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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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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香梅衣袖一拂,直奔魏景元的身上。
  这一袖要是拂上了,魏景无非给摔飞不可。
  可是在衣袖及体之际,她忽回味过来这人并非韦千里,这个玩笑开不得,连忙猝然撤回力量。
  但衣袖仍然拂在他身上,把个魏景元拂得更加发晕。
  他玉面通红,不能抬目。
  “啊,对不起,我瞧着你面熟得很,就像那个常跟我开玩笑的人一样,所以我….,,魏景元震动一下,心头冷了半截,忍不住酸溜溜地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里?”
  “他姓韦,名千里,我们都叫他书呆子,长得跟你一样,年纪也差不多。他如今就在非豫非鄂的老家处……”
  他哦了一声,哺哺道:“在老家处,那么你们很熟的了?”
  “当然很熟,我们很好呢!”她没有注意到魏景元的面色骤然变了一下。
  “对了,你刚才念什么重来又是三年,那么你是刚回到杭州来的么?”
  魏景无道:“是的,我昨天才回来,可是风物不殊,但人面已非。那最疼我的祖父已经去逝了。我是随着叔父到杨州去学做生意的,现在,我可要留在家里侍奉母亲……唔,这三年光阴浑浑噩噩地浪费了,一事无成,依然故我,如今重返故乡,眼中风光如昔,故此心里甚多感触……”
  她同情地点点头。
  魏景元又奋然道:“风月岂唯今日恨,烟霄终待此身荣,未甘老负平生,我总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负却此生……”
  这一刹间,这位俊美少年一点也不像怯懦的韦千里。他那种豪气干云的样子,面上的神情,组成大丈夫的轩昂气概。
  她宛如当日忽然瞧见韦千里拨起覆额乱发,露出俊美的庐山真面貌时的惊讶心情一样。
  这位和怯懦的韦千里极相像的少年,蓦地流露出轩昂的丈夫气,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景象,使她不禁凝目无语,痴痴地瞧着他。
  他生像是得到鼓励,傲然笑一下,剑眉斜斜飞起,朗声道:“我虽然身困市尘麝俗之间,可是,我仍然孜孜不倦地研讨经世之术。不管有什么艰难阻险,但此志终不渝……”
  董香梅同情地嗯一声,轻轻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平湖上荡过几叶轻舟,天光水白,一片温柔宁静中,传来操桨的咿唔数声。
  魏景元勾起连年落魄的怅惘,也触起生平的雄心壮志,一时心驰神越,伸手捉住她的脂白柔荑,道:“你真的相信我吗?”
  她轻轻点头,那颗心儿却一阵鹿撞,王也似的脸庞上,泛起红晕。
  两人肌肤相接,如受电触,一时情思飘逸,不知身在何方。
  直到傍晚时分,暮色悄悄来到人间,董香梅才回到府中。
  她没有去用晚膳,自个儿和衣躺在绣床上,痴痴望着香罗帐顶在出神。
  使女一点也不敢惊动这位脾气极坏的姑娘,任由她在床上静静地躺着。
  此刻董香梅的芳心里,正泛滥着一股奇异的情感之流,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一会儿喜,一会儿愁,似是快乐,却又有点怔忡不安。她恨时光过得太快,但又害怕时光真会停顿。
  冥冥中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尚未全开的情窦趋向于成熟。刹时间,她像懂得了许许多多以往从来不会想及的事物道理。虽则,她也没有真个好好地思维,却是自然而然地领悟。
  人生往往便是这么奇妙,能爱的时候,青春已逝。
  未曾懂得爱的时候,却突然遭遇上了,于是,这些人们只好迷迷糊糊地去实现冥冥中已安排好的结局。
  自从这次会面之后,董香梅每隔三天两日,总到西湖和魏景元见上一面。
  每逢将届约会的时候,董香梅便觉得坐立不安,简直不知干些什么事儿,才能排遣那一小段时间。
  少女的矜持,又使得她不肯让自己太早赴约,苦恼到极点之时,回心一想,这个约会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呀,于是又哑然失笑,似乎能够安静下来,然而天晓得,只不过顷刻功夫,她又焦躁恍惚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月光景,他们的湖畔密约已超过六次之多。可是末后这两次,董香梅回来时,芳心总觉得十分别扭,因为她凭借女性的特别灵敏的直觉,已察出魏景元似乎忽然对她产生了一种距离。
  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增进,反而比以前还疏淡了一点。
  她感觉得出这位英俊的少年,不过只为了脸嫩心软的缘故,所以还和她殷殷订下后约。
  然而,她并不是要求这种伪装的感情,说得好听点便是含蓄的感情。她渴望的是赤裸裸的,大胆的和奔放的感情。
  因而,她不免偶尔会记忆起大师兄曲士英有力的臂膀的拥抱,以及那壮健得像石头似的胸膛。
  最后的一次见面,董香梅甚是气恼,故此临到分手时,订下的后约,竟是期旬之久。然而魏景元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可使董香梅倍加气恼。回到府中,独个儿躺在绣床上,真有点愁肠百结,芳心尽碎的凄凉况味。
  距离约会还有四天时,七步追魂董元任以及小阎罗曲士英已回来了。
  董香梅在伤心之余,便拉了小阎罗曲士英一同游湖解闷。
  曲士英虽说刚刚回来,但神采飞扬,一点也没有旅途劳顿之色。
  两人驾着一叶轻舟,在西子湖中缓缓泛游。
  小阎罗曲士英在夕阳下,细细打量董香梅几眼,手中一面操桨,心里一面忖道:“个把月不见,小师妹长得更美丽了。难道这湖光山色,真个可以使人早熟和更美丽吗?”
  “大师兄,你和爹出这趟门,去得太久啦…··”
  小阎罗曲士英禁不住微笑一下,想道:“她居然也挂念我,否则她怎会觉得我出门太久?“
  他明白这位小师妹不会问他出门干什么去。
  因为他乃是和严峻的师父一道静悄悄地出去,在师父没有宣布之前,那是决没有人敢问的,即使是师父的女儿董香梅。
  “师妹,你猜我和师父去了什么地方?”
  董香梅摇摇头,并不做声,但那双澄澈乌溜的大眼睛,却询问地瞧着他。
  “你总听过金蜈蚣龚泰这个名字吧?对了,便是那个衡山派叶徒金蜈蚣龚泰。四十年前他被逐出师门,便到北方扬名闯四方,不及三年功夫,黑道上几乎都推崇他为北方领袖人物。其后,他更将势力南布,隐然成为南北道盟主,就像咱们今日白骨教榆树庄的声威一样。”
  他歇一下,见董香梅果真凝日聚神地听他述说,便傲然笑一笑,继续遭:“可是,师父在三十年前,忽然向黑道上发展,以咱们白骨门的威望,天下武林无不震动。其中最感威胁的,当然是金蜈蚣龚泰,事情酝酿了两年,终于爆发而见了真章,决定究竟谁是黑道盟主。
  师父以一双肉掌,不让师叔等帮忙,便轻易地将当年所谓燕赵四凶打个心服口服。这燕赵四凶乃是金蜈蚣龚泰手下最著名的人物,就等于我在白骨门的地位一样……”他又傲然一声。
  董香梅却觉得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厌烦地皱皱眉头,小阎罗曲士英觉察了,立刻敛住笑容,歇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金蜈蚣龚泰出自名门正派,天资颖慧过人,在被逐出师门之时,已是衡山派第一高手,别出心裁打制了两柄形如蜈蚣毒钳的利钩。称为蜈蚣钩。钩头附有剧毒,沾肉必死。他便是凭了这双蜈蚣钩,纵横江湖,得到金蜈蚣的别号。这时,他不得不亲自下场应战。师父仍以一双肉掌,施展咱们白骨门最厉害的白骨阴功,掌风发出,三尺之内,竟能将蜈蚣龚泰仗以驰名天下的蜈蚣钩逼住。
  三十个回合之后,金蜈蚣龚泰忽然反身退走,敢情这一下乃是以退为进,准备施展最厉害的天蜈喷雾绝技,加害师父。岂知师父外号称为七步追魂,焉能让他从容兵器上喷出毒雾?眨眼之间,身形一起,已赶到半空,和金蜈蚣龚泰走个并肩,一下子击落龚泰双钩。
  这一手蹑空追踪的绝技,震骇天下所有黑道第一流人物。从此以后,金蜈蚣龚泰便算是在黑道上没有了这么一号人物。而师父则安处豫鄂交界处的榆树庄,正式成为南北黑道盟主……”
  这一桩事,董香梅并非不知道,但她却没有听人述说过详细情形,只晓得结果而已。故此这时也听得津津有味。
  小阎罗曲士英继续道:“那金蜈蚣龚泰不知隐遁到什么地方,听说重新向那些自命正派的人打交道。那时候衡山派人才凋零,比他辈份大的本来只有一个掌门大师兄,却已故数年之久。故此便惟有他是衡山辈份最高的人。是以,便传说他乃是回到岳麓归隐去了。二三十年下来,现在师父也退出江湖,悠游西子湖滨。
  可是,便因上次中州华源镖局之事,哄闹起风波。大致原因是为了那个金童许天行。他本身倒没有什么,但有个拜把兄弟乃是峨嵋派的弟子,名唤王天远。
  这姓王的一听金童许天行回去的话说,加上华源镖局也歇了业,便大为不满。镖行中人也纷纷暗中计议,卒之由王天远返峨嵋请出青阳道人撑腰,想找回一点面子。这种种情形,我们早就打听到。
  其实那青阳道人虽说是天下著名峨嵋剑派的名手,但也不敢无端趟这场浑水,却是金蜈蚣龚泰这老头得知此事,亲自跑到峨嵋约青阳老道下山助拳。说老实话,这些人久想和咱们白骨门拼个高下,只因白骨阴功名扬天下,故此不敢率尔启衅。这一下子可以对上劲了啦,金蜈蚣龚泰又连忙跑武当华山两处,却都不得要领,据说他几乎要远访昆仑,可惜路太远点。他对这几个大剑派打完主意之后,又想搬动少林和尚,谁知也不成功。于是只好两个老头儿来应付。”
  “薄师叔连忙请来师父,说句实话,薄师叔虽说在江湖上与师父齐哈,但要是细究功力,只怕还在我之下咧,这是因为他昔年残毁肢体之故。”
  他稍为顿一下,果见师妹董香梅流露出钦慕之色。
  “师兄你果真赢得师叔么?”她问:“那么岂不是白骨门除了爹爹之外,便轮到你是最高手?”
  小阎罗曲士英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可是除了师父之外,我还怕一个人呢!”
  董香梅一听之下,不觉大奇,连忙追问道:“你还怕一个人?是谁啊?”
  阎罗曲士英笑一声,道:“你自家也不知道吗?便是你嘛……”
  董香梅把面一沉,显然并不欣赏他这个玩笑。
  小阎罗曲士英一生严寒冷酷,想不到破天荒想轻松一下,却惨败得可怜。事实上他的确不适宜开玩笑,因为他的声音太冷酷了,连开玩笑之时也如是。
  他碰了个钉子之后,自嘲地对自己苦笑一下,继续道:“那峨嵋的青阳道人以及衡山金蜈蚣龚泰两人挑战白骨门之时,霎时传遍了大江南北,只要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武林大事。可是除了有限的人外,全部不知道什么地方举行这场龙虎相争的约会。
  我随着师父,算准时间,就在约会举行的晚上,赶到开封府。这场约会,便是在开封府的华源镖局之中举行。
  我们到达时,比约定的子夜三更还早了一点儿,师父嘱咐我留在屋上严密监视,必要时,先现身下场。
  我隐身屋顶暗影之中,将下面大厅里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只见厅堂前面的宽大天井,两旁安放好些椅子,腾出中央三丈方圆的一块空地,似是作为动手比斗武功之用。
  然而此刻却杳无人迹,天井四面高燃数十支火炬,映得整个天井和厅堂也光如白昼。幸亏这华源镖局地点较为偏僻,而且外面还有一重院,否则外面的人眺望见烛天火光,恐怕会以为失火而惊骇。
  直等到三更时分,更鼓刚刚响过,厅堂内东西两房里,忽然一阵脚步杂沓之声响处,涌出高矮丑不少人,每一厢约有七八个人,一直走下厅堂的天井里。
  我这时心中才恍然明白,敢懦师叔薄一足早已率领了欧阳兄弟以及榆树庄中三名好手,到达华源镖局,只因时间未到,故此在西厢房内暂住。至于东厢走出来的共是八人,其中两个老头子最惹人注目,一是高冠峨髻的老道士,后面跟着一个年约三旬的道人,背上交叉插着双剑。
  另一个老头子发须如银,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如婴儿,虎目含威,在亮光白昼的烛光之下,炯炯有光。背上插着一对奇形兵刃,闪出万点金光。
  另外一个相貌俊美的人,便是我曾见过的金童许天行。旁边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眼神极足,背上斜插利剑,料是那峨嵋派的王天远。
  还有三人,其中两个一瞧便认得是镖行中人物,都在五旬上下年纪,后来我才知道是北方镖行中名望极高的五虎刀黄大刚,一个是江南武林有名人物蟒鞭陈名度,这两个人足可代表南北武林人物对咱们白骨门的仇恨。胜下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我便没有去注意他。
  双方在各据一边的椅子坐下,这时我又发觉一件事,便是这一场生死之约,仅是咱们白骨门应战非黑道的武林人物。
  薄师叔一顿铁拐,铮地大响一声,跟着宏声喝道:“咱们如今既已没有什么话需要交待,就爽爽快快在武功上比划,强存弱亡,痛快了断……”
  金蜈蚣龚泰稳坐不动,大声道:“姓薄的快人快语,就这样决定好了。”他回头顾视自己这一边的众人一眼,却见众人尽皆点头同意。便又道:“可是老朽尚有一言,话先说在头里,老朽并非轻视各位,那便是姓薄的你白骨门本以七步追魂董元任为首,但如今只有你率同小辈的人物,这个似乎……”
  薄师叔似乎是暴怒起来,厉叱一声,道:“姓龚的你又扯到什么地方去了?本庄主既然应约至此,自然负起一切干系。”
  “哦,原来江湖传说董元任已经洗手退隐一事,果然无讹……”
  他的话是对青阳道人说的,可是那老道一径垂下眼帘,寂然端坐。这时只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金娱蚣龚泰倏然离座步出天井,这一走动,尤其在这驽张剑拔,生死相排的紧张场合里,更显出他的气派极大,果然不愧为昔年一代领袖群雄的人物。
  他道:“薄文玖你出来,咱们无须多费时间,闹那无谓虚套。”
  薄师叔仰天厉笑一声,道:“好,好,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三十多年没用的名字,哈,哈……”
  笑声甚是凄厉,使得旁听的人觉得比哭声还难听。
  金蜈蚣龚泰面上掠过一丝诧异之色,冷冷道:“老朽虽然隐居已久,但白骨门下三英的大名,却无法忘怀,还有那位迷魂倩女吕明玉,当年也是威震江湖。老朽今晚既然只会着三英之一,此心仍是自耿,异日尚要逐位拜访,再晤高明……”
  薄师叔又是一阵凄厉笑声,划破岑寂子夜。
  金蜈蚣龚泰宛如渊亭岳峙,稳立当地,脸上泛愠怒之色,眸子里也射出煞气威凌,使人不敢迫视。
  师叔叫道:“白骨门下三英,只胜下大哥和我薄老二,姓龚的你冲着我来便行啦!”
  话声甫歇,师叔旁边两人跃将出来,原来便是师叔的弟子欧阳兄弟。当时我在屋上有点儿着急,因为凭他们兄弟,绝不是人家敌手,这一点从人家说话时含气敛劲上便可推知这老头儿功力的确极为深厚,便师叔亲自动手,也不能丝毫大意,欧阳兄弟们能有什么道行,居然先挡这一关?可是我身形只动了一下,却没有现身跃下。
  薄师叔这时笑声未绝,只不过声音极低。
  我知道这时他心中暴躁痛极的特征,暗想若以师叔此刻心情激荡时而应敌,恐怕更加凶险。
  于是我连忙蓄势戒备,一等两位师弟有什么必要时,立刻出手挽救。
  欧阳昆兄弟似乎已得师叔默许,再不多言,跨步直奔金蜈蚣龚泰。欧阳煜也上前数步,那样子是准备应接。
  金蜈蚣龚泰似乎也瞧出师叔失常的神态,双眉一皱,瞥了欧阳昆兄弟一眼,似乎嫌他太过年轻,有以大压小之嫌,不愿动手,回头一瞥自己的人,还未曾招呼出口。欧阳师弟大喝一声,倏然施展白骨门绝妙掌法,一式“鬼王揭录”,双掌交叉袭敌,既扫且拍,双掌一递出,已生出无量变化。
  师妹你也知道咱们白骨门这套九阴掌法,一共只有九招,但每一招俱有极妙变化。这起手式第一招“鬼王揭录”,全是攻势,凌厉阴毒之极,尤其是配合起白骨阴功,那股无形的阴柔之力,得隙即人。
  金蜈蚣龚泰虽然背转头,却已察觉出师弟毒辣功势。以他的身份岁数,断不能纵开门避,当下一回头,断喝一声,双掌齐出。掌力之刚劲沉雄,我虽在屋顶上也能觉出厉害。
  欧阳师弟乃是以全力进击,加上这一招乃是全攻之式。在这刹那之间,已觉察出敌人内力造诣,并非他未曾练成的白骨阴功可比,并因对方掌劲沉雄之极,阴功毒力无隙可乘,但其时已无法撤招,竟然对上了掌。
  啪地大响一声过处,欧阳师弟面色陡然变得惨白惊人,连退三步。可是那金蜈蚣龚泰的身形也禁不住微微摇晃一下。
  那正是白骨阴功在自己身体内激荡的现象,甚为危险,动辄有走火人魔之厄。
  另一位欧阳煜师弟手足关心,大叱一声挥掌便扑。
  我一见薄师叔这时神情恍惚,似乎心灵上的震荡未曾平复,故此没有注意到欧阳昆的危险。
  霎时间我更深刻了解何以师叔无法与师父比拟之故,那便是不但在武功造诣上有关,最要紧的还是做人处事,那种克己自制的功夫和修养。
  有一点师妹你也许不知道,那便是师叔当年与三师叔夺魄郎君上官池,因同时爱上师姑魔魂情女吕明玉。
  二师叔因自己无望,便设计哄骗三师叔误会师姑爱上咱们庄中的一个英俊下人,使得三师叔骤下毒手,将师姑杀死。
  薄师叔又和三师叔火拼,细论起来,三师叔武功比二师叔更强,但在杀师姑之时,曾受微伤,故比火排结果,两败俱伤。
  其后师父回来,却把三师叔逐走,大概早已曝尸乱山之中,如今骨头已化为灰烬啦。
  董香梅听他述及师姑爱什么英俊下人之时,不知怎的联想到韦千里身上去,娇躯微微一震。
  “为什么爹会赶走三师叔呢?”她又发现了疑点,禁不住开口问。
  小阎罗曲士英收桨看见小船在岸边柳荫下荡漾,含有深意的笑一下,道:“师父当然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她极快地忖想一下,仍无头绪,便嚷嚷小嘴再问。
  曲士英沉吟一下,忽然瞥见明净的湖水下游鱼数尾,在船边游动,下意识地一掌拍下,咚的一声微响,水面现出一个巴掌大的漩涡,直径半丈的湖底。几条自由自在的游鱼,蓦然投人漩涡,一直卷沉下湖底,埋在泥中。
  他猛然抬目一瞥董香梅,道:“这是因为师父也在心底爱上师姑之故。”
  董香梅愣了半晌,低低道:“师姑也恁可怜,虽然很多人都爱她,可是结局如斯,大师兄你曾经见过她吗?”
  曲士英点点头道:“那是三十年前之事,我那时刚投人师门,虽然仅有八岁,但印像仍甚深刻……”
  “她长得美丽吗?”
  “美丽极了,无论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美不可言。只是她老是那么冷冰冰的,总像是想着一些奇怪的事……”
  董香梅忽然发觉这位声音特别冷酷的师兄,这时不但面上流露出怀念追思的神情,甚至声音也变得甚是温和。
  她道:“是的,她是在幻想美丽梦境中的一切……”口气中俨然是作个结论,随即又问道:“究竟欧阳二师兄怎样呢?”原来那欧阳兄弟两人,大的名昆,小的名煜,董香梅管叫做欧阳大二师兄。
  “我一见情形不妙,正待现身,忽听那金蚣蜈龚泰洪声一笑,身形乍闪,已飘退两丈之远,大声道:“你们年纪太轻,老朽只等老的动手。”昆师弟恨声一哼,瞥见兄长面色灰白,立刻走向他身边,便没有时间追赶。
  我瞧样子那金蜈蚣龚泰似乎极为慎重,不敢有轻视之意,至于说这两句话之用意,该是发觉师叔心情震荡不安,故此出言激他立即出手。
  薄师叔果然怒哼一声,铁拐一顿,当地巨响一声,但身形始终稳坐不动,师叔倒底是大风大浪中的过来人,虽然忿怒之极,却也不肯贸然出手。
  右边座位纵出一人,正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王天远,看他的身法却是不俗,一跃到圈中,先向金蜈蚣龚泰拱手行礼。
  龚泰叮嘱一声小心,便退回原坐。
  王天远呛地撤下宝剑,戟指道:“峨嵋王天远,特来领教白骨门功夫。”语气狂傲之极。
  昆师弟哼一声,打腰间撤下一样特别兵器,便是咱们师门特制的十三节白骨鞭。猛然一纵步,已到了王天远面前。煜师弟自个儿回到座位上去观战。
  王天远还待通名问姓哪知昆师弟怒火之下,竟不多言,白骨鞭挥处,鞭梢末端横缀着的精钢白骨,发出呜呜之声,疾扫过去。
  王天远嚷了半声,便急忙住口发招,却使出峨嵋派最著名的阴阳剑法,斜卸半步,上身微微侧间间,右手剑已平刺而出。
  须知剑之一道,大凡剑势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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