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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星小子 作者:曹若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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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漫天飞舞。
  血,一滴一滴的洒落在雪地上。
  雪,是白的;血,是红的,红白相映!
  虽然鲜明醒目,但却令人触目惊心!
  寒风凛冽,雪花飘飞……。
  这时候,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大寒天里,任何人都会在屋子里燃上一盆火,懒散地坐在火盆旁烤烤火,谁都会暂时偷个闲,谁都不愿意跨出屋门一步。
  当然,如果是有紧要的事情,非出门不可,那是例外,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此际,豫中官道上,正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瑟缩的冒着风,顶着雪,脚步蹒跚地踽踽前行。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女的则是个年约三十六七上下的妇人。
  看情形,任何人均能一望即知是一双母子。
  母子两个,衣衫单薄褴褛,而且全身血渍斑斑。
  不过,实际情形尽管如此,那母亲虽然蓬头垢面、神色憔悴,容貌虽然比她的实际年龄苍老,但是岁月的风霜痕迹,并未掩盖住她那美好的脸形轮廓,和眉宇间那股雍容高华的气质!
  从气质上看,显然地,她年青时代,必然受过良好环境的教养,也必然是位风华绝色美人。
  那大男孩,虽因长年的流浪江湖,长年的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而一脸风尘气色,但却并无损他那与生俱来的英挺脱俗的气概!
  十五六岁的年纪,如果生在一个好好的人家,这年纪,无论是习文学武,都该是最美好的时代!
  然而,他……这大男孩一生下来就与苦难结了缘。
  他,名字亮宇,姓麦,是子从母姓。
  麦亮宇的母亲芳名慧如,年青时代曾是名满武林的“朱仙一美”,令多少少年子弟钦慕的绝代红粉。
  可是,如今却落得……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是“红颜薄命”么?……
  不!每一个人都有父亲的,麦亮宇他怎会没有,怎会例外,只是他从不知道他父亲是谁?他母亲也从来没有向他提说过,从来不肯告诉他。
  他记得自他开始有记忆起,就和母亲相依为命,流浪江湖,从没有见过第二个亲人,在江湖上受尽了各色各样人物的白眼,欺凌与羞辱!
  在他饱受凌辱的心灵上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冷酷的,无情的,丑恶的,没有一丁点儿仁爱与温暖!
  茫茫神州,悠悠岁月,多年来他只交过一个朋友。
  那是一个“私生女”,一个历尽苦难辛酸、备受世人讥刺凌辱,最后终于走上自杀之路,却被他的母亲巧遇救活的小姑娘。
  麦亮宇的脑海里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叫做杜美兰,模样儿生得很是秀丽,清澈的明眸中,不时的闪灼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仇恨火焰!
  本来,他们母子俩和杜美兰很可以在苦难中共同生活下去的,可是,却偏偏遇上了一个叫做“九洲罗汉”,好管闲事的和尚,硬说杜美兰杀孽太重,硬迫他母亲,不准传她武功,不准收留她。
  杜美兰于闻听之下,悲愤交加,伤心欲绝,终于独自悄然地离开了他们母子,从此不知她的踪迹下落。
  在麦亮宇的记忆中,他等于是个没有姓名的人,只有他母亲一个喊他的名字,别人不是叫他“小杂种”就是叫他“私生子”。
  有时,他更听到有人骂他母亲“小寡妇”,“狐狸精”!
  对于这些辱骂,麦亮宇的心中虽然很愤怒,但却无可奈何那些辱骂他们母子的人,同时他母亲也不准许他与那些人争论,要他尽量忍耐!
  年年月月,日日时时,母子俩几乎是生活在欺凌、羞辱与刺耳的咒骂声中。
  因而在麦亮宇的心灵上,也就深深地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恨不得杀尽所有辱骂欺凌过他们母子的人!
  可是,他母亲虽然教过他武功,也替他扎下了很好的根基,但是和那些个欺凌他们母子的人比起来,仍然相差得很远,偶然忍耐不住,冲动争论的结果,则是更大的羞辱,更悲惨的欺凌!
  小寡妇!
  小杂种!
  狐狸精!
  私生子!
  这些极端难听刺耳的羞辱,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他们母子俩的耳畔响着。
  母子俩在走投无路之下,为了避开那些无穷无尽的欺凌与辱骂,终于决心隐迹遁世,远离人群。
  但是,当他们母子二人,在一处深山绝谷中,费尽辛苦气力,刚搭好一间堪可栖息的茅屋时,突然来了两个黑衣大汉,一言不发的于举手之间,纵火焚毁了茅屋!
  一把熊熊的烈火,烧尽母子俩的希望,更烧碎了母子俩的心!
  在极度悲痛绝望之余,麦慧如作了最勇敢的决定,为了爱子,决定不顾一切地去投奔她的父亲!
  麦慧如的父亲,“朱仙隐侠”麦万邦,是一位誉满武林的当代大侠。
  孰料,那残酷的恶运,似乎永远跟着他们母子似地,在路上几次三番遭到“大鹏庄”和“铁旗庄”两庄手下的狙击,弄得满身是血,几乎丧命!
  这两庄手下为何要和他们母子过不去,要狙击他们母子,和他们母子有什么仇恨?这问题,只有麦慧如心里明白,麦亮宇却毫无所知。
  他虽然问过他母亲,但是,他母亲却只是凄苦的叹气,不肯告诉他,也不准他问!
  为了躲避两庄手下的狙击,母子俩只好躲躲藏藏的走着,一路行来,风寒雪飘中,麦亮宇那带着菜色的脸孔已被冻得红红的,一面走着一面不停地搓揉着双手,肚子里饥肠辘辘,又冷又饿。
  麦慧如无限爱怜的望着爱子,探手怀内摸出仅有的半个高粱麦饼,递给爱子柔声说道:“宇儿,你很饿了吧,把这个吃下去,吃下去会暖和些。”
  麦亮宇正当饥肠如火之际,闻言连忙伸手接过,张嘴咬了一大口,忽又把冻得硬梆梆的高粱饼送到麦慧如的嘴边,说道:
  “娘,您也吃一点吧,好香好香呢!”
  麦慧如听得心中好不酸楚,忍着眼泪摇头道:“孩子,你吃吧,娘不饿!”
  麦亮宇睁眼望着他母亲,道:“娘,这几天风雪交加,咱们一路上又没有能讨到什么吃的,您已经有两天多没吃东西了,怎会不饿?快咬一口吧,您要是不吃,宇儿也不要吃了。”
  他生性至孝,麦慧如也深知她如果坚决不吃,爱子一定也不肯吃,当下心中不由暗暗长叹了口气,依顺地张嘴咬了一小口。
  半个高粱麦饼,原本不足充饿。
  在麦慧如的心意,咬一小口只是不忍拂逆爱子的孝心,作个象征性的意思意思而已,岂知麦亮宇竟然不答应,定要她大口的多咬两口。麦慧如眼见爱子如此孝顺,心中既感安慰高兴,又感难过而伤怀!
  于是,那只不过是五六口的半个高梁麦饼,刹那功夫,便已分别落入这一双凄惨可怜的母子俩的肚中。
  麦亮宇饥火正炽,半个高梁麦饼吃光,他心灵中不由立刻泛生起了一缕忧惧的思绪,忍不住望着他母亲问道:“娘,外祖父家还有多远?”
  麦慧如抬眼望了望白茫茫的大地,抬手指了指前面十多里外的镇市说道:“就在前面那座镇头上,顶多再走两个来时辰就可以到了,可是……”
  语音微微一顿,脸上掠现起一片忧虑之色地接道:“娘很担心你外祖父他老人家不肯收留咱们母子……”
  麦亮宇神情不禁微微一呆!道:“娘,您不是说外祖父是很富有!房子又大又多,他老人家慈祥可亲,怎会不肯收留咱们母子呢?”
  麦慧如神色凄然地暗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孩子,你别多问了,这些事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
  麦亮宇眨了眨眼睛,没有再问。
  于是,母子两个互相搀扶着在风雪中默默地往前走着,走了个把时辰,抬眼望望前面的镇市,距离越来越近了。
  离家越来越近,麦慧如的心情虽然有点紧张,但还能勉强沉住气,可是麦亮宇毕竟只是个大孩子,实在忍不住内心忐忑地问道:“娘,外祖父如果是不肯收留咱们母子,咱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这问题麦慧如自己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因此,她神情凄苦地深深地长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回答爱子的此问。
  麦亮宇眨了眨眼睛,提供意见地说道:“娘,要是外祖父他老人家真不收留咱们母子,咱们就去找爹吧,别人都说孩儿是私生子,孩儿就是不相信……”
  他话未说完,麦慧如脸色已变得铁青的怒叱道:“住口!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提说你爹的事情,你怎么忘了,你没有爹,你是个私生子……”
  麦亮宇一见母亲脸色铁青,声色俱厉的样子,不禁吓得扑通一声跪伏在雪地上,抱着母亲的双臂,泣声道:“娘,求求您,求您别再说下去了,孩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提说爹的事情惹您生气了!“
  说罢,不禁悲伤地放声大哭起来。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缘因未到伤心处。
  麦亮宇自出娘胎,就一直受着苦难的命运,悲惨绝伦,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在那等悲苦绝伦的命运环境下,他怎能不伤心,怎能不放声大哭!
  麦慧如眼见爱子悲伤得放声大哭,芳心不禁片片碎裂,痛如刀割,忍不住俯身搂住爱子痛哭失声!
  相对哭泣,暂时的忘记了饥寒,任由那寒风吹刮着他们单薄的衣衫,任凭那雪花儿飘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身上!
  麦慧如口中不停地喊道:“孩子!可怜的孩子!”
  麦亮宇的口中还是一叠连声地:“娘!娘!”叫个不停。
  真是声声断肠,字字血连,令人惨不忍闻!
  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母子二人哭声悲戚,惨绝人窘,一片呜咽声中,实在令人难分哪一声是母亲的,哪一声是儿子的。
  眼泪像是一连串的珍珠,一颗颗的滴落,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哪一颗是母亲的,哪一颗是儿子的!
  良久良久,母子两个的哽咽声低哑了,泪水止息了,但是母子的两颗心,也融合了。
  风,越刮越强!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又增高了数分!
  落在母子二人身上的雪花儿,在人体热度的抵抗中,溶化了。
  于是母子两个的头发湿了,单薄的衣衫湿了,加上一阵阵强烈刺骨的寒风,于是,母子被冻得开始瑟瑟发抖!
  麦慧如深深地吸了口气,抵御着寒冷地挺了挺胸脯,眼中放射着希望的光芒,抬头望望前方“朱仙镇”头上,那座曾经是她度过二十年幸福快乐时光的气势巍峨的巨宅,转向麦亮宇爱怜地柔声说道:“宇儿,咱们赶路吧,如若真在天黑以前到不了外祖父家,咱们母子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的!”
  于是,这一对遭遇悲惨可怜的母子,抖了抖身上未被溶化的雪花儿,怀着沉重,悲痛,但又充满着希望的心情,直朝“朱仙镇”方向走去。
  天黑了,也只是刚黑个把时辰。
  麦慧如母子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走到一座建筑巍峨的巨宅门前,那是麦慧如从小生长的家,巨宅的主人就是她的生身父亲,也就是誉满武林的当代大侠“朱仙隐侠”麦万邦。
  希望,点燃了他们母子生命的火把,精神为之一震,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寒冷!母子两个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长长地喘了口气,相互地望了一眼,脸上同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欣喜欢愉的神色!
  麦亮宇望望那紧闭着的黑漆大门,道:“娘,这就是外祖父家么?”
  麦慧如神色欣喜而又凄然地点了点头,道:“嗯,屈指算算,娘离开家已经整整十五个年头了,今天要不是为了你,无论如何娘也鼓不起勇气,没有那个脸重入这两扇大门的!”
  说罢,神情凄然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目光呆呆地望着那两扇黑漆大门出神,思绪沉入了往事的回忆中,不言也不动。
  这也难怪,她自幼生长在这座巨宅里,曾度过二十年温暖幸福的岁月,享尽了人间的欢乐!
  不幸,为了爱,她铸下了终身大恨,背叛了这座巨宅她的生身父母。她对爱奉献了一切,也牺牲了一切。
  然而,结果她却失去了一切!
  爱,温暖,幸福和欢乐全都背叛了她,遗弃了她,于是,她什么也没有了。
  不!她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爱与温暖,幸福和欢乐,虽然全都背奔了她,但是她却得到了一个必须活下去的源泉,那就是十多年来和她相依为命的爱子——麦亮宇。
  麦亮宇是她生命的源泉,也是她这一生所有的希望的彩虹!
  事实上若是没有麦亮宇,她一定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早就用她自己的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了。
  在麦慧如不言不动间,麦亮宇仰首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已经快到亥时了,外祖父可能已经睡了,咱们还是赶紧叩门吧。”
  话落,也不待麦慧如答话,脚下已飞快地走上前去举手拍了门。
  门被拍得“砰!砰!”直响,可是拍了许久许久,门里却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反应。
  麦慧如见状,便立即阻止爱子再拍下去,说道:“孩子,别再拍门了,你外祖父一向习惯早睡早起,家里的人可能已经全都入睡了。”
  麦亮宇眨着眼睛问道:“那么咱们怎么办呢?”
  麦慧如双眉微蹙地,默然沉思了刹那,说道:“没有办法,只好越墙进去再说了。”
  于是麦慧如挽起爱子的一只手,母子二人提气腾身跃入墙内。
  巨宅内,虽然院子甚大,房舍栉比,但却是静悄悄的,黑沉沉地,不闻一点声息,也不见一点灯光。
  麦慧如眉锋微皱了皱,略一沉吟,立即作了决定地挽起爱子的一只手说道:“孩子,咱们先去见了你外祖父再说吧。”于是,母子举步直奔后院。
  麦慧如她本是此宅的女少主人,对于宅内的一切自是非常熟悉清楚。
  片刻功夫之后,母子二人,进入了后院。
  蓦地,一个低沉的声音倏起,喝问道:“谁?”
  喝声起自右侧丈余之处的屋廊上,麦慧如凝目望去,屋廊下岳立着一位身穿蓝袍,目射威凌的老者。
  借着雪光的反射,只一眼,麦慧如即已认出蓝袍老者正是家里的总管,昔年追随她父亲行道江湖,名虽主仆,事实上却是情如兄弟的许振昌。
  她连忙急行几步,朝许振昌—首为礼地说道:“许叔叔,是我……”
  话未说完,心里一阵酸楚,便再也接不下去了。许振昌神情微微一怔!诧异地望着麦慧如问道:“你是谁?你认识老朽?”
  这也难怪,十五年前,麦慧如乃是个貌美如花的绝色少女,而今天,她已经变得蓬头垢面,容色憔悴,衣衫褴褛的乞食婆似的妇人。
  这变迁太大了,也太出人意外了。
  许振昌做梦也想不到,眼前之人就是十五年前羡煞了武林子弟,风华盖代,美号“朱仙一美”的主人的爱女掌珠。
  麦慧如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凄然说道:“许叔叔,我是慧如。”
  许振昌双目倏地一睁,凝视着麦慧如憔悴容颜,稍顷,脸上现出一股惊喜激动之色,他说道:“呵!你果然是小姐,十几年了,老奴哪一天不在想念小姐,今天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语音忽地一顿,目中闪过一抹惊惶之色地朝麦万邦的居寝之处望了一眼道:“小姐,老主人已经睡了,请先到老奴屋里坐歇一下再说吧。”
  麦慧如脸色不禁一变,道:“许叔叔,我爹他老人家还在恨我么?”
  许振昌没有答话,却举步向着前院走去。
  麦慧如本是十分聪明之人,见状已知她父亲必是仍在恨她,否则,许振昌决不会目闪惊惶,也决不会不答话。
  于是,她只好和爱子跟在许振昌的身后,默默地走向前院。
  走进许振昌的屋里,许振昌立刻随手关上了屋门,这才请麦慧如母子坐下,替母子二人倒了两杯热茶之后,说道:“小姐,老奴能见到你,心里实在非常高兴,但是你,千万不要惊动老主人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对老奴说好了。”
  许振昌为何不要惊动她父亲?这意思,麦慧如她懂得,心中不由暗暗一惨,酸楚无比!
  她爱怜地望了望身旁的爱子,暗暗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望着许振昌神情幽幽地问道:“我爹和娘两位老人家的身体都好么?”
  许振昌点头说道:“老主人的身体很好,只是心情很坏,容颜比从前苍老甚多。”
  语声微顿了顿,又道:“自从小姐一时失察,上了那恶徒的当,和那恶徒私相过从,老主人于盛怒之下将小姐逐离家门之后,他老人家便一直悒悒寡欢,极少涉足江湖,尤其近来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批青衣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个个武功高绝,自称是‘白骨谷主’的属下剑士,以君临天下之威,律令江湖不准私下寻仇斗殴,违者立杀无赦,闹得江湖人心惶惶,莫不岌岌自危,老主人因而更是深居简出,不问江湖是非,以琴棋书画,排遣晚景?”
  麦慧如听后,心中不禁黯然一叹,垂首默然。
  旋而她随又抬眼说道:“许叔叔,我娘呢,我想先见见她老人家。”
  许振昌神情倏现凄黯之色地道:“老夫人已经过世了。”
  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麦慧如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被震昏了过去,双目直视着许振昌,呆傻住了!
  屋内的空气,有着刹那的沉寂!
  许振昌目光望了望坐在麦慧如身旁的麦亮宇,轻咳了一声,问道:“小姐,这位小哥儿他是?……”
  麦慧如倏从呆傻中醒过来,道:“他名叫麦亮宇,从母姓。”
  语声一顿,转向麦亮宇说道:“宇儿,这是许叔公,快上前拜见。”
  麦亮宇立即起身上前行礼下拜道:“侄孙拜见许叔公。”
  许振昌从麦慧如的口气上,已知麦亮宇是麦慧如和那江湖恶徒所生的孩子,不然怎会子从母姓。
  他虽然十分不耻那恶徒,十分憎恨那恶徒断送了麦慧如的一生幸福,老主人因而失去了欢笑,这座巨宅也因而陷入冷寂的气氛中,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因此,他连忙伸手一把挽住麦亮宇,脸现慈祥爱怜地说道:“孩子,快别行此大礼。”
  话锋一顿,目光转望着麦慧如,说道:“小姐,你此次回来,如有什么事情,趁着老主人已经入睡未曾惊动之前,请赶快明言,只要老奴力所能及,定当尽力效劳!”
  麦慧如神色凄然地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被父亲逐出家门时,那恶徒已经离我而去不知踪迹,而我则又身怀六甲,无可奈何,只好凭着随身携带的一些衣裳首饰,典当变卖度日,这些年来受尽了欺凌与羞辱,‘大鹏’和‘铁旗’两庄的人,更时时找我们母子的麻烦,为难我们母子,必欲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语声微顿了顿,又道:“如今我们母子已是穷途末路,无处可以投奔栖身,所以才厚颜冒死回来,向父亲请罪,请求他老人家收养宇儿,好好调教宇儿长大成人。”
  “这……”许振昌双眉浓蹙地略一沉吟,道:“小姐,你如是生活上有困难,老奴可以想办法,但是你千万别想请求老主人收养小少爷,他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虽已时隔十五年,但他老人家心中一直怒恨未消,小姐如果去请求他老人家收养小少爷,他老人家不但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
  语声倏然一顿,摇摇头,深长地叹了口气,没有接说下去。
  麦亮宇默默地坐在母亲身旁,从母亲和许叔公的谈话中,对自己的身世立刻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心中不由痛苦悲怆地暗念道:“天哪!原来我真是个‘小杂种’,‘私生子’……”
  麦慧如突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情景,当父亲得知她和那恶徒私相往还之事情,顿时气得须发怒张,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恨不得一掌将她劈死,当时,若不是她母亲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只怕她早就没有了命!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蓦地打了个寒颤!她心念电闪暗想间,许振昌接着又开口说道:“小姐,依老奴看,小姐不如暂时先拿点银两去过日子,老奴当设法探探老主人的口气,只要老主人的口气稍微和缓一些,老奴定当立刻转告小姐,请小姐和小少爷回来与老主人团聚同享天伦!“
  麦慧如静静地听完许振昌之言,知道许振昌所言完全是一番好意。
  于是,她默然沉思了稍顷,点头说道:“好吧,许叔叔既这么说,我就听许叔叔的好了。”
  于是,许振昌便即打开银柜,取出两封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儿共是一百两,小姐先拿去过些日子,以后……”
  他话未说完,门外蓦地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问道:“许总管,谁在里面?”
  许振昌和麦慧如全都闻声知人,脸色不由齐皆倏然一变!许振昌神色更是惶急的低声说道:“小姐,你快带小少爷到里间暂避一下,免得被老主人见了麻烦!”
  麦慧如深知父亲刚强的脾性,闻言立即一点头,拉着爱子就往里间走去。
  可是,来不及了。
  “朱仙隐侠”麦万邦已推开屋门一步跨了进来,威严地沉声喝道:“站住!”
  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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