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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明斯特之迷斯卓诺旅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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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斯特拉降临了吗?难道刚才沉默的祷告起作用了吗?伊尔惊讶地点点头。真是太好了。
此刻的一秒钟,显得像永恒那么久。“学徒?”伊尔明斯特张嘴问道,“我是说,我没理解错您的意思吗?您如此慷慨的提议,真叫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师傅。”
蒙面者笑起来,“哦,你的理解一点不差。那么您接受吗?”
“是的,是的。在魔法一途上,我还有太多需要学习。我很乐意让我尊敬的人做我的导师,那是我的荣幸。”
精灵法师一语未发,笑容也消失了,但他转过身的样子,证明他对此感到相当满意。
“要让你恢复完整和正常的物质形体,需要好几道极罕见的法术。”他走向一面墙,用手摸了摸墙壁,声音从他肩膀上传来。墙壁后面慢慢滑出一张古旧破烂的工作台。
法师的手在各种瓶瓶罐罐里忙活起来,好一会,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枚紫色的鸡蛋,还有一把银钥匙,“在我叫你动弹之前,保持安静,也别乱动,”他吩咐说,“现在我要使的法术,看上去不会有任何效果。它们只是紧紧地抓牢光球,一直要等我把包住你的光芒弄熄,它们才能碰到你。”
伊尔点点头,蒙面法师开始作法。三道微小而全然新奇的法术降到光球上。直到第一道法术起了作用,伊尔才猜出它的具体目的。这个大光球,应该是精灵法师们为了准确地让多重魔法施展到同一目标上,而设计的固定容器。
蒙面法师平静地念了一句咒,光球立刻燃烧起来。
热力渗透到球体中,伊尔微微扭动身体。待火势稍减,火苗晃了晃,一转眼就熄灭,只有一道青烟慢慢在黑暗中升起。这时,精灵放出的第二道魔法紧随而至。
他转身对着光球,像弹竖琴那样拨动手指,青烟猛然朝他弯曲过去。法师慢慢变化手势,青烟非常听话地绕着光球转起来,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缠绕树干。
这番情形让伊尔看得神魂颠倒。
蒙面法师跳着舞,使出第三道魔法。他高大而优雅的身体周围,突兀地响起模糊的音乐声。那节奏忽高乎低,忽上忽下,他的身躯也随之扭动。
“拿瑟布利瑟!”蒙面者大叫一声,停下动作,跪在地上。他伸出左手,手指向上,手心冲内,贴着脸面垂直往下。这时,每一根手指尖端,都射出细小的闪电。
小闪电懒洋洋地涌到光球附近。伊尔明斯特看着它们如此缓慢地前进,忍不住再次向蜜斯特拉祷告起来。
脑海里突然冲出一副画面,耀眼辉煌,令人大感意外。像是有人一把拉开了黑屋子里的窗帘。他赤身裸体地站在一片树林中,脸上满是擦伤和划伤,一道一道的,疼痛难忍。手腕脚腕都扣着炽热的锁链,上下连着链条,升在空中,锁链在几步之外就消失不见。那链条闪着跟小闪电一样的光芒……此时小闪电裹在球体上。而蒙面人也闯进这副幻象,朝他比划了一个很不耐烦的手势,继续匆匆赶路。
伊尔明斯特被师傅手里的链条拉着往前赶。他们穿越着森林,也不知过了多久,伊尔身上的擦伤碰伤越发多了,皮肤被树叶割得生痛,他脚底下一个趔趄,被尖利的石块绊倒在地。精灵放开他,弯腰专注地察看着一株奇怪的植物。伊尔倒在石头上,摊开双手,默念蜜斯特拉之名,一个特别的印记——全然陌生,形状复杂,还闪着金光的印记,出现在他脑海里,并熊熊燃烧起来。印记好像是烙在他记忆中一般,异常清晰。
在幻象之中,伊尔赤裸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离开岩石,但觉全身上下曲线玲珑。那是女人才有的身体曲线。是了,是他从前替女神传道的女人身体,“伊尔玛”。他又变成了伊尔玛!伊尔玛从石块上站起来,手脚的链条消失不见,轻盈地朝蒙面人施了个法术。蒙面者直起身子,充满惊恐的脸僵直不动,很快消失在伊尔玛放出翠绿的火焰中。
绿色的火焰冲刷着伊尔的脑子,幻象消失了。
伊尔摇摇头,想撇开这奇怪的想像。不知什么时候,他眼睛里涌起泪花。他的意识回到当前,小闪电正粘在球体之外,慢慢地唤醒新一轮火焰。
他努力回想着方才脑海里的印记。猛然之间,错综复杂的神秘印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对了,对了,就是那样:想着这印记,用手按着石头,大声呼唤蜜斯特拉之名,他就能再度变身成为女人。使用这个方法,他便能顺利挣脱这个狡猾的精灵术士强加于他的束缚。
蒙面精灵,他的声音,如此尖细,如此冷漠。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是某个骄傲的精灵领主的!但,是谁的呢?他在哪里听见的呢?
伊尔无奈地耸耸肩。就算他知道那面具背后是谁,又有什么用呢。知道对手的脸和名字,并无助于了解他们的性格。对于科曼多人来说,蒙面者意味着死亡,意味着秘密。但对伊尔明斯特来说,蒙面者只不过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罢了。
也许,正因为他对科曼多如此陌生,所以他对这个看上去不怀好意的精灵才有利用价值。他下定决心,不管希望多么渺茫,也要恢复自己的力量和本形,哪怕这力量微不足道,即使和阿拉瑟特菈莱家族的信物比起来都毫无优势可言。但人类,尤其是意识和信念,绝不是那么好征服的。不是有谁说过吗,一个人类的意识甚至能理解信物本身存贮的记忆,即使宝石从他头上消失。
“看着我的眼睛,”蒙面者命令道。伊尔抬起眼,正好看见他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做出专横的手势。四周闪着亮光,高亢的歌声响起,光球裂成一片金色光斑。
光斑融进他薄雾一般的身形,伊尔感觉自己如同失去重力,往无底的深渊堕落,同时一股恶心的感觉在胸腔中翻腾,好像是一群泥鳅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紧接着,火光冒起,火焰高温炽热,把他拉扯成四方形。伊尔的头使劲往后仰起,发出一声苦痛难忍的大叫。这凄厉的声音响彻整间宽广的法术屋。他从光球中重重地掉出来,抛在几尺之外的地上,紧接着又被一道乱七八糟的网给罩住。
那法术之网由最先盘旋在光球之上的烟雾形成,一缕又一缕烟丝缠在他身上,犹如章鱼的触角,伸进他的鼻孔和嘴巴,并且似乎拼命要和他融为一体。
伊尔咳嗽着,翻滚着,想把那些烟吐出来,喉咙持续不断地抽搐。等一切终告结束,他发现自己双膝着地,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蒙面精灵法师站在不远处的空中,桀骜地朝他笑了笑。
“起身,”蒙面者冷酷地说。伊尔心知他不怀好意,就想趁机试试看事情对不对劲,便用双手捧着脸,使劲呻吟,但并未站起来。
“伊尔明斯特!”精灵呼喝着,但伊尔仿佛无意识般摇着头,嘴里低声说着无意义地字眼。一股灼热从他脑海深处开始蔓延,接着传下脖子和肩膀,他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四肢麻木,似乎从身体上断开。伊尔现在知道该如何反抗这魔法的控制,但现在还不需着急。为了洞悉蒙面者所有的阴谋,他决心把这场戏演下去。他站起身,照对方的要求,伸直身子,双臂都往前伸出,好让东西绑住他的手腕。
精灵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伊尔明斯特。伊尔感到四肢顿时又像被硬生生地从身上扯下来,这次他丝毫无法挣扎。精灵用力挥舞手臂,向下一指,便左右开弓地狠狠扇起伊尔的脸,左手一个耳光,右手又一个耳光。
耳光抽得很痛。伊尔晃动着失去知觉的双手,为这突如其来的殴打忿忿地咬紧嘴唇,绷紧下巴。蒙面者却笑起来,“你的身体看来不错,跟我来。”
随着他的话语,伊尔发现四肢能动了。他压下还手的怒意,谦卑地垂下头,紧紧跟在精灵身后。
有人在看着他。这感觉异常强烈地从他肩膀上方传来,是的,一定有人在看着他。但他没有抬头,虽然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悬浮着的眼球就在身后。
蒙面者用手拍了拍法术大厅平凡的外墙,一道圆弧形的通路突然出现。精灵站到路口,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学徒,一丝代表胜利的冷酷微笑浮现在他脸上。
伊尔决心把这险恶的微笑看做欢迎之意,装作畏畏缩缩地也笑了一下。精灵法师挖苦地摇摇头,转过身,用一只手指引着他的去路。
伊尔心里打着小算盘,同时继续装出一脸昏眩和狂热的表情,加快脚步跟上精灵。感谢蜜斯特拉,看来这场学徒之旅,会相当痛苦而漫长。
*****
月光掠过科曼多的树梢,在遥远的北方,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
附近的树林里也响起呼应般的嚎叫,但那全身颤抖的赤裸精灵,只顾着双手着地往山坡上爬,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爬到一半,她手脚发滑,又从山坡上滚下来。她的秀发变做一堆茅草,还裹满泥巴。手脚上下疤痕累累,好多地方都闪着惨兰色的微光,还在流血。
山狼从山坡顶上的岩石中钻出来,眼睛闪亮,往山下看着。哈,好个猎物。它小跑着从最近的路窜下来,不过并不太着急。山脚那喘着气的女人一动也不动,哪儿也逃不掉的。
它慢慢跑到她身边,女人却毫不畏惧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她的喉咙和胸膛正对着山狼的獠牙,沐浴在月光之下,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它有些诧异,为这女人的勇敢。
老狼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女人一番,最后纵身跃起,跳到一旁。眼下还有大把时间,不如躲在旁边,谨慎地观察有没有猎人和陷阱的踪迹好了。如果没有,再扯开她的咽喉也不迟。
一只好奇的森林蜘蛛,慢慢从湿润的女精灵身边爬了过去。老狼看在眼里,心中痛快得很。看来今晚将有两道肉食大餐了,啊哈!
山狼跳了过去。
赛姆丝妲·奥戈拉穆没有看见,一颗亮蓝色的小星星慢慢出现她分开的双唇上。她当然也没有看见那小星星钻进了山狼的嘴里,接着是一声惊恐的狼叫,再接着是山狼无声无息地被瓦解开来。
只剩下一两根狼毛,落在她大腿上,此外再也没有其他。一团无法看清的物体说道:“可怜的人,都是魔法害的。那么也必须用魔法使尔复原。”
一圈星星从地面跃起,围着赛姆丝妲环成一圈蓝白色的光环。光芒耀眼,吓得蜘蛛直往后退。光芒就意味着火,意味着咝咝作响地被烤死。
光环慢慢地转动着,也不知多久以后,无声地消失不见。旷野里唯有月光皎洁。蜘蛛从树上爬下来,敏捷地往前挪动,甚至有一点小小的跑动和跳跃。它快饿死啦,几只腿一起交错着爬着,匆匆忙忙地滑下扁平的树叶,可——
那个女精灵躺倒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她不见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还有那条狼,也不见了。可怜的蜘蛛不知所措,来来回回四处爬动,寻找着食物的踪迹。很久以后,它失去耐性,往树林里溜过去。月光下传来了它长长地一声叹息,既失望,又愤怒……
人类,人类,还是去找个人类当食物吧。人类胖乎乎的,血多,甜得像果汁。蜘蛛的记忆里模模糊糊地还记得人肉的味道,它匆忙地爬上一棵大树。人类居住在那个方向,有很长一条路要走呢……
一条巨蟒的头伸出来,大嘴一张,又啪嗒一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蜘蛛存在过的痕迹了。——它都来不及后悔自己上错了树。
第十七章 二度称师,再为弟子
伊尔明斯特拜蒙面法师为师,侍奉经年。虽此至高法师本性残忍,伊尔明斯特亦受酷法桎梏,二人之间却渐达默契,惺惺相惜也。双方皆知他日二人必会兵戎相见,然皆敬对手为豪杰也。
安塔恩
费伦法师编年史圣贤传记
付梓于大棒之年前后
冬去春来,伊尔明斯特侍奉蒙面法师,已达寒暑二十载。
这是一个春日,伊尔脑海里突然显现出一个金光灿灿,曲线波折繁复的印记,一个阿森兰特人几乎已经完全遗忘的印记。这让他感到很困扰。印记慢慢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另一些深深埋藏的记忆也重新启封。蜜斯特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召唤她,一道凝视悬在他头顶。是她的凝视,神的凝视。他无法看见她,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是对真神的敬畏。她的凝视深沉、温暖,并且可怕——比师父最暴怒时圆睁的怒目可怕一百万倍,然而亦让人钟情爱戴——比,比……
比纳瑟尔还可爱。
纳瑟尔。
伊尔这时正吊在巨大的法术光网中,每天清晨,他和纳瑟尔都会在这里相遇。他望向她的眼睛,那对眸子漆黑而眼波婉转,似有万语千言。她也充满渴望地回看着他,嘴唇颤抖,无声地吐出他的名字。
这是她最胆大妄为的举动了。猛然间,伊尔看到蒙面法师正悬浮在不远处,挥舞着魔法,冲她眨了眨眼睛。他心里一惊,赶忙别开脸。为了避免这两人互生情谊,蒙面师父在他们身上设下无穷的禁令与束缚。他曾命令纳瑟尔使劲扇伊尔明斯特的脸,也时刻不忘让她离伊尔远一点。倘若她冲他说话,神秘的精灵师父还会狠狠地训斥她。
蒙面人很少强迫伊尔明斯特做什么事。他似乎只是观察伊尔,并在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他最喜欢观察的事情之一,就是看伊尔对各种挑衅的反应。每当他用各种非人的刑罚折磨这个人类徒弟,他总是毫不掩饰,显得异常开心。伊尔想起那些处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又偷偷瞟着纳瑟尔,却发现她也做着同样的事。两人互相凝视的眼睛里,都带着一丝罪恶感,赶忙再度把视线撇到别处。伊尔咬了咬牙,开始在魔法网爬动,想离开她远一点——其实不管什么事情都好,只要能让他做点别的事情。
蜜斯特拉,他默默地想着,想把纳瑟尔微笑的脸孔从脑子中央拉到一边去。噢,蜜斯特拉神,我需要指引……这么多年奴隶一般的生活,也都是您计划好的吗?
周围的世界散发出微弱的光线,他突然站在一片青翠的草地里。赫尔登村!他小时候放羊的地方!
清风抚着他的脸,他稍稍感到凉意。真是个小小的奇迹——他竟然还赤身裸体。
他抬起头,发现他多年前的导师“黑眼”麦嘉拉,正站在前面的青草地上。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亲切地望着他,微风略过,却卷不起她深色的外袍。
麦嘉拉就是蜜斯特拉的化身。伊尔明斯特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她是否真实。
“尊敬的女神,”他几乎是在耳语,“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您是真的存在吗?”
“当然,”女神的双眼如同是两汪充满诺言的池水,“你为何对此怀疑?”
羞愧涌上伊尔心头,他垂着头,不由自主地跪下,“女神,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可是……这么长久地等待,我实在……”
“对一个精灵来说,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蜜斯特拉轻声说,“做事要有耐心,你明白这一点吗?难道,你真的完全失望了?”
伊尔明斯特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可他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泪花已开始在他眼眶里打起转来,“不!”他大声叫道,“我需要的,就是——您的出现!让我看见您,让我知道自己所为皆出自您的意旨!是的,女神,我仍需要您的指引与向导。”
蜜斯特拉微笑着,“你至少还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很多人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的一生都很快活。万物在费伦大陆上的生命与时日,被他们白白耗费,也包括他们自己的生命……”她抬起一只手,停住微笑。
“请好好想想这一点,我最亲爱的伊尔:费伦大陆上的大多数人,都从未曾得到过这样的指引,他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站直身子,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生活,自己奔跑,当然,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犯下错误。你必须拥有这种能力。”
伊尔忍住泪水,把视线转向别处。蜜斯特拉笑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暖的火焰顿时贯穿他全身上下。
“别沮丧,”她轻声说,就像母亲在哄着哭泣的小儿子,“你只需要学会耐心地处事。别感到羞愧,因为你的所行所为并无错处。你不会忘记我的,请不要这样想。也别害怕你会迷失道路和方向,无法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不,别害怕。”
伊尔明斯特朝她眨眨眼,她也对着伊尔眨眨眼。他回到魔法网,再次面对着分外真实的纳瑟尔。他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冲她微微笑一下,继续在魔力之网上爬动。可不管他做着什么事,他的思想始终在美丽的女同门身上。片刻之前他看见的脸庞,异常清晰地在脑子里闪现。有时候,他会想,不知他这些鬼祟的想法,蒙面精灵师父能探知多少,他又是如何看待这两名徒弟的举动呢?也许这会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纳瑟尔,啊,求你了,给我的思想片刻宁静吧,别再烦我!哦,不,不……
她是一个半精灵。多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蒙面人抱着襁褓里的她出现在城堡里,说她是被人抛弃的婴孩,只是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但伊尔明斯特怀疑,她一定是被蒙面人从某个小村庄里偷来的。
蒙面法师常常用魔法打这女孩的屁股,也经常一不顺心就把她变成癞蛤蟆和蚯蚓。但她天生开朗快活,善良的本性是魔法奈何不得的。总之,她飞快地出落成一个美人。
一头赤褐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从她头顶倾泻到膝盖,又浓又密地披在背上。可她的背部和肩膀却强壮得令人吃惊。伊尔站在她头顶的魔法网上,一眼就看到了纳瑟尔背上的脊骨曲线美好,肌肉隐隐约约地隆起。明亮的双眼和微笑的脸颊一定是从她精灵血统而来,腰肢十分纤细,几乎像个洋娃娃。
蒙面师父只允许她穿一件男式小背心,和一条黑色的马裤,却也允许她把头发留得老长。他甚至还教她如何用法术把头发变得更坚硬,好让她用发丝抽打他的身体。有些夜晚,师父会把纳瑟尔带进他的法术大厅,留下伊尔在门外焦急愤怒地走来走去。
她从未对伊尔讲过那道被魔法锁住的门里上演着什么情形,她只告诉过他,师父从不除去自己的面具。唯独有一次,她从恶梦中惊醒,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柔软又恶心的触角”。
蒙面法师不止从不摘下面具,他还从不睡觉。就伊尔想得起来的情况来说,此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任何科曼多人因任何理由找过他。每日每夜,他打造魔法,研究魔法,教他两个徒弟学习魔法,他就这么过着日子。他有时待两人亲如友人,尽管他从不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事。剩下的时候,他们则毫无疑问是他的奴隶,他们一起像苦力一般劳作。
事实上,蒙面法师压根就像在作弄他们。他常常指使两人半裸着身体,去做各种肮脏凌乱的工作,他们挤在一起推啊,举啊,挖啊。但只要两人靠近,肌肤相接,不管他们的动机多么单纯,只是为了简单地帮个手,他也会格外苛厉地惩罚他们。
这些处罚各式各样,当然,师父有一种最心爱的处罚方式。他用法术让两人四肢瘫痪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接着放出酸水蛭。这种动物表面分泌硫酸一般的液体,爬在两人赤裸的皮肤上,如火烧一般痛,而且它们还特别喜欢往人身体里钻。每一次两人痛不欲生,蒙面者总会及时使出法术,让两人继续活着。关于这道刑罚,伊尔可以指天作证,那些水爬虫慢慢地在人心脏、肺和胃上打洞的时候,想在费伦大陆上找出另外一种可以一较高下的痛苦,还真是困难。
虽然如此,但伊尔跟他学习了二十年,学会各种复杂奥妙的精灵法术。光就魔法本身,伊尔对此人极为敬重。必须承认这个精灵乃是极为高明的魔法师,他设计的法术毫无破绽,他使出的招法也独具个性。他永远想在对手前面,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下手,甚至似乎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惊讶。他对魔法有一种来自本能的理解能力,总能毫不费力地修改结合各种法术,哪怕事出突然,都能临时准备出应急魔法。他的记忆好得出奇,任何琐碎之事,均过目不忘。任何琐碎的东西,他也都一丝不苟地记得放在什么地方。他有如同钢铁一般的自控力,从未显出过疲惫、虚弱和寂寞,也不需要信任任何人。哪怕他有时发脾气,都让人觉得那是事先安排计划好的场景。
此外,即使经过二十年近距离的接触,伊尔仍然无法推测出蒙面者到底是谁。毫无疑问,他肯定是科曼多诸多古老家族中的某个男性精灵。可具体是谁,伊尔无从推测。从蒙面者的某些观点来看,他也许并非出自那最最傲慢的家族之门。蒙面者时常使用分心术,分出一部分心神控制一个傀儡,代替他到别处去处理事务,而另一部分心思则继续教导伊尔明斯特。
一开始,伊尔接触到蒙面者教给他的那些威力强大的法术吓坏了。一方面是由于他不知道此精灵到底是何等样人,另一方面,这些法术是伊尔所见最强大的攻击魔法。但转念一想,既然师父能够随时控制徒弟的身体,他又有什么可害怕担心的呢?伊尔猜测,他和纳瑟尔也许是全科曼多最独特的魔法学徒,他们从未离开过师父的住所,也不具有纯洁的精灵血统,从没有人教过他们如何打造防身术技能。
有时,伊尔独自一人,会想起自己早先在科曼多卷起骚乱的岁月。撒舍和大统领一定以为他已经死了,至少不会再为他的命运前途担心。更多的时候,他还会想起那位精灵小姐赛姆丝妲,她一个人在树林里爬动,不知生死。还有,迷索珊和他的迷锁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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