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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前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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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一点半,吉住到重症监护病房通知麻理子,不久将进行手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麻理子拼命睁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站在床边的吉住。站在旁边的重德看着女儿,觉得她的眼睛睁得都快要掉出来了似的,心头不禁涌上—丝不安。麻理子的唇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不要害怕,就和上一次一样,不会痛的。而且,这一次一定会成功,不要担心。”

吉住温柔地用手摸着麻理子的头,轻声说道。

麻理子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全身都僵硬了。她再一次问:“那个捐出肾脏的人,真的死了吗?她真的、真的已经死了吗?真的不会再活过来了吗?”

然而,吉住现在已经不在市立中央医院了。他已经前往大学附属医院,去从那个真的已经死了的人身体里取出肾脏,然后带回来为麻理子进行移植手术。

重德抬起头,看着护士。护士也温和地看着重德。就在这一瞬间,重德不自觉地将视线越过护士的脸庞,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10

吉住带着一名助手进入手术室的更衣室,换上了绿色的手术服。对于吉住来说,穿这种经过杀菌处理的手术服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每次穿在身上,他总是觉得有些硬邦邦的,并不是很舒服。

穿戴完毕后,吉住进入了隔壁的洗手室。洗手室里有两个不锈钢制的洗手槽。吉住走到洗手槽前停下来,定神地看了一下镜子里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自己的形象。他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到杀菌水下仔细冲洗;然后又将消毒液挤到手心里,在手上抹匀;接着拿起挂在旁边的海绵反复地搓拭,直到细小的泡沫布满整个手部;最后再用杀菌水冲洗干净,并用小刷子将手指尖和指甲里面也洗得干干净净。这样的洗涤程序,吉住和他的助手反复地进行了三遍。

手术基本上都是在无菌的环境中进行的,而移植手术对环境的要求更是严格。这是由于接受移植手术的患者在手术前被注射了暂时抑制免疫系统功能的药剂,这种药剂可以减弱患者对移植器官的排斥反应,但同时也降低了患者对细菌的免疫能力。如果移植的肾脏受到细菌感染的话,就会对患者造成生命危险。因此,医生在手术前进行仔细的消毒是非常必要的。

进入手术室之后,手术室的护士帮吉住及其助手穿上罩衣,并戴上胶皮手套。随后,吉住反复地活动了一下手指,使手套变得更有弹性,以更好地配合手指的动作。

在这期间,另一名助手已经完成了对捐赠者的全身消毒。捐赠者躺在手术台上,即将进行手术的腹部盖着好几层被称为“覆盖布”的绿色杀菌布,以防止腹部受到身体其他部位所附着的细菌的感染;另外,患者的脸部也用布遮住了,其目的是避免医生因看见患者的面容而在手术过程中分散注意力。而杀菌布之所以是绿色的,是因为当患者的血溅出来的时候,绿色的杀菌布可以使血液显得不那么醒目。

吉住站在捐赠者的左边,而与吉住一起进入手术室的第一助手则站在右边。吉住与他对视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以确认另—名助手和手术室的护士们的准备工作是否已经完毕。这时,护士向吉住报告说:“患者心脏停止跳动已经有十七分钟了。”

吉住点点头,以示明白。然后他说道:“好,现在开始进行肾脏摘除手术。”

话音刚落,护士就利落地将手术刀递到吉住的右手。

随后,绿色的杀菌布上被打开一个圆洞,露出了死者即将进行手术的部位。吉住用一只手摁住死者的腹部,另一只手握紧手术刀将腹部纵向切开。鲜红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吉住麻利地用止血钳夹住了血管被切断的地方,以防止血液流进腹腔。随后,他用手压住切口,将其扩展开,再沿着肠子的外部乾廓切开了腹膜,并立即夹上几只小号的止血钳,尽管如此,有一部分血液还是从静脉的断口处流进了腹腔。但由于时间非常宝贵,吉住只进行了—些必要的止血,就继续进行随后的步骤。随着切口的扩大,死者的消化器官也露了出来。为了使死者的腹腔内部能够看得清楚,吉住用拉钩挑起了死者的肝脏,并将拉钩递给站在对面的助手,让他继续保持这种姿势。与此同时,吉住瞥了一眼站在灌流装置旁、定时更换药剂的另一名助手。

就在这时,吉住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与之交淡的利明的脸庞。不行,不能分散精力,他立刻回过神来,甩了甩自己的头,想把利明的影像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但是没有成功。

利明的表情是那样奇怪。他目光浑浊,有些失魂落魄,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似的,显得非常笨拙。还有,最让吉住大吃一惊的是,与利明握手时,他感到利明的手心滚烫,像刚从开水里拿出来一般,让吉住几乎惊叫声来。不过后来,吉住还是强装冷静,在离开之前都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失态的举动。

到底怎么了?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吉住再一次用力地甩甩头。告诫自己现在必须集中精力进行肾脏摘除手术。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回到死者的腹部,竭力将利明的那张脸从自己的脑子里抹去。

大多数人都认为肾脏是在腰部的位置,但实际上肾脏是在腰部的更上方,正好位于从上往下数第十二根肋骨的后面。因此,要想取出肾脏,就必须先取出阻挡在前面的胃,胰、肠等消化器官。吉住分别将胰和结肠内清晰可见的腹腔动脉及上肠间膜动脉等主要血管用线系好以隔断血流,接着再将这些血管全部切断。

与此同时,旁边的助手开始启动特殊装置,通过导管吸出胃里残存的杂物。待死者的胃囊被彻底清洗于净之后,吉住又切断了死者的食道。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消化器官与上体的联系都被切断了—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肾脏才能顺利地被取出体外。

当然,在取出活体肾的手术中,因为必须考虑捐赠者的生命安全,所以这种只以取出肾脏为目的而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方法是不可行的。但若是从死者的体内取出肾脏的话,最优先考虑的则是时间,其他都是次要的。

就像眼前的这次手术,在切开的过程中只需对主要血管进行止血,尽可能减少取出肾脏所需要的时间,这是死体肾摘除手术的一般方法。

“二十三分钟。”护士继续统计着从死者心脏停止跳动到现在所经过的时间。

吉住和助手一起理出死者的消化器官,将它们翻转过来,放在覆盖在死者小腹部的杀菌布上。接着,他们又对死者腹腔内残存的一些有碍取出肾脏的消化器官的残留部分进行了清理。随后,助手用右手压住那些消化器官,左手则将切口扩展开。这时,死者的腹腔内部几乎是空空如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左右两个肾脏。由于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肾脏依旧呈现出粉红色,并且很有光泽。对此,吉住非常满意。

由于阻挡的器官都已经取出,肾脏的动脉和静脉变得一目了然,同时还可以看见从大腿动脉插入腹部大动脉的双气囊导管,两个膨胀起来的气囊也非常准确地放置在肾动脉与腹部大动脉的分叉点上。这一切都显示出灌流工作相当成功。在肾脏的下方,还有一根细小的管子与膀胱相连,那就是尿道。为了能够顺利地取出肾脏,吉住先对肾脏周围的组织进行了剥离,随后,他在肠骨的附近切断了尿道。

现在就只剩下将肾脏的动脉与静脉切断的工作了。但吉住还是不敢大意,因为如果切断的位置发生了偏差,就会对接下来要进行的移植手术造成极大的困难。吉住小心翼翼地对血管进行着剥离。

“三十分钟。”

像这次这样从捐赠者体内一次性取出两个肾脏的时候,一般来说,并不是先将两个肾脏分离之后再分别取出,而是先一口气同时取出血管相连的两个肾脏,稍后再将其分离。这时候,吉住吩咐助手开始准备从市立中央医院带来的灌流冷却保存装置,以待取出肾脏并进行分离之后,迅速将其中的一只放入保存装置里,带回市立中央医院进行移植手术。

助手将仿细胞外液制成的灌流液在灌流装置上安装好以后,吉住就在下大静脉与肾静脉的分叉点稍偏上的位置将下大静脉切断,并同时吩咐助手停止肾脏冷却的灌流。随后,吉住又在腹部大动脉与肾动脉的分叉点上方切断了腹部大动脉。这样一来,连接肾脏与死者身体的就只剩下股间的腰动脉和腰静脉了。助手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肾脏拉扯到下方,旁边的护士则帮忙牵着血管。以防止被切断的血管绞成一团难以辨认。随后,吉住利落地将剩下的两根血管也切断了。

OK。吉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第一助手将两个肾脏一起从死者的身体里取出来。放到不锈钢制的托盘里。

“三十六分钟。”

护士继续报告从死者正式死亡到现在所经过的时间。

“好,我知道了。请帮我把织田小姐叫过来。”

“好的。”护士一边答应,一边急忙奔向门外。

吉住走到托盘的前面,用手拿起放在上面的肾脏,仔细地观察血管与尿道的位置及长度。由于每个人的肾脏都会有一些微妙的区别,所以有的时候会出现肾脏上保留的血管与接受移植患者的血管无法成功吻合的情况。因此,为了在移植手术中不至于陷入慌乱,医生有必要在手术前对肾脏的各方面状况进行全面地把握。

当吉住小心谨慎地将两个肾脏分离开之后,织田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进入了手术室,随身携带的还有—个运输肾脏专用的箱子。她迅速地将放肾脏用的容器从箱子里拿出来。

“请将右边的那一个带走。”吉住说道,“我检查过了,一切正常,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另外,请转告那里的医生,上面保留有尿道及动、静脉各一根。”

“时间呢?”

“二十八分钟。”护士回答道。

“我明白了。”织田看了看表,吉住帮地把肾脏放进容器里。

织田拿起箱子,向吉住微微鞠了一躬,以示谢意。然后地走出手术室,坐车前往邻县的医院。这一段路程大约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就在织田走出手术室的同时,第一助手将剩下的一只肾脏装进灌流保存装置,然后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导管插入肾动脉,启动灌流装置。在灌流泵的作用下,已经冷却了的灌流液流入了肾脏,显示灌流压力的仪表指针左右摇摆不定。第一助手用调节旋钮将压力指数凋到五十的地方。

“四十分钟。”护士再一次报告道。

“好,摘除手术结束了。”

吉住一说出这句活,手术室里凝固的紧张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但是整个手术还没有结束。吉住及其助手还需要回到市立中央医院为安齐麻理子进行移植手术。他们迅速地收拾好自带的医疗器械,走出手术室。然后,吉住前去向大学附属医院的主治医师打招呼。

“后面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了。我们要马上赶回市立中央医院。这次,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

“好的。”主治医师有些含糊地回答说。于是,吉住转过身,正准备与拿着保存装置的助手一起走向医院的大门,就在这时,主治医师喃喃自语了一句:“为什么还要把肝脏……”

“什么?”

吉住听到这半句话,不明白主治医师还想说些什么。他不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皱着眉问道。

“是死者亲属要求的。”主治医师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困惑,“死者的丈夫好像是药学系的研究员,说是想要取得死者的肝细胞。”

“为什么?”

吉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

肝脏细胞?

“吉住医生!”

助手站在医院门厅的大门口叫道。他们看上去有些焦急。吉住看了看助手,又看了看主治医师,虽然他很想问个明白,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吉住大步向助手走去。

11

肾脏的摘除手术结束之后,篠原训夫马上进入手术室,开始肝脏的灌流。

下午两点过的时候,篠原接到利明打来的电话,说圣美将在下午进行肾脏摘除手术。因此,篠原完成了日常工作之后,就回到研究室继续等待利明那边的消息。由于圣美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后,全身的细胞就会开始急速地坏死,所以在进行完肾脏摘除手术之后,必须刻不容缓地对肝脏细胞进行保护,并将其隔离开来,这样才可能获得成活力很高的细胞。因此,篠原让研究室的一名研究生充当自己的助手,预先做好了手术的一切准备工作,以备随时前往手术室。

下午五点五十分,利明打来电话说圣美的肾脏摘除手术已经开始了。篠原闻讯,立即和研究生一起将肝脏灌流所需要的器具搬进手术室,并将培养液放入恒温箱中,保持三十七摄氏度的常温。然后,他们换上绿色的手术服,在旁边的房间等待移植小组结束手术。

下午六点十五分,摘除手术结束,篠原及其助手进入手术室。随后,篠原向充当助手的研究生讲解了一下手术的大概步骤,并吩咐他准备好灌流装置和缓冲液。

圣美的腹部还没有被缝合,所以从外面就可以看见肝脏。虽然从正式死亡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但圣美的肝脏仍然比较新鲜,呈现出褐色,很有光泽。同时,由于移植小组快捷利落地完成了手术,肝脏上也没有出现黑斑或是伤痕。篠原想,照这种状况来看的话,应该能够取出比较新鲜的细胞吧。他看着圣美的尸体,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不禁感叹道:“利明的夫人连内脏都是这么完美无缺啊。”

篠原仔细地将肝脏周围擦拭干净,并找到肝静脉,用手指轻轻地摁了一下,以确认是否还有弹性。在这期间,助手已经迅速地准备好了灌流装置,并将插在HKPES缓冲液里的管子通过灌流泵连接上了另一根聚乙烯导管。随后,篠原用手术夹钳夹住肝动脉,将左侧肝静脉切断,麻利地在断口处插进聚乙烯导管,同时吩咐助手启动灌流装置的灌流泵。在缓冲液的冲洗下,左肝叶里残留的血液缓缓地流出来,肝脏也随之恢复了本身所特有的土黄色。看来开端良好,一切正常。于是,篠原交代助手让缓冲液保持这种适中的速度继续在肝脏里循环二十分钟。

所谓肝细胞的原代培养,是目前世界各国的研究室里广泛进行的一个研究项目。其目的是为了了解肝脏内多样化的新陈代谢机制,其中最简易的研究方法是:先从肝脏里提取肝细胞进行培养,然后往肝细胞里注入药物和基质,观察肝细胞所起的反应与变化。但是,要想取得用于研究的人类肝细胞,就必须要和临床医学研究人员建立密切的联系,而这往往又比较困难。所以像利明这样的药学研究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提取小白鼠的肝细胞来进行实验;虽然小白鼠的肝细胞从总体上讲可以算是比较好的实验素材,但与人类的肝细胞相比,它们在各个方面都还是有很尺的区别。首先,其肝细胞内酶墓因的排列就与人类的不同。因此,对于研究酶的学者来说,往往还是想用人类的细胞来进行最后的研究。

近年来,由于科学技术的长足进步,直接从人类身上获取成活率很高的肝细胞用于研究已经得到了广泛的普及,而提取细胞的对象往往就是像圣美这样的内脏捐赠者。但由于年龄是影响细胞好坏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大部分用于研究的细胞都来自于十八岁到三十岁这个年龄层的捐赠者。此外,研究者在选择对象的时候,还会充分考虑到捐赠者的死因。在大多数情况下,研究者都会选择因交通事故而死亡的捐赠者。这是由于与因疾病而死亡的捐赠者不同,前者的内脏没有受到药物的影响,从而可以提取出正常的肝细胞。

灌流按计划进行着。篠原的助手从恒温箱里拿出第二瓶缓冲液。更换了刚才的那一瓶,接下来还要继续等待二十分钟。刚才的HEPES缓冲液是胶原酶和钙盐的混合物,其中的胶原酶能对肝细胞起到很好的缓解作用。

篠原站在手术台旁凝视着圣美。除了被切开的部位以外,圣美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杀菌布遮住了,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还是依然隐约可见。看着这样的圣美,篠原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她和利明举行结婚典礼时的情景。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篠原还代表友人发表了有些蹩脚的祝词。推算起来,圣美那时应该刚淌二十三岁,看起来还像一个高中生那么天真可爱,双眸显得纯净清澈、当时,篠原对利明开玩笑说:“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小新娘,”听到这话,站在台上的圣美脸颊上立即染上了一丝绯红,羞涩地看了看利明。在那之后,两个人应该是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吧。篠原心想。啊,对了,今年利明寄来的贺年卡上是什么图案啊?篠原的脑晦里忽然浮现出这么一个问题。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就是想不起来。

不行,要集中精力工作。篠原意识到这一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圣美的肝脏上。他仔细地检查了圣美的左肝叶,看上去情况良好,用手轻轻一摁就能感觉到其非常柔软,看来胶原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篠原看了看秒表,停止了灌流。然后,他开始准备莱博维茨溶液,并请助手告诉等候在外面的利明,一切情况良好,工作马上就可以完成,请他再耐心地等待一会儿。

随后,篠原利落地将左肝叶一刀切下,测定了湿重量后,立即把它放入保持一定温度的莱博维茨溶液中。然后,他轻轻地摇动烧瓶,使浸泡在里面的左肝叶缓缓地舒展开来。看来一切状况都很良好,只要继续轻轻地摇晃烧瓶就可以了。至于这之后的工作,则要在回到实验室后才能完成。

为了防止被细菌感染,篠原在烧瓶上盖上盖子,然后拿着烧瓶走出了实验室。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利明看见篠原走出来,立刻像装了弹簧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篠原的面前。利明面色土黄,看上去毫无生气。但是,当确认了烧瓶里装的就是圣美的左肝叶时,他立即将自己那双已经充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嘴里不禁大叫了一声:“太好了!”

“一切都比较顺利。”篠原强装冷静地说,并把几个基本数据告诉利明。“还没进行洗净的工作,需要用能产生五十克离心力的离心机来慢慢清洗,并用纱布过滤掉残渣。这些步骤你应该都很清楚吧。”

“嗯,当然。”

利明从篠原的手上接过烧瓶,把它放进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冷藏箱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冷藏箱,一刻也不愿再耽误,扭头就走。他准备马上回到药学系,进行细胞培养。至于岳父岳母,现在的利明已经没有闲暇再去管他们了。利明在飞快地走着的同时,眼睛像被烧瓶粘住了似的,一直死死地盯着烧瓶里的左肝叶,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了。篠原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间,他有些后悔——他还没有来得及采集一些肝细胞,也没有问问利明到底想于些什么。于是,望着利明渐渐走远的背膨,篠原叫道:“永岛,你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这样做好吗?”

听到篠原的声音,利明忽地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和篠原对视着,以一种很低沉的声音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异常吗?圣美的双亲你就打算放任不管了吗?还有圣美的遗体怎么办,就一直放在那里吗?”

“遗体?你在说什么?”

不经意间,利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篠原觉得有些寒气逼人。利明将脸缓缓地转过去,凝视着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的冷藏箱,先前憔悴的表情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光彩。他轻轻地抚摸着冷藏箱,说道:“三个小时后我就会回来……还有,请您不要搞错了,圣美她还没有死!”

说完,利明飞快地跑了出去,留下篠原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在阴冷的重症监护病房外的走廊里,只能听见利明的脚步声在回荡。

12

载着吉住及其助手的救护车火速地赶回市立中央医院。这一段路程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左右。每当车子因拐弯而出现倾斜的时候,装着肾脏的冷却灌流装置就会发出“咔嗒咔嗒”的闷响。吉住坐在座位上,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这段路上的三十分钟是吉住唯一可以松口气好好休息的时间。由于这次捐赠者来自市内的医院,所以用以运送肾脏的时间很短。如果是从其他县运来的话,有的时候会动用飞机来帮忙,单程就要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在手术中担任主刀的医生来说,这一段时间之于整个移植手术就像绿洲之于沙漠一般宝贵。虽然在这一段时间里,主刀医生精神上还是不能够有丝毫的松懈——因为肾脏一旦送达,医院就必须马上进行移植手术——但忙里偷闲让身体小憩一下却是允许的,只要不在手术中出现失误就可以了。

在冷却灌流装置被开发出来以前,医院用于运送肾脏的装备是保持低温的冷藏箱,其原理和冷藏配送车相同——由于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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