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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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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清看着那英俊伟岸的男人被她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和平常豪气干云的样子相去甚远,芳心大动,走过去反手关上门,娇羞道:“人家醉成这个样子,回去会被爸爸骂,不走了。”
  常啸天情不自禁,走上去拥她入怀,两人相视片刻,嘴唇几乎同时紧紧贴在一起。他们从门口相拥着旋转着一路磕磕碰碰撞过梳妆台、茶几,最后跌陷于沙发中,蒋清已经酥软,无力地仰在沙发扶手上。常啸天欲火中烧,手不由自主探了上去,蒋清颤了一下,扭动身体发出一声快乐的呻吟,常啸天却一惊而起,迅速从她身上撤了下去。
  “对不起,阿清,我醉了!”
  常啸天费力地说出这几个字,他知道蒋清也一定在失望地看着他,但他不能!他不能把蒋清这个高贵的女子当成欢场浪女一样随便对待,尤其不能在她醉酒的当口侵犯她,这样也许会彻底失去她。
  常啸天克制着慢慢走到房门口,强迫自己不回头看蒋清,开门道:“阿清,你若不想走,今晚就住在这吧。我明天就去向你父亲求婚,他若不答应,我抢也要抢你过门!”
  “不要走!”
  “阿清,我们都醉了,今天不合适。等明天你醒过来,会理解我的。小邵和老魏还在门外等着,我去叫他们休息。”
  蒋清泪眼汪汪地整理着衣服从沙发上起身,抓到一只鞋子,一气之下,几乎想它甩到门上去发泄,抬头发现另一只已经在门口了,刚才她就是光着一只脚转到沙发这来的。她在国外长大,对传统并不看重,既然早已认定了心上人,情之所至,以身相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快乐乐长到二十四岁,第一次主动要体会男女欢娱的乐趣了,却被当头泼了冷水,真是又扫兴又不甘心。她坐在沙发上,用一个手指勾了高跟鞋,心中道:“常啸天常啸天,你为什么会这么傻?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根本就没有醉!”
  常啸天重新上楼回自己的房间,经过客房的一刹,他极力抑制了想去看一眼蒋清的念头。他这样在乎蒋清,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走进套房的卧室,他开始宽衣,刚拉开领带,解开衬衫钮扣,就觉得不对,一转身,蒋清光着脚,正倚门望着他,神情中竟带了一丝幽怨,见他回头,无声地哭了:“你欺负人!”
  常啸天走过去,轻轻楼住她,帮她擦干眼泪,肩上已经连挨了她几下小拳头,不由笑了,扶定她温言道:“我最怕就是欺负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看我的大律师,还哭鼻子!”
  蒋清看着他高高的鹰一样的鼻子,嗅着他身上强烈的男人味道,感受到他臂膀上铁一样坚强隆起的肌肉块,不由目驰心摇,意醉神迷,凑上他耳边:“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真的没醉,真的!”
  常啸天今天已是第二次真切接触到蒋清美妙的身体,他再也无法扮演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下子将蒋清的脸扳起来,喘着粗气:“我也没醉!要醉也是因为你!”
  说罢,几乎是粗暴地将她的身体横抱起来,连走几步,一下抛至床上,接着,狠狠压至身下,蒋清快乐地短啸了一声,两人都陷入了疯狂的震撼之中。
  第二天一早,常啸天送蒋清回家。蒋清显得安静,默默含笑,似乎经历这一夜,人也成熟了许多。
  “你刚出来,今天一定有许多事,叫老魏送我就可以了。”
  “不,我决定了一件事,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到你家里去。”
  “去我家?你要做什么?”
  “求婚!”常啸天语意肯定:“我说过,我要你爸爸答应把你嫁给我!”
  “常先生!按道理你好象应该先征得女孩子本人的同意,才可以正式向她家里提出婚事。”蒋清按捺不住高兴,嘴上却也象所有女人一样挑理。
  “中国人同外国人不一样,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皇家大律师。做为中国女人,你在婚事上没有发言权!”常啸天一边故意和她斗口,一边替她拉开车门。
  蒋清坐了进去,挑战一样看他:“你可以去按你的国粹提亲,我可以按我的洋俗不嫁,扯平了吧!”
  常啸天一根指头指定了她:“不嫁?你可要当心!”
  蒋清笑道:“怎么,不嫁你这位龙头大哥,吃了我?”
  “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怕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好的,我是替你担心!”常啸天逞口舌之快占了上风,关上车门,自己坐在前面,向老魏道:“走!”
  蒋清做律师的,伶牙利齿,嘴上并不让人:“我好象记得是谁说过,从此再也不会进我家的大门!”
  常啸天回身向她做个威胁的动作,见她两个笑涡漾得满车生辉,又告饶道:“不要在老魏面前丑我,兄弟们会笑我的!大嫂!清清!”
  老魏强憋住笑,将车子开出大门。
第十六章 爱不可挡
         经过这一夜,常啸天更加急于把自己和蒋清的事定下来,他打算直截了当向蒋家提出婚事。
  这一次,蒋家出面迎接他的不是蒋方达,而是蒋清的长兄蒋湛。蒋湛和常啸天是第二次见面,他对这个常啸天感觉很复杂,有敬有怕还有些瞧不起。虽然从父亲、妹妹那里已经把他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妹妹为他打官司又闹了个满城风雨、街知巷闻,但他和常啸天从未说过话,这次奉父命接待,一时间应对起来,倒不似平常般自如。
  “常……先生请坐,家父不在。”他又对下人喊道:“给客人看茶!”
  客人常啸天今天特意穿了长衫,显得儒雅斯文,他撩衣坐下,目送蒋清翩然上楼去,笑一笑道:“蒋兄还在银行做事?”
  蒋湛也坐了下来,双手一摊:“家父的产业,做儿子的只能守业,别无选择呀。”
  “听说你在英国是读剑桥的?”
  “是啊,学文学。年轻时候,也romantic(罗曼蒂克)过,没想到回国一头钻进钱眼里,现在是一身铜臭。”
  “我在北大也是学文学,当时五四运动方兴未艾,最热衷就是在新青年那些刊物上发表诗作。我们一中一西读大学,都没做成文人。尤其是我,和自己当年的理想越走越远,说起来真是惭愧!”
  常啸天寥寥数语,已经抓住了蒋湛的心。这位蒋家大少爷不能承认,常啸天确实有他的一套。一个学文学的大学生,投笔从戎过,还是什么洪门大哥,不光会杀人,谈吐也优雅有度,一派大家风范,看样子是占尽男人的风流,难怪把小妹迷得神魂颠倒。他笑笑:“阿清总是向我提起你,早想一见,看来你我还算投缘,我想问一句,以你的才华资质,天天同那些个白相人打交道,总在危险中渡日,未免有点可惜。我说话了直率了些,常先生不会介意吧?”
  “哪里哪里。还是叫我啸天吧!蒋兄所言甚是!只不过你生在世家,衣食无虞,对我们这些出身贫寒人民解得不多。就说我吧,我在大学搞过学生运动,就因为自己是个穷学生,没有根基,在北洋军阀的牢里蹲了一年多,受尽凌辱。后来我投进军队,固然是抱了武力救国的思想,实际上更是为了救自己。我当时就发誓,再也不让别人当我是个弱者。在军中呆了三年,仗没少打,伤没少负,可既没救成国也没救成自己,军队也还是那么黑暗。刚来到上海谋生时,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要不是阿清,我连保证人都找不到,只能去做一些低等的工作,还要受那些帮派势力的欺负。我为人心高气傲,从不愿低声下气委屈求全,所以做不来那些天天看人脸色行事的白领,一来二去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一入江湖,真的身不由已,当几千人真的当你是他们主心骨,是他们的依靠时,你会突然发现,重任已经在肩,你已经卸不掉了。所以说,好多事情并不是自己选择的,是环境把你逼出来的!”
  蒋湛听得入神,感叹着竟不由点起头来。
  “不过,我加入洪门三年,虽然现在被人叫一声大哥,但对这些江湖之上打打杀杀早已厌倦。尤其是交了阿清这个朋友之后,我已经慢慢收敛弟兄们,逐渐让他们改做正道生意,我不想有负阿清。”
  常啸天很巧妙地引出蒋清。
  一提到蒋清,做哥哥的全身紧张起来,他听这常啸天的口气,似乎已把小妹当成未婚妻子一样看待,他想:我们蒋家可是怕死了你这号人物,不会认你当毛脚女婿。想到这里,蒋湛便按和父亲事先商量好的路子说起来:“常先生……啊,啸天,小妹自幼天性活泼,为人率真,尤其在国外呆久了,在我们眼里就有些不谙事故、不循礼法。她最爱交朋友,大概罗宾逊这样的故事看得多了,才会刻意结识你这样的道上朋友。当然,这是小妹的荣幸。但阿清毕竟是个女孩子,许多事情还要家里为她决定。她在英国只念到大学毕业,家母生前有个希望,就是我们家能出一位女博士,而她也完全有这个能力。她的导师史密斯先生是我父亲早年的朋友,多次来信催她回英国继续学业。实际上,她已经读了大半年的课程,就此荒废未免可惜。啸天,她当你做好朋友,这一次又为你的案子到处奔走,出庭辩护,她的才华你也都看见了,并不比我们这些个男人差。你也肯定希望她能够学有所成,成为一名中国最棒的女大律师吧?”
  常啸天哑口无言,他满心希望以为蒋清为他出庭打赢官司,蒋家见到大报小报大肆渲染,心中早对女儿的行为无奈何,正如生米已煮成熟饭一样,没想到,蒋家竟是如此态度,根本没把舆论当成一回子事儿!
  蒋湛见常啸天脸色不对,生怕话说得太直,让他就此怀恨在心,毕竟家中对这位黑道大哥也要有所顾忌,又婉转道:“小妹出国再有三两年便会完成学业。介时,你们之间还是好朋友。即便是小妹不在家,我们也欢迎你常来家里作客。我和你这次一见如故,如蒙不弃,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这样一讲,倒是买卖不成情意在了!
  常啸天很快缓过神来,抑住懊恼,不想同这位公子再讲下去,尽量不卑不亢:“那我先行告辞了。请你转告蒋清小姐,她的大恩,我常啸天一定会铭记在心,日后再图报答。”
  蒋湛见他这样快起身,心知他不会善罢甘休,便笑道:“啸天,你还有所不知吧,家父将出任上海市副市长,他当然也不希望阿清初出茅庐,便弑羽而归,你真要感激,最该感激的倒是家父才对!”
  又是一记闷雷!
  常啸天何等聪明之人,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蒋方达暗中给他的案子做了手脚,才使他风光得以释放。
  上海市副市长,蒋清的父亲!常啸天立刻觉出自己在蒋家地位的渺小和身份的不相称。他苦笑一下,抱拳而去。
  蒋清一上楼,就发觉气氛不对,家中的几个男佣全跟了上来,站在她的门口。父亲端坐于她的闺房,一脸肃容。蒋清一跺脚,转身就往楼下跑,几个佣人已将门推死。蒋方达怒喝道:“越大越不成体统,居然一夜不归!真气死为父!”
  蒋清把皮包往床上一扔,嘟了嘴坐下来:“你不见常啸天也就罢了,还叫大哥撒谎,羞不羞?”
  “混账!常啸天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阿清,你这次昏了头,太过分了!我费了多大劲才说服他们让你打赢这场官司,摆平这场风波。你风头也出完了,名声也扬了,明天给我乖乖坐船回英国读书!”
  “爸爸,您这是怎么了?”
  “阿清,我明天就要走马上任。我不能再允许你这样无法无天的胡闹下去,你都二十四岁了,在普通百姓的家里,这个年龄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你不一样,你有才华,有前途。爸爸任由你自由发展,给你太多的空间,是希望你成为女中楚翘,不是现在这个疯疯颠颠的样子。我对你很失望,你太不懂得珍惜机会,太不省事体了。常啸天这个人,你决不能再见了!”
  “爸爸!你不能为了你的面子就破坏我的幸福!我只要嫁给常啸天,哪也不去!”
  “啪!”蒋方达一掌抡在女儿俏丽的脸上:“你居然还想嫁给他?你真以为他是什么英雄了?姓常的是个亡命徒!杀人犯!你知道不?”
  “我懂了!你口口声声说开明,可实际上,你和那些封建的家长也没什么分别!”
  蒋清挨了打,冷笑着倔立在父亲面前:“常啸天真情真性,为朋友两肋插刀,有什么不好?比起那些个虚情假义的所谓贵介公子,不知要真实多少倍!我只喜欢这样的人!”
  “你对他了解多少,象他们这种人,朝不保夕,随时随地会横尸街头,他根本不会给你带来幸福!蒋方达断然说。”
  “我爱他,爱得已经无法自拔!爸爸,你成全我!”蒋清流泪了,她开始发觉事情比她想象得要糟上太多,开始软下来乞求父亲。
  “你现在已经鬼迷心窃,去英国冷静一下,半年、一年,到那时你再回来找常啸天,我决不拦你!”
  “爸爸,我不走。你无权强迫我!”
  “你这次没得选择。明天押也要把你押上船去。你哥哥陪你走!”
  “常啸天还在楼下,我和他说清楚!”
  “不用了,我叫你大哥和他已经把话说开了,如果他再来搔挠你,他就是个无赖,根本不值得爱,我要再送他回监狱!如果他就此走开,说明他还是个男人!那么你大可以就此死心喽!”
  “什么?”蒋清气愤地看着父亲,嘴唇在不停地颤抖:“话都叫你说绝了,你心中还有女儿吗?”
  “二十四年,我就是太过在乎你的存在,才会把你宠成今天这个样子!”蒋方达也痛心疾首:“你也替蒋家想一想,若是我招个流氓当女婿,还怎么见人?!”
  蒋清长到二十四岁,首次发现一向慈爱有加的父亲也有不讲情理的另一面,他不知从哪弄来这么多人,全天候地看守着她不许出房。在父亲的威风下,女儿几乎成了递解出境的犯人。
  蒋清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贴身丫头小慧,四周全是冷冰冰的陌生佣人,气愤之余也只能冷笑了对哥哥道:“这就是做了市长千金的待遇?爸爸这个官当得值得!”
  蒋湛的妻子挺着大肚子一早过来送小姑,也被家中气氛压抑,大气不敢出一下,只道:“妹妹,一路平安,让你大哥早点回来。&;quot;
  蒋湛从昨天起就阴沉着脸,这会儿指着妹妹道:“为了你,我这次连你大嫂生孩子都赶不回来,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千万不要再惹什么乱子!”
  蒋清见大嫂即将分娩,还要因为自己夫妻离别,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早打定主意,一到码头,就寻机逃走,这样,大哥也免除这一趟舟车劳顿之苦。
  蒋方达从昨天晚上起一直没有回家,因为这一天是他就职典礼的大日子。蒋清和哥哥坐进车里,蒋湛突然摇开车窗,父亲蒋方达长袍马褂穿戴一新赶了回来,眼睛布满血丝,口中急急吩咐:“阿湛,清儿交给你了。一路再劝劝她。”
  车子已经启动,蒋方达又一次敲开了窗子,弯下了腰:“清儿,别怨爸爸,我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蒋清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心中充满怨恨。
  车启动了,蒋清突然觉得今天司机开车有些反常,象开在波浪汹涌的海面上一样,一起一伏令人昏昏欲睡。她越想打起精神,神智便越是恍惚,她迷糊之中想起早晨她不肯吃饭,大嫂给她喝过一杯果汁。
  糟了,他们居然放了催眠药!
  蒋清竭力抽打着自己的脸颊,左右都是父兄安排的佣人,她连开车门的机会都没有。蒋湛在反光镜中看见妹妹痛苦的样子,心下不安,伸过手来摸摸她的头发,温言道:“是爹的吩咐,他也是为了你好。听阿哥的话,只要上了船,就没事了。”
  蒋清两行眼泪唰地流下来,她拼命摇着头欲赶走那些满眼飞舞的瞌睡虫,抽泣中还在断续地想:“不能睡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头却不由自主地靠在一个男佣肩上。
  蒋清是被人扶下车的,她的模样甚至引起了海关人员的注意,验票的英国人对着护照看了大半天,蒋湛百般解释,才得以放行。
  蒋湛搂着妹妹刚走上舷梯,码头上送行的人声嘈杂,更兼汽笛声声,蒋清略略清醒了些,但还是全身无力,倚在哥哥身上。
  突然,几个声音盖过一切地响彻在码头上空。
  “阿清!阿清!”
  “蒋小姐!天哥在这里!”
  蒋清精神随之振作,从哥哥肩头向后面望去,码头上,常啸天带着邵晓星和阿水正挤开人群拼命向这边跑过来。
  “写信!信!”邵晓星不知喊了多少声,喉咙已经嘶哑,手也夸张地比划着:“写信给天哥,他说他等你!”
  阿水手卷成喇叭状,声嘶力竭:“多长时间都等!蒋小姐!”
  常啸天已来到距她最近的地方,两人相隔有四十几米,常啸天戴着墨镜,比任何人都高出一头,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象一座山一样威严定立。海风鼓起他黑色的风衣,刮乱了他的头发。开船的预备铃声响了,蒋湛在妹妹耳边轻声道:“和他再见吧,快,船要开了!”
  蒋清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个伟岸的男人,他看似冷峻平静外表下激烈跳动的心,她能感受到,邵晓星和阿水还在喊着,拼力把常啸天身边的人推开,忽然,常啸天举起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身前迟疑地向这边左右挥了挥,象是在无奈地说再见。这个动作一出现,连蒋湛也隐约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因为那岸上的男子的深情表现得太压抑太扼制,反而充满了感召力。蒋清不顾一切地挣脱哥哥,歪歪斜斜地向回跑去,蒋湛惊叫着追上去,见自己那穿着一身洋服的妹妹从高高的梯子上一下跳进海水中,浮出水面后,艰难地向岸上游去。
  接着,黑衣一闪,象只大鸟一般,常啸天也跃出高高的堤岸,落入水中,在齐腰深的海水中扑出一路水花。最后把游过来的蒋清在水里抱了起来,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蒋湛前后看看,岸上船上都有人鼓掌喝采,他摇摇头,拎起箱子,快步跑过就要升起收回的舷梯,心想:“唉,完了,爸爸的心思白费了!这下,谁也分不开他们了!”
  邵晓星和阿水在岸上乐得不行,击掌庆贺。两个湿淋淋的璧人儿相拥着上了岸,那艘驶往大不列颠的客轮缓缓离开了泊位,汽笛声声,海鸥点点,一些热情的外国船员还在用外语大声向岸上喊话,在祝福这一对惊世骇俗的中国男女,码头上、客轮上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视线几乎全落在他们身上了。
  在蒋清的执意下,蒋湛把妹妹送到常啸天公馆。常啸天向这位文质彬彬的银行总经理郑重提出:“请转告伯父,我常啸天正式向蒋家提出,要娶阿清为妻。而且,不计任何代价,不怕任何威胁。”
  三天后,蒋湛带来父亲的条件:“从此之后,必须严格约束手下,再不许从事非法生意,不许触犯政府法律。而且,常啸天本人要随蒋清加入基督教会受洗,在教堂举行婚礼。”
  常啸天现在已经根本不把蒋家人放在眼里,女儿已经死心塌地住到自己家来了,而且声势已经提前造大,蒋家这些要求不过是找个台阶下罢了。常啸天全盘接受。并亲自把一份很象样的聘礼送上蒋府。
  蒋方达还是不愿见这位准女婿。常啸天并不在意,他娶到蒋清已经足够了,并不在乎是否有位当市长的岳丈。何况,他的出身和经历,使他对权势有一种天生的反感。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蒋清情绪亢奋。她在常公馆每天早晨最早起床,必要用钢琴声唤醒大家,然后拉上常啸天,两人穿上运动衣去打网球或跑步。她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常府上下都能感受到这位未来女主人的活力与热情,在她的筹划下,常公馆的后花园已经破土动工,准备辟成游泳池。她教家里的年轻佣人们学简单的英语问候短句,叫着阿水也跟了一块学,吓得阿水一见她笑着就要逃,她总能捉他回来,逼着他说出好娃又和古得白。她请人教厨师多做清淡的西餐,少吃油腻;给司机老魏买了几打雪白的手套;她给吴妈灌输管家的统筹法;她还弄来一部留声机,开成了几次小型的家庭舞会,当然开始只有她和常啸天两个人在表演,慢慢地,在她强化教学下,邵晓星居然学会了华尔兹,阿水也能下得场了,只不过总要踩着她的脚,只有阿三说死不跳。
  蒋清便从闫意身上下手,教她用外国化妆品,鼓励她把辫子绞短,把总是素面朝天的闫大小姐打扮得洋气异常。她把自己的好朋友找来常府开舞会,男士们都喜欢阿意,邀请她从头跳到尾,叫阿三看了直害怕,怕自己的未婚妻就此跟别人跑掉,赶紧学跳舞,不让别人专美。女孩子们对邵晓星十分友好,尤其是蒋清最好的朋友徐丽敏,又教了他好多舞步的花样儿。常啸天发现自己几乎是天天被蒋清感染着,她的聪明,她的精力,她的影响力。她实在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自己实在是三生有幸。
  一个月后,蒋家同常啸天经过几次磋商,定下了婚期。蒋方达叫蒋湛把蒋清接回家去,她再和父亲呕气,还是要因循礼法,从娘家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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