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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神曲 作者:[苏] 阿·卡赞采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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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谢尼听到维琳娜的话音和见到她的映像,时间并不一致。他见列维琳娜的图象是屏幕会晤开始二十五分钟(1500秒)之后,他感受到那一双晶莹的绿玉般眼眸里迸发出的欢悦的火花,那是一双略微眯缝着的眼睛,清澈的眼白发出浅淡的水蓝色。她双颊上的绯红的晕彩和唇边的甜笑向阿尔谢尼倾诉了许多心头话。阿尔谢尼从她脸上的生动的无言的电讯中,读到了任何书面信件都无法表达出的内容。
施洛夫不以为然地听着那些不合适的,在他听来,纯粹是十足的废话。
维琳娜讲到自己,讲自己怎样在火前点火启动后摔倒了——自己终究按捺不住还是赶到宇航中心去的——并请对方原谅,好在一切都已正常,然后,她提到树林里的轻柔的绒毛,忽然又谈到儿子,居然又扯上孙子,这位未来的孙子将会迎接“跟自己同年的”祖父天外归来……
终于,施洛夫含意复杂地咳了两声。
维琳娜回眸瞥视了他一下,双眉连成一线:“我耗用的电能过多了吗?”
“你在五十九分二十秒之后才能听到对方的答话。”施洛夫嗓音干涩地说道,“请您告别吧,我们这边马上就关机了。”维琳娜站起身直向屏幕走去。施洛夫的话使她完全失去了自制能力。她默然地凝望着屏幕。告别阿尔谢尼只仅仅是投向他一道惜别的眼光。这惜别的投视便以光速追赶着远去的星际航船。
“飞吧!”她耳语般地悄声说道。
柯斯嘉说了几句节目结束时的惯用语,关灭了发送系统的器械,剩下接收的仪器继续工作。这时,只好等候着……可以有整整的一小时看着阿尔谢尼。
他站着,焦渴地盯视着屏幕,屏幕上的维琳娜,竟象是向他走去一般。他精神一振,和维琳娜的映像交谈了,回答了她一小时之前说的每一个字。最后说:“再见了,亲爱的!我全明白了,比起你来,我要舒坦一些。”
维琳娜哭了。她知道此刻看到她的只是无线电天文台的人,而不是星际航船上的人了。
施洛夫对此无法忍受。他冷冷地朝维琳娜点点头,便派万尼亚·波列夫伴送来客到高架单轨车的车站去。
波列夫谦恭地落后一步跟着维琳娜默默地走着。直到上了月台,悬挂的列车无声地驶近时,她才开了口:“谢谢,万尼亚!谢谢你的沉默。我对他竟也说了谎话,摔伤之后,我们的孩子没有能保全。”
“这是神圣的谎言。只有心地坚强的人才能做到。如果我是一个真正的歌手,我决不会用蹩脚的诗歌赞颂您:您给了他安心远航的可能。他说得对,您的日子比他要艰难得多。”
车厢开动了。波列夫随着列车走了好几步。一绺绺卷曲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他久久地凝望着延伸到远方的架设单轨的一长列支柱。远处,单轨就象过去画面上的电线柱子之间拉紧了的一条电线。波列夫对这种古老的景物很有兴味。
四、睡美人
悬吊式单轨车的这个车站上,维琳娜又出现了一次,不过,季节已经到了冬令。抑闷的思绪驱使她来到这里,对阿尔谢尼的忧愁的想念,她无论怎样也不能排遣。
于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到了无线电天文台。到这里,是因为阿尔谢尼在这里工作过,在这里,她能看一看高楼的外墙,这些墙壁曾经看着阿尔谢尼进进出出多少年,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座树林,在树林里她经常等候着阿尔谢尼下班一道儿回家,还因为车站上就能看到这里的射电望远镜带格栅的镜面,会使她想起了巨大的全球天线,借助于全球天线,她最后一次和阿尔谢尼见了面,还和他谈了心……
维琳娜在雪堆之间的小路上走着,她走得很沉着很坚定,而且就象是她知道该上哪里,去干什么似地。突然,她想到在无线电天文台有可能遇到施洛夫,便立即转身走进树林中。林丛里,她遇上了万尼亚·波列夫。
万尼亚畏缩而又欢欣地望着维琳娜。他飘曳的卷发和女性似的长长的睫毛,使他看上去不象一个男滑雪运动员而象一员女将。
他解下滑雪板,默默地跟维琳娜并排走着。雪还不太深,没有路的地方也照样能走。
“冬天了,”他终于开了口,“您看,到处一片静寂。您可愿意,我为您朗诵一下我自个儿心爱的诗:《古老的故事》?”——没有等对方回答,他便开始吟诵起来:
烈火在壁炉里冻却。
雨水凝结成晶莹的帷幕。
远天如同彩蓝色的磁釉。
细长的睫毛在颤抖中凝固
……
维琳娜漫不经心地听着这首描写睡美人的诗歌,心里却想着自己的眼睫毛,是不是也会象诗歌上那样凝冻起来。万尼亚读到最后,几乎是引吭高歌了:
踏上那诡谲的歧路,
人们免不了在忧郁中神伤。
长眠不醒。但是死神也会却步,
谁若把爱情牢系心上。
“请您原谅,”他解释说,“我们那里还是用的旧的读法‘谁若,而不是谁如’……当然,这也很容易改过来。”
“这没有什么关系。”维琳娜说着,复诵了最后一句:“死神也会却步,谁若把爱情牢系心上?’可是,时间呢?”她凝神地望着万尼亚。
“时间也会却步!”万尼亚应声说道,“尽管这是故事,我们家乡的人又称它是《古老的故事》,但是,故事上公主入睡的时候,她的心爱的王子还没有出生哩!”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
“什么?您说的是什么?”维琳娜连声问着。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异怪地忙乱起来:“快快!我们得上车站去。”
“是不是,您稍许滑一会儿雪?我去给您拿一副滑雪板来?”万尼亚怯声问道。
可是,在这刻儿无论什么也不能阻留住维琳娜。万尼亚很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一个女人的心情。
分别时,维琳娜因为他朗诵了诗篇,向他道谢,万尼亚一脸儿的笑。她诡秘地说了一句。“大雪天野熊也要冬眠的。”说完,便走了。
维琳娜在高架单轨车的市区车站下了车,一个新的主意激励着她,她直向生命研究所走去,走进著名的罗登柯院士办公室。
办公室墙壁上一大排卓越学者的画像,个个都在端详她,柜橱里的那些书籍和一具具搜集来的非常罕见的骇人的头颅骨也全在打量她。
弗拉基米尔·拉夫仑特维奇·罗登柯是位身骨结实的老年人,飘垂着一部银白色的胡须,转动着一双年青人的黑亮的眼眸。他背起手在办公室踱着步,脊背显得有点儿弯驼。维琳娜对他没有作任何解释,他自个儿已经把其中原委捉摸出来了。甚至他能感受出维琳娜的苦恼,知道她为了那位最可爱的人,愿意牺牲一切,
“我知道,您是为什么上这儿来的。您是,按照过去的说法,把要自己当作实验用家兔提供出来。您打算冬眠半个世纪,等待那位心上的王子。”罗登柯说到这里,站定身子,用敏锐的眼光凝望着维琳娜。
她并不回避,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他做了个手势,要维琳娜跟着他走。
书橱之间有扇门,他们穿过这扇门走进另一间房间,这屋里的墙壁全漆成黑色。
维琳娜感到有些异样,院士发觉后,微微一笑:“再没有比黑底色上可以这么清楚地发现灰尘的了。”他说得有点幽默。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慨地叹息了一声:“有些颤抖了。手术只好让给学生们去做了。自然规律!”
他带领维琳娜走进另一间用象牙色塑料板装修成的屋子。深色的墙壁上排列着一道道银亮的螺管,铜镍合金的支架上放置着装有透明管道的复杂仪器。很可能,这是些人造器官:心、肺、肾、肝?他们走进了化学车间的实验室,室内装置着蒸馏器、管道以及万能仪表字盘。在这屋子里,维琳娜不由想到电视屏幕上见到的宇航船上的指令舱。
“我带着您,亲爱的,到一处按过去的说法是‘圣地’的所在去。”院士说。
他们走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室门,象从城堡的塔楼上一样,顺着螺旋形的阶梯朝下走去。
起先,弗拉基米尔·拉夫仑特维奇在来客的眼目中还是精神抖擞的。可是,当他们走完了一级级的楼梯后,院士便一下子坐了下来,慌急地大口吞咽着空气。
“为什么,您想,我不再,参加登山,活动?上山容易下山难啦。”院士为自已的玩笑话使劲地微微笑了下子,“马达快出毛病了……早先,人们安慰我:‘没事儿……’现在呢,同意换人了……看起来,人也得有些备用的部件,就跟机器一样……。”他在每句话的停顿中,总要吃力地呼吸一下:“大概到了将来,人只要大脑保存不变……其他器官可以换置成金属制品或者其他材料的……就象换假牙……人就能依靠‘人造器官’活上一千年。也不知道,这样可好?”
他把客人领进一座拱形建筑内,走道两边是排列成行的玻璃柜。维琳娜看到玻璃柜内的干瘪的脱水植物,两肩不由猛一收缩。难道自己也得变成这样干瘪吗?当然,生命沉息的实例是不少,那座树林不也正是这样吗?冬天里一片枯寂,为的是来春万花吐艳。只是冬眠需要延续上许多年头,才能“等到自己春天的来临”!
于是,仿佛在印证她的想法似地,维琳娜看到一张玻璃柜里有三只家兔,一个挨一个地胡乱躺着,耳朵垂挂着。另一边,一张玻璃柜内,有一条不成样子的巨蜥,身子扭曲得跟盘龙一样,龇着牙,朝天仰卧。还有一只褐熊偃卧在带铁条的玻璃柜内,就象正睡在巢穴中一样。
“快到了,马上要看到睡美人了。”罗登柯向维琳娜微笑了一下,领着她走向一具特大的玻瑞蒸釜。这是间密闭的玻璃小屋。正中底座上躺着一条四肢僵直的大狗,狭长的嘴脸上套着一架仪器,带有绛黄斑纹的白色皮毛仿佛刚刚梳理过。“就是它!”院士得意地说,“从玛丽娅·鲁拜尔托芙娜手中接收到我们这里的全过程,简直没法儿细说。七年两个月带九天……多想再等上三年!不过,威耶夫催得很急。”
“威耶夫?跟威耶夫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极有可能,跟今后飞出银河系的远征有关,运行途中宇航员将处于休眠状态……”
“就是说,不久之后,这里会出现……人?”维琳娜手指着玻璃柜。
“您是第一名,是不是,可能,是您……”院士艰难地吸了口气,“如果,明天得出的试验结果是成功的,那我们可以进一步商定:是不是由您来接替我们的拉达的位置。”
维琳娜出神地注视着睡熟了的大狗:
“我听说过一个斯堪的那维亚女人的故事。一百多年之前,有这么一个得了嗜眠症的女人,一觉就睡了二十年。”
“睡醒之后,就要人家把她的女孩儿递到她怀里来?可是,站在一边的女孩儿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姑娘?”
“据说,这位妈妈并没有能成为自己女儿的同年人。一年后,她就苍老了,死去了。”
“冬眠——不同于嗜眠症。全部生命活动整个儿中止。当然罗,如果要不发生不可逆过程的话,应该学会使一切重新恢复。”
“为什么您选择的试验对象是狗,而不是猴呢?”
“您以为,亲爱的,猴比狗更近似人类?”院士略带玩笑地问,“我有时也这样想,人类自命为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物,并且把动物的一切智慧表现全视之为动物本能。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目空一切了。我在把拉达催眠之前,对它进行过多次实验。很难找到比它智力更发达的动物了。猴子只是模仿人。狗在恪守它的职责方面,决不仅仅是单纯的模仿,而是一种自觉完成任务。还有忠诚?对主人的挚爱?牺牲自己的精神?狗能够摒弃保全生命的本能毫不吝惜地献身。厮守在自己主人墓前哀叫的家犬难道还少吗?甚至,有的狗痴立在栈桥上徒然地等待永不返回的罹难的海员……难道说这都是一种条件反射?拉达引起我许多想法……”
“请您跟我多谈谈拉达的事儿吧。”维琳娜要求道:“我正想接替它在玻璃密闭室里的位置呢。”
“接替不接替,我们过后再谈,我先跟您说说拉达的故事……请您设想一下……我制造了一台仪器,拉达可以通过它来讲话……”
维琳娜吃惊地望着学者。
“我应该表示惊讶,还是表示赞叹?”她问。
“该耐着性子听。我可以向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对于您的要求是否可以答应,要取决于这一条沉睡了七年的生命苏醒后的情况。”
“它能说出话来?”
“正是。狗之所以不讲话,决不是因为它的智能不够。鹦鹉也能讲话呢,而且,并不是单纯地学舌。二十世纪内的一项试验证实:一对训练好了的鹦鹉热烈交谈时,使用的句子有五百个。”
“拉达呢?”
“拉达的舌头不灵便,不象鹦鹉。我常想给狗舌头动一次手术,可惜我的两只手开始颤抖了。”
维琳娜整个身子朝前靠了靠:“它说出话来了吗?……没动手术。”
院士莞尔一笑。他走到密闭的玻璃小屋前,从旁边的立柜里取出一具不大的盔形面罩,面罩上有条电线连接在一个如同老式收音机的小箱子上。
“大家都知道,分院士说,“很久以来,就试验着用聋哑人语言来训练动物了。这种语言传达思想时,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动作,这方面我缺乏研究。我期望从狗身上取得的成果会比从长尾猴身上的要大些。人类语言的发音是由于声带的收缩和口腔的动作,这一切全伴随着大脑的明晰的脑电波,这也跟身体肌肉的每一次有意识的收缩一样。二十世纪中,人们就根据这个原理制作了由脑电波控制的假手。大脑向不复存在的肌体发出信号时,假肢便代替失去的肢体动作。‘机制假手’的大小外形都和真手一样,能够完成想望中的一切动作:使用小刀、汤匙、螺丝起子,乃至弹奏钢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利用产生或变换某种意念时的脑电波呢?为什么不能使这些脑电波带动摹拟发音器官的专门仪器,使仪器发出的音响构成语言呢?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因为,若是给一只狗安上人的手臂,它定能很快地学会聋哑人的语言,学会他们的动作。电子控制论学者根据我上述的设想,使问题解决得更完满了。”
“太惊人了!”维琳娜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可不!”院士也欢快地应声说道:“但是,您得听我讲完,您应当知道这一切。您面前的确实是位故事中的睡美人。”
“但愿我不是在梦中。”
“当然不是在梦中。您看,这只小箱代替我的拉达讲起话来,一点儿也不比人差。它的音色,是按照我那位玛丽娅·鲁拜尔托芙娜(当年的女歌唱家)的意见,调置成令人愉悦的女低音。我自己也试过,利用这台助话器,不启嘴唇,默不出声地讲话,结果很成功!仪器在我的脑电波支配下——讲起话来了。从此,我着手驯教这只狗。我必须使它成为一个‘智惹生物的原型’,而‘语言’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特征。拉达也确实想说出一些词和句子来——小箱子发出了响声。我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努力,使它从自发的声响结构成理性的语言。一旦做到这一步,问题就解决了。原来,狗这动物也很爱说话。这是一种天然的爱好,助话器代替它发出音响来。大概,它如果具有必需的器官,早就自己说话了。我教它说话,不象人们教鹅鹉或者鹤鹤那样,而是象教小孩。对它的依恋的心情,也跟对小孩一般。想起来有点后怕,我所做的这一切究竞为的什么?可是,您却跑上我这儿来了——要求冬眠半个世纪……”
“我没有别的办法。连拉达您不是也给它催眠了吗……它能说话……几乎跟我一样……”
“呶呶!……别急,别急于催眠。拉达说的话再多,也没有它眼光里流露出来的多。不要以为它会‘滔滔不绝’,它只是‘箱式发言’,如果用这种标准衡量,它是学会语言了。它通过助话器要我领它去散步,给它吃食,寻找玛丽娅·鲁拜尔托芙娜。它又说,忠实于我们,爱我们。它从来没有撒过谎,不会。”
“应当说,您们也十分疼爱它!”
“可不!我跟玛丽娅·鲁拜尔托芙娜是太爱惜它了。玛丽娅顶喜欢跟拉达聊天,拉达同样如此。它直朝找跑来寻找助话器。它搁在我办公室里。拉达用唤叫声央求给它戴上头盔。它知道几百个词……甚至夹杂着英语词汇,这是玛丽娅·鲁拜尔托芙娜的花样……”
“我也喜欢上它了,我的这位先行者。”维琳娜说着,瞥视了一下睡熟的大狗。
“它的祖先是条军犬。对我们来说,已经显得很遥远了的伟大的卫国战争年代里,那条军犬曾经探查出并且清除掉成千上万的法西斯军队布下的地雷。那个年代,它和它的同类,救助过伤员、穿越过炮火猛烈的前线传递情报、追捕过奸细和罪犯……可是人们在接受狗类的这种效劳时,一丝一毫也没有承认过它们有粗浅的思维活动。看来,我们这些高等的‘万物之灵’,自古以来就是以自己的无知而自负。”
“它醒过来以后,我想跟它谈谈。”维琳娜满含期望地说。
“是!”院士极其高兴:“这正是十分重要的一点,如果您能跟它作一次倾心长谈,如果它在久眠之后还完全具有这方面的能力,那么……”他富有表情地望着维琳娜。
“我完全自愿,完全……”
“请您明天来一趟。我们当您在场时催醒拉达……结果会很清楚的。您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就这样吧……”
五、比死亡还要糟
维琳娜满怀希望地回到家,并且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一个人,外婆。老年人气极了,连声呵斥外孙女儿的利己主义和轻率,但她也没有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第二天,外婆带领维琳娜到生命研究所,搀着她的手,象是当年领着她进小学一年级。
索菲娅·尼古拉耶芙娜没有走进院士的实验室。她站在外面等待实验结果。并且自怨自艾,唠唠叨叨,什么她活到头啦,什么把她的外孙女儿当作狗来做实验啦!
她的外孙女儿维琳娜正和罗登柯院士以及脑研究所肥胖和善的列别捷夫教授、蓝眼睛的实验员娜达莎一道儿站立在透明的密闭小屋前。
夜间,密闭玻璃釜从地下室内被吊升到四周是塑料壁板的实验室中。娜达莎惊异地侧视着维琳娜。
昨天晚间自动装置开始了加温预热程序。
“大概,我们的睡美人已经从玻璃制品变成石块儿了。”列别捷夫说,看到维琳娜骇异的神情后,解释道:“深度冻结的情况下,肌肉会变得跟玻璃一样性脆易碎。此刻,肌肉在恢复之中,大脑神经元要能完整地保留下来就好了。”
“我们在给拉达冬眠之前,曾经给一些小动物做过试验。”院士说。
“根据您过去所作的一些实验,弗拉基米尔·拉夫仑特维奇,还不能断定,作为实验对象的动物是不是保留着原有的意识。”
“现在就来断定了。”院士说着,含有深意地看了维琳娜一眼。
“密闭釜内温度和压力已经正常。”娜达莎报告。
“那行……开始吧!”罗登柯嘘出一口气来,“象我,垂暮之年还得充当一次大胡子王子。现在给我们的睡美人的心脏接通电波脉冲。先让它搏动起来,慢慢儿再自行收缩。”罗登柯走向控制台。
维琳娜的心脏象是被刺了一下,仿佛电极不是通向朦胧之中的卧犬的心上,而是扎进了她的胸膛。
拉达的躯体卷曲起来,脚爪抬伸了一下,两眼睁开了。
“弗拉基米尔·拉夫仑特维奇,它在望了,象是活的!”
“它本来是活的,亲爱的娜达莎。”
“眼光有些浑浊。”列别捷夫说道。
“脉搏增快,”娜达莎报告,“呼吸二十次。”
实验员的胸脯急剧地高耸起来,就象是实验正在她身上进行。
“活了,活了。”她欢声高叫。
“就象是我自个儿醒过来一般。”维琳娜入迷地说着。
“暂时我们还没有给您催眠呢。”院士说了句不客气的话。
“它全醒了,我真为您高兴,弗拉基米尔·拉夫仑特维奇!也为您高兴,维琳娜·尤莉耶芙娜!不过……”娜达莎说了半句便住了口。
“要快给它松开,”院士给自己下着命令,“绳捆索绑,可怜!绑得它一丝儿也不能动弹。”他说着就走向玻璃小屋的门前:“跟您们说句实心话,我真怕回答这狗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他看了一眼拿在手中的头盔,“它必然要问到玛丽娅……人已经永眠了,不能象拉达一样被催醒了。”
院士叹息一声,走进玻璃小屋,连在头盔上的一卷电线,垂曳在他身后。
外面的人看得到,院士走向底座,给睡美人松开了皮带,关灭了计量仪表的电路,准备把头盔给狗戴上。列别捷夫教授把经过情况用手提式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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