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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烟华+番外by秋叶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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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想衣嘴唇欲动,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舌头上的伤还没好呢,别说话。”
云想衣恨恨地瞪着他,咬着嘴唇,终是没有出声,忽然把头扭过去不理他。
侍姬将调好的药膏奉了上来,景非焰接过,小心翼翼地靠近云想衣,轻声细语地对他道:“来,把嘴巴张开,我给你上药。”
“滚!”云想衣冷冷地吐出这一个字,牵动了舌上的伤处,不自禁地拧起了眉尖。
“很疼么?”景非焰扶着云想衣,温存地而强硬地将指尖探到他的口中,抚摸着柔软的舌瓣,细细地把药膏抹上,待到伸出手时,已经被咬得红肿一片。
换好了药,重新将纱布蒙到脸上,云想衣自己觉得难堪了,将侍姬尽数赶了出去,只景非焰磨蹭着不走,云想衣还是生气,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想衣……”偷偷地从后面过来,揽住他的腰,抱着他,景非焰把嘴唇贴在他的耳朵旁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其实也没说什么话。
枯萎的海棠在斜风中微微地颤抖。云想衣的心忽然被揪了起来,握住了景非焰的手。
“对不起……”景非焰的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听不见的,“讨厌我了么?”
垂下了头,云想衣把景非焰的手掌摊开,用指尖在上面比画着,写了两个字:“讨厌。”回眸望他,眼睛里幽幽的,忽然叹了一口气,恼了怨了,便用指尖在他的手心里使劲地戳着。
沉香细软,一寸一寸的情思成了烟成了灰。
静静地拥抱着,却听见了叩门的声音,是赵项在外面禀道:“太子,宫里的莫公公来了。”
景非焰心下一咯噔,拉着云想衣藏到了帘子后面,自己唤侍人开了门,迎上去:“公公何来,有失远迎了。”
莫公公客气地回礼,进得屋内,目光逡巡了一圈,别有深意地笑笑,做了个手势,随行的小太监将几个锦盒摆到了案上。莫公公笑着道:“这些都是上好的生肌护肤之药,是皇上着意吩咐太医们配制出来的,单是南海珍珠就用了两斗,只取了外层的珠皮,想来功效是不错的,太子不妨一试。”
景非焰勃然怒起,铁青了脸色,冷冷地道:“非焰近来并无大恙,怕是用不到的。”
莫公公不动声色:“皇上的意思太子也是知晓的,老奴就不多嘴了。”干咳了两声,看了看左右,微微叹息,“殿下还是听老奴一句劝吧,总是争不过的,何苦这般固执。老奴自先帝在时便入了宫,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呢,这也是寻常了,生在帝王之家,总是要有些气度的,也不过是一时之欢,转眼即忘的,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景非焰拽紧了手心,把指节压得咯咯地响,寒声道,“可惜我偏生就没有这种气度,什么都可以丢的,唯独他不能。”
“殿下又说痴话了,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莫公公摇头,“君为天纲、父为尊长,您这身家性命、这荣华权贵,哪一样不是皇上给的。殿下一向是至孝之人,事事深得皇上恩宠,怎么这会儿竟犯起糊涂来了?”
“莫公公……”景非焰欲待争辩,张口却觉满嘴苦涩说不出来。
“老奴言已尽此,听与不听,全凭太子自己了。”莫公公神色自若,指了指案上之物,“太子谢恩吧,老奴好回去复旨。”
阴沉的神色从景非焰的目中掠过,咬着牙僵硬地跪下了:“儿臣谢父皇恩赐。”
莫公公深深做了一个揖:“老奴告退。”
赵项送莫公公出去了。景非焰喘着粗气,愤恨地盯着案上的锦盒,只觉得心里有如针刺,梗得难受,猛然一扬手,将锦盒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云想衣挑开帘子,慢慢地走了出来,站得远远的看他。
淡淡的香、淡淡的灰,绕得人在烟里雾里痴了或者是狂了。
景非焰扑了过去,压住云想衣的身子,卡住了他的脖子,用沙哑的声音吼道:“早知道就在你脸上多划几刀,与其让你被人抢走,不若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这般牵肠挂肚的,我图什么呢,你对我……本就是无心的。”
喉咙里干干涩涩的,象是被火烧着了,云想衣的脸色渐渐地成了一片青灰,秀丽的眉头绞成了一团,痛苦地喘着,微微地睁开眼睛,望着景非焰,眼波里有水流过。
景非焰的手忽然松开了,搂住云想衣,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他的唇角、眉间,抚摸着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似乎想把他揉碎了,融到骨子里,呢喃着道:“我一定是疯了,明明疼你都不及的,怎么老是打你、骂你,我不想这样的,你会讨厌我的……想衣,你会讨厌我么?”
“没有的事……”云想衣嚼着舌尖,软软地说着,疼了时候,眼睛里的水就要流下来了。
“别说话。”景非焰凑过去,用手指在他的唇边摩挲着,“觉得疼吗?”
云想衣点头,抓住景非焰的手指轻轻地啃着。
“想衣,我告诉你。”景非焰急促地呼吸着,炙热的气息拂过云想衣的肌肤,很烫很烫,“我不会放开你的,谁想把你带走,我就杀了他……杀了他!”掐住了云想衣的腰,不自觉地用力了,象是生生地要把他折断。
云想衣扭动着腰肢,卧在景非焰的怀中,仰起下颌,渴望般地望着他,微微地笑了,清澈而且妩媚,象月光的影子,在黑色的夜里滑过人的眼眸。
——
景非焰被一纸圣令召去了雍州,道是雍州守备拥兵自重,恐生异数,朝廷总是要先下手为强的,走得匆匆的。
候他的时节,窗外有雨,敲湿了一树梧桐、一院清秋,天也凉了。湘竹帘子半搭在月牙门边,一袭白衣,三千青丝,隔在雨外,却也是水做的。
云想衣跪坐案前,手指抹在弦上,先是时,细细慢慢地挑着,听雨声切切,思绪百转不觉间上了心头,也上了眉头,无计可消除,手下重了,弦音铮铮,渐促、渐高,做铁马金戈之声。
身后轻轻地一声叹,商弦一惊,从指尖断裂。
侍人们恭敬地跪倒,将头深深地埋下:“参见陛下。”
云想衣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伏在琴案上,只不回头。
侍人弓着腰无声地退出去了。
高大的身影从背后笼了过来,男人靠近了云想衣,伸出手按上琴弦,慢慢地道:“一帘清风,几点微雨,正合秋意缠绵,为何作此杀戮之声,平白煞了这风景。”男人带着帝王的尊贵,便只是不经意地说着,也透出了几分威严的味道,“你心中有恨?何事?何人?”
云想衣拽紧了手心,又松开了,猛地起身欲去,方才走了一步,手臂被人紧紧地抓住了,向后一带,跌进了那个男人的臂弯里。仰起头,映在眼帘里的恰恰是玄帝的脸庞,刚毅的轮廓,英挺的眉目,依稀间和景非焰也有七分相似,却自多了一种沉稳的雍容之态。
玄帝的眼神中有一种异样的情感,似乎是痴迷、又似乎是痛苦,就是用那样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云想衣:“莹妃当年亦工于琴道,每每弄弦能做天籁之音,冬为‘漠风’,春为‘渌水’,夏为‘清徵’,此为秋景,当做‘思雅’之调。”
云想衣轻轻地笑,带着那么一点点妩媚的挑衅:“伊人已去,徒留茕茕单影也是无趣,陛下既不能忘情,何不赴黄泉之下寻觅旧音,却于此惺惺作态?”
“放肆!”玄帝变了颜色,一掌摔在云想衣的脸上。
云想衣跌到了地上,眼波里有血色的影子,怕是流出了心事,只垂下眼帘,咬着嘴唇不做声。
玄帝的脸上露出了惘然的笑容:“连这点也很象她啊,总是爱耍小性子。”俯下身子,手指抚上云想衣脸颊边的那道伤痕,却皱起了眉头,“非焰下手真是不知轻重,可惜了,这张脸……”贴过去,轻轻地吻他的唇角。
“走开!”云想衣的声音略有些颤,低低地叫着,只是挣扎。
那个男人忽然粗野地压了下来,帝王的高贵与矜持却都抛开了,在那时间只是象一只野兽,贪婪地嘶咬着他,沙哑地呢喃着:“莹、莹,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男人沉重的喘息的声音、衣帛破裂的声音、还有一点点雨落下的声音,滴滴答答地敲在心上。撕裂般的疼痛从下面传来,瞬间刺透了整个身体。
那个男人吻他的胸口,可是觉得胸口好疼,一种尖利的东西快要穿过心脏,把他牢牢地钉住。
“非焰……”恍惚间,他这么叫着,其实却没有发出声音。
秋凉薄意,黄花瘦去,帘卷西风时,独不见了斯人。
卷六 芳草无情 更在斜阳外
细雨溅湿了青竹帘子,在微风里吱吱呀呀地摇曳。
景非焰慢慢地走进屋子,秋凉了,手脚都冰冷了。
断了的琴弦散落在地上,无人为它续。
“想衣呢,他到哪里去了?”呆了半晌,景非焰问出了这一句。
侍人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什么话也不敢说。
“想衣呢,他到哪里去了!”忽然大声地咆哮了起来,景非焰象发了疯一样冲了出去。
在雨中策马夺路,狂奔到了宫里。守在宫门外的金吾卫奉了圣谕,只不肯放景非焰进去,架着长戈硬将他阻在外面。
景非焰红了眼,“呛”地抽出剑来,金吾卫又惊又怕,调了人马围上来,僵持着不下。
“皇上驾到。”宦官拖长了尖尖的嗓子,远远地传来。
黄伞盖下,尊贵的天子慢慢地走到近前,冷了眉目,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景非焰。
雨落千行,湿透九重宫城,模模糊糊地望过去,全都是水。
景非焰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他双膝一曲,跪倒在玄帝面前,乞求着:“父皇,把他还给我,求您……把他还给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把高傲的头伏在尘埃里,什么都不顾了,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嘶哑地呐喊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把他还给我!”
“起来。”玄帝只是冷冷地对他吩咐道,“站起来。”
“父皇,把他还给我。”景非焰渴望地抬起头,颤声道。
“站起来。”玄帝倏然一声怒喝。
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再说话,景非焰僵硬地站了起来。
玄帝一掌狠狠地甩在景非焰的脸上,厉声斥道:“你是景氏皇族未来的君王、这天下的主人,而今,却为了一个卑下的男宠在众人面前做此丑态,连朕的脸面都一起被你丢尽了。”
景非焰慢慢地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呆呆地道:“我什么都不要……”
“景非焰!”玄帝一声断喝,目光炯炯直逼景非焰,“你不要什么,你是太子之位,还是、你的性命?”
景非焰身子晃了一下,咬紧了牙关。
“你是朕的儿子,也是朕的臣子。”玄帝一字一顿,缓慢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许违逆的威严,“非焰,记住这一点,只有朕能够决定一切,要与不要由不得你。”
雨落在脸上,沁了心的冰凉。眼中,早已熟悉的巍峨宫城那一刻竟是如此遥远不可触摸。
黄伞盖慢慢地行远,宫嫔长长的裙裾在雨地里拖过一道委婉的痕迹,顷刻间覆灭。
殿前侍卫将剑架到了景非焰的脖子上,冷淡而客气地道:“太子殿下请回。”
剑刃的寒光在景非焰的眸子里掠过,划破了黑暗的底色,雨水沿着眼角滑落。他的手抓住了剑。
“殿下?”侍卫心惊,逼前一步。
景非焰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扭曲的笑容,残酷而冰冷。空着手握住剑刃,用力地卡了下去,“铛”地一声,生生地将长剑折成两断。
满手都是血。
——
骏马仰起了脖子,发出长长的嘶鸣,皇族子弟们取出了羽箭,张弓引弦,跃跃欲试。皇族秋季的狩猎之期正是当时,连玄帝也圣驾亲临,众皇族谁不愿显一下身手。
桐木湘竹搭就的棚台上,玄帝身边本是仪嘉皇后的位子,不知何故,皇后却远远地坐在一旁,浓浓的粉妆抹在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靠着玄帝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素白的帛衣,漆黑的长发,美丽的容颜带着淡漠的神色,似是优雅又似是慵懒地倚在软藤椅上,眼波顾盼之间却总是冷冰冰的。
“那是谁呢?”一位侯王勒住了缰绳,望着台上,好奇地问道。
景非岑嘿嘿地笑了两声,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近旁的人都听得清楚:“那是父皇的新宠呢,何如,从来没见那么漂亮的男人吧。”
众皇子们带着暧昧的神情吃吃地笑着,也不敢大声。只有景非焰惨白了一张脸,仿佛地失神般直直地瞪着那边。
玄帝似乎对着云想衣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云想衣不甚理会,只是抿着嘴唇,冷冷地笑。玄帝走下来了,意兴颇高的模样。侍从牵来了追云良驹,玄帝翻身上马,威风不减少年时。
王族公卿们围上去恭维着,玄帝似是意气飞扬,大笑着,策马张弓,箭如流星穿向云空,一只斑雁应声而坠。
“父皇好身手,英姿勃发,我等后生自叹不如啊。”景非岑挨上前去,讨好地道。
显是谄媚的话语,玄帝闻得却不生气,挥手示意众人近前,指着猎场丛林言道:“今日朕与众卿家同乐,以猎物多寡之数为准,胜出者赏赐血汗神驹一匹、北海珊瑚十树,众卿家可愿一搏?”
年稍长的侯王低低地笑着,斜斜地望了棚台上:“美人在前,皇上今日定是要一显身手了,哪里轮得到我等出头。”
景非焰只是沉郁地在圈外,听着旁人的笑声,忽然间象是被针扎到了心头上,梗得难受,情不自禁地回首,遥遥地看着云想衣。宛如月光般冰清玉润的人,见了他,蹙起了眉头,疼了,却忍住,将手按到胸口上,凝眸间相对无语。
一种强烈的冲动象火焰一样在瞬间燃烧起来,把魂魄都焚成了灰烬。景非焰抽出羽箭,张开满月般的弓弦,指向他的猎物。
云想衣的脸上模糊地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或者,只是高傲的怜悯。
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拥有,只是下意识地这么想着,箭出弓弦,带着尖利的呼啸射向云想衣。
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铮”地一声,羽箭尽根而没,钉入桐木柱中,紧紧地贴着云想衣的脸颊,黑色的羽毛微微地颤抖着,云想衣淡淡一笑,一抹血丝在腮边慢慢地晕开。
玄帝的脸色立时变了,一声怒喝,策马冲来,狠狠地甩了景非焰一记鞭子,那一下极重,将景非焰摔到了地上。众人皆惊。景非焰慢慢地爬了起来,一抹额头,都是血,却只是默然,眸子里更见阴沉。
玄帝急匆匆地回到棚台上,见云想衣却已经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睛越过他,望着别处,举步就欲走的模样。玄帝心下着恼,拉住了云想衣:“你要去哪里?”
“你伤着他了。”云想衣淡淡地瞥了玄帝一眼,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让我过去看看。”
仪嘉皇后霍然立了起来,尖着嗓子,恨恨地道了一句:“这地方哀家可呆不下去了。”,捂着脸走开了。
“这都成什么体统了?”玄帝也不知是在恼着谁,厉声吩咐,“摆驾回宫。”强硬地抱住云想衣,想要带他走。
云想衣挣扎着伸出了手,笔直地朝着那个方向,雪溶成了水,在眼睛里漫上来了、又淹下去了,也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台下忽然喧哗了起来,是景非焰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
云想衣的嘴唇动了动了,很轻很轻,可是玄帝分明听到了他唤出的那个名字。眯着眼,冷森森地笑了,握住了云想衣的手腕,用力地捏了下去。
轻微的“咯”的一声,云想衣的身子颤了一下,伸出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想衣……”景非焰嘶哑地叫着他,脚步却僵住了。
禁卫军拔剑张弩,将景非焰困在当场。玄帝抱起云想衣,从景非焰的身边走过去了。
谁也没有再回头。
一路上,云想衣都在扑腾,手腕折了,使不上力气,只是踢着、咬着,想要从玄帝的身边逃开。玄帝木无表情,紧紧地压住云想衣不让他动。回了宫里,扛着他径直进了寝宫,粗鲁地扔到了床上。
“放我走,放我走!”云想衣尖叫着,象个孩子般倔强地吵闹,气恼的时候,薄薄的雾水在眼睛里浮上来了,似乎是婉转而脆弱的模样,望着玄帝的神色里,却有九分是轻蔑。
狂乱的光线在玄帝的眼眸里动荡着,他猛然卡住了云想衣的脖子,愤怒地吼着:“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朕?朕贵为天子,竟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住吗?不许走!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朕就杀了你!杀了你!”
玄帝的手越来越紧,扼杀了云想衣的呼吸和意识,喉咙里象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在挫着,生了铁锈,涌上一种血腥的味道。仿佛快要死掉的时候,那双手却松开了他的脖子,扯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脸来。
“来,你来看啊……”玄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
连气都喘不上来,视线还是一片花白,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恍惚听见玄帝的声音在对他轻轻地说:“你知道莹妃在哪里吗?她就在那棵树下呢。”
一刹那,血液都凝结成了冰,云想衣全身都在发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望出去。
黄纱轻拢、兰窗半掩,窗外海棠一树。西风凋碧,婆娑的树影映在茜霞窗纱上,淡淡一点残艳、一抹冷香。
“当时,她也是这么说着……说她要离开朕。”玄帝微笑了,宛如梦呓般慢慢地说着,“朕拧断了她的脖子,把她埋在海棠树下,她就永远不会走了,一直……一直在这里陪着朕。”他的手在云想衣的颈项上抚摸着,低低地问他,“你呢,你也会这样么?”
颤抖着,快着喘不过气来,云想衣却捂着胸口吃吃地笑了:“你疯了、疯了。”
玄帝用力地拽紧了云想衣的头发,咬牙道:“朕没有疯,疯的人是她……那年非焰才七岁,怎么做得了皇帝?她哭着闹着要我立时传位给她的儿子,其实为了她,朕可以舍弃江山,可是没有了手中的权利,那种时候我们都会死掉……朕和她、还有我们的儿子,都会死掉。偏生她竟不懂,哭着闹着生气着说要走……”
云想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象春天的花在秋天的风里被碾成碎片。雪白得透明的脸色、眼睛里却带着妖艳的赤红,扭动着身子向窗口挪去,渴望地想要靠近更靠近。
玄帝扑上去,压在云想衣的身上,抱着他:“她跑出去了,跑得很远很远……朕追上了她,把她紧紧地抱着抱着,直到她没有了呼吸……这么多年了,她都在这里……在朕的身边呢。”望着窗外笑着,“你看,她不是在这里么?”
云想衣再也挣扎不开,脱了力般伏在玄帝的怀里,似是呻吟又似是冷笑的:“她在这里……在这里看着呢。”
禁锢着身下的人,拥抱他、吻他,解下他的衣服,然后,强悍地进入他。玄帝喃喃地道:“死了也不会让你走的……莹。”
云想衣咬住了青灰的嘴唇,脸上宛然是一种绯红的妩媚,搀杂着灰色的绝望。痛苦地扭曲着,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景非焰,心头的那根刺深深地穿透了整个灵魂,端的不知何由,只是疼了,疼了。
窗外的海棠在昨夜里谢了,白骨为泥,红颜成灰。一叶落,而后秋浓。
——
许是红颜弱质不禁风的,秋方寒,便闻说太子妃封氏病倒了。太医们在太子府进进出出,也是无策,只一日一日重了。偏生夫婿薄良,这厢竟又别娶,于九月十九迎了卫氏连织为侧
妃。卫连织乃平越卫王之掌珠,其父兄皆为朝廷重臣,权倾一方。晓得的人在背后嚼着舌根子,道是太子失了皇上的宠了,这番婚嫁不过是笼络权势之意,端的是做与旁人看的。
玄帝有意无意地将此事说与云想衣听了,云想衣只是低了眉目,抿嘴冷冷一笑,也不见得言语。
霜华渐浓,云天外,雁字也稀了。
这夜里,玄帝在中廷设宴延请西域的使节,将云想衣一人留在了寝宫里。
银做的脚镣长长地拖在地上,足踝轻抬便是叮当作响,煞是好听,闻在的云想衣耳中却是刺疼,惘然间只觉心下有凄苦无数,竟不知从何省起。唤得小太监将宫灯都熄了,只点了半段红烛,摒退侍者,静静的一人,倚着木兰窗,望窗外那一树海棠在暗夜里慢慢地凋落成泥。
红烛残香,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思得倦了,云想衣偶一疏神,但觉眼前一花,那人已在窗外。
明亮的眼睛是黑暗中燃烧的火焰,只是那样无声地望着,便已经把夜色焚灭不复。
不知怎的,心抽痛了起来,云想衣慢慢地伸出了手,伸向他。
景非焰从窗口翻身跃入,直直地扑向云想衣,把他整个人搂住。用力到快要断气的拥抱,仿佛把身体揉碎了,融到他的手心里。
隔着云母屏风,守夜人在阶下轻轻地敲着竹梆,更声漏断。
十指紧扣,绞在一起。景非焰疯狂地吻着云想衣,那几乎是咬着的,象一只贪婪的野兽,吞噬着他细腻的嘴唇、他柔软的舌头。云想衣拼命地喘着,景非焰炙热的气息涌入他的喉咙,烧得干涸枯涩,快要窒息了,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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