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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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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巷中,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林小健,一把推开尸体,枪口指向矮个特务,愤怒地喉咙都嘶哑了:“你,放开她!”
  田冰须臾之间从鬼门关上来回两转,定睛一看马上有了主心骨:“常大哥,救我们!”
  蒋芸姗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跑向田冰,矮个特务已从这连串的变故中醒过腔来,举枪要射,常小健抢先一步压下扳击。
  一股污血从特务脑门涌了出来,噗通一声,胖胖的身躯栽倒在地。
  一道迟来的闪电,映出三个年轻人惨白的面孔,并不比三个死人多半点血色。炸雷响处,雨又大了起来,蒋芸姗和田冰紧紧抱在一起,劫后余生,还是心惊肉跳,双腿瑟瑟发抖,浑身象旆糠一样望定林小健。林小健急切之中为了救人连杀两命,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右臂疼痛,原来他发出飞刀后,那个高个子特务的枪口转向,子弹击中了他的手臂。他按了一下,自知没有大碍,又转身跑出巷子看了一遍,还好,外面再无埋伏的特务。在这种台风肆虐的深夜,根本没有路人注意到这里。巷内的洋楼院落都很深,时值大搜捕时期,街上时常起抓人的枪声,所以这里的住户也没被惊动。林小健提枪返回来蹲在一具尸体旁,几下翻出一本证件,又去另一具尸身上翻,只有李丁身上没找到诸如此类的证件。
  田冰亲手打死男友,却也不愿再见他死后的模样,趴在蒋芸姗的肩上抽泣。
  蒋芸姗大着胆子问:“他们,他们全都死,死了吗?”
  林小健点头,田冰哭出声来,为了亲手埋葬在血腥中的爱情。
  林小健起身:“这两个人是保密局的特务,放在这里会连累到许多人,马上弄走还来得急。快!”
  蒋芸姗和田冰责无旁贷,响应着壮了胆子上手来搬尸体,林小健很快发现自己气力大减,手又有伤,根本无法和两个女学生完成移尸灭迹这样一项浩大的工程,他思忖一下,把三具尸体推在巷子的一处小拐弯,扒下他们身上黑胶雨衣覆好,对蒋芸姗道:“快,去你姑妈家!”
第二十七章 遭遇刺客
         常啸天仰坐椅上,闭目不动,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这一段时间,他太不冷静了!
  三十载的江湖风雨,惊涛骇浪,波谲云诡,一一涉过,从未有过今天这般身心疲惫、五内俱摧的感觉。恍惚中,昔日的好兄弟一身黑衣,远远地向他奔来,象一只飘逸的鹰,自己扣动扳击后那悔恨的瞬间,心也象今天这样巨痛过,林健清俊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在安慰他:“大哥,为了能找到你,把你都骗过了。”
  小健那酷似父亲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清亮如水的眸子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杀了我爸爸,二十年,我一直在认贼作父!”
  很久没人面对面用枪指着他了,林小健拿枪的姿式很象他的父亲。当年他曾赞过林健用枪的瞬间,准星了然入心,真正达到枪人合一的境地。小健还不象父亲般炉火纯青,但也是出类拔萃了,他刚刚只要扣动扳击……
  “怦!”
  闷闷的枪声真的响起在耳畔。一种尖锐的刺痛袭上心房。常啸天下意识地抚住心脏,蓦地睁开眼睛,内心的极度痛苦使他丧失了平日鹰一般的敏锐感觉,一时间,他竟未意识到自己是遭了暗算。
  法国转椅在惯力作用下缓缓移了半圈,常啸天终于看见在侧面开枪的杀手,他有着一张线条坚硬的面孔和一双沧桑的眼睛,杀手果断地开了第二枪,子弹穿透了常啸天的额顶。
  “终于要去见阿健了!”此念一生,意识立即模糊,常啸天高大的身躯从椅上坍下来,顺势滑了下去。
  吴妈第一个冲入,人象傻了似的和杀手的枪口对峙,杀手向她摇了摇头,从容地撤枪攀窗消失在雨中,吴妈号啕一声仰面倒在后赶进来的阿芳怀中,而阿芳看到的只是被风雨翻扯着的两扇窗子。
  还是惠若雪首先在桌子后面找到了丈夫,因为所有的佣人几乎全被派出去找常小健,常公馆里只剩下几位女眷,哭嚎声一下子响彻全府,在雨夜中惨不耳闻。
  阿三最先驱车赶到,他分开众人,探到了常啸天还有气息,二话不说抱起来,疯了一般冲出去,自己驾车向医院赶去,手下的两辆车紧跟其后。
  阿水比他到得晚一些,闻讯立即带了惠若雪母子和阿芳随后赶上。
  常公馆只剩下两个佣人照顾背过气还未醒过来的管家吴妈。
  清园别墅,门铃急促大作,蒋器和佣人同时来开门,大厅中蒋清也站起来。他们目瞪口呆地看见蒋芸姗和一个姑娘一身泥水,狼狈不堪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一手是血的林小健。
  林小健边走边脱下湿透的衬衣,一下下狠狠缠上手臂,径直走向电话,抄起来就是一通拔,顺手把一只枪扔上茶几,赤裸着上身还在往下滴着雨水,地毯很快湿了一大块。他旁若无人地冲着电话喊:“小宇吗?带几个可靠的兄弟,立刻到……”
  他这回才抬头,看了一圈儿,象是在问所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蒋清母子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不期闯入家门的江洋大盗,蒋芸姗连声把姑妈家的路巷名报了个详细,林小健重复了一遍,又吩咐:“三具尸体,一只手枪,还有一颗弹头应该在巷口十米处右侧的墙上,有半人高,记得弄出来。做得利落些,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佣人惊呼一声向外逃去,被田冰一把拉回来,蒋器张着嘴只是看表姐,蒋清也暗自发抖,但毕竟见惯场面,很快镇定下来。
  电话里,小宇痛快应道:“健哥放心,我马上办妥。”
  林小健又叮嘱:“千万不要找阿海,三个人都是他同行。你看好周围环境再动作,事关重大,出事就推到我身上,不要连累大家。”
  小宇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犹在追问:“健哥,你病没好怎么出去了?你现在在哪里,身边有人吗?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直到这时,林小健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闭了一下眼睛,酸楚道:“小宇,明天再见不到我,就回三叔那里去,你自己保重吧。”
  他声音开始哽咽,小宇惊慌失措:“健哥,你怎么样,怎么回事?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小健猛地挂断,半晌才抬起头来,蹒跚走到沙发前,咔嚓一声点着了一把火柴,开始烧那两份证件,证件有些湿,烟便有些重,他好一会儿才做完了这一切,就近陷进沙发,疲惫道:“成了,我的兄弟做这个很在行,只要这半小时内没人发现尸体,就不会再有事了!”
  蒋器看他是在和表姐交流,壮了胆子首先发问:“你,你们在做什么?”
  蒋清也隐隐看出端倪:“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林小健想到此行目的,撑着站起来,扑过去抓住蒋清的胳膊:“求求你,你快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是谁,常啸天为什么要杀他!”
  蒋清象被蝎子蛰,赶紧甩开他,连连后退几步:“这些事情去问常啸天!姗儿,快快请他走!否则我要报警!我们蒋家门风清白,不能同杀人犯扯上瓜葛!”
  林小健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田冰不管不顾地喊起来:“你胡说什么,什么犯人?那些是特务!他们要抓蒋芸姗,差点强暴我们,人家常大哥是为了救我们才开枪的!”
  蒋清、蒋器同时惊叫起来,佣人拼命逃入自己的房间,蒋芸姗一把拉住田冰,堵上她的嘴。田冰可不怕乱子大,她误会了蒋芸姗的意思,又义愤填膺地喊起来:“游行那天,要不是常大哥把你从飞行堡垒前抢出来,你早被抓进警察局灌辣椒水了,你还能过这种豪华的生活吗?你已经害人家坐一次牢,还要报警再抓常大哥?我早看出你这样的大小姐革命不可靠,快叫你姑妈报警吧,反正咱们都是杀人犯!谁也跑不掉!”
  蒋清被她吓怕了,向侄女道:“姗儿快劝劝她,不要让她再喊!”
  田冰刚被男友出卖,又历经险境,有些歇斯底里:“常大哥我们快走!这些冷血动物,什么都做得出来。反正警察要抓蒋芸姗,她家人要大义灭亲,没你什么事!你还想替她再坐一回牢吗?”
  蒋器听了田冰的话,头一个反应就是锁大门,他不知发生了多大的事,只想不能让人进来把表姐抓了去,林小健也坚持着向大门挪过来,因为他知道,天地之大,今晚是没有他的落脚之处了。他们手几乎同时落在大门上,一只沾了血的手推门欲出,一只发抖着手却要反锁住门,相峙之下,一只纤手伸过来,落在血手上。
  林小健回头,看见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似乎饱含着千言万语。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蒋芸姗听清了田冰的话,已然震撼到了极点,她不管自己一身泥水,也不管林小健还裸着上身,一把抱住他,失声恸哭。她在特务的枪口下,都没曾软弱过,这一会,心象化开了一样,她知道,无论今后林小健走到哪里,她都要义无反顾跟着他了。
  林小健还很冷静,苦笑道:“我没有家了,自己也不知要去哪里。我帮你是出于义愤,今天更是一种条件反射,你知道我是做哪一行的,不必放在心上。”
  田冰已经推开蒋器,抢先开了大门,拉着林小健要往外走,蒋清看得清楚,先自舒了口气,忽见自己的儿子抓着瘟神林小健,又把他拉回来,另一只手还去拽田冰:“你们都不许走,不能让你们这样子出去!”
  蒋芸姗再次拥住林小健,声泪俱下:“不要再离开我,告诉我,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
  林小健眼一热,他想说话,但喉咙已经干得说不出来,他想挣脱,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的一切都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全幻化成一群飞舞的金星,耳中只听蒋器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地方飘过来:“我们一起把他扶起来!谁都不许再出去!”
  他想自己可能倒在地上了。
  医院内外已经叫忠义社的人团团转住,院长被连夜飞车接来,进门就被陈阿水当胸揪住:“来这么慢!耽误救我大哥,铲平你们医院!”
  院长心中憎恨又不能发作,只叫所有的医生都进手术室。
  阿三在手术室前走来走去,惠若雪一进来就扑上来,将全身都倾在他手臂上:“三爷,啸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阿水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阿三急忙扶她坐下:“大嫂,天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雷彪也随后赶医院,见到阿水正扭曲了脸,在走廊里大骂:“妈的,小健这个畜牲叫我逮住了,我非千刀万剐了他不可!”
  阿三听得分明,惊问:“阿水你在说什么,小健怎么了?”
  惠若雪忽地站起,泪痕满面,恨咬牙根:“是大少爷,是他杀了啸天!三爷,方才我同水爷讲过了,大少爷今天疯了一样,用枪指着啸天说认贼作父,还讲他是姓林的,又说是啸天杀了他亲爹!啸天打了他一巴掌,撵他出去,还不出半小时就出事了。书房的地上落的那把枪,就是阿健的呀!”
  阿三难以置信,他一向不信这位大嫂,遂把目光移向阿芳,看到阿芳悲痛欲绝并不否认,才惊骇道:“阿健怎么这样糊涂?”
  雷彪大吼一声:“他是不是疯了?”
  阿水暴跳道:“老雷你不知道,这是天哥的一宗大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其实常小健是林健的遗腹子!天哥养他这二十年,谁知是养了个白眼狼!”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正在这时,有医生匆匆从手术室中出来,阿三见他们样子惊慌,逮住一个问:“里边怎么样?”
  那医生上牙和下牙直打架:“血,血库的血没有,正向其他医院求援。”
  阿水目眦欲裂,一掌搧上去:“什么?你们医院是干什么吃的?我大哥流了那么多的血要死的你懂不懂?惹急了我把你血放了!快去找!”
  医生带了哭腔:“你们不知道吗?常社长是AB型血,医院里很少有这种血的储备。你杀了我也救不了人!”
  院长闻声走出来,也是满头大汗,上前拉开他们,阿三急问道:“我大哥究竟怎么样?”
  院长扶扶眼镜:“心脏左侧动脉血管破裂,颅上贯通伤,两处伤都致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手术时间会很长,用血量也会很大……”
  手术门又开了,跑出来一个护士:“快!血压不稳,需要马上输血!”
  “验我的血!”一直站在一边没人注意的常小康突然挤过来,大声喊道。
  院长惊讶地问:“这位是……?”
  “常啸天是我爸爸!”常小康飞快脱去上衣。
  “好,赶紧给常公子验血!”
  结果出得飞快,常小康和父亲血型一致,他直接被送进手术室。这时,求血的医生向院长报告,附近几家医院都没这种血的储备。受小康的启发,阿水向手下大吼起来:“快,多多找人来!我就不信,这一万名兄弟,就找不出和天哥血一模一样的。”
  阿三拽过一个护士:“先验我们这些人的,快!”
  手术室外间。
  护士用大号针头将小康的血抽出来。小康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手术台上,父亲的脸在无影灯下清白得骇人,似乎已经丧失了生命的光彩。他虽不为父亲所喜爱,却始终为父亲感到骄傲,这种感觉从小根深蒂固。他知道,常家的荣华富贵归根结底是父亲带来的,若没有父亲,他将失去这一切。
  200CC、300CC,常小康开始还能忍受初次输血的不适反应,但抽到400CC时,他已经头晕,走出来坐在长椅上休息。外面的兄弟正拥进来,熙熙攘攘把走廊挤个水泄不通。惠若雪混乱当中心疼地看着儿子,给他擦着虚汗,常小康抓住妈妈的手:“爸他不会死吧?我怕……”
  阿水上来搂了他一下:“不怕,没事!”
  雷彪看跟过来的三十多人一一验过,竟没一个合格的,绝望当中暴跳如雷:“老天爷都不帮我们!妈的!”
  突然,众星捧月般拥出一个中彩者,名叫小卢子,雷彪隐约认出是阿水的手下,忙把他送进去,又叫人把喜讯告诉阿水这边,阿水闻讯疾奔过来,狂呼:“快,把小卢子给我弄出来!他不行!”
  阿三也急了,暴叫道:“烂梨陈!你说什么?”
  阿水已经一头闯了进去,一把拔下小卢子胳膊上的针头,一脚踢飞了出去,口中骂道:“妈的,这小子是谁找来的,险些害了天哥!”
  护士大为不满:“快出去,你干什么?”
  阿水火冒三丈,好象要点着一样:“小卢子害了杨梅大疮,你们都验不出来,瞎了狗眼!”
  护士厌恶地把抽了一半的血和针管全扔向桶中,不由撇了一下嘴,小声道:“流氓!”
  门开了一半,阿水听在耳中,余怒不消回骂道:“臭娘们,人不够就验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救天哥!”
  护士们哪见过这种阵式,一个个表情木然,再不敢多嘴,常小康在椅上忽地站起来,咬了一下发白的嘴唇:“我再来!”
  惠若雪已经顾不上哭泣,拉住了儿子,她知道,这个时候丈夫最重要,自己再疼儿子,也不敢多说半句话。还是阿三首先觉到不妥,摇头道:“二少爷,你抽太多怕是不行。
  常小康第一次觉出自己重要,众人瞩目中,他豪气上扬,推开妈妈的手,再次走入手术室外间,换了另一只胳膊给护士:“再抽!”
  又有300CC血及时补入常啸天体内。
  院长出来连发感慨:“常公子真的是好样的,是一位大孝子啊!要不然,常先生的手术坚持不到这一会儿!”
  惠若雪泪流满面:“啸天英明一世,却是看错了人,白疼了大少爷一场,到头来还不是养虎为患!他现在要是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就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了。阿康才是他的亲骨肉,关键时候还不是得自己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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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也都喜形于色。阿三道:“快给二少爷弄间房,真难为孩子了!”
  阿水上前握住他的手:“好样的,象个男子汉!”
  转头向手下吩咐:“给我报警!三个堂口一起捉拿常小健,不,是林小健!告诉兄弟们,这小子谋害老大,已经不是什么小老大,也不再是天哥的儿子!抓住他,回来开香堂,用帮规来料理这个王八蛋!”
  惠若雪突然发话:“抓住他?他那么大的本事,连啸天都能着他的道,你们这些人奈何得了他吗?”
  阿三气哼哼道:“妈的,千万别让我碰上他!”
  雷彪还算冷静:“这小子的一本事全是我们倾囊传授,现在他羽翼已丰,确实不好对付。”
  惠若雪红肿的眼睛闪着冷森森的光:“他既然忘恩负义,你们也不要顾念什么兄弟旧情。他今天敢杀啸天,明天就轮到你们了。你们要当机立断,决不能让他跑出上海!”
  阿水以拳击掌:“对,传令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三觉得不妥:“阿水,是不是等一等,看天哥醒了怎么说,他毕竟是林健的骨肉。”
  阿水霸气十足:“这事我作主!林健如果知道他儿子这样忤逆,也不会包庇的。照我的话做!”
  清园别墅,蒋清刚刚撂下电话,就见蒋器慌里慌张从电气冰箱取冰块,胡乱在地上砸碎,她生气道:“你们还搞什么?那个林小健醒了没有?”
  蒋芸姗冲下楼:“阿器,他烧得很厉害,一直在昏睡,他还有伤,这样下去恐怕不行,我们送他上医院!”
  蒋清断然喝止:“不行,现在谁都不能出去!姗儿这次祸闯得太大了,我已经给你父亲打了电话,他马上就到!”
  蒋芸姗一跺脚转身又上楼,蒋器捧了冰块,竟然几步蹿到她前面去。
  蒋清见他们一个个对林小健全都这样上心,心焦不已,想一想也跟上楼来。客房的床上,林小健昏昏沉沉地躺着,几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围着他。蒋清分开他们,坐在床边,伸手探探体温,果然烫得厉害,她也暗暗吃了一惊,她还不知道,小健是因为大病尚未痊愈,心力交瘁又添新伤所致。她隐约觉出自己今天做得有些不妥,心念转转,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常家有什么联系,就吩咐蒋器再取酒精来擦身降温,又道:“你们不要着急,我叫彼得医生来看看。”
  彼得就是当年在船上救过蒋清的那位英国医生,多年来,与蒋清已成莫逆。蒋器知道这位医生叔叔,连连点头:“太好了,彼得医术高明,他来就好办了!”
  蒋清又对侄女喝道:“我和你爸已经商量好,你和这个姑娘马上换衣服,半小时后有车来接你们,警察那边姑妈来应付!”
  蒋芸姗哪里肯听:“不,我不走,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蒋清厉声喝斥:“听着,你现在是政府通辑的政治犯,也许还是个杀人的刑事犯!你留下来,会连累身边所有人,首先就是我和蒋器,还有你这个同伴,包括林小健!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清楚!”
  蒋芸姗抚着小健的头,无声地哭起来,她何尝不知,姑妈的话极有道理。
  蒋器搂住表姐:“姗姐姐别哭,常小健不会是一个人,我会帮你照顾他,你放心走吧!”
  蒋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他居然要揽事上身,要照顾林小健,难道他没看出表姐已经旧情复燃了吗?她无可奈何地起身出门,丢下一句:“等彼得过来再说!”
  林小健昏沉之中听到了只言片语,真想马上离开,无奈全身脱力,动也不能动,昏昏然又睡了过去。
  田冰换上一套佣人的干衣服,知道蒋芸姗还守在客房里,便拿了衣服走过去,见好友难舍难分地握着小健的手,眼泪噼里啪拉往下掉。时间过得很快,蒋芸姗终于没有等到林小健再醒过来,蒋家的车子已到,她走出大门,看到彼得大夫的车正驶过来,台风最猛烈的时候已经过去,只剩下斜风细雨,车灯照过的细巷,方才搏斗的痕迹已荡然无存,恍然如同一梦。
  她和田冰上了车,蒋家把两个大胆包天的姑娘连夜送出了上海。
  翌日清晨,林小健在清园醒来,首先看到的是身边和衣熟睡的大男孩,象是累得狠了,正在晨曦里打着轻轻的鼾声,脖子上还刺目地贴着纱布。他抬抬手,见自己伤了的手臂上缠了纱布,床头有注射器和散放的药水,他拿起来看看英文标签,是盘尼西林和葡萄糖,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他在床头找到一件白衬衫,可能是蒋器的,他们身材差不多,他轻轻穿好,推门下楼。
  一身晨褛,一杯红酒,蒋清孤独地坐在客厅里。
  她坐了很久,眼下晕黑的底色衬着,皮肤显得暗淡,远不似平时的美艳动人。她一夜都不曾安睡,她如何能够安睡?刚刚尝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没有兴奋的感觉。
  她只瞥了一眼下楼的人,就调转了头,冷笑道:“回去吧,回到他身边去,虽然我不知道昨天发生过什么,但有一点我敢肯定,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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