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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千幻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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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限又短,难道大白天到相国府中搜索齐玄的下落不成?想那毒书生顾陵既然赢得陆姑娘,我即使拼上性命,也不能在一时三刻中赢他,况且相国府中又有其他好手,以我一人之力,岂能操必胜之券?加之那齐玄乃是养伤,偌大的相国府,又如何找出他来?嘿,这桩事可难为死我了。”
  潘自达见他蹩眉寻思了半晌,便问道:“是什么人受的伤呀?瞧你担心成这样子。”
  钟荃苦笑一下,道:“潘兄别取笑了.小弟在想,即使要找齐玄,也得在晚上才行。”
  “这还用说么?和相国权倾天下,你敢大白天去闹。保管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哪!”
  钟荃一时记起那蝎娘子徐真真的遭遇,不觉点头承认。
  潘自达又补充道:“我们晚上去,还要蒙住面目呢。”
  钟荃颓然退:“是的,我们要蒙住面目,但子时……”
  忽然他矍然睁眼,想了一下,便道:“潘兄请等一等,小弟即去即来。”
  他不等潘自达作任何表示,反身便奔出客店,一径冲到马车之处,揭帷道:“师兄,请你立刻查查那金蝎子齐玄躲在相国府中什么地点好么?”
  邓小龙久历江湖风浪,口中先是一叠声应允了,然后道:“师弟你先安心等消息,只要那齐玄在相府中,愚尼总能找出来。万才你跟姓潘的见了面么?”
  眼看钟荃连连点头,便又接回方才的话题道:“若是齐玄不允给你解药,你打算怎样办?”
  钟荃道:“小弟已知齐玄身上必怀着那金蛇,他若不肯给时,便只好硬抢了。”
  邓小龙见他口气坚决之极,甚至近乎暴戾,觉得这种态度,大是违反他一贯的为人,正想询问他与陆丹的关系,为什么这等着急?可是终于没有问出口,只道:“好吧,愚兄一定替你尽力。现在你是回去?抑是还要呆在这儿?”
  钟荃还未曾想出答案,邓小龙已沉不住气地问道:“那潘自达是什么门路的?失缥之事可是与他有关?”
  钟荃这时纷乱地想着自己去留问题,竟然没听到他的问话。
  于是,邓小龙的心急追问,便算是落空了。
  “小弟还得和那潘自达说几句话,一会儿便回去,师见你有消息,立刻派人告诉我。”
  邓小龙以为他不愿回答失缥问题,只好作罢,吩咐赶车的一声,那车辚辚去了。
  钟荃回到店中,见了潘自达,便先发制人地道:“潘兄,目下我有一位好朋友受了齐玄游丝毒针之伤,说什么也不会有心情陪潘见玩剑比拳,这桩事搁着以后再提好么?”
  潘自达歇了一下,才答道:“没有关系,就搁着吧,我也要再斗斗那齐玄,不妨老实告诉你,我非把那老齐玄的胳臂给卸下来不可,哼!”他顿一下又道:‘呵是,那厮躲在什么地方?你有把握找到么?”
  钟荃道:“只要他在北京城内,总有办法寻到的,我把他让给潘兄消气。”
  他一向是慈悲为怀,这时竟然不稍稍矜怜齐玄。
  为的是齐玄以绝毒的暗器伤了他的心上人,眼看不知能够救治与否,是以也泛起很意。
  不过,要他本人用激烈的手段来对付齐在,则良心上未免有点不安。
  因为到底齐玄是为I陆丹先刺他一剑,才发出毒针。
  他自幼受昆仑数位高僧教养,对于是非善恶的观念,十分清晰明了。
  是以虽在这种情形之下,仍然不能违反良心行事。
  潘自达尖声较笑数声,抬手摸摸背上剑把。
  钟荃道:“那么请潘兄等候小弟的消息,大概在酉成之间,那时正好暮色已临,便可以动身行事了。”
  “你是说那时候到相府寻那齐玄么?”
  “是的,我们往相府去寻他,假如他不肯交出解毒药的话,虽然和相国权倾天下,但我决不考虑这一点。而且,天色薄暮,也尽够我们隐蔽身形了,你以为怎样?”
  “当然要去相府寻他,”潘自达尖声叫道,为了不肯示弱于人,决然地加上一句道:
  “即使是大白天也不要紧,我就等你的消息。”
  “那也不必,大白天到底不方便,而且访查齐玄的下落,也需要一点时间,小弟以为潘兄大可以随便逛逛,但务必在酉时回店中。”
  潘自达道:“就这样吧,我生平最不喜欢和任何人呆在一块儿。只爱独来独往。这次来到天于脚下的京都,正好趁这时快游一下,见识见识著名的山西八大处,我一定在酉时回来,你走吧!”
  钟荃虽是心情沉重,但这时也不禁晒然,心中道:“你这人的邪僻古怪,我早就知道了,何必要自己说出来,而且还下逐客令,难道我会喜欢跟你在一块儿么?”
  虽是这么想着,还是客气地拱拱手才走出客店。
  在街上走着,忽然忆起自己此来北京,本来是为了那柄被抢去的高王宝剑而来。
  昨夜里为了陆丹受伤之故,虽然碰见玉郎君李彤等人,也忘掉了那剑之事。还有蝎娘子徐真真究竟下落怎样,毫无所知,也是有负初志的失措。
  他正在满腔心事,失魂落魄地走着,冷不防从旁边的店铺中,大踏走出一个人来。
  堪堪撞在一起之际,两人都行云流水般错开一步,立刻互相抬眼打量。
  那人大叫道:“喝,是你这厮,居然混到京城来啦……一钟荃心中一跳,那人正是冀南双煞中的老二,病金钢社银。
  昨夜曾经碰面一次,可是钟荃在昏暗中,以陆丹作掩护,是以他们认不出来。
  事后玉郎君李彬还眼病金刚杜辊解释说是四大剑派之人,多少总有点渊源牵缠,尤其白衣刺客(他们不知陆丹姓名,只知是峨嵋派的)乃是女性,更可以推断是别有因缘。病金钢杜锟自然相信。
  此刻杜锟知钟荃乃是当日在新疆所遇的藏族少年,而且其后郝老刚被人点到穴道,说出乃是那藏族少年。他们后来从竹篱后深陷的足印,知道有人暗助徐真真,而这个暗助徐真真在剑上比功力赢了玉郎君李彬的人,正是这藏族少年。
  于是,他们终于含忿穷蹑徐真真下落,并非故毁盟诺。
  病金刚社银一见这藏族少年(其实钟荃这时已作汉人装扮,只不过土气一些.但他们心存成见,这时仍然以为他乃藏族),立刻无名火起,怒骂一声混蛋,双掌一错,疾撞而出,掌风刚劲之极,大有很不得一掌立毙敌人之概。
  钟荃并不知对方对自己另有一场设会,乃是由章端巴喇嘛而来。
  是以但觉这人脾气太坏,动辄暴怒如雷。
  在这掌力压体的一瞬间,心中极快地忖道:“我非给他一点颜色不可,而且得立刻脱身回去。”
  说得迟那时快,他心念方动,右掌已猛击而出,两人相隔不过两尺,那病金刚杜锟素以掌力沉雄见长,是以最喜与人硬碰。
  而钟荃这时存心给他颜色,也是用换掌的式子。
  啪地响一声,那病金刚杜锟乃是以双掌之力,劲厉撞击而出。
  对方只是轻飘飘单掌相迎,三掌相交处,杜锟嘿了一声,噔噔噔退了四五步。
  钟荃只摇晃了一下,依然稳立当地。
  病金刚杜锟脸色大变,他可不知道这少年乃是昆仑嫡派高徒,举手投足间,都是极为潇洒从容,宛如未尽全力。
  更不知钟荃造诣已深,在这种立着换掌的情形下,能将全身功力聚在掌上。
  于是心中震验之极,以为敌人随便一抬手,便把自己双拿猛扑之势震遇,这种功力,不但他未曾通过,简直未曾想过。
  钟荃见他错愕震孩,倏然回身便走。
  病金刚杜锟狂叫一声,急扑疾进。
  他的脾气果真暴戾,宁折不弯,是以明知不敌,也得再打一场,宁可死在敌人拿下,这时焉肯让钟荃这样走开。
  钟荃施开身法,眨眼间便从人丛中左门右避,他穿出两三丈,猛然回头一瞥,只见病金刚杜锟碰倒了四五个人后,大吼一声,凌空飞越扑来。
  他不愿和他再缠下去,倏然掉转方向,穿入一条胡同中。
  病金刚社锅破口大骂道:“入娘的小子干么要逃?”
  钟荃怒气上冲,想道:“这家伙口中不干不净,我宰了你,也不过举手之事。”但随即又转念道:“不过在江湖混得久的粗人,口中多是骂人惯了,且由他去,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能让他知道藏身之处,跟他多绕两个弯为上。”
  当下心头记住方向,脚下加速,一溜烟股前蹿,身影那份迅疾,在旁人眼中,但觉人影一闪而逝,无法分辨出在着形相。
  后面病金刚杜锟冤魂不息地追缀。
  口中大声辱骂着,可是后来钟荃脚下一施展开,他拼了命还追不上人家,哪还能分耗气力嚷叫,便自动收声。
  钟荃方向不乱,但已转过厂十数条大街和许多胡同。
  谁知杜馄仗着地形熟,往往抢先斜抄过胡同捷径,又缩短了被甩下的距离。
  钟荃心中有点对自己气愤,凭自己的脚程,还甩那社祸不掉,岂不笑话?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一往无前他疾奔,虽然屡屡折转方向,但总没有想到忽然折回。
  是以后面的杜锟,仗着烂熟北京大小街道,一见他奔入什么小巷,便抢着斜我,省了许多气力时间。
  转眼间又穿过一条较宽的胡问内,钟荃情知自己已奔出数里之遥,心中一恼,回头见杜银还未现身胡同口立地涌身一跃,越过高墙,飘身落在一处院落中。
  扫眼四管,猛见那边角门外传来一点儿声息。
  立刻伏腰一蹿,巧快如乳燕投林,眨眼间掠过天阶,蹿入院中。
  耳边未听那角门发出声响,似有人推门进院,暗想那人必定会到厅来,连忙向就近的房间蹿进去,却见这房间敢情是个书房,收拾得并不雅洁,甚至近于凌乱,靠内面一边的角落,摆着一面齐胸高的屏风,此时推叠在起。
  屏风过米便是一张棺木云榻,靠窗处一张书桌,文房四宝一概没有,倒是摆着一盆水果,乃是色黄如金的橘子。
  另外还有两个磁盆,装着黑白两色棋子。
  他躲在门边,侧耳而听,那人果然来到厅中,后面还有另外一个步履沉重的人。
  前面那人在厅中落座,大声道:“先别忙着打扫,倒杯茶来才是正理。”
  那步履沉重的人嗷然应一声,又匆匆出厅走了,想来必是此宅中的仆童。
  钟荃心中一动,忖道:“这人口音好生厮熟,竟是谁的嗓子?”
  思索了一会地忽又想道:一方才那仆人的步履沉重,而这人却消无声息,难道是那仆人特别痴肥?而这人却瘦得出奇?不然便是武功甚佳。”
  正在狐疑间,忽地记得这人是谁,吓了一跳。
  暗念这房中只有一扇窗户,窗外便是那院落。
  他要打窗户出去,必须经过房门。
  但那人生像是面向房门坐着,一时不敢妄动。
  踌躇了一会儿,那仆人捧条进院来,那人道:“拿到书房去。”
  钟荃骇一跳,急忙后退,直退到角落屏风处,已是避免可避。
  脚步声已走到门边,钟荃知道整个书房都无藏身之处,那檀木榻四脚空空荡荡,床下一览无遗,决不能躲匿。
  人影微晃,那仆人已走入书房。
  却是个年纪甚轻的厮仆,手中捧着茶杯。
  人得书房,四项一下,见并没有什么灰尘,便安心地呼口气,把茶放在靠着根边的小儿上。
  那人跟着进来,赫然是冀南双煞中的老大,恶客人金魁。
  此刻威武地走进来,甩鞋上床,盘膝而坐。
  只这么一刻工夫,一条人影疾闪进房,扯开嗓子道:“喝,老人你在这几?快搜查一下,别要那小子躲到家里来了。”
  这人正是病金刚杜锟,他这么一嚷,恶客人金魁的茶便喝不成了,沉声问道:“你别忙,谁让你赶来了?”
  “便是当日在新疆碰见的那藏族小子,我在街上碰见,一径追到这儿,忽然失去踪迹。”
  “你刚刚追丢的么?那就不必查了,我恰恰从厅子进来,若他蹿进来时,怎样也逃不了我的耳目,啊,倒是要赶快搜搜后宅,快!”说着一跃而起,光着袜底径自飞出窗外,钟荃这时正藏身在屏风后,那几只有甚狭小的空隙,决不可能容纳一个大人,但在那间不容发之际,他已施展出缩骨易体之术,刚够躲在里面。
  这时正待乘隙逃走,输服一觑,只见那病金刚杜锟却留在书房中,并没有跟金魁出房往后宅搜寻,反而悠悠闲闲地伸手抓起一把模子,逐颗掉回盆子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来那后宅中,只有恶客人金魁的家眷,病金刚杜锟并没有成家立室。
  是以金魁匆忙走了,他仍然没有动弹。
  反正,他认定那藏族少年轻功绝佳,追丢了才是理所当然之事。
  也许是忽然脑筋拐个弯,恰巧他绕道阻截时,径自越屋走了,也极为可能。
  不过他一时把话说急了,恶客人金魁老谋深算,先防被人做下羞辱祖先之事,连忙急急去查看后宅。
  病金刚杜锟虽不相信敌人潜迹在本宅,但也不便阻拦,只好任他自去。
  隔了老大一会儿,恶客人金魁回来,安心地道:“这宅子我都仔细看过,那厮决不在此,你怎会碰见他的,那番僧和那傻巨人没有露面么?”
  米后一句话,把钟荃听得心头一跳,因为当田章端巴只和他在一起碰见过他们,那时还未认识他口中的巨人方巨。
  他既有此一说,必定是后来曾经遇见过他们。
  不过,他也知道章端巴和方巨必定安然无恙,否则那金魁便不会提起他们厂。当下病金刚杜锟把经过说了出来,最后道:“我以为笨鸟不会要花样转弯逃走,哪知这笨鸟到底动了一下灵机,越屋去了。当时我心中在想着,这笨鸟一径这样逃法,终久会绕口自己住处,于是我便可摸清底细,到底是跟谁来的,却不料……”他一叠声笨鸟,把钟荃叫得冒火,但心中也暗骂自己的确笨。
  怪不得老是甩不掉人家,敢情有这么一手。
  而且也明白了那杜锟明知打不过自己,却苦追不舍的道理。
  恶客人金魁道:“算了,算了,反正要碰上的,终究要碰上。这些混蛋们别看赢得我们兄弟,但只要到相府来,准保有苦头给他们吃吃,甚至还留下狗命。我说,我们兄弟下一局怎样?”
  钟荃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在背地里,居然知道了鼎鼎大名的冀南双煞,打不过人家,也会希冀别的人替他们出气。本持冷不防冲出去,顺便给他们一点儿苦头,但又忍住了。那两人开始下棋.一个坐在床上,一个搬了个圆墩,相对盘膝坐着。
  金魁道:“下完这局棋,便回府去,那齐玄虽然受了剑伤,也不可大意。”
  钟荃心中一动,益发要听个究竟。
  金魁自个儿又继续道:“我老想不通,那齐玄夜探相府,究因何故?若是为了蝎娘子徐真真,那时候已近在咫尺,举手便可以把她救出来,或者是杀死。但是,他却不知道怎地会受伤,又不肯说出来。”
  病金刚杜锟抓起一把黑棋,忽然暴躁地道:“他妈的充什么好汉子,今晚我杜老二弄点苦头给他尝尝,看他究竟有多硬的骨头,还有那贱人。”
  他们平日对奕惯了,因此病金刚杜锟取黑子先着。
  啪地清脆一响,他把一粒黑子扔在三四路。
  恶客人金魁道:“二弟切勿胡乱行事,须知齐玄是武林中有名的脚色,而且也不必牵连上那婆娘的一笔呀。”
  随即他又咦一声,道:“二弟几时学的新手法,不用大斜倾了么?”说着,放一粒子在三五路间。
  他又道:“二弟这一着定是隔一夹攻了……”
  病金刚杜锟从鼻子中用力喷气,摇摇头,随手至五三路上放粒黑子。
  恶客人金魁呵呵一笑,道:“怎的二弟也用无忧角来守了,显见火性大减。”
  墙角屏风后的钟荃,躲得有点别扭,忖道:“他们这一局不知下到几时,莫不成我就老躲这里,”
  却听恶客人金魁道:“且慢,我想二弟最好回相府去,把齐玄和那婆娘都挪个地方,说不定那藏族少年和番僧巨人等,都潜来京师,打算救那婆娘,甚至和齐玄是一路的。”病金刚杜锟下了一个子,抬眼道:“大哥你这不是打草惊蛇么?相府那么大的地方,里面水牢石室有的是。谁能知道我们偏偏将他们囚在迎月馆的铁房中?你这一移动,说不定有人会泄露风声,不如等晚上我们值班之时,悄悄亲自下手再搬地方,但若没有其他动静,还是不动为上。”
  恶客人金魁哼哈一声,没有说话,却顾着下子去了,似乎是默许杜锟的意见。
  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钟荃在无意中得知齐玄确实下落,心头狂喜,想道:“我的运气真不坏,误打误撞的居然会躲在姓金的家中。并且得知了那齐玄的下落。看来我绝不能惊动他们,否则又把齐玄和徐姑娘搬了地方,可真难倒我了。”想着想着,一缕情思又系回在陆丹身上,悬想着她此刻身体怎样?会不会因自己离开得太久而走开了。
  棋子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把钟荃听得烦腻欲死,但其势又不能泄漏行藏,只好苦忍。
  渐渐他又被心中起伏如涛的思绪所淹没,浑忘了此刻的烦躁焦虑。
  他的思路从下山时起,直到目前为止,匆速地重温一遍。
  那是关于几位师尊们所嘱命之事,一直引致这一大段经历。
  不但许多事尚未了结,而自己更多惹了无数烦恼。
  最难解释的便是那陆丹,他竟然能够暂时推开一切,为了她的毒针伤势而拼命奔忙,这是多么奇异的心绪和感情啊?
  时光悄悄地溜走,在人们的观念中,它该是最公正的。不管人们是如何渴切地挽留,或者是如何焦急地送赶,它依然如故地一秒一秒地消逝,永不增多,也不减少。
  钟荃深深知道时间,空间,和速度的奥妙关系,因为每当他练剑到了最妙悟之境时,他便感知这三者都发生了极微小的变化。那是一种互相影响的关系,而在他这种功候的名家身手,这些微的差异,也得计算在内。
  譬如有同等功力的高手,以极快的速度,吐剑刺出或是甩创射出,这时旁边的观察者,因那剑术太快,会觉得比平常较为短些。
  时间和空间,也有同样的情形。
  速度愈大,这种差别愈见明显。
  是以,他感知时空和速度,并非绝对不变。
  可是若没有加上速度,纯粹在普通情形下来衡量,则时空永无变化。
  此刻他也知时间并没有延长,但在他主观感觉中,时间的确比平常延长许多。
  他甚至发怒般数着每一秒的逝去,而那些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也令他极为不快。
  这样地苦挨了许久,约摸过了三个时辰(即六个钟头),他不但心情焦灼烦躁,而且口渴肚饥起来。
  虽然他这种内家好手,对于饥渴侵袭,耐力比之普通人要强胜数倍。
  但到底也不是好玩的事。于是更加添了他心情的不安烦躁。
  这时病金刚杜馄先输了一局,现在下的一局,已非如上局般采取攻势,而是躁急进攻。
  恶客人金魁却是稳健地思索下于,不似杜锟那般迫不及待。
  终于杜馄怒骂一声,跳起来道:“算了,这一局不下了。”
  恶客人金魁淡淡道:“你总是这个样子,开头时又总是求我对奕,下次你可得多费点唇舌,才求得我动咧。”
  “这劳什子谁耐烦下这么久,我们不如喝酒快活。”
  “不行,”恶客人金魁坚持适,虽然声音仍是那么平淡:“你想留点余地,下次好跟我再对奕么?不行,除非你这局认输。”
  钟荃暗中对自己叹口气,想道:“你这急性子认输便认吧,有什么要紧的。赶快认输了,出去喝酒快活,我也好回去见她。”一想起了她,心里又焚竟起来。
  随即又想起那怪人潘自达。旭此刻大概在西山什么地方逛着,再过一会儿便会回店等地消息。
  若果自己尚未能脱身,惟恐又误事了。忽然记起潘自达说起那万柳在绝毒之物金蛇,乃是产自海南岛五指山,而他却识制蛇之法。
  莫非他和海南岛五指山有计么关系?当年曾有一位剑师,到五里坡的邓家找何涪斗剑,因此延误了何活与渠清的约会。那人便是海南剑归元。
  那么,这活自达极可能便是归元的弟子,因为是从海南岛来的啊。
  他想得痴痴迷迷,歇了好久,猛觉房中已无人声,偷眼张望时,冀南双煞大概已和平解决问题,出房喝酒去了。
  这时机不可失,连忙闪身出来,真气松处,身形倏然涨大,回复平时样子。
  他知道绝不能让那两个魔星知道有人曾听见他们说话。
  是以非立刻而且一于二净地离开这里不可。
  念随心生,身随念动,但见他如春絮飘风,紫燕穿帝,霎时间已纵出窗外,涌身飞越过空阶,坠出院墙外。
  四下一瞥,并无别人瞧见,连忙跨开大步,一径疾奔。
  回到贾家胡同的住处时,抬眼望望天色,已是下午未申之交。
  再过个把时辰,便是昏暮时分了。连忙举手敲门。
  耳中听到有人来开门的脚步声,这顷刻间,他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这念头却使他浑身如受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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