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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iv-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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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
无视于妻子歇斯底里般的抱怨,司马把重点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地挂断了。
而且就算现在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司马还是打算今晚回去跟已经充满攻击性的妻子好好谈谈。
想到要跟那种连道理都说不通的女人谈判……司马不禁深深叹息。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有贺不带嘲讽地说。
“这个难关不突破的话,你是无法继续前进了。”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前进呢!”
真想举白旗啊,司马嘀咕着说。
他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向有贺示弱的一天。
不知道哪天才能重新曰到把酒言欢的日子。
“我只是想跟克弘住在一起而已啊……其馀的我一无所求……”
但是,妻子却贪得无厌地要求,司马又开始叹气。
“对了……”
有贺忽然抬起头来。
“我上次有见到桐原。”
听到在同一个部会任职的同期桐原晃司的名字,司马吃惊地抬起头。
那是他早上在公园无助地抱着孩子时无意掠过脑海里的名字。
司马和桐原在一人部的时候就经甫被拿来此较。
他们都看彼此不顺眼,而且在知道桐原被财经界名人桐原英辅看中而入赘之时,还因为自己仓卒的婚姻无法相此而咬牙切齿。
不过,在听到有贺及其他前辈说到桐原因为无精症,而导致无法生育,以及被男色家议员筱田雄一郎看上时,对桐原的看法有了不同的转变。
刚开始只是一个与自己竞争的碍眼同期,曾几何时,已经变成了被困境逼到走投无路的男人。
司马捡到了因为罹患重度男性不孕症,而且还被妻子告知怀孕导致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桐原,刚好就在两年前这个季节的一个雪夜里。
之后,两人就维持着频繁的肉体关系。
像桐原这种神经质又相当自我的人在精英组里不是没有,他连别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关心。”
一开始司马也被他搞得很烦躁,后来不知何时居然演变成了精神上的执着。
只是看到桐原如同孩子般不知如何表达感情的另一面,以及偶尔才会出现的求援和坦率的表现,都让司马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爱意。
然而,几个月前司马却选择家庭,舍弃了与桐原之间那份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条。
一直到现在司马还把这件事挂在心上,也没有机会跟桐原直接碰面。
桐原就像一根梗在喉头的鱼刺般让司马牵挂。
“……你见到桐原?”
“是啊,为了D国外相与首相会谈的事我到首相官邸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他。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约了吃饭喝酒,然后就各自回家。”
光是听到桐原的名字就足以让司马的心扬起波澜。
他那线条纤细而神经质的容貌就在眼前浮现。
而他那与容貌完全不搭、低沉而深富磁性的声音,也哀求似地在耳边响起。
有贺继续说:
“……他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那么自我的桐原居然会去关心别人的动态?司马无言地垂下眼睛。
或者他只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而已?
是因为有贺在的关系才应付似地提起?还是……
“那个男人在说到你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凄楚。”
司马再度抬头凝视着友人的脸。
这个第六感一向很强的好友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脸凄楚的桐原是抱着什么心态询问司马的近况呢?
司马也不清楚自己想知道什么,只是呆滞地凝视着见过桐原的好友的脸。
“……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会出现那种表情吧……”
有贺对司马微笑道。
“他老是问我你最近好不好。”
司马心想,这个男人应该知道了自己跟桐原之间的关系。
他的反应原本就比一般人快,以前就曾经多次向自己探问。
而桐原那次的表情算是给了他确定的答案吧!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被知道又怎么样?反正自己的弱点早就被有贺知道了。
被知道也无妨,他只想找到解决的方法。只要能从这个找不到出口、几乎令人窒息的困境逃出的话,他并不在乎自己和桐原的关系被对方知道。
反正一切都瞒不了这个男人。
司马低叹了一口气,茫然地凝视着人潮进出的餐厅门口。
要不是在有贺面前的话,他才想掉泪呢!
“你把孩子还给我啊!立刻把他带到我面前来!你有什么权利把克弘从我身边夺走?”
这才踏进家门,奈津美就迫不及待地大喊。
那尖锐而高亢的嗓音轰得司马睡眠不足的头脑呜呜作响。
本来就是靠化妆让容貌更美的女人现在已经是横眉竖目,嘴角也因愤怒而扭曲,完全找不到原来的一丝美貌。
“我先去换衣服,你别在门口大呼小叫。”
“换衣服?你先去把克弘给我带回来!”
妻子伸手扯住司马不耐烦的肩头。
“拜托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不是告诉过你克弘暂时放在有贺家里吗?”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为了闪躲妻子扑抓的司马背脊撞到了墙壁。
不过这一撞倒是让司马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不能体会失去孩子的母亲那种近乎狂乱的心情,但是,他跟奈津美之间早就已经没有正常沟通的空间了。
谁叫他们从以前就对彼此没有任何体谅和了解。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你也不想让克弘看到我们吵架的丑态吧?”
司马抓住妻子挣扎的手腕往客厅拉去。
“丑态又怎么样!难看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只顾自己,完全不听我说!”
把犹自抗争的妻子安署在沙发上,司马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渐渐冷却下来了。
妻子张牙舞爪的手不停地划过司马的肩膀和手臂,眼前的女人好像已经变成一只凶暴而情绪化的动物。
“你在说什么?你今天早上没看到克弘在哭吗?你如果的疼也爱他的话就别让他伤心,别让他看到父母吵架的模样。”
“你还敢跟我说教?你只会装模作样,我们之间根本就无法沟通啊!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
的确是找不到拆解的线头。
不管压制几次都一直起身逼问的奈津美,累积到极限的疲劳和愤怒让司马头晕目眩。
“你怎么会把孩子寄放在有贺那里!他们那家人也真是的,居然让别人的孩子寄放在自己家里,真是英名其妙!你的朋友都是这么没有常识的人吗?哪有人没经过母亲同意就把别人的小孩放在自己家里的!”
奈津美那故意在耳边大喊的尖声怒叫终于让司马忍不住爆发。
“你给我适可而止!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把克弘寄放在有贺家里啊!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如何拉下脸去求他让我寄放孩子的!”
他无法忍受妻子如此批评自己的好友。
“你只会把一切过失都怪到我头上!”
奈津美仍不断叫嚣着,到后来司马已经无法分辨眼前的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缺乏睡眠的疲倦让司马头痛到几乎目眩。
司马单手遮住眼睛,另一手则挥动着做出不想再听下去的手势。
过度的疲倦让他失去了争执的力气。
“我要离开这个家!”
就像是回应妻子的大喊般,司马大吼一声。
“好啊、你走!”
司马抱着头大叫:
“你快走!离我越远越好!不要再来破坏我的人生!”
一瞬间,司马好像看到现实的绝望所带来的黑暗。
2
“好久不见了、三崎。”
从高中就一直叫着桐原旧姓的中井,在上野车站的不忍地出口对他挥着手。
穿着一身驼色长外套,领口还围着灰色格子围巾的中井,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从他朴实的五官和小动作就可以看出这个人一定很亲切随和。
他那习惯性眯起眼睛的笑容还是跟从前一样。
之前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六、七年前的同学会吗?还是桐原回到老家的时候相约喝酒那次?
明明已经想不起最近…·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中井那令人怀念的表情和稳重的气质仍旧能让桐原安心。
跟他在一起就能让桐原轻易回到高中时代那个一起参加社团活动的单纯时光。
中井谦虚地笑着说,会有那种感觉是因为他在故乡从事教职的关系。但是,桐原知道如果没有优质的品格,是无法到现在还保持那种质朴的生活方式。
这次是因为中并到东京来参加教师交流会,桐原接到他要不要见面的电话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现在虽然正情严冬,但是或许因为中午的关系,天气就像四月一样弥漫着暖暖的冬阳,不忍池出口附近聚集了许多准备前往上野动物园的家族。
想到以前曾经跟司马和他儿子一起到过这里的记忆,桐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那一天的气温也特别低,给孩子买了一杯可可的司马,还体贴地吹散杯中的热气。
现在想起来都是愉快的回忆。
“你看过猫熊了没?”
把手插在大衣口袋的桐原歪着头问,中井摇摇头。
“没有,昨天中午到学校去了一趟后就直接搭新干线到这里,还没有开始观光。”
中井跟桐原并肩走着。
“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没看过猫熊呢!”
“那要不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看看西乡隆盛和猫熊?”
中井笑着点头。
两人走过了不是太巨大的西乡隆盛雕像,就直接往上野动物园走去。
桐原已经好久没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跟谁在街上散步了。
平常只会慵懒地趴在桌台上的那只像大玩偶般的动物,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在轮胎间上上下下,连吃相都很活泼。
中井见状非常感动,就像回到学生时代似地单纯喜悦了起来。
继续往下走的两人看过大象和猴山之后直接往西园走去。
“我好久没有来动物园了,这里是占地广大啊!”
走在通往西园的桥上,中井悠闲地说。
上野的不忍池跟霞关附近不同,或许是因为附近没有高层大楼或者是池水面积太大的关系,视野相当宽广。
池上有几只类似鸭子的鸟在上面悠哉浮游着,旁边还有丢着面包肩喂鱼的亲子。
或许是天气暖和的关系,今天比平时来的游客要多出不少。
邀中井小憩的桐原在一张面向池子的长椅上坐下来。
“三崎,你看起来很累啊!”
手拿着纸杯咖啡的中井稳静地说。
“是吗?”
连这种假日都无法摆脱疲惫吗?一眼就被久违的友人看出倦容的桐原摸摸自己的脸。
他不想让许久不见的中并担无谓的心。自己的年纪也不轻了,居然连掩饰情绪都做不好。
“我知道你的工作非常忙碌,理所当然会累。”
中井不是奉承也非嘲讽只是平静地说。
听到他这么说时,桐原才想到从两人见面到现在,中井都没有问及任何关于财政部的事。他不会表现无谓的同情,也不会自以为是地担心。
这就是中井为什么从学生时代就非常能够得到不管是学长学弟,甚至社团成员信任的原因。
“你不问我是不是到酒家还是陪客户应酬吗?”
桐原虽然故意说得讽刺,但是面对中并,话中的毒意也减了一半。
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声一首中充满了无奈。
然而,中井却没有表现出格外同情的表情,反倒认真地摇摇头。
“你的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我知道有些公务员会对应酬乐在其中,不过我也知道还是有像你这种为了工作可以牺牲睡眠和回家时间的人存在。这种人在任何企业中,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找到的。”
中井笑着继续说:
“而且,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上酒家的人,你从以前就有这方面的洁癣啊!你要是到了那种地方大概会坐立不安兼食不下咽吧?”
中井把手环在后脑,悠闲而无恶意地微笑。
那正是自己去赴筱日约时的写照啊,桐原讶异于好友观察力之敏锐。
或许是觉得桐原吃惊的神情有趣吧,中井愉快地眯起眼睛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的。”
虽然是短短的几个字,但其中所蕴藏的温情已经足以让桐原打从心底感动。
他掩饰地把目光投向池面,不断眨动眼睛企图逼退泪水。
好友的这份信任、体贴和关心是最让他高兴不过的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工心机的人呢?桐原迎着从池面上吹来的风心想。
想到能坦率地为这种不带计算的单纯关怀而感动,证明了自己心中仍残留着纯真的一面时,桐原不禁由衷安心起来。
桐原转头看着中外微笑。
他没发现自己微微露齿的笑容已经回到从前还在当学生时那种无邪的感觉,还腼腆地在膝盖上交握着自己的手指。
他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虽然他无法把自己目前的境遇向跟前的好友透露,但是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获得一种稳定而满足的感觉。
和桐原并肩看着旁边的孩子喂鱼模样的中井,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头来。
“对了,我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是我妈从你妈那里听来的,你生了一个女儿吧?我居然忘了向你祝贺,真是不好意思。”
惊讶地凝视着中井的桐原不禁苦笑。
万分抱歉的中扑搔着头继续说:
“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是要来把这个东西送给你的啊!虽然你女儿出生已经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想过用寄的给你,但还是很想直接跟你道贺……”
中井从怀中拿出一封正面工整地写着弄瓦之喜四个字的红包。
“好像应该送你婴儿用品比较实用,不过我自己没有子女,也不知道该达什么才好……要是有老婆的话,这种时候就可以帮忙出点主意了……”
还是单身的中井腼腆地道贺。
桐原微笑说:
“谢谢你,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是我没有通知你。”
“你妈还一直担心怎么没有孩子的消息呢,这下真是太好了。”
看到中井由衷为自己高兴的模样,桐原也不再因为提到结花而心有疙瘩。
好友不用说了,甚至连母亲都不知道自己患有重度男性不孕症,当然也不晓得结花并非自己亲生女儿,和跟妻子弥生的关系已降到冰点的事。
看到好友像是自己添女般为他高兴的模样,桐原也觉得没有必要把实情说出来。
“跟你像不像?一定是个小美人吧?什么时候生的?”
“结花是长得很漂亮,但是跟我一点也不像。她是去年夏天出生的,现在已经一岁半了。”
对于中并连珠炮般的发问,桐原笑着一一回答。
“第一个女儿一定让你爱不释手吧?”
桐原只能暧昧地点头。
在别人的想法里应该是这样的吧?
这样就好。桐原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为此事感到苦涩不已了。
他想起以前跟司马和他的独生子来这里的时候,好像也用着同样愉快的心情想着结花的事。
他打从心底希望结花长大之后可以成为一个温柔又美丽的孩子。
想到这里,一股温暖的情绪溢满胸口。
“谢谢你今天来找我。”
桐原由衷地说。
“能看到你真好。”
“是吗?”
中井摸摸自己方角的下颚歪着头说。
这个心思纤细的男人想必已经感受到桐原拙劣言词下感谢的心情吧,所以他装作不经意地回答。
“你想看的话随时通知我一声。”
桐原笑着点头。
“反正不过是搭新于线两个小时的距离而已。”
两个小时的距离从中井口中说来似乎变短了。
“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中井这次没有叫他回去,反而表示可以主动来见他。这份体贴让桐原又深深地感动一次。
两人走到浅草市区内,找了一家西餐厅吃饭。
接着桐原就送买了六点新干线车票的中井到上野车站搭车。
“我会找时间回家一趟。”
桐原在新干线的剪票口握着中井的手说。
中井眯起眼睛高兴地笑了。
“下次再见了。”
打从心底想再见到这个好友的桐原紧握住他的手。
“是啊,下次再见了。”
中井回握之后穿过了剪票口。
“一路顺风。”
桐原对着票口对面的朋友挥手。
中井也不断地挥手回应。
直到看不见好友的身影,桐原还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跟司马分手之后他还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想见自己的老朋友在身边。
还有一个不管分开几年或相隔多远都会鼓励着自己的好友在心中。
这真是世界上最无可取代的东西。
久违了的勇气和充实此刻满溢在桐原心中。
3
主计前辈河野已经累得靠在椅背上打盹。
看他一脸胡渣未刮神情憔悴的模样,大家都轻手轻脚的,没人敢把他吵醒。
河野旁边的高桥前几天已经发烧到三十八度,今天早上他妻子终于打电话来告知他已经烧到四十度非请假不可了。
说是请假,但今天是周日,就算不请假也不会变成旷职,不过高桥就是坚持要妻子打电话到处里请假。
在这个预算案的最后关头,有人已经撑不下去到隔壁的休息室去小睡,有人则把几张椅子并拢躺在上面呼呼大睡,不过也有善战之土: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斗着。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股紧迫的气氛。
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的司马抓了抓散乱的头发,叹息着拿起电话。
大概是两个都一起出门了吧,司马从早上打电话回位于奈良的老家就一直没人接听。
现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把话筒夹住颊边的司马不知道听了几声嘟声,电话才终于接通。
“喂、这里是司马家。”
好久没听到的母亲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格外严肃和紧张。
司马的母亲平常接电话都相当温和有礼,怎么今天声音听起来会是这样?司马讶异地问:
“妈?”
听出是司马的声音后母亲才松了一口气似地应答:
“是彰典吗?”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恐怖。”
母亲叹了一口气。
“你爸早上昏倒,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检查结果幸好只是单纯的疲劳,今明两天住院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本来想联络你,但是你爸说既然没事,你现在又在大忙,叫我别通知你……”
听到司马声音的母亲很明显地安心下来。
母亲说是跟父母同住的弟弟在医院照顾父亲。
“我刚才还以为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呢,吓我一跳。”
这种时候叫司马怎么开曰请母亲去把儿子接回来?
而且,之前为了奈津美的事也让父母操了不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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