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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丽的奥里诺科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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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小了!”让打断了他的话,并把最后一个音说得很重。
“是的……小……小……!”马夏尔中士重复着,他的目光一接触到“侄子”就变得柔和起来。
“别忘了,”年轻人说,“‘小’在西班牙语里念pequeno。”
“pequeno,”马夏尔中士跟着念了一遍,“嗯,这个字会了!……除了这个,我还会大约50个字……再多了就不会了,不管我怎么用功学也记不住!”
“哦!死脑筋!”让说,“坐在‘佩雷依雷’号上横渡大西洋的时候,我不是每天都教你点儿西班牙语吗……”
“你叫我怎么办呢,让?……像我这把年纪的老兵,讲了一辈子法语了,这会儿再去学安达卢西亚女人讲的鸟语!……说真的,我学西班牙太吃力了,就像那个谁说的……”
“你会学会的,我的好马夏尔。”
“我现在已经能在会话中迭用50来个词了。我会要吃的:Deme usted algo de er,要喝的:Deme usted de beber,想睡觉我就说:Deme usted una cama,问路我就说:Enseneme usted el camino,问价钱我就说:Cuanto vale esto?我还会道谢:Gracias!会问好:Bueros dias,晚上好是Buenas noches,问人身体怎么样是Coru6 esta uste?我还会骂人,就像阿拉贡人或卡斯蒂利亚人骂的那样:Carambi de carambo de caramba……”
“行了,行了!……”让脸都红了,赶紧止住他,“这些骂人话可不是我教你的,你最好别动不动就出口……”
“你叫我怎么办呢,让?……士官的老习惯啦!……我这一辈子都是脏话粗话不离口,我老觉得不夹几个这种词儿讲话就没味儿!这外国话,你讲起来柔得跟个senora(意为女士,夫人)似的,我喜欢听的是……”
“是什么,马夏尔?”
“嗯……当然……是里头大量的粗话,真够多的,有一句客气的就有一句骂人的……”
“而你最先记住的就是这些污言秽语……”
“我承认这点,让,不过想当年我在凯尔默上校手下的时候,我骂什么他也不会责怪我的。”
一听到凯尔默上校的名字,少年那富有表情的脸显出极大的震动,而马夏尔中士的眼角也涌上了一颗泪滴。
“知道吗,让,”他说,“假如上帝来告诉我:‘中士,一个小时以后你就能握到上校的手,但两分钟后我就打雷劈死你,’那我会对上帝说:‘好的,主……让雷劈我吧,最好一下击中心脏!’”
让走到老兵身边,为他抹去眼泪,充满爱意地注视着这个好人,他粗犷率直,忠厚诚信,老人把少年搂在胸前,年轻人推着他的胳膊,撒娇一样地说:“你不能这么爱我,中士!”
“这可能吗?”
“可能……而且必须这么做……起码在人前,当有人看着我们的时候……”
“没人看着的时候呢……”
“那你可以对我亲密一些,不过也得小心……”
“这太难做到了!”
“不得不做的事情你就不会觉得难了,别忘了我是一个需要叔叔严加管教的侄子……”
“严加管教!……”马夏尔中士两只大手朝天上一举说道。
“是的……你不得不带侄子一同来旅行,因为无法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说不定他会做什么蠢事……”
“蠢事!”
“你希望侄子也和你一样成为一名士兵……”
“一名士兵!……”
“是的……一名士兵……所以你要严格要求他,当他犯错误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教训他……”
“他要是没犯错误呢?”
“他会犯的,”让微笑起来,“因为他是一个表现很糟的新兵……”
“表现很糟的新兵!……”
“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他……”
“然后再私下向他道歉!”马夏尔中士叫道。
“要是你乐意这么办也行,我的好伙伴,只要别叫别人看见!”
马夏尔观察了一番,确信没人能看见他们在这个关得紧紧的旅馆房间里,才拥吻了“侄子”一下。
“现在,我的朋友,”让说,“该上床休息了,回隔壁你的房间去吧,我也关门睡觉。”
“要不要我在你门口守夜?……”马夏尔中士问。
“用不着……没什么危险……”
“大概吧,不过……”
“你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宠着我,你这个严叔叔的角色可就演不好了……”
“严叔叔!……对你我能严得起来吗?……”
“必须得这样……好避免引起怀疑。”
“那么……让,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呢?……”
“因为我应该来。”
“你为什么不待在我们的家里……留下……留在尚特奈……或南特?……”
“因为我的责任需要我前来。”
“我难道不能一个人完成这趟行程吗?”
“不能。”
“应付危险是我的老本行!……我一辈子干的就是这个!……同样的危险对咱俩来说可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我才要做你的侄子呀,我的叔叔。”
“啊!要是就这事问问上校的意见!……”马夏尔中士说。
“怎么问?……”让的脸色阴郁下来。
“不……没法问!……不过,等我们到圣费尔南多掌握了确切的消息,如果我们能再见到他,他会说什么呢?……”
“他会感激他的老部下答应了我的请求,同意我参与这次旅行!……他会和你紧紧拥抱,称赞你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就像我也尽到了我的责任一样!”
“可是……总之……”马夏尔中士叫道,“你是把我指挥得团团转!”
“这很正常嘛,你是我叔叔,而叔叔总是听侄子的……当然,我是指私下里!”
“是的……私下里……这就是咱们的规矩!”
“那么现在,我的好马夏尔,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我们要乘船到奥里诺科河上去,可不能误了点儿。”
“晚安,让。”
“晚安,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明天见,愿上帝保佑我们!”
马夏尔中士走到门口,推门走出去,又轻轻地关上,叮嘱让在里面用钥匙锁好,把门栓插上。然后,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一动不动地待了片刻,听到让在上床之前祈祷了一番。直到确信少年已躺下,马夏尔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有自己独特的“祈祷”方式,那就是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说:
“是的!……愿上帝保佑我们!因为这一去可真他妈够苦的!”
这两个法国人是什么人?……他们从哪里来?……他们为什么要到委内瑞拉来?……他们为什么非要假扮叔侄?……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要乘船去奥里诺科河,他们打算一直上行到何处?……
这一大堆问题一时还回答不清楚。将来也许会弄明白,也只有在以后的日子里才能慢慢揭开这些谜。
不过两人刚才的那番谈话也可以帮助我们从中推断出部分信息。
这两个法国人是布列塔尼人,更确切地说是南特人,他们的籍贯不难确定,但两人的真实关系就难说了,不知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首先,他们老提到的凯尔默上校是何人,怎么每次一说起他两人就如此激动?
少年看上去肯定在16到17岁之间,中等个头,体魄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说是格外强健的。他的表情相当严肃,常常陷入沉思,这时候他的面容就流露出一丝忧伤。然而他的五官是十分漂亮的,目光柔和,每当他微笑时就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红润的面颊在经历了旅途的风尘之后变得黑黝黝的。
两个法国人中的另外一个已年届60,看上去就像个典型的中士,一副标准的老兵模样,一直在军队里待到年龄不允许了才退役。他以士官军衔退役之后,又在老长官凯尔默上校家里服务。在1870…1871年的战争中上校曾救过马夏尔一命。战争以第二帝国垮台而结束。凯尔默上校的不少老部下都留在了他的家里,这些勇敢的老兵都忠心耿耿,讲话粗鲁,他们在家里样样都管,孩子们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甚至亲自带大的,不管主人怎么反对,他们还是把孩子们宠得不得了。他们让孩子们跨坐在他们上下颠动的膝盖上,初步体验骑马的感觉,而孩子们最初所听到的曲子,就是老兵们的军乐。
马夏尔中士虽然已60岁,依然是腰板笔直,身强力壮。当兵生涯已经使他练就了一副钢筋铁骨,无论是塞内加尔的酷热,还是俄罗斯的严寒,都拿他毫无办法。他不仅有强健的身体,更有坚强的意志。他什么也不怕,谁也不怕——除了他自己,因为他遇事往往欠考虑,好冲动。他个子高高的,很瘦削,四肢像年轻人一样有力,这么大的年纪,坐立起居仍像在军队里时那样有板有眼。总之,他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那种身经百战的老兵,在人们的心目中他们的形象是可怕的,然而马夏尔是一个多么善良、忠厚的人,为了所爱的人他什么都可以去做!而他所爱的人,目前这世上只有两个,一个是凯尔默上校,一个就是他的“侄子”让。
因此他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少年。虽然已经下决心对他严厉些,可还是忍不住呵护倍至。为什么非要用生硬的口气对孩子说话呢?真不该要求他担任这么一个他不喜欢的角色。又要对人吹胡子瞪眼,又要对人恶言恶语,必要时还得冲人说“滚蛋”之类的话,真是令老人为难。
在从旧大陆到新大陆的航行中,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形。“佩雷依雷”号上的乘客对这个性情粗暴、不近人情的叔叔“虐待”侄子的作法十分不满,有人试图接近孩子,和他说话,给他一点照顾,可是马夏尔一看到有人对让感兴趣,就冲上去把人家撵走,并喝令他们再不许招惹他的侄子!
让身穿宽松的旅行服,样式简单,上衣和裤子都十分肥大,头发剃得很短,戴一顶白布盔形帽,脚蹬一双厚底靴。而马夏尔则裹着一身紧绷绷的制服,虽不是军装,却总让人想到军装,若是加上臂章和肩章就更像了。任凭别人怎么解释,委内瑞拉气候湿热,应该穿宽松些的衣服,马夏尔中士就是不听。他本来还打算戴军便帽,但是让坚持要他戴上一顶他自己那样的白布帽,以更好地抵挡炎炎烈日。
马夏尔中士照办了,嘴里还要嘟囔一句“太阳又能把我怎么样!”也难怪,他那头短发又密又粗,脑壳更像铁打的一样坚硬。
不用说,叔侄二人的行李箱中带了不少的换洗衣服、内衣、梳洗用品、鞋子之类,这都是旅行中必不可少的,不带够的话到时候哪儿也弄不到,他们还带了被子,以及充足的武器弹药:给让准备的一对左轮手枪,给马夏尔中士准备的另一对左轮手枪,外加一杆卡宾枪,必要时由神枪手马夏尔来发挥它的威力。
必要时?……难道说奥里诺科河流域真那么险恶吗,需要像在中非诸国活动时那样时刻提防?……喜好抢劫、屠杀、吃人肉的印第安人部落,是不是真的成天在河两岸及其附近地区搜寻打劫?
答案既是肯定的又是否定的。
正像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曾说到的那样,从玻利瓦尔城到阿普雷河口的奥里诺科河下游地区是十分安全的。从阿普雷河口到阿塔巴布河口处的圣费尔南多是该河的中游,应该多加小心了,尤其要防备奎瓦族印第安人。而再往上游走就难说了,在那里出没的都是丝毫未开化的野人。
我们已经知道,米盖尔和他的两个同事并没打算到比圣费尔南多更远的地方去。马夏尔中士和他的侄子会不会再往前走呢?……他们的目的地是不是还要远?……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将他们的行程一直延伸到奥里诺科河的源头去?……没人知道,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个事实是确凿的,那就是凯尔默上校14年前从法国来到了委内瑞拉。他出于什么原因要离开祖国,走前甚至都没告诉老战友一声?他来委内瑞拉做什么?后来怎样了?也许故事的发展会告诉我们答案。从马夏尔中士与少年的谈话来看,关于这个问题他们目前所知也甚少。
两人来委内瑞拉之前的活动如下:
三个星期前,他们离开了南特附近小城尚特奈的家,在圣纳泽尔登上了开往安第列斯群岛的大西洋轮船公司的客轮“佩雷依雷”号,抵达终点之后他们又乘另一艘船来到海港拉瓜伊拉,再换乘火车,没过几个小时就到达了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
他们在加拉加斯只停留了一个星期。这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城市,上、下城之间一千余米的高差在某些游人眼里更是一道奇观。但马夏尔和让两人都没有仔细游览这座城市。1812年的一次地震曾使1。2万人丧生,此后房屋就都用轻质材料建造,以便再地震时减少伤亡。登上城中的卡尔维山岗,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但马夏尔和让没能抽时间上去看看。
不过在这座城市里,他们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的。美丽的公园里树木四季常青,几座外形美观的公共建筑,总统府,一座壮丽的大教堂,俯临湛蓝的安第列斯海的平台,还有十余万人口的大都市所具有的那种生机与活力。
可是眼前的美景并未使两个旅客有片刻的分心,他们从未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天天都忙于收集信息,为即将开始的旅行做准备。这一去他们也许会一直深入到委内瑞拉境内那块遥远的、还不为人们所了解的土地上去。到目前为止,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和信息都是不那么确切的,他们希望到了圣费尔南多能有更多的收获。让已经下定决心,从圣费尔南多还要往前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就是奥里诺科上游那些最危险的地方,也要去闯一闯。
马夏尔中士不希望让冒这么大的险,他曾想拿出长者的权威阻止这次行动,但是老兵也清楚,这少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固执,谁也动摇不了他的意志,自己即使提出反对意见,到头来也不得不收回,所以他同意了这一计划。
因此,两个法国人在到达玻利瓦尔城的第二天就要再度出发,登上来往于奥里诺科河下游的汽船。
“但愿上帝保佑我们,”让在祈祷中说,“是的!……但愿他保佑我们来去都平安!”
第三章 在“西蒙·玻利瓦尔号”上
克里斯多夫·哥伦布曾写道:“奥里诺科河来自人间天堂。”
当让第一次把热那亚伟大航海家的这个观点转述给马夏尔中士的时候,对方只说了一句:“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也许,他有理由怀疑美洲发现者的这一论断。
曾有一种说法,认为奥里诺科河是从黄金国流出来的。最初的探险者们如霍耶达、品松、卡布拉尔、马加莱兹、瓦尔迪维亚、萨尔米恩托等等,都曾来南美这块大陆上历险、考察,希望能找到“黄金国”。
奥里诺科河的干流所划成的巨大半圆在北纬3°…8°之间,弧线最西端到达的经度与巴黎相差70°多一点儿。委内瑞拉人都以奥里诺科河为骄傲,在这点上,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与他们的同胞是完全一致的。
在《新环球地理》的第18卷中,作者埃利塞·莱克吕斯说奥里诺科河是世界第9大河,位居亚马逊河、刚果河、巴拉那…乌拉圭河、尼日尔河、扬子江、布拉马普特拉河、密西西比河与圣劳伦斯河之后。也许三位委内瑞拉地理学家想通过这次考察对上述说法加以反驳,16世纪的一位探险家迭戈·奥尔达斯曾说,印第安人将奥里诺科河称为“巴拉瓜”,即“大水”之意,也许他们可以用这一有力证据作为武器,公开提出反对意见?不过他们并没这么做,也幸亏没有,因为法国地理学家勒克吕斯的这部作品毕竟是在掌握大量事实材料的基础上撰写成的。
8月12日清晨6点,西蒙·玻利瓦尔号——对它的名字我们不应该感到惊奇——就做好了出发的一切准备。玻利瓦尔城与奥里诺科河沿岸城镇之间通航汽船才只有几年的时间,而且最远也不过通到阿普雷河口。但是船只可以沿阿普雷河上行,把乘客和货物一直送到圣费年南多①,甚至更远的努特里亚斯港,这一段河运是委内瑞拉轮船公司开办的,每个月有两班船。
①此处指的是阿普雷河上一个叫圣费尔南多的城市。此外在奥里诺科河的支流阿塔巴布河口还有一个叫圣费尔南多的地方。
需要继续在奥里诺科河上前进的乘客,将在阿普雷河口上游几海里处的凯卡腊镇离开西蒙·玻利瓦尔号,登上简陋的印第安小船继续他们的行程。
西蒙·玻利瓦尔号是特地为在流经气候分干湿季的地区,因而水位变动极大的河流上行驶而设计的。它的体积与航行在哥伦比亚的马格达雷那河上的轮船差不多,但由于船底造成平的,所以吃水达到了最低限度,轮船唯一的发动装置是后部的一个不带滚筒的大轮,由一个双动式大功率引擎带动。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船的模样:它的基架仿似一个大竹筏,上面是轮船的上层建筑,从船舱两翼各向上伸出一支蒸汽锅炉的烟囱。船的最上面是轻甲板,中间是乘客房间和活动室,货物则堆放在下甲板上。这样的外形,再加上巨大的摆臂和连杆,让人想起美国的汽船。整个船身都涂得花花绿绿,连最顶层国旗下的驾驶室和船长室也不例外,为了建造汽船,大片的森林被砍伐,向奥里诺科河两岸放眼望去,伐木工的斧头已经推进到了很远的地方。
玻利瓦尔城距奥里诺科河入海口有420公里,虽然有时略受海潮的影响,但水流基本上是稳定的,所以往上游去的船只只能逆着水流西行。有时,由于涨潮,玻利瓦尔城的水位也会高达12米甚至15米。不过总的来说,奥里诺科河水位的涨落是有规律的。涨到8月中旬就稳定下来,一直保持到9月底,然后水位开始下降,降到11月又略有回升,之后再回落,一直到4月再次稳定下来。
米盖尔他们几个选择的时间,对于探测阿塔巴布、瓜维亚雷和奥里诺科河是十分有利的。
三位地理学家在玻利瓦尔城码头登船的时候,赶来送行的支持者挤得水泄不通。这才不过是出发,等他们返回的那一天还不知要热闹成什么样呢!每条河流的支持者们都向自己拥戴的那位地理学家送去热情的鼓励与祝福,人声好不喧闹,搬运行李的工人和准备启航的船员高声骂着他们惯讲的粗口,蒸汽锅炉发出刺耳的尖叫,阀门中漏出的蒸汽也“哧哧”地响个不停,然而这一切都压不住送行者的声声欢呼:
“瓜维亚雷万岁!”
“阿塔巴布万岁!”
“奥里诺科万岁!”
争论在意见不合的送行者们中间爆发了,眼见就要出乱子,米盖尔竭力劝解几个火气最大的人。
站在轻甲板上的马夏尔中士和他的侄子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感到莫名其妙。
“这些人想干什么?……”老兵叫道,“肯定是发生革命了……”
眼前的景象当然不是革命,因为在拉丁美州,革命是一定会有军事力量参与的,而码头上却没看见委内瑞拉军队7000将军中的任何一位出现。
让和马夏尔很快就能知晓造成眼前混乱景象的原因了,因为在即将开始的航行中,与他们同船的米盖尔一行肯定还要争下去的。
船长下达了启航的命令,先是让机械师把机器平衡好,然后让两头的海员各自松缆,在船上各处逗留的送行人员等一律马上离开。又一阵拥挤之后,船上就只剩旅客与船员了。
伴随着西蒙·玻利瓦尔号的启动,喧哗声、告别声更加震耳,三条河流的名字再次受到欢呼致意,巨大的轮子猛烈地拍打着河水,舵手将船引向河流的中心,汽船离岸越来越远,半小时后,河流向左转了一个弯,玻利瓦尔城便消失在弯道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对岸索雷达镇的房屋也彻底走出了人们的视线。
委内瑞拉的平原面积足足有50万平方公里,地势基本上来说起伏很小,只有个别的地方,地势稍稍隆起,当地语言叫做“邦科”。那些坡比较陡,隆起在阶地上的小山岗则叫做方山。当平原开始逐渐隆起的时候,人们便知道已经来到山脚下了,不远处就是高耸的山脉。河床两岸的开阔地则叫做“巴由”,雨季时一片浓绿,旱季时一片枯黄甚至变得光秃秃的,奥里诺科河就是在“巴由”之中穿行而过的。
西蒙·玻利瓦尔号上的乘客们若想从水文和地理两方面了解奥里诺科河的情况,只需向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提问,便可得到满意的答案。这些博学的人随时向大家提供关于沿岸城镇、村落、支流和各定居或游徙部落的详尽情形。到哪儿去找比他们更称职的导游?他们的服务绝对殷勤又周到!
实际上,西蒙·玻利瓦尔号上的大部分乘客已经对奥里诺科河相当熟悉了,因为他们经常在河上往返,有的到过阿普雷河口,有的甚至到过阿塔巴布河口上的圣费尔南多。他们大多是商人或掮客,将商品运往内地,或贩往东方各港口。最常见的货物有可可、牛皮、鹿皮、铜矿石、磷酸盐、建筑木材、高级木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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