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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梅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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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鬼门关了。”

苑风猛一回头,冷笑道:“你敢杀我不成?”顾秋寒道:“横竖一死,我还怕多你一条人命?”苑风一想果然,口气立刻软了下来,赔笑道:“顾公子也曾在朝为官,当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有奉命行事的份儿,顾公子有什么冤屈,可以到公堂去申诉,我只负责抓捕,这总没错吧?”

顾秋寒道:“当然没错,所以我并不想难为苑大人,只须苑大人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立刻离开,绝不打扰苑大人的雅兴。”

苑风道:“什么问题?”眼珠溜溜乱转,心下盘算着自己方才没料到顾秋寒还有帮手,对窗前二人疏于防范,以致着了一脚,凭自己的武功,比顾秋寒当然有所不如,但对面那两个却未必能拦得住自己。他一门心思要逃,根本没打算回答顾秋寒的问题,主意一定,立刻向窗前飞掠。他绰号“鬼影”,轻功自有独到之处,这次又是有备而发,只一晃便到了沈碧纱面前,双掌分别切向二人,本以为自己的动作迅疾无伦,将二人一举噼倒,在顾秋寒反应过来之前便可跳窗而逃。

7、今朝醉 明成灰

可惜他的估计完全错误,刘璟不会武功,他大可不必为此分心,而沈碧纱的武功,却并不在顾秋寒之下。刘璟被他切中肩胛,“啊哟”一声向后摔倒,沈碧纱则猛一仰身,躲过他这一掌,顺势双脚连踢,封住他的去路。苑风暗暗叫苦,双掌一阵乱拍,挡住沈碧纱这一轮猛攻,陡觉脑后劲风激荡,知道是顾秋寒欺了上来,急忙侧身滑开。他轻功一流,拳脚功夫却实在不敢恭维,在顾秋寒和沈碧纱的夹攻之下,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左躲右闪,十分狼狈。

可是房内空间狭小,他的轻功根本派不上用场,没多久便被二人各执一臂,按在桌上。刘璟揉着肩膀,恨恨的道:“这小子生得弱不禁风,力气可着实不小。”顾秋寒笑道:“你去找老鸨借把刀来,我替你报仇,宰了这狗娘养的。”苑风闻听,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告饶道:“大家同朝为官,何必赶尽杀绝,顾公子想问什么,只管问好了,小人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人相视一笑,顾秋寒在他头顶敲了一下,道:“搜魂六鬼是不是你们杀的?”苑风道:“江湖上那六个杀手?我跟他们素昧平生,顾公子何来此问?”顾秋寒沉声道:“还不承认?搜魂六鬼尽数毙命于宝访公塔,尸体上插着都督府专用的三棱锥齿箭……”

“哦,”苑风大悟似的道:“那几个家伙原来是搜魂六鬼!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木检校接到皇令,说有人盗掘宝志神僧的坟墓,令木检校火速派人前去阻止。我和焦百户都在忙你那件案子,所以木检校并未派我二人率队前往,当时的情形确实不知。顾公子曾在刑部供职,该知道盗墓掘冢是杀头之罪,搜魂六鬼若反抗,那自然会被格杀。此事跟我真的没有半点干系,顾公子不信,找木检校一问便知。”他只道顾秋寒早年结交甚广,既然过问起搜魂六鬼的死,想必跟六鬼私底下交情不错,幸好自己未曾参与,否则顾秋寒为六鬼报仇,自己一条命便送在这了。

顾秋寒“呸”了一声,让他找木天雄问个究竟,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不过这一困扰他多日的疑问,现在总算解决了,原来皇上把搜魂六鬼错当成了盗墓贼。神烈山西麓被辟为皇陵,即将动工,对普通百姓而言,俨然已成禁地,皇上若听说有人在那里盗坟掘墓,焉有不怒之理?于是令都督府派人捉拿,不承想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二人。搜魂六鬼虽为胡惟庸做事,却是在暗中行动,明里则是大内校尉,双方互不相识,发生血战也便不足为奇了。

顾秋寒当然没有必要杀苑风,放开他道:“得罪了。”招唿沈碧纱、刘璟离开“醉花阴”,回到刘宅。夜色未深,三人并无睡意,一个个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时不时有人抬起头来,似有话要说,最后却都化成了一声声的叹息。

在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中,三人枯坐到深夜,沈碧纱终于忍不住道:“哪里都找不到姐姐的画像,下一步该如何,总该有个计较吧?”刘璟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法可想。顾秋寒有气无力的道:“你姐姐当初并不知道画像中隐藏着秘密,自然无须讳莫如深,就算她不事张扬,也不会刻意去瞒着别人吧?可是天底下除了十三,似乎所有人都对此一无所知!你和那老鸨该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却都没有听说过那幅画像。二公子也说,刘先生只是向马文璧求画,并未指明一定要你姐姐的画像,而且马文璧去得匆忙,回到山里不久,便病倒了,从他没有发出的信中也可以印证,他欠刘先生一幅画作,如果在那封信之后,他再没有离开过书声斋,你姐姐的画像却是从何而来?”

刘璟接口道:“马文璧那次离开之后不久,先父便告老还乡了,直至先父病逝,马文璧都未再出现过。”顾秋寒长叹一声,道:“所以说,我们费尽心机要找的东西,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啊?”此言一出,沈碧纱和刘璟双双惊叫,倘若真如顾秋寒所言,那可真是个莫大的笑话!沈碧纱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十三姑娘骗了?”顾秋寒点了点头,很快即又摇头,沉吟着道:“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你姐姐收藏着十三的玉像,她们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也许真的只有十三才了解内情。”顿了一顿,又道,“十三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偏偏她又深藏不露,不肯吐露只言片语。但愿她不要出事,否则这些秘密,便可能真会被她永远的带到地下了。”

刘璟愈听愈觉得离奇,不住的搔着脑袋,长吁短叹。沈碧纱也没了主意,只得安慰顾秋寒道:“十三姑娘聪明绝顶,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那幅画像绝不是子虚乌有。”

顾秋寒勉强笑了笑,“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情呢。”三人郁郁而散,各自回房睡了。刘家这幢房宅未卖,倒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过顾秋寒知道这里也不安全,胡惟庸的爪牙迟早会寻上门来。所以他找那画像的心情日益迫切,只有胡惟庸伏诛,他才能彻底摆脱这场噩梦。

第二天,三个人仍无事可做,吃罢早饭,便又聚在一起,继续绝望。顾秋寒已经开始思考在找不到遗表的情况下,如何让胡惟庸露出马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提笔写了封信,以胶封缄,交给刘璟道:“我去一趟玉梅山庄,你去驿站找个驿卒,给他些银子,让他火速将此信送达刑部。”

沈碧纱和刘璟都知道玉梅山庄的主人是梅倦生,双双问道:“你打算请梅大官人相助?”顾秋寒诡秘的一笑,道:“没事做的时候,跟老朋友喝喝酒,赏赏梅,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二人不由气结,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喝酒赏梅?不过一想他最近烦恼颇多,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刘璟垂头看了一眼,见信封上写着“刑部张敏中大人亲启”字样,便藏入袖中,和顾秋寒一齐出门,分道而行。

连续的晴天,积雪早已融化殆尽,梅花却依然开得极盛,一堆堆一簇簇,红的像火,白的似玉,装点着这个并不寒冷却倍显阴沉的冬天。顾秋寒一路踏着芬芳,来到玉梅山庄。

梅倦生看到这位老朋友一脸胡碴,面容憔悴,忍不住哈哈大笑,“曾经风流倜傥的玉面郎君,竟然落魄到这等地步?”

顾秋寒在脸上摸了摸,道:“忘记刮胡须而已,哎,朋友一场,你可不能见面就挖苦我。”梅倦生笑道:“不错,朋友一场,咱们不必拐弯抹角,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顾秋寒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我这次找你,乃是为了一件头等大事。”招了招手,梅倦生便即凑过耳朵,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哪知顾秋寒只吐出两个字,“喝酒。”

“你……”梅倦生一怔,他也不相信现在的顾秋寒还有如此雅兴,不过还是爽快的答应了,吩咐家仆准备酒菜。

不多时,家仆把酒菜端了上来,梅倦生道:“我跟顾公子喝几杯,你去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家仆连声应诺,转身出去。梅倦生掩好门,一面斟酒,一面问道:“你这些天去了哪里?沈碧桃那案子可有进展吗?”

顾秋寒踌躇满志的道:“我忙活这么久,若没有进展,还会有心情找你喝酒?这件案子就要真相大白了,待会儿我细细说给你听。”梅倦生轩眉一挑,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推杯换盏,一壶酒很快见了底,梅倦生召唤门外的家仆又取来一壶。眼花耳热之后,顾秋寒言语渐多,诡秘的道:“老梅,沈碧桃的死,关系到一个大秘密呢,你不知道吧?”梅倦生没好气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顾秋寒略有醉意,“哦”了一声道:“刘伯温曾把胡惟庸谋反的罪状写成遗表,藏在沈碧桃画像之中,所以胡惟庸才杀了沈碧桃。”梅倦生淡淡道:“这些市井谣言,除了胡惟庸自己,谁又在乎?不过日前我曾听说,你知道那份遗表的下落?”

顾秋寒喝一口酒,笑道:“那时候我为了保住性命,故意说我知道遗表在哪,其实沈碧桃根本没有向我吐露一个字。”

梅倦生气结的瞪着他,咂咂嘴道:“原来如此!”

顾秋寒压低声音,嘻嘻笑道:“不过我东奔西走,一番苦心终于没有枉费,今天早晨我已找到了刘伯温的遗表,托人送到刑部张侍郎那里了。哈哈,刘伯温不愧是一代神人,明察秋毫,遗表上所列的证据,足够让胡惟庸身败名裂了。”他大概真是喝醉了。

梅倦生眼中闪过丝异彩,不冷不热的道:“那可要恭喜你了,只是胡惟庸在朝廷的势力根深蒂固,张侍郎敢不敢同他作对,却也难说。”顾秋寒笃定的道:“在张侍郎麾下做事多年,他的为人我相当了解,若非因他刚正不阿,得罪权贵,只怕早已做了刑部尚书。”梅倦生道:“如此最好,那我们更该庆祝一番了,来,多喝几杯。”

二人直喝到晌午,顾秋寒才带着醉意离开了玉梅山庄。他一路哼着小曲,心情格外舒畅,正行之间,忽然发觉后面有人尾随,心里“咯噔”一下,“他终于要向我动手了!”却假作未觉,继续赶路。可是后面那人步履勿勿,很快便追了上来,顾秋寒听那脚步声到了身后,猛一回头,挥拳便打。然而拳到中途,他蓦地看清,此人竟是他朝思夜盼的十三!

顾秋寒又惊又喜,急忙收拳,抓住她双臂道:“怎么是你?”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确定她完好无损之后,开怀大笑。十三虽然没吃到他的拳头,却也吓得俏脸煞白,颤声道:“你笑什么?”顾秋寒看看附近无人,拉着她便走,道:“你去哪了?失踪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如今见你平平安安,我难道要哭么?”

十三抿嘴笑道:“你一直在担心我呀?”

顾秋寒摇头道:“我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没有人跟沈姑娘争锋吃醋了。”

十三啐道:“呸,你还真不要脸。”顿了一顿,嗔怪道,“都是你不好,把我丢下不管,我不会武功,跑了一个下午,也没能摆脱大内校尉的跟踪,当然便不敢去找你们了。我想既然他们跟定了我,不如将他们引得远远的,于是离开应天,去扬州玩了几日。”

顾秋寒叹道:“其实我们也未能摆脱,而且比你更惨,险些便给老和尚陪葬了。”将自己和沈碧纱被搜魂六鬼迷倒,囚禁在墓室的经过说了一遍,直听得十三心惊肉跳,为顾秋寒的凶险经历后怕不已,稍有差错,两个人此生便都永无再见之日了。

十三道:“后来我回到应天,恰好遇见老杜,便让他打发了那几个跟屁虫。可是老杜不准我再找你,说这样下去,我迟早也会没命的,他不让我再参与追查沈碧桃的案子。直到今天早上,我让他带我来看梅花,才寻机甩掉了他。”

顾秋寒笑道:“你不是他的主子吗?”十三道:“这次他不听我的,又有什么办法?不过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即便他追来,我也不怕了。”说着格格一笑。

老杜的武功,顾秋寒是见识过的,他心知肚明,自己并不是人家的对手,遂加快脚步,边走边道:“我们在沈碧桃住过的那幢宅子里,找到一尊你的玉像,奇怪的是,上面还刻了几个字。”十三兴致勃勃的问:“什么字?”顾秋寒道:“‘夜半子时,宝访公塔顶’。”十三脸色登时一变,道:“真有这些字吗?”顾秋寒愕然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怎么了?”

十三眼中神采大炽,手抚胸口,似乎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宁定下来,道:“那一定是她在指引我们!”顾秋寒闻言一喜,料想十三绝不会信口开河,既然她这么说,必定有她的道理,她所知道的事情之多,早已超出自己的相象,自己想不通的这些字,难保不会从她口中得到解答。当下紧盯着她,期待下文。

十三娓娓道来:“沈碧桃发现那个秘密后,便预感到要出事情,她曾经对我说,不管怎样,我们都已连在一起。当时我并不明白,两个女人要怎样连在一起?只道她本意是说无论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方才听你说到那几个字,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的玉像和她的画像,莫非是密切相关的?”

顾秋寒苦笑道:“你这话虽然有理,但宝访公塔早已被我搜遍了,并没有那幅画像。”

“真的搜遍了?”十三一片茫然,“那九个字,每一个都至关重要,沈碧桃绝不会随意乱写。”顾秋寒奇道:“我现在更想知道,你跟沈碧桃究竟有什么关系?以我们现在的交情,你不该再瞒着我了吧?”

十三秀眉微蹙,不答反问:“你真想知道?”顾秋寒目光深邃的望向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十三轻喟道:“好吧,我不再瞒你,其实我跟沈碧桃……”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大喝:“站住!”顾秋寒回头看时,只见一条人影风驰电掣般追了上来,十三惊魂出窍,叫道:“是老杜!”顾秋寒二话不说,扛起十三拔腿便逃,即便他没有疑问待解,也不想这么快得而复失,让老杜把十三带走。

两个人一追一逃,速度奇快,转眼上了大街,顾秋寒顾不得人们异样的目光,只管埋头疾奔。怎奈他轻功本不如老杜,又扛着十三,奔过一条街后,便被老杜渐渐赶上。顾秋寒听得身后脚步声迫近,知道逃不掉了,与其白白损耗体力,不如跟老杜拼上一拼,于是顿住身形,将十三放在地上,唿唿粗喘。

老杜追了这么远,面色不改,一指顾秋寒道:“臭小子,要把我家小姐挟去哪里?”顾秋寒抗声道:“她是自愿的。”

老杜口气一缓,望向十三道:“小姐,听老奴一句劝告,不要再查沈碧桃的案子了,你们斗不过胡相爷的。”十三从顾秋寒背后探出头来,撅嘴道:“不要你管!”老杜顿足道:“老奴苦口婆心,还不是怕小姐惹火烧身?既然小姐不听劝告,老奴只好得罪了。”言罢猛一耸肩,到了顾秋寒近前,向他身后的十三抓去。

顾秋寒微微侧身,单掌切他探出的手腕,道:“十三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主意,你又何必勉强?”老杜手腕一翻,反扣顾秋寒脉门,怒道:“你若当真对她好,便该想想你们现在的处境,胡惟庸是权倾天下的相爷,可不是寻常小贼,你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保护我家小姐?”说话之间,二人已闪电般连拆七招,顾秋寒寻思老杜这番话,心下暗觉惭愧,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稍一分神,老杜便即乘势而入,右掌直往他胸前噼到。顾秋寒招架不及,猛一矮身,老杜立刻变招,蒲扇般的大手按在他肩上,向怀里一带,再向右一拉,顾秋寒登时站立不稳,跌跌撞撞闪了开去。十三见势不妙,抬腿欲逃,却被老杜一把揪住,生生提了起来。十三急得手脚乱蹬,嘶声叫道:“救我……”才叫出口,人已随着老杜飞逸而去。

顾秋寒并没有追赶,他耳边仍回响着老杜那一番话,“……你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保护我家小姐?”眼看着十三的身影渐渐模煳,顾秋寒长叹一声,心里霎时变得空空落落。

直至老杜和十三在他视线中彻底消失,顾秋寒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神烈山方向行去。既然十三认为沈碧桃会把画像藏在宝访公塔,他也不在乎多费一些精力。

宝访公塔还是老样子,突突兀兀的矗立在山坡上,似乎顾秋寒和沈碧纱离开后,便再没有人来过。幸好是在冬天,时间又不久,否则搜魂六鬼的尸体腐烂起来,塔内恶臭熏天,那才要命。这一次顾秋寒不论哪层,都仔细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几乎便与拆塔无异,当他上到顶层时,这座栉风沐雨近千年的古塔,也便面目全非了。

然而自始至终,连一块碎帛片都没有发现,顾秋寒懊恼已极,恨不能把这古塔推倒,以泄心头之忿。细细回想,确实没有遗漏的地方,难道十三也猜错了,画像并不在这里?又想十三说那九个字都很重要,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通的地方?如果沈碧桃刻这些字,真是为了指引后来人,那当然每个字都有其重要意义。可是思来想去,无非那九个字而已,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没看懂呢?最难理解的,莫过于“夜半子时”,藏画的地点,跟这个时辰又有什么关系?隐隐约约,顾秋寒觉得玄机便在这时辰当中,只是自己一时琢磨不透罢了。

既然找不到画像,暂时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塔内,他歇了口气,便即下山,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刘宅,往床上一躺,瞪着天花板,如同呆了一般。沈碧纱和刘璟面面相觑,均想:“定是又在玉梅山庄受到了什么打击。”沈碧纱道:“这真叫散心,心都不知散到哪去了。”顾秋寒翻了个身,不加理睬。

沈碧纱美目流转,啧啧有声的道:“哟,顾大公子今天喝的什么酒,怎么还耍起酒疯了?”刘璟讪笑道:“顾公子该不会是没讨到酒喝吧?”顾秋寒坐起来,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终于忍不住笑了,道:“二公子,信送到刑部了吗?”刘璟道:“我给那驿卒五两银子,他把信送了进去,说是亲手交给张侍郎的。”顾秋寒点头道:“很好,我在信上约张大人酉时在石板桥相见,此计成功与否,届时便知。”

“什么计策?”二人双双问道。

顾秋寒道:“很简单,一招‘引蛇出洞’而已。”下地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向二人解释道:“张大人看过我的信后,会将空信封置于案头,如果胡惟庸得知信封内是刘先生的遗表,他会如何?”二人似懂非懂,均道:“他一定会阻止遗表被送到皇上手里。”顾秋寒笑道:“唯一能够阻止的办法,便是偷走遗表,将其毁掉。”

刘璟恍然道:“噢,我明白了,你故意引诱胡惟庸派人盗取遗表,给张侍郎抓住,严刑拷问,让盗表之人供出幕后主谋胡惟庸,那时便可奏明圣上,对其刑讯。”

顾秋寒点头微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刘璟道:“可是你怎么能让胡惟庸以为信封里装的是先父遗表?”顾秋寒道:“我去玉梅山庄,真正的目的即在于此。”沈碧纱道:“你是说玉梅山庄也有胡惟庸的眼线?”顾秋寒哀叹一声,未置可否,脸颊蒙上一层灰暗之色。

片刻的沉默之后,顾秋寒目光移向桌上那尊玉像,心情又是一沉,老杜把十三强行带走,也不知道和她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就算自己沉冤得雪,却又去哪里寻觅芳踪?她的底细,对顾秋寒而言完全是片空白。

“又想十三姑娘啦?”还是沈碧纱善解人意,从顾秋寒凄哀的眼神中,窥出了端倪。

顾秋寒叹道:“我已经见过她了。”

刘璟大喜道:“她平安无事,岂不甚好?可是,她为何没有跟你一起回来?”顾秋寒道:“她的家人老杜担心她为胡惟庸所害,不准她再参与其中,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她便被老杜带走了。”沈碧纱喃喃说道:“她的家人有这种担心,本就无可厚非,我们与胡惟庸作对,都是为了仇恨,只有她是毫不相干的,没必要趟这浑水。对了,你有没有问她和我姐姐是怎么回事?”

顾秋寒道:“问了,可惜没等她开口,老杜便赶了上来。”沈碧纱愕然半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顺,她已懒得去惋惜了。顾秋寒又道:“不过十三告诉我,你姐姐曾说,她们两个是连在一起的,不管是同病相连,还是另有深意,可见她们的交情非同一般。而且十三猜想,你姐姐在玉像上刻了那些字,便是为了指引我们找到刘先生的遗表,她让我再去宝访公塔瞧瞧。”

沈碧纱神色一凄,心中好生羞惭。她们姐妹自幼分离,沈碧纱艺成出师时,沈碧桃已是名满天下的花魁娘子,尽管沈碧纱知道姐姐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属被逼无奈,但她仍引以为耻,跟这个唯一的亲人极少往来。直到姐姐身死,她才被深深触动,却已悔之莫及,于是发誓要为姐姐报仇雪恨。此时想来,自己对姐姐的了解,竟还不如一个外人十三,难免自责。她站起身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再去一趟宝访公塔。”

顾秋寒苦笑道:“我已经去过了,几乎把楼梯都拆了下来,却还是没有找到画像,差错究竟出在哪里,容我再仔细想想。”沈、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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