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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之子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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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他们进入大厅——的同时,相互之间不停地窃窃私语。杰西卡很明显地感觉到阿丽亚用以维系摄政政权的权威发生了某种动摇。
  我只在这里现身就做到了这一点,她想,但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阿丽亚邀请了我。
  观察着现场的骚动,杰西卡意识到阿丽亚在有意识地延长这一时刻,好让这股针对摄政政权的暗流能尽可能显现出来。阿丽亚肯定躲在某个监视口旁观察。她的诡计很少能逃过杰西卡的眼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越来越觉得接受姐妹会指派给她的任务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事情不能就此发展下去,”请她出山的比·吉斯特代表团的领导说,“当然,我们衰落的迹象没能逃过你的眼睛——你们所有人的眼睛。我们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但我们也知道你是如何接受训练的。在你受教育的过程中,我们毫无保留。如果一个强大的宗教变质,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害。你是高手,当然明白这一点。 ”
  杰西卡抿紧双唇,看着卡拉丹城堡窗外柔柔的春意,陷入了沉思。她不喜欢让自己的思维跟着对方的逻辑走。姐妹会的第一堂课就是要学会怀疑一切,尤其是那些隐藏在逻辑面具底下的。但是代表团成员也很清楚这一点。

  那天早晨的空气是多么湿润啊,杰西卡环顾阿丽亚的前厅,想:多么清新、多么湿润。这里的空气中也有一丝甜甜的水汽,却令她感到十分不安。她想:我已经恢复到弗瑞曼人的心态了。这个地面之上的“穴地”的空气太潮湿了。负责防止水分散失的人怎么这么不尽职?保罗绝不会允许这么松懈。
  她注意到了一脸警觉的贾维德,此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前厅内至气中水分的异常。对于出生在阿拉吉斯上的人来说,这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表现。
  比·吉斯特代表团的成员想知道她是否需要某种形式的证据来证明她们的指控。她用她们自己守则里的一句话,怒气冲冲地回敬道:“所有证据必将引申出找不到证据的结论!因为我们的好恶决定了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
  “但是证据是门塔特提供的。”代表团领队抗辩道。
  杰西卡吃惊地盯着那个女人。“你取得了现在这个地位,却还没能理解门塔特的局限。我对此感到万分惊奇。”杰西卡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代表团放松了。显然这只是个测试,而她已经通过。她们担心她已经失去了比·吉斯特的根本,即保持内心平衡的能力。
  现在,看着贾维德离开门边向自己走来,杰西卡稍稍提高了警觉。他鞠了个躬。“夫人,我猜你大概还没有听说传教士最近一次的大胆行径。”
  “我每天都能接到报告,告诉我这地方都发生了什么。”杰西卡说道。让他去向阿丽亚告密吧!
  贾维德笑了笑。“那么你该知道他在责难你的家族。就在昨天晚上,他在南郊传教,没人敢碰他。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为他们认为他是我儿子的转世,是为了他们回来的。”杰西卡说道,带着懒洋洋的语气。
  “我们还没向门塔特艾德荷报告这个问题,”贾维德说道,“或许我们应该这么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杰西卡想着:他是真的不知道门塔特的局限性,尽管他大胆到足以给一个门塔特带上绿帽子——即便不是真的,至少他梦想给那个门塔特戴上绿帽子。
  “门塔特和使用他们的人一样,都会犯错误。”她说道,“人类的心智,和其他动物的一样,只是个共鸣器。它会对环境中的震动做出反应。门塔特只不过学会了将心智沿无数的因果循环展开,并在这些循环中追溯事件的起因和结果。”让他慢慢消化去吧!
  “那么,这位传教士并没有让你感到不安?”贾维德问道,语气突然间变得正式起来,明显地带有试探性。
  “我认为他的出现是个好现象,”她说道,“我不想打扰他。”
  贾维德显然没料到她的回答如此直接。他竭力想要笑笑,却没能办到。他说道:“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忠信会将遵从你的意愿。当然,他们还是需要一些必要的解释——”
  “或许你更愿意我解释一下我打算怎样配合你们的计划?”她说道。
  贾维德定定地看着她。“夫人,我看不出你拒绝反对这位传教士背后有什么符合逻辑的原因。他不可能是你的儿子。我向你提出一个合理的请求:谴责他。”
  这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杰西卡想着,是阿丽亚让他这么做的。
  她说道:“不。”
  “但是他玷污了你儿子的名讳!他的传教令人憎恶,而且公然叫嚣反对你的女儿。他煽动平民反对我们。他还说你已经被魔鬼附体,还有你——”
  “够了!”杰西卡说道,“告诉阿丽亚我不同意。自从我回来之后,听到的都是这位传教士的故事。我烦透了。”
  “夫人,在他最近一次的传教中,他说你不会反对他。听了之后你有什么感想?你……”
  “即使我成了魔鬼,我也不会谴责他。”她说道。
  “这不是玩笑,夫人!”
  杰西卡愤怒地冲他摆了摆手。“走开!”她声音中的力量足以让前厅内所有人都听到,迫使他不得不妥协。
  他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但他仍然强迫自己僵硬地鞠了一躬,走回门边自己的位置上。
  这场争论与杰西卡已经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刚好吻合。当贾维德提到阿丽亚时,他声音中隐藏着一种爱人的语气,不会有错。谣言肯定是真的。阿丽亚已经让自己的生命退化到了可怕的地步。看到这点之后,杰西卡甚至开始怀疑阿丽亚是否真是个自甘堕落的恶灵,会不会是由逆反心理造成的自我毁灭?很显然,阿丽亚正在摧毁自己以及建立在她哥哥的宗教之上的权力基础。

  前厅里的不安气氛变得越来越明显。虔诚的教徒们已经感到阿丽亚迟到得太久了,而且他们都听到了杰西卡刚才愤然驱逐了阿丽亚身边最红的人。
  杰西卡叹了口气。这些奉承者们的一举一动是如此透明!他们善于分辨出重要人物,就像风总能捕捉住最轻的麦秸一样。这些似乎颇有教养的人本着实用主义原则为其他人的地位打分。她对贾维德的呵斥显然伤害了他,现在几乎没人和他说话。但其他重要人物呢?她受过训练的眼睛能够读出围绕在权力周围的这“卫星人”眼里的读数。
  他们不来奉承我,因为我是个危险人物,她想着,因为我散发着让阿丽亚恐惧的气息,而他们嗅到了。
  杰西卡环顾大厅,只见无数双眼睛纷纷躲避她的目光。他们是如此猥琐,她觉得自己想要大声喊叫,驳斥那些维持着他们生命的渺小理由。真该让传教士看看此刻这间屋子!
  附近的一个对话片断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瘦高个教士正在对陈情者们说话,那些人显然是处于他的庇护之下。“我常常被迫不断地说,而不是思考,”他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外交。”
  那伙人大笑起来,但很快又陷入了沉寂。有人注意到杰西卡在偷听。
  我的公爵肯定会把这种人发配到最遥远的地狱!杰西卡想,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她现在才知道,她所生活的遥远的卡拉丹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太空舱,有关阿丽亚的言行,只有最过分的才能传到她的耳边。是我自己制造了这个梦中桃源,她想。卡拉丹就像宇航公会中最豪华的飞船,只有最野蛮的操纵才能被感受到,而且给人的感觉只像一阵轻柔的摇摆。
  生活在宁静之中是多么诱人啊,她想。
  她对阿丽亚的宫廷观察越深,她就越对传教士的话产生共鸣。是的,如果保罗看到他的帝国变成这副模样,他完全可能说出类似的话。杰西卡不禁想知道葛尼在走私贩们中间有什么发现。
  杰西卡意识到,她对阿拉肯的第一反应是对的。和贾维德一起首次进城时,她就注意到了住处四周的屏蔽场,重兵把守的街巷,角落里耐心的监视者,高高的围墙和敦实的地基所掩饰的深深的地下庇护所。阿拉肯已经变成了一个心胸狭窄且又自我封闭的地方,它粗暴的轮廓显示出它的非理性和自以为是。

  突然间,前厅的小侧门开了。一队女侍卫保护着阿丽亚拥了进来:她高傲地昂着头,在权力光环的笼罩下,缓慢移动着。阿丽亚的表情显得很是沉着,目光与杰西卡的相撞时,她的表情也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但她们两人都知道,战斗打响了。
  在贾维德的命令下,通向大厅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令人感到了门后隐藏的力量。
  阿丽亚走到她母亲身边,卫兵们紧紧围住了她们。
  “我们进去吧,母亲。”阿丽亚说道。
  “正是时候。”杰西卡说道。看着阿丽亚眼中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她想:她竟然认为可以摧毁我而不使自己受到任何伤害!她疯了!
  杰西卡吃不准她的计划是否和艾德荷有关。他给她送来了一条信息,但她还没有答复。
  信息高深莫测:“危险,必须见你。 ”
  是用契科布萨语的变体书写的,其中危险一词还有个意思:阴谋。
  我必须一回到泰布穴地后马上见他,她想。





第二十三章

  这就是权力的谬误之处:归根结底,权力只有在一个确定的、有限的宇宙中才会发生效力。但是宇宙相对论中最基本的一课就是事物总在变化。任何权力都会碰到一个更大的权力。保罗·穆哈迪在阿拉肯的平原上给萨督卡上了这一课,但他的后代却还没有学到。

    ——阿拉肯的传教士

  今天朝会的第一个陈情者是一个来自卡得仙的行吟诗人,一个钱包已被阿拉肯人掏空的朝圣者。他站在大厅内水绿色的石头地面上,并没有一丝乞讨的样子。
  杰西卡很钦佩他的勇敢,她与阿丽亚一起坐在七级台阶之上的顶层平台。这里为母亲和女儿两人准备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王座。杰西卡注意到,阿丽亚坐在她右边——象征着雄性的位置。
  至于这位卡得仙的行吟诗人,很显然,贾维德的人正是因为他现在所展现的个人品质——他的勇敢——而放他通行的。人们指望行吟诗人能为大厅里的朝臣们提供些乐子,以此为贡品,代替他已经丧失在阿拉肯的钱财。
  替行吟诗人陈情的教士报告说,这个卡得仙人只剩下了背上的衣物和肩上背的巴喱斯琴。
  “他说他被灌下了一种黑色饮品,”代陈者说道,勉强压制着嘴角的笑容,“该饮品让他四肢无力,头脑却保持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钱包被拿走。”
  杰西卡端详着行吟诗人,与此同时,代陈者仍在不厌其烦地诉说着,话中充斥着虚伪的仁义道德。卡得仙人个子很高,接近两米。他有一对灵动的眼珠,显示他是个机警且具有幽默感的人。他的金发耷拉在肩膀上,这是他星球上的发式,还有宽阔的胸膛和无法被圣战长袍隐藏的良好身材,透露出他的男子气概。他名叫泰格·墨罕得斯,是商业工程师的后代。他为祖先以及自己而感到自豪。
  阿丽亚做了个手势,打断了恳求,头也不回地说道:“为了庆祝杰西卡夫人回到我们身边,请她首先做出裁决。”
  “谢谢,女儿,”杰西卡说道,向每个人清楚地表明了此地的长幼尊卑。
  女儿!看来这位泰格·墨罕得斯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会是个无辜的傻瓜吗?杰西卡意识到,在对方的计划中,这个裁决是向她开的第一枪。阿丽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很擅长演奏那个乐器吗?”杰西卡问道,指了指行吟诗人肩上的巴喱斯九弦琴。
  “和伟大的葛尼·哈莱克弹得一样棒!”泰格·墨罕得斯用足以让大厅里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大声说道。他的回答在朝臣们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你想索要路费作为回报,”杰西卡说道,“钱会把你带到何处呢?”
  “到萨鲁撒·塞康达斯,法拉肯的宫廷。”墨罕得斯说道,“我听说他在搜罗行吟诗人,他支持这门艺术,要在他周围制造一次伟大的文艺复兴。”
  杰西卡强忍着没有看阿丽亚。当然,他们早就知道墨罕得斯会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很乐于在这出戏中充当—个配角。他们难道会认为她连这么一个攻击都无法应付吗?
  “你能用你的演奏来获得路费吗?”杰西卡问道,“我要向你提出一个弗瑞曼式的条件。如果我欣赏你的音乐,我会留下你为我消除忧虑;如果我讨厌你的音乐,我会把你赶进沙漠,让你在那儿筹集盘缠;如果我确定你的音乐真的适合法拉肯,此人据说是亚崔迪家族的敌人,我会送你去那儿,并祝你好运。你答应这三个条件吗,泰格·墨罕得斯?”
  他仰起头,发出一阵狂笑。他从肩上解下巴喱斯,熟练地在手里掉了个个儿,以示接受挑战。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飘洒着。
  大厅里的人开始拥向中间,朝臣和卫兵们呵斥着让他们往后退。
  墨罕得斯弹了个音符,让琴弦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随后,以圆润的男高音,他开始歌唱。歌词显然是即兴创作的,但杰西卡被他纯熟的演奏技巧迷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了歌词:

  你说你怀念卡拉丹的大海,
  你曾经的封地,亚崔迪,
  永不停息的思念——
  但却被流放到了陌生之地!
  你说你痛苦伤心,
  这里的人野蛮无礼,
  为了传播你的夏胡露之梦,
  忍受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流放到了陌生之地!
  你使阿拉吉斯变得柔弱,
  使沙虫所过之地不再喧嚣
  而你的结局仍是——
  流放到陌生之地!
  阿丽亚!他们称你为库丁,
  无缘得见的精灵
  直到——

  “够了!”阿丽亚厉声喝道。她从王座上半站起来,“我要你……”
  “阿丽亚!”杰西卡说道,音量刚好能穿透阿丽亚的呵斥,引起大家的注意,但又不足以和阿丽亚起正面冲突。魔音大法高手的表现。任何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意识到了它蕴含的能量。
  阿丽亚坐回她的椅子上,杰西卡注意到她脸上有明显的挫败感。
  不知这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杰西卡想,有意思!
  “第一个裁决由我做出。”杰西卡提醒她道。
  “很好。”阿丽亚的声音只勉强能听到。
  “我觉得这个人是一件非常适合法拉肯的礼物。”杰西卡说道,“他有一条像啸刃刀一般锋利的舌头。如此一针见血的舌头能使我们的宫廷保持健康,不过,我还是希望他去监督柯瑞诺家族。”
  大厅里泛起一阵笑声。
  阿丽亚强压着怒火从鼻子里缓缓地呼了口气。“你知道他称我为什么吗?”
  “他没用任何东西来称呼你,女儿。他只是报告了任何人都能从街上听到的东西。他们称你为库丁……”
  “不用腿走路的女妖。”阿丽亚咆哮道。
  “如果你赶走报告事实的人,留下的人只会说你想听的,”杰西卡甜甜地说,“让你沉湎于你的幻想,在其中慢慢腐烂。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危险。”
  王座下方的人群发出一阵嗡嗡声。
  杰西卡盯着墨罕得斯;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无畏地站着。他似乎准备接受降临到他身上的任何判决,并不在乎判决本身是什么。墨罕得斯是那种她的公爵遇到麻烦时愿意依靠的人:一个自信、果敢的人,能承受任何结果,甚至是死亡,却不轻易背叛自己的命运。但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路呢?
  “你为什么要特意唱那些歌词呢?”杰西卡问他。
  他抬起头,清清楚楚地说:“我听说亚崔迪家族非常开明,值得尊敬。我只想做个测试,看能不能待在你们身边,为你们效劳。这样一来,我也有时间去调查到底是谁抢劫了我,我要以我的方式和他们算账。”
  “他胆敢试探我们!”阿丽亚嘟囔着说。
  “为什么不呢?”杰西卡问道。
  她朝下面的行吟诗人笑了笑,以示善意。他来这个大厅的原因只是找寻机会,让他能够踏上新的旅程,经历宇宙中的另一段历程。杰西卡禁不住想把他留下来作为自己的随从,但是阿丽亚的反应说明,勇敢的墨罕得斯会面临厄运。还有就是人们的猜疑和预期——让一个勇敢英俊的行吟诗人留下来为自己服务,就像她留下葛尼·哈莱克一样。最好还是让墨罕得斯走自己的路吧,尽管把这么好的一个人送给法拉肯让她很不舒服。
  “他可以去法拉肯那儿,”杰西卡说道,“他拿到了路费。让他的舌头刺出柯瑞诺家族的血,看他之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阿丽亚先是恶狠狠地瞪着地板,然后挤出一丝迟到的微笑。
  “杰西卡夫人的智慧至高无上。”她说道,挥了挥手,让墨罕得斯离开。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杰西卡想。但是,阿丽亚的态度表明,更困难的测试还在后头。

  另一个陈情者被带了上来。
  杰西卡观察着女儿的反应,一阵疑云涌上心头。从双胞胎那儿学来的东西在这儿可以派上用场了。尽管阿丽亚成了恶灵,但她仍然是个出生前就有记忆的人。她了解母亲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清楚。阿丽亚显然不可能在行吟诗人这件事上错误判断母亲该有的反应。为什么阿丽亚还要上演这么一出戏?为了让我分心?
  没有时间去深思了。第二个陈情者已经在王座下方站好,他的代陈者站在他身旁。
  这回的陈情者是个弗瑞曼人,一位老者,沙漠中的曝晒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记。他个子不高,却有着瘦长的身躯,通常穿在蒸馏服外头的长袍令他看上去有某种威严。长袍很配他的瘦长脸和鹰钩鼻,一双纯蓝的眼睛中目光流动。他没有穿蒸馏服,看上去似乎不太习惯。宽阔的大厅对他来说就像危险的野外,不停地从他体内夺取宝贵的水分。在半敞开的兜帽底下,他戴着象征着奈布的凯非亚节。
  “我是甘地·艾尔-法利,”他说道,一只脚踏上通向王座的台阶,以此将他的身份与底下那些乌合之众区分开来,“我是穆哈迪敢死队成员之一,我来这里是为了沙漠。”
  阿丽亚微微挺了挺身,不经意间暴露了她的内心。艾尔-法利的名字曾经出现在要求杰西卡加入国务会议的联名申请上。
  为了沙漠!杰西卡想着。
  甘地·艾尔-法利刚才抢在他的代陈者说话之前开口。以这个正式的弗瑞曼短语,他让人们明白他要说的和整个沙丘有关,而且是以一种权威的口气说出这个短语,只有曾经跟随穆哈迪出生入死的人才有这种权威。
  杰西卡怀疑甘地·艾尔-法利想说的和贾维德以及首席代陈者原以为的祈求内容不一样。她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了。

  一个教会官员从大厅后方冲了过来,挥舞着黑色的祈求布。
  “夫人!”官员叫道,“不要听这个人的!他伪造了——”
  杰西卡看着教士向她们跑来,眼角余光发现阿丽亚比出了古老的亚崔迪战斗手语:“行动!”
  杰西卡无法判断手势是向谁做出的,但还是本能地向左猛地一倒,带着王座一起倒地,接触到地面时翻了个身,甩开王座。站起身时,她听到了刺耳的弹射枪声……紧接着又是一枪。但第一声枪响时她做出了反应,同时觉得有东西扯了一下她的右衣袖。她向台下的陈情者和朝臣们扑了过去。但她发现,阿丽亚却没有动。
  淹没在人群中后,杰西卡停了下来。
  她看到甘地·艾尔-法利已躲到了高台一侧,代陈者却仍然呆立在原来的地方。
  和所有伏击一样,整个过程刹那问就结束了,但是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做出了在意外发生时该有的动作,只有阿丽亚和代陈者就那么傻愣愣地呆在那儿。
  杰西卡发现大厅中央一阵骚动。她挤开人群,看到四个陈情者紧抓着那个教会官员。黑色的祈求布躺在他脚底下,布的褶皱中露出了一把弹射枪。
  艾尔-法利匆匆越过杰西卡,将教士和手枪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这个弗瑞曼人发出一声怒吼,拳头从腰间伸出,一掌戳出。由于愤怒,左手的手指绷得笔直。他击中了教士的喉咙,教士倒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然后,愤怒的老耐布将目光对准高台,没有向他攻击的对象看上第二眼。
  “Dalal-il'an-nubuwwa!”艾尔-法利叫道,将两只手掌放在前额上,随后放下双手,“萨拉夫①不想让我闭嘴!就算我不杀死这些干涉我说话的人,其他人也会干掉他们。”
  【① 萨拉夫:弗瑞曼人天父的名字,见下文。】
  他还以为他是目标呢,杰西卡意识到。她向下看了看衣袖,手指伸进弹射枪留下的光滑的弹洞。毫无疑问,是下过毒的。
  陈情者们扔下了教士。他在地上抽搐着,喉骨碎裂,濒临死亡。
  杰西卡向站在她左方的一对吓坏了的朝臣一挥手,说道:“让那个人活下来,我有话要问他。如果他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他们犹豫地向高台方向望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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