胜,绝不使用这一类平庸的招式。但左冷禅舍着大耗功力,竟然以第二三流的手段制胜,这一招虽是含有使诈之意,但若无极厉害的内力,却也决计办不到。
  向问天眼光极是锐敏,知道左冷禅虽然得胜但已大损真元,只怕非花上几个月时光,无法复元,当即说道:“适才左掌门说过,你打倒了任教主之后,再来打倒我。现下便请动手。”方证大师、冲虚道人等都看得明白,情知此刻二人若是动手,不但左冷禅非败不可。而且数招之间便会给向问天送了性命,他自点中任我行之后,始终不敢开声说话,可见内力消耗之重。但这一句话,左冷禅刚才确是说过了的,眼见向问天挑战,难道是自食前言不成?
  众人正踌躇间,岳不群道:“咱们说过,这三场比试,那一方由谁出马,由该方自行决定,却不能由对方指名索战。这一句话,任教主是答应过了的,是不是?任教主是大英雄、大豪杰,说过了的话岂能不算?”向问天冷笑道:“岳先生能言善辩,令人好生佩服?只不过你和‘君子’二字,未免有些不称。这般东拉西扯,倒似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岳不群淡淡的道:“自君子的眼中看出来,天下滔滔,皆是君子。自小人的眼中看来,世上无一而非小人。”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冠冕堂皇。左冷禅则在慢慢移动身子,将背脊靠到柱上,以他此时的情状,简直要站立不倒也是十分为难,更不用说和人动手过招了。武当掌门冲虚道人走上两步,说道:“素闻向左使人称‘天王老子’,实有惊天动地的能耐。贫道即将归隐,临去时最后一战,若能以‘天王老子’为对手,实感荣宠。”
  他武当掌门何等身份,对向问天说出这等话来,那是将对方看得极重了。向问天在情在理,是难以推却,便道:“恭敬不如从命。久仰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天下无双,在下舍命陪君子,只好献丑。”抱拳行礼,退开了几步,冲虚道人宽袍大袖,双手一摆,稽首还礼。两人相对而立,凝目互视,一时却并不拔剑。
  任我行突然说道:“且慢,向兄弟,你且退下。”一伸手,从腰间拔出了长剑。众人见他取剑在手,心下均是骇然:“他适才虽败了一仗,内力却似并未耗损,竟然要连斗三阵,再来接冲虚道长。”左冷禅更是惊诧,心想:“我苦练十多年的寒玉真气倾注于他‘天池穴’中,纵然是大罗金仙,只怕也得花上三四个时辰来加以化解。难道此人一时三刻之间便又能与人动手?”
  其实此刻任我行丹田之中,犹似数十把小刀在乱攒乱剌,使尽了力气,才将这几句话说得平平稳稳,没泄出半点痛楚之情。冲虚道人微笑道:“是任教主要赐教么?咱们先前说过,双方由那两位出手,原是由每一方自定,任教主若要赐教,却也不违咱们约定之议。只是,嘿嘿,贫道这个便宜却占得太大了。”任我行道:“在下拼斗了两位高手之余,再与道长动手,未免是小觑了武当派享誉数百年的神妙剑法,在下虽然狂妄,却还不致于如此。”冲虚道人心下甚喜,稽首道:“多谢了。”当他见到任我行拔剑在手之时,心下便十分踌躇,自忖以车轮战胜得任我行,说不上有何光采,但此仗若败,武当派在武林中可无立足之地了,听他说不是自己动手,这才宽心。
  任我行道:“冲虚道长在贵方是生力军,我们这一边也得出一个生力军才是。令狐冲小弟弟,你下来吧!”众人一听此言,都是大吃一惊,顺着他目光向头顶的木匾望去。令狐冲更为惊讶,一时手足无惜,狼狈之极,一迟疑问,料想无法再躲,只得涌身跳下,向方证大师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说道:“小子擅闯宝剎,罪该万死,谨领方丈责罚。”方证呵呵笑道:“原来是你。我细听你呼吸匀净,深得龟息之法,心下正是奇怪,不知是那一位高人光临叙寺。请起,请起,行此大礼,可不敢当。”说着合什还礼。令狐冲心想:“原来他早知我藏在匾后了。”丐帮帮主解风忽道:“令狐冲,你来瞧瞧这几个字。”他说话声音嘶哑,极是难听。令狐冲站起身来,顺着他手指向一根木柱后看去,只见柱上刻着三行字。第一行是:“匾后有人。”第二行是:“我揪他下来。”第三行是:“且慢,此人内功亦正亦邪,未知是友是敌。”每一个字都是深入柱内,木质新露,自是方证大师和解风二人以指力在柱上所刻的了。令狐冲甚是惊佩,心想:“方证大师从我极微弱的呼吸之中,能辨别我武功家数,真乃神人。”随即说道:“众位前辈来到殿上之时,小子作贼心虚,未敢下来拜见,还望恕罪。”他料想此刻师父的脸色定是难看之极,那敢和他目光相接。解风笑道:“你作贼心虚,到少林寺偷甚么来啦?”令狐冲道:“小子闻道任大小姐留居少林,斗胆前来接她出去。”解风笑道:“原来是偷老婆来着,哈哈,这不是贼胆心虚,这叫做色胆包天。”令狐冲道:“任大小姐有大恩于我,小子纵然为她粉身粹骨,亦所甘愿。”解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年轻人,一生前途,却为女人所误。你若是不堕邪道,这华山派掌门的尊位日后还会逃得出你的手掌么?”
  任我行大声道:“华山掌门,有甚么希罕?将来老夫一命归天,朝阳神教教主之位,难道还逃得出我乘龙快婿的手掌么?”令狐冲吃了一惊,颤声道:“不——不——不能——”任我行笑道:“好啦。闲话少说。冲儿,你就领教一下这位武当掌门的神剑。冲虚道长的剑法以柔克刚,圆转如意,世间罕有,可要小心了。”他改口称其为“冲儿”,当真是将他当作女婿了。令狐冲默察眼前情势,双方各胜一场,这第三场的胜败,将决定是否能救盈盈下山。自己曾和冲虚道人比过剑,剑法上可以胜得过他,要救盈盈,那是非出场不可,当下转过身来,向冲虚道人跪倒在地,拜了几拜。冲虚道人一惊,急忙伸手相扶,道:“小兄弟何以行此大礼?”令狐冲道:“小子对道长好生相敬,迫于情势,要向道长领教,心中不安。”冲虚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忒也多礼了。”
  令狐冲站起身来,任我行将长剑递了过去。令狐冲接剑在手,剑尖指地,侧身站在下首。冲虚道人举目望着殿外天井中的天空,呆呆出神,心下盘算令狐冲的剑招。众人见他始终不动,似是入定一般,都是十分奇怪。
  过了良久,冲虚道人长叮一口气,说道:“这一场不用比了,你们四位下山去吧。”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解风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冲虚道:“我想不出破解他的剑法之道,这一场比试,贫道认输。”解风道:“两位可还没动手啊。”冲虚道:“半月之前,武当山下,贫道和他拆过三百余招,那次是我输了。今日再比,贫道仍旧要输。”方证等都道:“有这等事?”冲虚道:“令狐小兄弟深得风清扬风前辈剑法真传,贫道不是他的对手。”说着微微一笑,退了回去。任我行道:“道长虚怀若谷,令人好生佩服。老夫本来只佩服你一半,现下可佩服你七分了。”说是七分,毕竟还没有十足。他向方证大师拱了拱手,道:“方丈大师,咱们后会有期。”令狐冲走到师父、师娘跟前,跪倒磕头。岳不群冷冷的道:“可不敢当!”岳夫人心中一酸,泪水盈眶。
  任我行一手牵盈盈,一手牵着令狐冲,道:“走吧!”大踏步走向殿门。解风,震山子,天门道人等自知武功不及冲虚道人,既然冲虚自承非令狐冲之敌,他们心下虽是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自取其辱。任我行正要跨出殿门,忽听得岳不群喝道:“且慢!”任我行回过头来,说道:“怎么?”岳不群道:“冲虚道长大贤不和小人计较,这第三场可还没比。令狐冲,我来跟你比划比划。”令狐冲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不由得全身颤动,慑嚅道:“师父,我——我——你——你——怎能——”
  岳不群的神情却是泰然自若,说道:“人家说你蒙本门前辈风师叔的指点,剑术已深得华山派神髓,看来我也已不是你的对手。虽然你已被逐出本门,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使的仍是本门剑法。我管教不善,使得正教中各位前辈,都为你这不肖孩子呕气,若我不出手,难道让别人来负此重任?我今天若是杀不了你,你就一剑将我杀了吧。”说到后来,声色俱厉,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你我已无师徒之情,亮剑!”令狐冲退了一步,道:“弟子不敢!”
  岳不群嗤的一剑,当胸平剌,正是华山派剑法中的一招“苍松迎客”。令狐冲侧身一避,并不拔剑。岳不群接连又剌两剑,令狐冲又避开了。岳不群道:“你已让我三招,算得已尽了敬长之义,这就拔剑。”任我行道:“冲儿,你再不还招,当真要将小命送在这儿不成?”令狐冲应道:“是。”从腰间拔出了长剑。他一剑在手,精神就定了一定,情知师父单凭剑法,决计杀不了自己,自己当然也决计不会伤了师父一根毫毛,但这场比试,是让师父得胜呢,还是须得胜过师父?若在剑下故意容让,输了这一场,纵然自己身受重伤,也不打紧,可是任我行、向问天、盈盈三人却得在少室山上苦受十年囚禁。方证大师固是有道高僧,但左冷禅和少林寺中其他僧众,难保不对盈盈他们三人毒计陷害,说是囚禁十年,然是否得保性命,挨过这十年光阴,却难说得很。若说不让吧,自己自幼孤苦,得蒙师父、师娘教养成材,直与亲生父母一般,大恩未报,又怎能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将师父打败,令他面目无光、声名扫地?
  这个天大的难题,当真无法索解,便在他心中犹豫不定之际,岳不群已展开华山剑法,急攻了二十余招。令狐冲只是以师父从前所授的剑法挡架,要知那“独孤九剑”每一剑都是攻人要害,一出剑往往便是杀着,是以一时不敢出手。他自习得“独孤九剑”之后,见识大进,虽然使的只是寻常华山剑法,剑上所生的威力自然的与俦昔大不相同,岳不群连连催动剑力,始终攻不到令狐冲身前。
  旁观的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一见令狐冲如此使剑,均知他有意相让,并不是真的和岳不群相斗。任我行和向问天相对瞧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是深有忧色。两人这时不约而同的想起那日在杭州孤山梅庄中的一幕来,其时任我行邀令狐冲参预朝阳神教,许他担当光明右使之位,日后还可出任教主,又允授他秘诀,用以化解将来“吸星大法”中异种内力反噬的恶果。但这年轻人丝毫不为所动,足见他对师门十分忠义。此刻更见他对旧日的师父师娘神色恭谨之极,简直岳不群便要一剑将他剌死,也是心所甘愿。他每出一招一式,全是守势,如此斗下去焉有胜望?
  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是才智绝高之士,眼见局面凶险异常,却想不出解救之策。目下情势,不是令狐冲武功剑法不及对方,而是其中牵涉到师门恩义,凭着令狐冲的性子,他绝不肯胜过师父,更不肯当着这许多成名的英雄之前胜过师父。若不是他明知这一仗输了之后,盈盈等三人便要在少室山囚禁,只怕拆不上十招,便已弃剑认输了。任向二人仿徨无计,相对又望了一眼,目光中便只三个字:“怎么办?”
  任我行转过头来,向盈盈低声道:“你到对面去。”盈盈自是懂得父亲的意思,他是怕令狐冲顾念昔日师门之恩,这一场比试要故意相让,他叫自己到对面去,是要令狐冲见到自己之后,想到自己待他的情义,便会出力取胜。她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移动脚步。过了片刻,任我行见令狐冲不住后退,左臂微微发颤,更是焦急,又向盈盈道:“到对面去。”盈盈仍是不动,连“嗯”的那一声也不答应。她心中在想:“我待你如何,你早已知道。你心中若是以我为重,决意救我下山,你自会取胜。你若是以师父为重,我便是拉住你衣袖哀哀求告,也是无用。我何必站到你的面前来提醒你?”盈盈为人,傲性极重,她觉得倘要自己有所示意之后,令狐冲再为自己打算,那是无味之极了。
  令狐冲随手挥洒,将师父攻来的剑招一一挡开。他若要还击,早能逼得岳不群弃剑认输,眼见师父剑招中破绽大露,始终不出手攻击。岳不群早已明白他的心意,运起紫霞神功,将华山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既知令狐冲不会还手,每一招便全是进手招数,不再顾及自己剑法中是否有破绽空隙。这么一来,剑法威力何止大了一倍!旁观众人见他剑法精妙,又是占尽了便宜,却始终无法刺中令狐冲,又见令狐冲出剑有时有招,有时无招,而无招之时,长剑似在乱挡乱架,但每一次挡架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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