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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恨满天-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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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则在柜台内打盹儿。
独孤樵携带的银子虽不算少,但他明白怀里的这些银子并非他一人所有,而是七个人的。虽然湖乐村柴家惨遭灭门,他也不能乱花自己兄弟三人披星戴月所攒起来的这些血汗钱。
因而他对掌柜的道:“酒肉是不要的,只胡乱吃些饭食,再给间下房住一宿,须得多少银子?”
掌柜的抬起头来,只随便看了独孤樵一眼,旋即又合上眼皮,爱理不理地道:“你说什么?”
独孤樵只得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回掌柜的竟连一个字儿也没说,只伸出一根指头。
独孤樵见状道:“一钱银子,那倒不算很贵。”正欲伸手入怀,却听掌柜的“哼”了一声道:“一两。”
独孤樵的手立即便僵住了。
他这一路东来,除餐风露宿外,所住客栈最贵的也只收过他的四钱银子。
忽听那独自闷饮的虬髯大汉道:“一人独闷,甚是没趣,那位小兄弟若有雅性,何不过来与在下畅饮一杯?”
言罢更不抬头,微一挥手,一锭足有十两的纹银恰若有线悬着一般,慢腾腾地飘向柜台。
掌柜的怎知这是极为上乖的内功手法,见银锭“飘”向自己,先是一愣,随即一张老脸顿时乐得似风干的橘皮,立起身来伸手一抄,冲那虬髯大汉道:“多谢!多……”
第二个“谢”字尚未开口,早“啊哟”一声叫将出来。那到手的银锭,也“呼”的一声落到柜台上。
独孤樵和掌柜的便是大惑不解:柜台上那锭银子并无丝毫异状,何以掌柜的会惊叫出声;而掌柜的更不明白,那虬髯大汉的银子怎的如此烫法。
掌柜的看看烫得通红的手心,又看看那虬髯太汉,怔怔的难以出声。那虬髯大汉则若无其事地连干了三大碗酒,自顾道:“俗话说狗眼看人低,此言当真不假,唉!”
掌柜的方才转过神来,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是小的没长眼。”转向独孤樵,又道:“乡下小子,今日算你福星高照,遇上了胡大爷,酒肉自不必说,上等客房也有得你住的了。”
他虽一直陪着笑脸,却是殊无喜意,更不敢伸手去摸柜台上的那锭银子。
没料独孤樵转身便走。
掌柜的连“喂”了数声,独孤樵才在门槛边站住,转头道:“我可不是孙二狗!”
掌柜的惑然道:“孙二狗?什么孙二狗?”
未等独孤樵答话,那虬髯大汉忽然笑道:“并非所有穷人皆是嗟来之食之辈,现在掌柜的可明白贵店因何生意冷清了么?哈哈!”
他的笑声直震得独孤樵和掌柜二人双耳发疼。
半晌,掌拒的才结结巴巴地造;“胡……胡大爷你……你说什么?”
虬髯大汉道:“那位小兄弟既无意与在下共饮,何不依我之见,二钱银子成交。既无酒肉,食宿一宿,贵店大约也只当得起这个价吧?”
掌柜的连忙道:“正是,正是!胡大爷所说的话,无一不是金玉良言。”
那大汉只“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独孤樵也觉得二钱银子很公道,便随小二上楼,开了间虽不雅致却颇宽敞的客房,落脚未久,掌柜的亲率数名小二捧了酒肉上来。
独孤樵连忙道:“方才在下宜已言明,酒肉是不要的。”
掌柜的忙道:“是小号奉请这桌酒席给少爷食用的,怠慢之处,还请少爷多多担待。”亲为独孤樵斟了杯涵,续道:“不知少爷尊姓大名,与楼下那位胡大爷是如何称呼?”
独孤樵道:“在下姓乔……这个名石头,少爷二字嘛,是说不上的,至于楼下那位仁兄,在下也是初次会面。”
掌柜的大奇,问道:“少……阁下真的是初次与胡大爷会面么?”
独孤樵也自奇道:“是啊?莫非掌柜的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么?”
掌柜的吱唔道:“不不不,只是……胡大爷在敝小号呆了三天,似是在等人。他等的既不是阁下,怎的会花……这个……嗯……五两银子请……嘿嘿。”
其实那锭银子足有十两。
方才独孤孤樵上楼之后,掌柜的又小心翼翼地去摸它。
发现已无古怪,且货真价实,禁不住又看了那虬髯大汉一眼,那大汉却头也不抬地道:“十足纯银,童叟无欺,就算是本人请方才那位小兄弟喝杯薄酒,哈哈。”
掌柜的闻言大喜过望,纵是他再蠢十倍,至此时也知“胡大爷”是身怀绝技之辈了。他既未为难此客栈,已是十分难得。更以十两银子请人吃喝一顿,那么那“乡下少年”只怕来头更大,纵是王孙公子装疯卖傻出门找寻乐子也未可知。当下便忙不迭的应了。亲自率人奉上酒肉。此时听独孤樵如此说话,言辞间绝无作伪之色,心头个禁大犯疑窦,故而将十两银子来了个虚报一半。
独孤樵却又怎知这许多关节,连日茫然奔波,只觉疲惫不堪,听掌柜的语言吞吐,倒也不以为意,举箸便吃,接杯则饮,不多时早将酒菜一扫而光,扔过二钱银子,倒头便睡。
掌柜的见状更是满蹊跷,却不敢再问独孤樵。更不敢找那虬髯大汉自寻晦气,只率一干小二下楼自犯嘀咕去了。
夜半酒醒,却听得隔着几间屋子有人压低声音笑道:“老叫化当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竟连自己的徒儿也看管不住。”
独孤樵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哑然:说话的正是晚间在楼下独饮的那虬髯大汉,先还怪道在如此地方还会听到相熟之声。
又闻一豪迈的声音低低道:“都是天山二怪那两个老邪物,甫一见面便一口一个师祖,叫得我老叫化骨头轻飘飘的,便随他们去喝了几杯,却中了那小滑头之计,自己溜了不说,还把瞿姑娘也给……带跑了。当真对师太不住。”
一老妇忙道:“阿弥陀佛,姚大侠说哪里来着。让翟腊娜随陆小侠去江湖中磨炼,也未尝不是好事,且此事贫尼也是知道的,又怎能怪……”
话音末落,自称老叫化的急道:“这么说师太是知他二人此番去向的了?”
几乎在同时,另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传来。
男声道:“师太怎生不将他们带至此间?”
女声则道:“此事事关重大,虽瞿姑娘不知原委,鬼灵子却是知晓的,他为何……咦?!对了,非是侯某对师太不敬,敢问师太怎知我等将在此地相会?”
鸿孤樵自是不知,这一行人,正是千杯不醉胡醉、布袋和尚姚鹏、江湖浪子童超、毒手观音侯玉音、峨嵋掌门绝因师太和司马青青了,只是有师傅和爱侣在侧,青青此时尚未开口说话。
毒手观音既直言相询,一声旨号宣过之后,便听绝因师太道:“有劳姚大侠、童少侠和侯施主动问。贫尼今夜至此,并非适逢其会,实是受了鬼灵子指点。”
布袋和尚啊了一声,急道:“师太怎不早言。咱们这便去追那两……追鬼灵子那小滑头,不知能否追上?”
绝因师太道:“阿弥陀佛!定然是追他们不上的了。”
稍顿又道:“贫尼是在四日前遇上他们的,随后贫尼便星夜兼程赶至此间。”
布袋权尚连连跺足,道:“这小叫化子真是活见鬼了,他刚知此事事关中原武林侠道气数,却偏又……”
一语未了,却听绝因师大道:“这可奇了,鬼灵子也说他所要办的事关系到武林侠道名誉,故尔未及与师父道别,并重托贫尼到此间来传一句话……”
众人俱是大奇,同声道:“一句话?!”
绝困师太道:“阿弥陀佛,鬼灵子说,独孤樵独孤施主已现身江湖了。却不幸又落入了复圣盟手中,他正与敝小徒设法相救。”
数人同声惊道:“独孤樵?”
胡醉和童超则失声道:“独孤拜弟?”
绝因师太连宣佛号。
一阵沉默。
独孤樵先前还只觉这一行男女的声音恍然有些耳熟,却偏又记不起何时曾听到过,只想如此偷听别人言谈大是不该,正欲蒙头再睡,“鬼灵子陆小歪”六字忽然传来,心头不禁大约惑然:陆小歪为救他独孤樵性命,四年余前曾与金童赌命,不是早自戕身亡了么?莫非他们口中的鬼灵子陆小歪与曾救他性命的陆小歪同名同号不成?
既如此想,独孤樵便不由得不去听了。此时听得众人惊呼他的名字,其中二人甚至口称他为“拜弟”,其中之一更是晚间所见那虬髯大汉,独孤樵顿即如附十里雾中:什么叫“复圣盟”?他几时又落入其手中了?
正惶惑间,忽闻楼道上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
而布袋和尚的声音也同时传来:“老叫化不许他坑蒙拐骗,玩那下三滥的勾当,他早就想逃了,什么独孤公子重现江湖云云只怕全是那小叫化胡编出来的。哈哈!”
最后两声大笑有若重锤,直击得独孤樵气息翻涌,端的有说不出的难受。而楼道上立即传来“砰砰”两声,却是姚鹏以内家真力贯注于笑声之中,将楼道上的人给震翻了两个!
另一人则强提一口真气道:“可是胡大侠和姚大侠在此么?晚辈崆峒派属下弟子曹国沙求见。”
布袋和尚“咦”了一声,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哈哈!”
末了这一笑恰若柔风轻佛,独孤樵只觉胸腹间翻腾不停的气息顿即平缓。楼道上被震倒的那二人也已立起身,同声道:“姚大侠好深厚的功力!”
曹国沙则道:“深夜来访,实在冒昧。晚辈方才在楼下听掌柜的言及胡大侠容貌,擅与二位师弟上楼,事急从权,还望签谅。”
言罢三人越过独孤樵居所,径直走到胡醉等人门前,但闻“哎呀”一声,显是有人为他们开了。随即便闻崆峒派三人“咦?哦?!”之声,布袋和尚一一替他们引见众人,未了道:“方才老叫化不明究里,行事孟浪,还请勿须介怀。”
崆峒派三人愣得一愣,方齐声道:“不敢当!”
曹国沙续道:“今夜得见这许多高人侠士,我师兄弟三人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份,姚大侠如此说话,真折然晚辈了。”
众人少不得又客套了一番,未了胡醉问道:“曹兄方才所言‘事急从权’四字,敢问言下所指?”
曹国沙道:“有劳胡大侠动问。四年之前,在下……”
当下将其时他如何误伤自称为乔石头的独孤樵;崆峒派内讧而得丐帮执法长老卢振豪解难;崆峒派掌门五丁开山焦石子因何将镇派之宝《七伤拳谱》藏于独孤樵身上而事后独孤樵偏又下落不明……等等细节悉数道出,直听得人人称奇不已,只这边厢独孤樵一人不以为意,暗道这个姓曹的倒并未撒谎,并且他不叫我做乔石头而叫独孤樵,又承认当日他是误伤于我,还算得上是好人一个。
随即又忖道:这曹国沙虽为人不错却是糊涂,想当日我醒来时你们一个人也不在身边,且又不在你们崆峒山了,何况纵是还在,没人我还不会自行走开么,其时又不知你伤我是事出有因,莫非我还想让你再打一拳不成!
正胡思乱想之际,便听曹国沙又道:“半月之前,忽有一蒙面人到敝派传言,说敝派的《七伤拳谱》已落入了复圣盟,敝掌门师尊问其讯息由来,那人却长笑而去,并未以真面目相示。然此事有关敝派气运,总是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掌门师尊便率了十余名弟子到江湖上暗中查证此事,不料十日之前,《七伤拳谱》又蹊跷地出现于敝派议事厅内,并附有一简短书柬,说独孤少侠确实已现身江湖,只是年来他并不知怀中的《七伤拳谱》便是敝派镇派之宝,要晚辈尽快寻回掌门师尊,免中奸人之计。”
布袋和尚道:“贵派的‘七伤拳’在江湖中实可算一等一的拳法,那人既已取到,为何又要归还?此事倒是有些古怪,不知——”
曹国沙已明其意,忙道:“多谢姚大侠赞誉,然实是惭愧,敝派之中,唯掌门师尊一人曾得修习,此时拳谱虽在晚辈身上,却实难以辨真伪。”
武林之中,各门各派的武功心法皆是决不能泄漏于外的,饶是胡醉姚鹏等人侠名盖世,也断不便让曹国沙掏出《七伤拳谱》帮着参详真伪。
过得少顷,却闻胡醉道:“那封书柬是何模样,曹兄可还记着么?”
曹国沙道:“在下也恐口说无凭,顾尊他老人家难以置信。
故将敝派拳谱和那书柬随身携带,便是这封书柬,请胡大侠过目。”
只过片刻,忽闻胡醉“啊”了一声。
众人惊道:“怎么啦?!”
胡醉道:“又是那位头戴斗笠的前辈异人!”
须臾,请如此类的声音不断传出:“是他!”
“不错!”
“是那位前辈的笔迹。”
只有绝因师太不停地口宜佛号。
曹国沙奇道:“请恕晚辈愚鲁,留此书柬之人,莫非——!”
胡醉道:“曹兄放心,此书柬既是那位前辈所留,便决计错不了了,还望曹兄对贵派重宝多多留意。”
曹国沙道:“那位前辈有如此大恩于本派,却未能一睹他老人家仙容,当真是平生憾事……唉!”
言下之意却是:胡大侠可肯告知那位前辈仙居何处么?
胡醉一笑道:“那位前辈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此间诸人,竟未有能一睹其侠骨风范者,好生令人抱憾!”
江湖浪子也道:“咱们虽也曾得那位前辈留书指点,却连他老人家尊姓也是不知,当可算是无能之极了。”
听江湖浪子也如此说话,曹国沙连忙道:“既是如此,在下等须得依那位前辈之意行事尽快找回家师才是。告辞了。”
与崆峒派三人别过之后,布袋和尚道:“如此看来,鬼灵子那小滑头此番倒并未撒谎。”
江湖浪子笑道:“怎的姚大侠总对自己徒儿信他不过,依我看来,鬼灵子……哎哟不好!”
布袋和尚奇道:“什么不好?你……胡闹!”
也是一语未了,忽已明白江湖浪子心思:“凭鬼灵子和瞿腊娜二小要从复圣盟中救人,只怕早是身涉险地了!”本想打趣一句“你江湖浪子怎的也变得说话不痛不快了。”临了却改成“胡闹”二字,那是在说鬼灵子。话虽如此,却毫无责备之意。鬼灵子所行,正是义不容辞之举。
众人一般心思,当下胡醉道:“事这宜迟,烦请绝因师太带路,咱们这便接应鬼灵子和瞿姑娘去!”
之后再无声息传来。
这边厢独孤樵心道:你们都上了鬼灵子的当了,他不想到这儿来,才谎说去什么复圣盟救我,可我好端端躺在这儿,又何来落人别人手中之说了。哈哈,看在那虬髯大汉下午曾帮我说过话来的份上,我独孤樵须得去与他们说明此节才好。
思忖既定,便移步至先前胡醉等人言谈之所,却无一人踪影,愣得一愣,回至自己居所,忽地心间一动,暗道糟糕,这伙人越窗走了,明日没人帮着说话,那掌柜的定然饶我不过,大约总有三、四两银子保不住了!自怨自艾,干脆倒头便睡。
正睡得懵懵懂懂,忽闯耳际传来一个细柔的声音:“老朽已代你将《七伤拳谱》还给崆峒派了,这对你有益无害。明日你离开此间时,掌柜的会对你奉若神明,你可不得惶然无措。若与曹国沙等人相遇,你须得装作不认识,速速离开,出店后依旧往东南方向走,或会别有际遇,那却得看你的造化了。老朽便是先前那些人所说头戴斗笠之人,你吃过老朽钓的鱼,记得么?唉!老朽违背先人遗训,自练神功,又管闲事过多,有干天和,再不能教你武功了。它日你若有缘得遇一位与老朽年纪相若的老姬,她的脾气很古怪,兴许会无缘无故一掌便取了你性命,到时你就说你亲眼见过公孙鹳,他是公孙鹳的后人,并已将天冥掌练到掌风无毒并到中原来找过其祖母了。你必须牢牢记住公孙鹤、公孙鹳和天冥掌三个名字,否则……唉!老朽也不知对你说这些话是对是错,独孤樵,你好自为之吧。”
言语到此,便即嘎然无声,独孤樵就此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次日日上三竿,甫一开门,便见一干小二肃立门口,端水的端水,捧面巾的捧面巾,更有一抱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华丽衣物。
独孤樵大奇,问道:“你们干什么?”
众小二满面堆欢,齐声道:“大爷您老醒啦?!”
独孤樵懵然不解,那怀抱衣物的一挥手,小二们群涌而上,将地拥回屋内。
独孤樵骇然道:“喂!你们这……这是要干什么?”
众小二齐声:“小的们服待乔大爷洗漱更衣!”
独孤樵失声道:“乔大爷?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叫……
我叫……”随即想昨天晚间自己曾说自己姓乔名石头,且此时若报真名,不知又会惹什么麻烦,一时竟是惶然无措。
掌柜的已得报,飞奔上楼,高声道:“乔大爷醒了么?”
随面色一肃,沉声道:“怎么还不服待乔大爷洗漱更衣!”
众小二齐声道:“是。”
言语间中由分说,七手八脚地为独孤樵擦去脸上的污泥,更为他换了一袭白衫,且戴了一顶文土巾。
独孤樵一刻不停地道着:“怎么回事?这……这是不对的。”
无奈这些小二俱是手脚利索之辈,不多时已将他打扮得焕然一新,也不知是受了谁指使,他们将独孤樵的银两和锦盒依旧放入他怀内,更特意制了一青绸袋子,将独孤樵本已包扎妥当的松纹木剑套入袋内,仍是负于其背,倒象是背了张古琴。
独孤樵顿时变的似是一介书生,委实不知该当如何区处,只翻来覆去的讲一句话:“你们这佯做是非常不对的。”
掌柜的则笑吟吟地道:“乔公子好俊秀人物,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独孤樵恰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顷,一名小二捧上一副托盘,上面猛然齐刷刷地放着五锭十两一锭的纯银,恭恭敬敬地托到独孤樵面前。
独孤樵一惊更甚,失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连忙道:“小的昨日有眼无殊,不知是乔公子驾到,实是罪该万死,还望乔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子爷笑纳。”
独孤樵心头之惊异,端的难以言表,观掌极言辞间并非作伪,当即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请恕在下不能无端受这许多银两。”
话音甫落,忽闻“卟嗵”连声,自掌柜以下,众小二已齐刷刷跪在独孤樵面前。
独孤樵大惊,也连忙跪下还礼,口中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磕头如蒜,边磕头边道:“乔公子若不受礼,小的们便没命了,还望公子爷慈悲。”语音中竟有哽咽之色。
独孤樵心头大惑,问道:“请恕本……本公子愚鲁,不知掌柜的言下之意?”
掌柜的骇然道:“小……小的不敢说。”仍是磕头不止。
独孤樵闻言心头一动,顿即想起昨夜朦朦胧胧间听到的那一番话,当下略作沉吟,轻叹一声,道:“各位快快请起,本……公子收了你们银两便是。”
掌柜及众小二闻言大喜,齐声道:“多谢公子爷!”
待独孤樵接过银两,才一齐立起身来,俱是满面喜色。
独孤樵又轻叹下一声,才道:“若无要事,本公子这便要走了。”
掌柜的连忙道:“公子爷既有要事,小的们恭送公子爷。”
当下掌柜的率先引路,众小二前呼后拥地送独孤樵下楼。
楼下曹国沙和两名师弟正在炊酒。见店掌柜及店小二拥着一介青年书生下来,其中一位名叫耿明冬的“哼”了一声,高声道:“我还道店里的人都死光了呢!还不快给大爷打斤酒来!”
掌柜的唯唯陪陪连声称是,却依旧率众小二将独孤樵恭送出店。耿明冬当场便要发作,却被曹国沙止住。
直过了一袋烟时光,掌柜才与众小二急奔回店,忙不迭的与曹国沙等人陪礼告罪。
耿明冬又冷哼了一声,怒道:“什么东西……”
曹国沙连忙道:“耿师弟休要多言。”
耿明冬愣得一愣,兀自咕哝道:“哼!什么阿狗阿猫也冒充起公子爷,这年头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
掌柜的连忙道:“是是是!小的耽误了三位大爷要事,这便请三位大爷赏脸,小的奉送大爷们一桌酒席如何?”
耿明冬怒道:“哼!你以为咱们是吃白食的么?!”
掌柜的连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曹国沙也忙接口道:“我这位师弟性子急燥,掌柜的勿须介怀,这便请去打了两斤酒来。”
掌柜的连忙应是,奔人柜台捧了一壶上好竹叶青来,亲自把盏斟酒。
曹国沙道:“不知方才掌柜的恭送出门的是何方公子,竟尔——?”
耿明冬道:“什么屁的来头,老子最看不惯那些贵介公子,自己没狗屁本事,全仗着财势欺人,呼!”
掌柜的忙道:“是是是。小的也不知那乔公子是何来头,只是今后寅卯时分,小的正睡得香甜,不知怎的便撞上了鬼,那鬼也端的了得,只用两根手指,便捏住小的脖颈子,将小的拎起来,小的吓得六魂出窍七魂升天,只道此番我命休也。没料那鬼扔了五锭纯银在小的床上,让小的待乔公子醒后,便将那银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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