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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火星 金·s·罗宾森-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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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这一点上,这是民主与资本主义的对抗。朋友们,我们正站在人类世界的最前沿,也许,我们的位置比任何别的人更有利于看清这一点,更有利于进行这场全球性的战斗。这是一块荒芜的土地,这里的资源也是稀少的,不可再生的,我们将被卷入到这场战斗中去,我们无法选择,我们只有成为这场战斗的一部分。我们是其战利品,我们的命运与人类世界所发生的一切息息相关。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为了共同的利益,为了火星,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地球的整个人类以及未来的七代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这场战斗将是艰巨的、漫长的。我们越强大,我们的机会就越好。这就是为什么当我看到空中燃烧的流星,把生命的基质注入到我们的世界的时候,我那么高兴的原因。我们这个聚会是代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代表大会,是我所喜欢的代表大会。但是,你们看,我想镁鼓乐队已经准备好了演奏,是吗?”(同意的呼喊声)“那么你们这些朋友为什么不敲打起来?我们将跳到黎明。明天,我们就要顶着风各奔东西,将要沿着这座大山的各个侧面四散离开,把这份厚礼带到每个地方。”
  疯狂的欢呼.镁鼓乐队把他们带入到噼哩啪啦、断断续续的狂欢之中,人群再次涌动起来。
  他们整晚都在欢庆。约翰在这期间从一个帐篷逛到另一个帐篷,与人们握手、拥抱。“谢谢,谢谢,谢谢。我知道,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不过是这里所用的俗话。”他的老朋友们冲着他笑。
  萨克斯啜饮着咖啡,显得极度放松。他对约翰说:“你这是各种学说的大杂烩?很有意思,表达得非常好。”说着,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玛娅吻了吻他,弗拉得、尤苏拉和娜佳都吻了吻他。
  阿卡迪大声喊叫着,举着他在空中旋转,用他那毛茸茸的嘴吻他的两颊,不停地喊着:“嗨,约翰,能请你再说一遍吗?你让我惊奇,约翰,你总是让我感到惊奇!”广子窃笑着,迈克尔、伊万都在她身边,也对他露齿一笑……
  迈克尔说:“我想这是马斯洛所称的‘高峰经历’的意思。”
  伊万哼哼着用肘碰了他一下,而广子伸出手用手指在约翰的手臂上碰了一下,仿佛传递一种激励的信息,传递一种力量,一种礼物。

  第二天,他们各自打点行装,把聚会时残余的东西包裹起来,拆卸了帐篷,离开了石板台地。这块台地就像一根景泰蓝项链围挂在这座古老的黑乎乎的火山一侧。
  他们与飞艇上的人告别,飞艇就像气球挣脱了小孩的拳头沿着斜坡飘下去,那架与隐蔽殖民地颜色相同的沙色飞艇很快就看不清了。
  约翰同玛娅钻进他的火星车,与众人道别。当他们环绕奥林匹斯山边缘行驶时,与阿卡迪和娜佳、安和西蒙以及他们的儿子彼得乘坐的火星车会合一处,形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旅行车队。
  在谈话中,约翰说:“我们需要与赫尔姆特谈谈,要让联合国总体上接受我们作为当地居民代言人的要求。我们需要向联合国递交一份修改的条约草案。大约在Ls=9g的时候,我计划去参加为东泰沙斯新落成的帐篷城举行的一个落成仪式。赫尔姆特估计会在那儿,或许我们能在那儿碰头?”
  只有几个人可以这样做,因为他们是被任命为其余人的代表的,所以计划就被通过了。之后,他们讨论条约草案的内容细节。同时,征求所有旅行队和飞艇的意见。
  第二天,他们沿着北部大崖坡来到一个陡峭的斜坡上。在崖坡的坡脚下,人们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散开了。
  “那真是了不起的聚会!”约翰说。
  约翰通过无线电依次对每个人说,“下次聚会再见。”
  苏菲派教徒开着车颠簸着离开。他们从窗子里向外招着手,对着无线电也说再见。
  约翰听出了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在大风暴中跳舞之后,她在卫生间里照顾过他。
  当他对着他们的大篷车挥手的时候,她在无线电里说:
  “不管是此世界还是彼世界,
  你的爱将引导我们走向理想的彼岸。” 



《红火星》作者:'美' 金·S·罗宾森
第六部 别无选择 第一章
 
  有些错误你永远别想纠正过来。
  安·克雷波恩坐在迈克尔火星车的后部伸开手脚占了三个座位,感觉到轮子在岩石上一升一降。她的错误首先是上火星来,接着爱上了这块土地,爱上了这个人人恨不得毁之而后快的地方。
  火星车外面的这颗星球,正在无休无止地被改变着。车内,主车室被落地窗映照着,透过窗子从火星车石屋顶的防护罩下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物。崎岖不平的砾石路上,散乱的崩石时时挡着道。他们正奔波在诺科提斯公路上,但路上已有许多崩落的石头。迈克尔也不想费力去绕过石阵,任凭车子在石堆上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颠簸着前进,撞着大石头时,他们全都朝前拱一下。
  “对不起,”迈克尔说,“我们不得不尽快离开仓得利尔。”
  “仓得利尔?”
  “就是诺科提斯迷宫。”
  这是最初的名字,安知道是地球地质学家们在凝视“水手”号探测器发回照片时起的名字,但她没有说出来,她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迈尔克接着说话。他声音低低的,好像是在跟某人谈话,用的是那种安慰人的语气:“有好几个地方,如果这条路断了就不能把车开下来,横穿的斜坡从这道崖壁伸到那道崖壁,还有巨大砾石横在旷野上,诸如此类的麻烦事。一旦进入水手谷,就万事大吉了,那里的路四通八达。”
  “这些车厢里的物料供应足以保证我们开出整个峡谷鸣?”萨克斯问。
  “不够,尽管如此,我们在这一带窖藏了一些食品和燃料。”显而易见,这些大峡谷过去一直是隐蔽殖民地的主要交通走廊的一部分:官方的峡谷公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因为那条路切断了他们的许多路线。
  安坐在角落里像其余人一样专心地听迈克尔讲话;她禁不住对隐蔽殖民地产生了好奇心。他们对峡谷的利用简直是别出心栽。亿万颗砾石从悬崖中突显出来,犬牙交错,在成堆成堆的砾石中火星车看起来就像是其中的一颗。这些车的车顶其实都是砾石做的,只不过中间楼空了。强绝缘层使得岩石顶热不起来,也就没有红外辐射信号,尤其是这里仍散乱着相当多的萨克斯风力机,搅乱了整体风景。火星车下部也是绝缘的,所以不会留下一道显示其经过的“蜗牛”印。肼燃料发动机产生的热量温暖生活间,余下的热量都被引进弯曲管以备后用:如果运行过程中产生的热量过多,弯曲管就会被扔进车底下挖的洞里,用混合了液氧的冻土埋起来。当热管上的地面热起来时,火星车早已无影无踪。于是,他们也就没有留下热信号,也从不用无线电,只在夜间行驶,白天则窝在砾石堆里。“即使他们对比白天的照片,发现我们是这个地区什么新的东西,也会认为我们不过是隔夜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一千颗石头中的一颗石头。自从启动火星地球化工程以来,加剧了大量的浪费,因为火星在冻结,在融化,白天黑夜每几分钟就有东西掉下来。”
  “那就是说他们别想发现我们。”萨克斯惊讶地说。
  “对,没有可视信号,没有电子信号,没有热信号。”
  “隐形火星车。”弗兰克在另一节车厢里用内部通讯对讲机说,接着就粗声粗气地笑起来。
  “正是。现在,这里真正的危险就是掩护我们的崩石。”仪表盘上的红灯灭了。迈克尔笑着说:“我们进展顺利,必须停车埋一个弯曲管了。”
  “挖一个洞要费很长时间吗?”萨克斯问。
  “有一个洞已经挖好,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不过还有四公里路,我想还是我们来挖吧。”
  “你在这里完全安排了一个系统嘛!”
  “嗯,现在我们已经在地下生活了十四年,我们指的是火星历十四年。热处理工程对我们来说是件大事。”
  “假设你有永久居住屋,那么你怎么进行热水处理呢?”
  “我们通过管道把热量输送到冻土层深处,将融化的冰作水用,或者把热量用管道输送到伪装成你们的小型风力机加热器的通风口,还有其它的方法。”
  “那些都不是好主意,”萨克斯说。弗兰克在另一节车厢内笑他。晚了三十年才有这样的认识,如果安要说话,她就会这样说。
  “不,是极妙的主意!”迈克尔说,“到现在为止,他们肯定给大气层增加了数百万千卡卡路里的热量。”
  “从这里到任何一个超深钻洞大约都要一个小时。”萨克斯轻描淡写地说。
  他和迈克尔开始讨论火星地球化工程。安让他们的逐渐陷入言语障碍;这样做起来惊人的容易。这些日子里,谈话简直对她无任何意义,她非得竭力去理解。远离谈话从而得到解脱,感受火星在她的身子下面蹦蹦跳跳、乱成一团。他们小停片刻,迅速埋下一个供热弯曲管。当他们再次启动车子时,路变得平坦起来。现在已进入了迷魂阵;如果在正常的火星车里,她就会透过车顶的天窗观赏陡峭的峡谷谷壁。断裂谷因下陷而增大。很久以前,这里的地里面曾有过冰,大概现在全都下移到诺科提斯底部的开普敦蓄水层了。
  安想起了彼得,无望地耸了一下肩。一个人不能预卜先知,但恐怖正折磨着她。西蒙偷偷地瞅了她一眼,她脸上明显带着忧虑之色。突然,她恨他那种死板的忠诚,厌恶那种坚贞不渝的爱。她不想任何人那样过分地关爱她,那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一种强加给她的负担。
  黎明,他们停住车子,两部砾石火星车停在一堆看起来十分相似的砾石边上。他们成天拥坐在车厢里,沉闷地用水泡或用微波炉做饭吃,还想找到电视或收音机。除了偶尔冒出一些语言和密码外,没什么话讲。那些废话简直就是一个乙太废料场,累积起来就是支离破碎、没有逻辑联系的乱糟糟一团浆糊。静电一阵刺耳的声响仿佛显示着电磁脉冲。但火星车内的电子设备都僵硬了,迈克尔说。他坐在椅子上像在沉思。安想,迈克尔找到了新的安慰,仿佛他习惯了在躲躲藏藏中打发时光。他的伙伴,就是驾另一部车的年轻人,名叫凯西。凯西的声音里仿佛永远有种与你意见相左的冷酷语气,哼,他们活该。下午,迈克尔告诉萨克斯和弗兰克他们的位置。他在屏幕上敲出地形图。他们穿过诺科提斯的路线是一条从西南至东北的线路,要沿着迷宫最大的峡谷中的一个走。从那里开始,朝东方向呈Z形曲折前进,顺着陡坡往下冲,一直到位于诺科提斯与埃斯大裂谷和蒂索诺姆大峡谷源头之间的辽阔地带。迈克尔把这个地带叫开普敦断层。这是块杂乱无序的地带,跨过这个地带往下就进入了埃斯大裂谷。到了这里,迈尔克不会感觉舒服,因为这里没有潜行路,他说这个地区根本是过不去的。“如果他们推测到我们由这条路去开罗,他们就有可能炸毁这个路线。”他们在头天夜里走了将近五百公里,几乎是整个诺科提斯的长度。再经过一个晚上的顺利前进,就会进入埃斯裂谷,就不要完全依赖一条单一的路线。
  天很黑,空气里弥漫着厚厚的褐色尘埃。毫无疑问,又要来一场尘暴。温度骤降。萨克斯听到收音机的声音,声称尘暴将袭卷整个星球,他大吃一惊。迈克尔却高兴起来,这意味着他们在白天也能走了,这就缩短了一半的行程时间。“白天能走太好了,自从上次大尘暴以来我从未这样做过。”
  于是,他和凯西夜以继日地开车,实行轮班制——每人开三小时车,再休息半小时。一天后,他们越过开普敦断层,进入绝壁高耸的埃斯裂谷,迈克尔总算松了口气。埃斯谷是水手谷系中所有峡谷最窄的一个。在开普敦断层分开的地方仅有两点五公里宽,将西奈平原与泰坦尼亚山脉隔开。准确地说,这条峡谷是两处高原之间一条幽深的裂缝,侧壁足足有三千米高,有一条又长又窄的巨大裂口,但他们透过尘上中的空气气泡只能看见峭壁一晃而过。他们沿着一条虽然平但却岩石遍布的路线继续前进,在漫长、朦胧的一天里走了不少的路。车内十分安静,人们把无线电调小以减少天电的干扰,从置放于高过窗户的摄像机镜头往外看,漫天尘上噼噼剥剥地从身边掠过,他们好像呆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看起来,是在横着打转。车很难开,西蒙和萨克斯替换迈克尔和凯西轮流开车,按他们所指的路线前进。安依然一言不发,也没人叫她开车。萨克斯一边开车,一边用一只眼睛盯着那个人工智能屏幕,它向他提供大气数据。安在车的那头就判断出,人工智能屏幕显示火卫一的冲击正使大气层大大增厚,向外扩张增加了近5o毫巴之多,这个量是非常大的。那个新撞出的陨石坑还在向大气释放气态物质。萨克斯注意到这个变化,脸上浮现出一种严肃而满足的神情,对随之而来的死亡和毁灭毫不在意,有点视死如归之感。他注意到她愤怒的目光便说:“我想,这有点像诺亚时代。”他刚要再补充说什么,西蒙使眼色阻止了他,他赶忙换了个话题。
  在另一部车里,玛娅和弗兰克无聊地打发着时间,或是通电话,询问迈克尔有关隐蔽殖民地的问题,或是与萨克斯讨论正在出现的生理变化,或者推测战争的结局。没完没了地将所有的话翻来覆去地讲,尽量弄明白所发生的一切。他们讲了又讲,说了又说。安暗想:恐怕既使在上帝最后审判日时,当所有的生者和死者都一起蹒跚地走过来的时候,玛娅和弗兰克还是要讲话,因为他们就是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什么地方做错了。 



《红火星》作者:'美' 金·S·罗宾森
第二章
 
  第三个晚上过去了,两部车沿着埃斯谷较低的那一段来到了一个断开这条峡谷的狭长的鳍状山崖旁。他们沿着水手谷官方公路朝南边岔路开去。临近拂晓时,他们看见了头顶上飘浮的云彩,曙光比前些天要淡些,这足以让他们隐蔽。他们在紧靠峡谷南壁脚下砾石堆中停下来,聚在领路车里等着白日将尽。
  在这里,他们可以极目远眺,看见宽广的莫拉斯大峡谷,那是所有峡谷中最大的。与莫拉斯平滑的红色谷底相比,埃斯峡谷的岩石显得粗糙且略呈黑色。在安看来,这两条峡谷可能是远古地层板块运动的岩石构成的,曾经相互错开,现在却永远并行了。
  他们坐着苦等了一天,正好彻底地讨论问题。不过他们精神紧张,疲惫不堪,头发油腻腻、没有梳理而乱七八糟,脸上被无孔不入的尘暴红色微粒弄得污秽不堪。夭空有时乌云密布,有时薄雾飘渺,有时突然一块块地豁然开朗。
  半下午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火星车在减震器上不住地摇晃。他们大吃一惊,都跳起来看屏幕,火星车尾部的摄像机镜头向后对着埃斯谷。突然,萨克斯敲了敲屏幕,让它显示清楚。“霜冻,”他说,“奇怪……”
  摄像机显示,霜气渐渐浓了,正向下面的峡谷袭来。幸好,公路是在埃斯峡谷南面分叉的主谷底上方的阶地之上。随着一声巨响,火星车受到震撼,那个主谷底就被一堵矮墙般的黑水和脏兮兮的白色糊状物所吞没。那是不可抗拒的冰块、纷纷滚落的岩石、泡沫、污泥和水。污泥浊水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峡谷中央,雷鸣般的巨响震耳欲聋,即使在车里面也无法听到谈话声,车子也被震得不断颤抖。
  在台地下面,峡谷谷底本身大概有十五公里宽。几分钟后洪水就淹没了这片区域,很快就顺着一面长长的斜坡向上涨,这面斜坡就是从他们脚下的悬崖延伸出去的。洪水被这道悬崖挡住时表面平静得像一方地水,像凝结的固体。大块大块乌七八糟的冰,平静得让人奇怪。现在,人们能够听见自己的喊声混杂在僻啪声、轰鸣声和无处不在的呼啸声中,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窗外,或是看着屏幕,一个个目瞪口呆。霜雾从洪水表面升腾而起,逐渐淡化成薄薄的雾。然而,还不到十五分钟,冰湖从低处溃决,伴随着岩石崩裂的爆炸似的巨响,涌出一股冒着水汽的黑水凶猛地将堤坝冲垮,洪水再次向峡谷低处倾泄而下,浪头高过了他们的视线,沿着埃斯大斜坡涌入了莫拉斯大裂谷。
  如今,一条新生的河流沿着水手谷一泻而下,这是一条雾气缭绕、冰块漂浮、洪水泛滥的宽阔河流。安曾看过北方发大水的录相,但从未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在这儿,一切都活生生地出现了,人们却几乎不能领会,山水自己开始诉说。刚刚开始的咆哮声撕扯着空气,就像是某种重低音撕裂着整个世界的结构,震撼着他们的心。这也是可以看得见的浑饨世界,是一四毫无意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使得她不能静下心来,分不清远与近,分不清直与横,分不清动与静,分不清亮与暗。她觉得自己正在失去通过感觉去认识事物的能力,她得费很大的劲才能明白车内同伴们的意思。她不敢肯定这是否是她的听觉出了毛病。她不忍看萨克斯,但她至少明白一点,他正尽力掩饰。他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显得很兴奋、那外表死一般的平静之下总是掩藏着一种易动感情的天性,她始终清楚这一点。
  现在,他的脸胀得红红的像是发烧了,他始终未与她的目光相碰,他知道她是清楚他的感受的。对于他这种装作无能为力去面对她的行为,她嗤之以鼻,尽管确实出现过对她的某种关照,但一路上他始终远离她,一直埋头忙着看屏幕——实际上他从未从火星车低窗那里向外用自己的眼睛看那洪水。迈克尔敦促他看外面时,他只是淡淡地应一声:摄像机视角更好。从屏幕上观察第一次洪水出现后半小时,他坐到人工智能系统屏幕前想计算一下这次洪水对于他的项目意味着什么。水涌人埃斯谷,冻结,破裂,再向下游而去,当然是冲入莫拉斯谷。不知是否有足够的水可以流入科婆拉提斯,然后再继续向下游推进,进入开普里和曙光女神谷,再流入奥勒姆浑沌世界。从表面上看,这似乎不大可能,但开普敦蓄水层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蓄水层。水平谷很可能是早期同一个蓄水层喷发形成的,而泰沙斯隆起从未停止过向外释放气态物质……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火星车地板上,瞪大眼睛看着洪水,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她脑子里试着计算它的流量,把这当作能够更好地集中精力考虑所观察的事物并将那威胁着要吞灭她的毫无意义的怪念头驱赶掉的一种办法。她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计算流量、欣赏风景、观看洪水三者本身那妙不可言之处。这一切早在火星上发生过,至少几十亿年前,也许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这里到处都留下了大洪灾后的痕迹。洪水冲刷后形成的梯形河滩、陡峭的岛屿、河床以及瘠地……那是相当漫长的过程,经过了二十亿年……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想、去看。离她最近的洪水水头在一千米之外、两百米以下的地方。埃斯北面的谷壁约在十五公里之外,洪水毫不留情地向那儿蔓延过去。从像巨大的保龄球一样顺流滚滚而下的巨石可以判断出,洪水可能有十米深。滚落的岩石将冰击得粉碎,随之留下雾气腾腾的冰隙。在开阔地带洪水以大约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向前推进,那么
  (她把这个数字打入她的微型通讯器)就是大约每小时四百五十万立方米的流量,也就是约有一百个亚马逊河流经那里,但流得不规则,冻结,又溃决,不停歇地构筑起一系列堤坝,然后又崩溃。整个水汽镣绕的湖水顺势而下,倾泻在任何它们遇到的河流和山坡上,将泥士冲刷到基岩上,然后再将基岩卷走……躺在火星车的车面上能感觉到那种凶猛的冲击在飞速地摇撼着地面,也撞击着她的颧骨。这样的震撼亿万年来在火星上也未曾感受到过。这也就解释了先前她所看见的但始终不明白的东西:那就是埃斯谷的北壁在移动,悬崖上的岩石崩落,然后坠入峡谷,震撼地面,引起更多的塌陷,掀起更多的巨浪。巨浪在洪水中翻卷着,冲刷着,水越过冰向上游倒流。岩石在水合物的爆炸声中炸裂开来。雾气在尘土弥漫的空中越来越浓。她只能断断续续地看见峡谷的北面崖壁。
  毫无疑问,南崖壁也将以同样的方式崩溃,尽管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南崖壁在他们经过的路的右边隐约而现,然后渐渐变小直至看不见,但它一定会崩溃。如果南壁从他们上面垮下来的话,他们必死无疑——那是非常可能的,从她对北壁的观察,这样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五十,虽说有可能那里的情形更糟一些。北壁看起来像被洪水拦腰砍断,而南壁却有一层层的阶地,因此,南壁应该更牢固些。  她向前方看去,在那里,南壁实际上正在倒塌,巨大的石块成堆地滚落下来。崖壁在弥漫于岩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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