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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中世纪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完整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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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莉丝再次问,“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金属铌可能坏得出奇。可怕的特点有遏制奇偶性的危险。”
贝克只是叹气。“亲爱的,这人是个傻瓜。”
“是傻瓜不说是傻瓜,就像闻到了臭脚丫。”
可是他的妻子还不死心。“先生?你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给戈登打电话。”这人竟然大喊大叫起来,“给戈登打电话,给斯坦利打电话。家事不可外扬。”
“可是,先生……”
“莉丝,”贝克说道,“别理他了。让他安静下来,好吗?我们还要开好长一段路呢。”
老人扯着嗓门唱起来:“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老巫术,真凄楚,乡村泡沫,让我不快活。”他紧接着又唱了一遍。
“还有多远?”
“别问了。”
由于事先打过电话,所以他把梅塞德斯车开到麦金利医院外伤急救科那大红色和米黄色相间的门廊下的时候,护理员们已推出轮床在等候。他们把老人慢慢抬上轮床,他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等他们用带子给他固定的时候,他发起火来,大声嚷嚷道:别碰我!别绑我!”
“为了您的安全,先生。”一个护理员说道。
“能说会道,不要挡道!安全是最后借口,总出自无赖之口!”
护理员们以轻巧麻利的动作把老人固定起来,这给贝克留下很深的印象。跟他们一起走的那个穿白大褂、身材娇小的黑发女人也给贝克以很深的印象。“我叫贝弗利·佐西。”她先做自我介绍,然后跟他们握了握手,“我是随叫随诊的医生。”尽管被绑在轮床上推进外伤急救中心的那老人不断大喊大叫,这女子却非常镇静,“昆腾电话,让我漫游……”
候诊室里的人纷纷朝他看。贝克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手臂用三角巾吊着,跟他母亲坐在一张椅子上,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人,然后对着母亲的耳朵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老人继续唱道:“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佐西医生问:“他像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一开始就这样。从我们把他抬上车的时候起。”
“除了睡着的时候。”莉丝说道。
“他有没有晕过去?”
“没有。”
“有没有恶心、呕吐现象?”
“没有。”
“你们是在哪儿发现他的?是在过了科拉松峡谷之后?”
“大约过了五到十英里。”
“那地方很荒凉。”
“你知道?”贝克问道。
“我是在那一带长大的。”她淡淡一笑,“是在钦利。”
他们把老人推进一扇转门。他仍在大喊大叫。佐西医生说:
“你们先在这儿等候。我一旦了解病情之后就来找你们。也许还得有一会儿。你们不妨先去吃午饭。”
贝弗利·佐西在阿尔伯克基大学医院供职,可是最近每周要到盖洛普两趟,来看望年迈的祖母。每逢这两天,她就到麦金利医院外伤急救中心来上班,也好多挣一点钱。她喜欢麦金利医院那大红和米黄条相间、颇具现代气派的外观。医院是实实在在为当地人服务的。她也很喜欢盖洛普。尽管它不像阿尔伯克基那么大,但却具有使她感到温馨的部落情调。
在多数情况下,外伤急救中心是很安静的。现在来了这么一个非常激动、大吵大喊的老人,的确引起一阵忙乱。她推开门帘走进急救室,护理员已经脱去老人的咖啡色长袍和耐克鞋。老人还在使劲挣扎,所以他们只好还把他绑着。他们剪开他的牛仔裤和花格衬衫。
急救中心的护士长南希·胡德说剪了也不要紧,因为反正他的衬衣也不太好,衬衣口袋上有一道缝,缝合处的方格没有对齐。“他在什么地方把它挂破了,后来又把它缝上的。要我说,缝得很差劲。”
“不,”有个护理员把衬衫递过来说,“根本没有缝的印子,它原本就是一块布。真怪呀,格子对不齐,因为一边大,一边小……”
“不管怎么说,他不会在乎的。”南希·胡德说着把衬衣扔到地上,转身对佐西说:“你想给他检查一下?”
这个人太狂躁了。“先不急。我们先在两只胳膊上同时进行静脉注射。看看他的口袋里有没有身份证件。如果他随身没有带指纹档案,那就给华盛顿发个电传,也许那里的数据库里有。”
二十分钟后,贝弗利佐西为一个摔断胳膊而落到体育竞赛第三名的男孩进行了检查。这孩子戴副眼镜,长相并不讨喜,但对自己在体育运动中受伤似乎感到自豪。
南希胡德走上前来说:“我们在那无名氏身上搜过了。”
“结果?”
“没什么线索。没有钱包、信用卡或者钥匙。只有这个东西。”她递给贝弗利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像是一份电脑打印件,上面是由细点组成的网格状图像,底部有“Mon。set。mere。”几个字母组合。
“‘Monsetmere’,你看会是什么意思?”
胡德摇摇头。“要我说,他有精神病。”
贝弗利·佐西说道:“唔,我们如果不知道他的头脑里在想什么,就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最好先做脑颅透视,排除外伤和血肿。”
“贝弗利,放射科在改建,你忘了?X光片是拍不成了。你干吗不替他做核磁共振?全身扫描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做好准备工作。”贝弗利说道。
南希·胡德转身准备离开,“哦,稀客,稀客。警察局的吉米来了。”
丹·贝克坐立不安。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在麦金利医院的候诊室等了好几个钟头。他们吃完午餐——辣酱驴肉——回来时,看见一个年轻警官在停车场检查他们的车,还用手摸摸边门上的护板。贝克见后不禁一怔。他想走到那警察面前去,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去为好。于是他们又回到候诊室。他打了个电话给女儿,说他们可能无法按时到家,可能明天也到不了菲尼克斯。
他们在继续等候。快到四点钟的时候,贝克走到办公桌前去询问有关那个老头儿的情况,那个女的问:“你是他亲属?”
“不是,不过……”
“那就请你在那边等着。医生一会儿会来找你的。”
他回到老地方坐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着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朝自己的车看了看。那警察已经不在了,可是在挡风玻璃的雨刮下面却压了一张纸条。他用手指在窗台上轻轻地敲击着。在这些小镇上,你要是倒起霉来,什么事都会发生。他越等脑子里想得就越多。那老头儿处于昏迷状态,在他苏醒过来之前,他们是不能离开小镇的。如果老头儿死了,他们就会被指控犯有过失杀人罪。即使不受到指控,四天之后也得去接受法庭调查。
终于有人来找他们谈话了,但不是那个身材矮小的医生,而是那个警察。他很年轻,才二十多岁,制服熨烫得笔挺,留着长发,胸牌上有“詹姆斯·沃尼卡”字样。贝克也弄不清这是个什么姓,也许是霍皮族人或者纳瓦霍族人的姓。
“是贝克先生和贝克太太吧?”沃尼卡很客气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刚从医生那儿来。她已经检查完了。核磁共振扫描结果已经出来。说明他根本不是被车撞的。我还亲自查验了你们的车。没有丝毫碰撞的痕迹。我想你们也许碰到了路上的坑,误以为撞到了他。这儿的路况很糟糕。”
贝克看了妻子一眼。莉丝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说:“他不会有事吧?”
“好像不会。”
“这么说我们可以走了?”贝克说道。
“亲爱的,”莉丝说道,“难道你不想把找到的那个东西还给他?”
“哦,对了。”贝克把那只小小的方陶瓷片拿出来,“这是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发现的。”
那警察把陶瓷片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看出了印在上面的“ITC”三个字母。“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离公路大概三十码。我原以为他的车开出了公路,所以就四周查看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发现汽车。”
“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没有。就这个。”
“好的,谢谢。”沃尼卡说着把那个陶瓷片放进衣袋,然后顿了顿,“哦,我差点忘了。”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小心地把它展开。
“我们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不知道你是不是看见过?”
【图001】
贝克看了一眼:纸上是一些呈网格状的点。“没有,”他回答说,“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
“不是你给他的?”
“不是。”
“知道这可能是什么吗?”
“不知道,”贝克说道,“一点也不知道。”
“嗯,我想我知道。”他的妻子说道。
“你知道?”那警察问道。
“是的,”她回答说,“呃,能不能给我看……”她从警察手里把那张纸接过来。
贝克叹了口气。莉丝摆出一副建筑师的姿态,这边看了那边看,颠倒过来看了之后又从侧面看。贝克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是想转移视线,因为他们的车碰的是路上的坑,她先前的判断是错的。他们在这儿浪费了一天时间。她是想证明浪费这点时间是有道理的,这是她在故弄玄虚。
“我知道这是什么。”她终于说话了,“这是个教堂。”
贝克看了看纸上的点后说:“这是教堂?”
“嗯,是平面图。”她说道,“看见没有?这是十字架的长轴,这是中殿……看见没有?丹,这肯定是教堂。这张图的其他部分,这些方块里套的方块,都是直线,看上去像是……你知道吧,这可能是座修道院。”
“修道院?”那警察问道。
“我觉得是。”她说道。
“那么这底下的‘Mon。set。mere。’会是什么呢?Mon是Monastery(修道院)的缩写?我敢肯定。我跟你说了,这是个修道院。”她把那张图递还给警察。
贝克毫不客气地看了看手表。“我们真的该走了。”
“那当然了。”沃尼卡会意地说。他跟他们握了握手,“谢谢你们的帮助。很抱歉耽搁了你们。祝你们旅途愉快。”
贝克用手臂紧紧地搂着妻子的腰,和她一起走进下午的阳光里。现在已经凉快了些,东面的热气球正冉冉升上天空。盖洛普是热气球活动的中心。贝克走到汽车前面。雨刮上飘动着的纸原来是当地一家商店绿松石大减价的小广告。他把它拽出来,揉成一团,而后坐到驾驶位置上。他妻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睛看着前方。他把汽车发动起来。
“好吧,”她说道,“对不起。”她没好气地说。贝克知道他只能得到这样的道歉了。
他侧过身在她面颊上吻了吻,“不,”他说道,“你做得对。我们救了那老头一命。”
妻子微微一笑。
他把车开出停车场,径直开上公路。
■第三章
老人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医院里睡着了。由于贝弗利佐西给他注射了少量镇静剂,他已平静下来,情绪不那么紧张,呼吸也舒缓了。佐西站在他的床头,与乔·涅托一起研究这个病例。涅托是梅斯卡莱罗阿帕奇人,是个有经验的内科医生,诊断方面的专家。
“白人男子,七十岁上下,来时神志不清,用了缓和剂,三次昏迷。心脏轻微充血性不适,肝脏转氨酶略偏高,其他未见异常。”
“他们的车没有撞着他?”
“显然是没有。不过很有意思,他们说是在科拉松峡谷北面发现他的。那里方圆十英里荒无人烟。”
“你是说……”
“乔,这个人没有暴晒的迹象。没有脱水,没有酮病。连日晒的痕迹也没有。”
“你认为是有人把他扔在那儿的?对抓住遥控器不放的老人感到讨厌了?”
“是的,这是我的猜测。”
“那他的手指怎么解释呢?”
“我不知道。”她说道 “他血液循环方面有些问题。手指前端发冷,发紫,甚至可能是坏疽。不管是什么吧,反正到医院以后变得严重了。”
“他有糖尿病?”
“没有。”
“雷诺氏病?”
“没有。”
涅托走到床边,看了看那些手指。“只有指尖上这样。属于末梢损伤。”
“是的。”她说道,“如果他不是在沙漠里被发现的,我会认为他那是冻伤。”
“你检查过他身上的重金属含量没有,贝弗?因为这可能是接触有毒重金属造成的。镉,或者砷什么的。他的手指、他的痴呆都可能是这种原因。”
“我取了样。重金属的检查要到阿尔伯克基的州立大学医院去做。七十二小时后才能拿到检验报告。”
“有身份证件、病历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我们发了寻人启事,还把他的指纹电传到华盛顿的数据库去查询,不过这可能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涅托点点头。“他一受刺激就胡乱叨叨吗?叨叨什么呢?”
“都是些押韵的话,总是那几句。是有关戈登或斯坦利什么的。然后还说‘昆腾电话,让我漫游’。”
“昆腾?是拉丁语?”
她耸耸肩。“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去教堂了。”
“我想这是个拉丁词。”涅托说道。
这时候他们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能打扰一下吗?”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就是刚才在走廊对面跟母亲坐在一起的那个男孩。
“我们还在等外科医生,凯文,”贝弗利对他说,“到时候我们就能替你做手臂手术了。”
“他当时说的不是‘昆腾电话’,”那男孩说道,“他说的是‘量子泡沫’。”
“什么?”
“量子泡沫。他说的是‘量子泡沫’。”
他们走到那孩子面前。涅托似乎很感兴趣。“那么,量子泡沫究竟是什么呢?”
那孩子眨了眨戴着眼镜的小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们。“在非常微小的亚原子维度上,时空结构是无序的,不是平滑的,而是有点泡沫状。因为它小到了量子的水平,所以就叫量子泡沫。”
“你多大了?”涅托问道。
“十一岁。”
孩子的母亲说:“他看过很多书。他爸爸在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
涅托点点头。“那么这个量子泡沫是干什么的呢,凯文?”
“不干什么,”那孩子答道,“在亚原子水平上,宇宙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老头儿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呢?”
“因为他是个著名的物理学家。”沃尼卡说着朝他们走过来。他看了看手里的一张纸。“这是从网上刚刚收到的。约瑟夫·特劳布,七十一岁,材料物理学家,超导专家,受雇于布莱克罗克的国际技术公司,今天中午前后该公司报告说此人失踪。”
“布莱克罗克?那都快到桑迪亚了。”那地方在新墨西哥州的中部,离开这里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这个家伙怎么会到亚利桑那州的科拉松峡谷来的呢?”
“我说不上来,”贝弗利说道,“不过他是……”
报警的铃声响起来。
事情来得太快,吉米·沃尼卡大为震惊。病床上的老人把头拗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接着就开始吐血。他的氧气面罩顿时变成殷红色,血从面罩里喷涌而出,顺着面颊和下巴往下直淌,还喷到枕头和墙壁上。他的喉咙被血憋得咕咕作响。
贝弗利迅速跑过去。沃尼卡紧随其后,“扭他的头!”乔·涅托赶到床边大声说,“快点!”贝弗利已经扯下老人的氧气面罩,把他的头向后扭。可是他不让她动,拼命挣扎着,两眼圆睁,充满恐惧,喉咙里仍在咕咕响。沃尼卡挤到她前面,双手捧住老人的头,猛地向旁边拧,把他整个身体都带向了一侧。老人再度吐血,血溅在监视器上,还溅了沃尼卡一身,“抽吸!”贝弗利指着墙上一根管子大声说道。
沃尼卡一手扶住老人,一手去够那根管子,但由于地上有血,他脚下打了个滑,赶紧用手抓住病床以免摔倒。
“快点,先生!”佐西大声说,“我需要你!要抽吸!”
她跪在地上,把手指伸进老人嘴里,拽出他的舌头。
沃尼卡爬起来,看见涅托已经把吸管拿到手。他用沾满血污的手指把吸管抓过来,同时看见涅托拧动墙上的开关。
贝弗利把氯丁橡胶吸管头伸进老人的嘴巴和鼻孔里吸起来。
老人边喘边咳,已经奄奄一息。
“我可不希望这样。”贝弗利说道,“我们最好……”
监视器的警示信号变成高频的嘀嘀声,心脏已停止了跳动。
“见鬼!”她诅咒道。她的衣服上早已血迹斑斑,“起搏器!快拿来!”
站在病床边的涅托伸出双手把起搏器递过来。沃尼卡从床边上爬起来,这时旁边已经挤了很多人,南希·胡德从人群中挤过来。沃尼卡闻到一股臭气,知道老人已大小便失禁,当即意识到他就要死了。
“行了。”涅托把起搏器往下压。老人的身体抽搐。墙上的瓶子咔咔作响。监视器继续发出警示信号。
贝弗利说了声:“把布幔拉上,吉米。”
沃尼卡回过头,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张着大嘴,站在病房那头朝这边看。他把布幔拉上。
一个小时后,精疲力竭的贝弗利·佐西一屁股坐在放在墙拐角的一张办公桌旁,着手填写病历。由于病人已死亡,她要把病历写清楚。吉米·沃尼卡给她端来一杯咖啡,见她正在翻看那些图表。
“多谢了。”她说道,“问你一下,你有国际技术公司的电话号码没有?我得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来替你打吧。”沃尼卡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今天够累的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打开随身带的小本子,开始拨号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并等着电话接通。
“国际技术公司研究所。”
他先自报家门,说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说:“我现在打电话通知你们,是关于你们那个失踪雇员约瑟夫特劳布的事。”
“请稍等。我给你接通人事部主任。”
他抓着电话等了几分钟。背景音乐声。他用手捂住话筒,装着不在意地对贝弗利说:“有空一起去吃个饭?还是去看你奶奶?”
她依然在写,没有抬头,“去看奶奶。”
他微微耸耸肩,“我只是随便问问。”他说道。
“不过她睡觉比较早。大概八点就睡了。”
“是吗?”
她笑了笑,依然没有抬头,“是的。”
沃尼卡咧嘴一笑。“这就说定了?”
“好吧。”
电话里传来一声咔嚓。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请听好,我把电话转接给我们的高级副总裁戈登博士。”
“谢谢。”他想了想“高级副总裁”几个字。
又一声咔嚓,接着是一个粗哑的声音:“我是约翰·戈登。”
“戈登博士,我是盖洛普警察局的詹姆斯·沃尼卡。现在我在盖洛普的麦金利医院。很抱歉,有个不好的消息。”
■第四章
从国际技术公司会议室的配景窗往外看,位于布莱克罗克的这五幢钢铁和玻璃构建的实验室大楼正沐浴在下午的金色阳光中。远处的沙漠上空,大片雷云正在生成,可是会议室里的十二位公司董事却无暇去看这个。他们坐在茶几前边喝咖啡边聊,等着开会。董事会会议总是要开到夜里才结束,因为公司总裁罗伯特·多尼格晚上失眠很厉害,他总是这样安排会议。董事会的成员、各位老总和主要投资商都很看重多尼格的才华,所以都会出席的。
此刻,多尼格总得出来亮亮相。他那位身材高大的副手约翰·戈登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戈登开始朝大门走去,边走边对着手机说话。他曾经当过空军项目经理,如今军人姿态依然不减当年。他身上那套藏青西服熨烫得笔挺,黑皮鞋擦得锃亮。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说:“我明白,警官。”说着悄悄走到门外。
果然不出他所料,此刻多尼格正像个多动的孩子在门厅里踱步。公司首席律师黛安娜·克雷默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戈登看见多尼格正气呼呼地对她指指戳戳。显然,他正在狠狠地训斥她。
年仅三十八岁的罗伯特·多尼格是个才华横溢的物理学家,也是个亿万富翁。除了肚子有点外腆,头发略显花白,他的仪态中充满活力,或者说有些顽童气质——这就要看这话是对谁说的了。无疑,岁月还没有使他成熟。国际技术公司是他创办的第三个公司。他借助别人发了大财,不过他的管理风格却依然那么刻薄,那么令人讨厌。公司里的人没有不怕他的。
多尼格没有穿平素的卡其衣裤和运动衫,而是根据规定,穿了一身藏青西服来参加董事会。他穿着这身衣裳觉得周身不自在,就像一个在父母逼迫下穿戴得十分整齐的男孩。
“谢谢你了,沃尼卡警官。”戈登对着移动电话说道,“一切安排都由我们来做。是的,我们马上就做。再次向你表示感谢。”戈登关上手机,转身面对多尼格说:“特劳布死了,他们验明了他的身份。”
“在什么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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