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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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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远的眼光,姜琛就只当这番撤离是权宜之计,他梦想早晚有一天,他还会重返上海,所以他一点没想过要在走之前搞垮天华公司,他只是在天华提取了大额的现金,兑成黄金带台备用,他固执地以为,忠义社永远会是他的囊中之物,是他的大本营,是他源源不断的补给。自奉戴笠之命搜集忠义社的情报开始,他就盯上了这个社团,在他赴任上海第四情报组组长职务之际,他刺杀常啸天、控制惠若雪,扶植常小康,镇压胁迫社团元老,个中艰辛唯有自知,享受起来也格外理直气壮。
当发现心血之作一朝将失,可他又偏偏军命在身,不暇顾及,内心之痛可想而知。
种种迹象证明,他对忠义社的掌控,在他即将撤离上海的前三天戛然终止,在警备司令部宣铁吾那里,他得知常啸天居然通过诉状的方式,告他谋杀,告他侵犯私人财产,还威胁说要向公开他制造巨性烈性毒药的老底。宣铁吾对此态度暧昧,做为上海军警之首,他对南京保密局在上海的所做所为,向来既合作又排斥,他只是居高临下的告诫姜琛,要他干净利落地完成撤离任务;在南京保密局那边,姜琛和他的情报组一直得不到足够的重视和信任,此事一出,南京方面更是指斥他办事不利,授人以柄,明里暗里已有消息传来,说赴台后将有新的人选来接替他的职务。
姜琛觉出在上海要大势已去,但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个视荣耀和地位如同生命的党国战士,一个曾功勋着著的远东间谍之花,他绝不甘心自己就这般黯然谢幕,他蝎王的事业还要延续,那是他半生的心血,他准备利用这三天,轰轰烈烈孤注一掷,夺回他的所失,为此,他不惜铤而走险,他想总有一天党国会理解他的苦心孤诣,理解他在上海创造的丰功伟绩。
他的全部赌注,压在年轻的常小康身上,他知道,现在只有这个小东西,才可以当上忠义社最合理合法的继承人,为他继续攫取利益,他已经同父亲彻底决裂,况且他的母亲又成了他的女人,现在常家母子对他姜琛应该已经是死心塌地。
从常啸天宣布遗嘱后,常夫人惠若雪也完成了她最后的蜕变,对常家、对丈夫最后一丝连系,已经被常啸天绝然斩断,挂在头上近二十年的常夫人这个名份,已经再不属于她,她现在只有姜琛一个人可以依靠了。当她成为姜琛肃清计划最坚决的支持者时,她表现出来的心计之狠辣,谋略之深远,连姜琛也自叹弗如。她坚定地认为,如果要小康还留在上海,还主持忠义社,要斩除的常派余孽,首当其冲应该是社团的第一继承人林小健,其次便是邵晓星和雷彪,唯一与姜琛想法相左的是,她并不赞成马上除掉常啸天,她还是想要他再做一回活死人,为常小康社长挟威助力。
她最坚持的,倒是和儿子常小康不谋而合,那就是要来分常家一杯羹的那一对母子,那当真是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鼻子高高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浓黑的头发在萧索的风中冒着热气,他的嘴角俏皮的向上翘着,兼之高大的身材,让人很是侧目。他手中拿了一张小卡片进进退退地在黄渡路寻找,当停在一家小旅馆的时候,对面的留声机正播着一首颇为有趣的歌:“三轮车上的小姐真美丽,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西装裤子短大衣,张开了小嘴笑咪咪……”
他也笑咪咪地推门进去,堂里点了电炉,有些扑面的热气,一头卷发的老板娘正在撸臂挽袖骂着伙计:“侬格下三滥、猪罗精!……”瘦小的伙计套袖下夹了一只扫帚,洗耳恭听,唯唯诺诺,起因看来是地上一堆打碎的杯盏。
老板娘如何能不气呀,年关将近,市面惨淡,金圆券越来越象废纸,战事使得人心惶惶,已经开始有前方下来的的伤兵衣衫褴褛地蛮横来去,上海人刚过回了几天精致滋润的生活,哪还再经得起战乱和炮火。她正骂得起劲儿,抬头见了一个漂亮的后生,正盯着她惊笑地看,衣着看上去倒是相当气派,可这眼神实在叫人不受用,便击掌大声道:“看什么看什么,侬有啥事体?”
年轻人忍笑晃晃手中的地址,拉长声调,口音还是很奇怪:“这里,黄渡路兴盛旅店?我找林小健!”
老板娘向伙计一撇嘴:“领他去!回头给我扫干净,笨头笨脑阿木林!”
伙计赶紧跑去大声叫门,年轻人兴奋一路走着,忍不住叫了出来:“林小健!林小健!”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倒象是跑了一段路,竟有些喘息:“啊呀,蒋器!真的是你吗?”
“是我!”蒋器的笑容别提多开心,进而一张手臂,向林小健抱了过来:“上帝,真的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热情毫无矫饰,林小健的心象开了一扇门,一下子涌进了阳光。
轻雪飘飘,把庄重巍峨和繁华绮丽全部笼罩在一派奇妙的洁白中,洁白并不持久,因为雪花落上路面、落上橱窗、落上高楼大厦,就立刻准备了消融,旧痕未灭,新雪飘至,整个城市便暂时朦胧在不稳定的纯净之中,一样的景致,落入不同的眼中,感受不同,全关乎心境。
林小健目不转睛地望着身边的大男孩,自然而然地生出兄长的情愫:“什么时候回来的?”
蒋器看着手表:“刚下飞机,五个小时。快告诉我,你这两年在哪里?”
“南京、上海都住过。你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再犯哮喘?”
“早好了,我现在不知有多棒!”
蒋器也在打量林小健:“你瘦了!而且……好象老了许多!”
林小健苦笑着摸摸脸,望着清冷的街道:“上海也萧条了许多,就象繁华过后的梦影,掩不住满目疮夷了。”
蒋器的样子活泼乐观:“和她说Bay…bay,美利坚合众国欢迎你。”
林小健笑了:“蒋阿姨都告诉你了?”
“不光这些,还告诉我许多,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上次分手的时候,你让我一个人去见常啸天,是有预谋的!”
“哈,你已经知道了!”林小健喜出望外。
“知道了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蒋器神情淡漠:“这事很讨厌,我不想提!”
林小健不由站下了,半天才正色道:“阿器,认祖归宗是很重要的事,岂能这样草率简单?”
蒋器做个鬼脸,样子活像吃了苍蝇:“这么多年没他我活得很好,现在反而觉得耻辱,特别是那个常小康更叫我恶心!”
林小健想了想,委婉劝道:“其实阿康并不象你想象得那样坏,他只是被宠坏了,任性而已,你也有任性的时候吗!对了,你信基督,应该懂得宽容和谅解呀。”
“难道他打我右脸,我再把左脸伸出去给他打?他可是要挖我眼睛呀!”蒋器一想起来还是气愤不已,他开始转用英语:“林小健,这世人很少有人有你那样的本事,可就连你差点死在他们手上,你居然还要替他们说话?其实你大学都没念完就进了黑社会,常家只把你当成报恩的工具,继承他衣钵的传人,从来没把你当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我听蒋清说他和他的老婆儿子还在明争暗斗,这种黑色家族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令人不齿,人人避之不及,我可不想沾上!你懂我的意思不?”
林小健愣了,他听懂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蒋器继续道:“姗姐姐总夸你聪明,有见识,我不信你看不出社团那些内部秩序,根本就是可笑的封建迷信和盲从,你身受其害,该比谁都清楚,它有多么迂腐和陈旧。”
林小健沉默了半天,才轻轻道:“也许你说得对。可是人不是孤孤单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有些情感是注定存在的,譬如亲情,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如果感情变成枷锁,那就应该摆脱掉。”蒋器干脆道。
林小健深深地望着蒋器,望着那张和义父小弟肖似的面孔,一时间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有车吗?”
“有,做什么?”
“我想去一个地方。”
西郊,依山傍水一片缓坡,几座墓碑错落在衰草之中。
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子,捧了大束的花站在墓碑前,神情漠然而顺服。林小健忙着擦过大理石墓碑上的薄薄的积雪,又拭过碑上嵌套的一小块玻璃上,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来,正向他微笑,小健抚了抚那笑容,回头扶了阿香的手,帮她把花放上去,叫她乖乖地坐在墓边,又把一袋糖炒粟子放上石碑。
他又去擦了相邻的两块墓碑,把一瓶酒分别洒在墓上,蒋器也拿了酒帮他洒,一知半解地地认着碑上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站在山坡上的林小健目光空远:“这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书读得都不多,性情却都很豪爽,勇哥和阿煜都喜欢喝酒、小宇正和阿香恋爱,他们讲义气,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们活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想过珍惜,可现在,我几乎日日都会想起他们来,想念我们之间那些豪气万千的情感……”
蒋器坐在山坡上,孩子气地支起腮帮:“你知道吗?你说话的样子和你的外表反差很大,你的经历很吸引人,就象个专业冒险家,可你想过吗?这世界人人都象你们这样,就毫无秩序可言,会天下大乱的!”
林小健点头认可,却又道:“时下的中国,并不是一个由法律秩序来维系的国度,上海更是这样。一个无视法度的社会,免不了会有地下秩序,血腥和杀戮有时更是避之不及。阿器,你应当理解你爸爸,在他的兄弟和社团当中,他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为人豪爽仗义,做事有自己原则,比方他从不依附腐败的政府,也从来不碰毒品!”
“那只能说他是个有原则的坏蛋,一步和九十九步有什么分别,都一样是黑的!”蒋器认真地打着比方:“这就象抽烟,人的肺本来的鲜红的,只要抽了一口烟,变会染成黑色,黑道在我眼中就是这样!”
林小健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儿,不由气笑了:“我就是黑道出身,也是黑心黑肺的人!”
“你,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蒋器站起来,热诚地搂上他:“你才真是在行侠仗义,你才是我见过最有原则的人!比方说你当总经理时,就能为了救大学生去坐牢;你和我素不相识,为了救我去教训亲弟弟;你在自己有难的时候,还能为女孩子免遭凌辱挺身而出;我误会你打你,蒋清那样欺骗你,可你连我们一根手指都不碰一下,象你这样的人要是黑的,那这个世界也没有白了。”
林小健亲热地拍着他的脸蛋,微笑道:“阿器,你这样善解人意,为什么不多给父母些鼓励,要知道他们这些年不容易,要不是我出现,你们一家人不知有多幸福。”
蒋器潇洒道:“我倒不觉得,可能我还要感谢你呢,是你替我受过,才让我拥有了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人生,让我有机会享受生命,过理想的生活!”
林小健真的不解了:“理想的生活,什么是你心目中理想的生活?”
蒋器乐得给他讲经布道:“在我心目中,生命没有固定的模式,但幻想和乐趣必不可少。人首先为自己活着,心灵要自由自在,行为要无拘无束,要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这才是人生的精彩,精彩的人生!人活一世不容易,为什么不趁了年轻,有足够的精力去游历这个美好的世界!告诉你,走遍世界画遍世界才是我从小的志向,我要做个真正意义上的地球人!”
林小健也有些神往:“阿器,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我在英国出生,从小就跟妈妈游历过整个南欧,到美国定居的时候,我十三岁。从那时候起,我开始自己去旅游,我背着画夹跑遍了北美,要不是可恶的太平洋战争,我想我肯定已经走遍美洲。我还去过澳大利亚、新西兰。当然,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比如说非洲和南亚,中国如果不打仗,我想我会走遍她,特别是西藏和青海,我都很想去,用我的画笔记下原始自然的风光和人物……”
林小健微笑地看着他扳着指头数世界,蒋器显然秉承了父亲艺术灵性的一面,也许以他这样的性格,能专心不二地潜心艺境,倒真是一种成全。想到这里,他发自内心道:“阿器,知道吗?你的样子很让人羡慕!”
蒋器越发神气:“走遍千山万水,会让人感到心灵的释放与自由。人活着,就是要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人格,我们美国人只在意自己的感觉,绝不想为讨谁的欢心或是单纯进入主流社会而成为一个……嗯书虫,对,书虫,姗姐姐小时候可用功了,我就常常笑她象一个书虫!”
“又在刺激我,这回我到美国去,就是为了做一只书虫儿!”林小健大笑。
“你?”蒋器也笑了:“你是永远当不了书虫儿,除非不再做你的所谓英雄梦!”
林小健一下子变得意兴阑珊:“我哪里还有什么英雄梦?造就英雄的年代在上海已经不复存在,这里正变成二战的卡萨布兰卡,难民潮涌,百业凋零,人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再也许,芸姗和她的那些同道会变成新的英雄,而我,只是个时代的落伍者。”
蒋器认真道:“社会主义在西方也是一个时髦而敏感的话题,表姐和我通信的时候,曾长篇累牍地兜售她的共产主义梦想,我还嘲笑过她的狂热。可自从那一年出事后,她再也不提了,还以为她变了,现在一想,也许正是从那时起,她真正加入了共产党的组织,先在自己身上把理想变成了现实。”
林小健眨着眼睛:“啊,芸姗可从未和我谈过这些,看起来还是你们姐弟之间彼此更了解些。”
蒋器当仁不让:“当然,我可和姗姐姐一起生活过五年呢,中国话叫做青梅竹马吧。没有你,表姐肯定是我的!我永远不会嫉妒你当常小健,可我却嫉妒你和表姐在一起,告诉你,至今为止我都爱着她,姗姐姐一直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林小健见他说得这样直率,竟有些不知所措:“阿器,对,对不起……”
蒋器态度瞬间逆转:“行了,知道你要道歉,我不接受!不是因为我耿耿于怀,而是因为我服你。输给你我心甘情愿。你是我见到的最棒的男人,只可惜这世上太少了。”
林小健释然:“阿器,你知道吗?我可是你父亲一手教大的。”
蒋器充耳不闻,起身四顾:“这里真的很美呀!”
他边说边伸出手,接下了一片一片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消融:“真想不到,上海会有这样的雪。”他转头一笑:“见过我的本事吗?”
林小健一愕,见他拉开了架式,用戴羊皮手套的手在山坡上开始迅速地划着什么,他的样子很自信,划过的范围很大,很快他就完成一座美丽的小屋,飞檐和起脊都显示这是一座中国风味的房子,接着,四匹线条简截的马并排而立,后面连了车箱,又是欧式的了。
“送给你,快些起身去美国,感受新生活!”蒋器喘着气拍拍手回过头,雪地衬得他面孔清新,天真无邪。
林小健退出好远,欣赏着赞叹不已,蒋器问道:“去哪所大学定了吗?”
“还没有,因为我考了第三名,可以自己选择学校,希望到了那里能申请到麻省理工,这是我向往已久的一所大学。”
“哦?麻省理工在波士顿呀,离我家很近的!”
“怕到了那边,我会是年龄最大的学生。”
“不会!斯坦福大学去年还毕业了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太太。可以做祖母了!对了,你在美国有熟人吗?”
“有!”林小健样子很认真:“我认识的人大概全世界全认得,他叫爱因斯坦。”
蒋器笑得前仰后合:“这样讲!那杜鲁门、杜威你也全认识了。”
“他们这些政客算什么!”林小健清傲地说:“爱因斯坦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他不造原子弹就更棒了!”蒋器当即伸出一只手掌:“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人是毕加索!”
“好,总有一天,我们去和巨人站在一起,平等对话,叫全世界人都知道中国人也是最伟大的!”
“叫上我,我可是全美最有前途的画家。”
他们的手掌重重地击在一处。
离开墓地下山,蒋器站在车边赖着不上车,一脸的坏笑:“林小健,这儿没有人,教我放枪。”
“什么?”林小健吃了一惊。
“装糊涂!我知道你身上有枪。告诉你,我也喜欢枪,可蒋清从小严禁我碰枪。在美国,枪火管制不是很严,上中学时就有同学在校园玩枪走火伤人,吓得她天天查我的书包,生怕我变成小三K党。”
林小健看看四周无人,只有阿香在车里乖乖坐着,便从后腰拔出芸姗留给他的那只枪,拔出弹夹,里边子弹是满的,他一枚枚磕出来,又一枚枚压入,咔地一声顶上去,拉开保险,眯起眼睛,示意着举起来:“眼睛、准星和目标,三点一线,就成了。”
说罢关了保险,抽出枪夹扔过去,蒋器接枪和弹夹在手,爱不释手,手忙脚乱将弹夹装上去,歪了头就要扣板机,林小健伸臂帮他打开保险,蒋器放了一枪,惊飞了枯枝上一群宿鸟。
林小健拍拍他:“不错,你很有天份!这比利时出产的勃朗宁手枪,能装六发子弹,口径只有6毫米,特点是轻巧灵活,就是射程短,用法相对简单。如果是长枪、快慢机就要复杂得多,要钻研弹道知识的,不过,我想难不倒你,你是常啸天的儿子吗!你把子弹全打光吧,好好感受一下。”
蒋器依言打光,意犹未尽地摆头道:“连打枪你也能扯上常啸天,真服了你了,这个爸爸就应该是你的,你简直是崇拜他吗。”
林小健一点不否认:“我是崇拜他。他读过大学、坐过牢、当过军人、社团首领,阅历就象一本厚厚的书。”
“这样的书你爱看我不爱看!”
“你一页都不肯打开,怎么知道自己不爱看?”
蒋器不由皱起眉头:“我有点明白了,你和蒋清串通好的,这回怕要叫你们失望了,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
林小健被噎在那里,蒋器再次强调:“这些年没有他,我过得很好!”
林小健连连摇头:“我不反对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可你至少应该承认这个事实呀!”
蒋器反问道:“承认什么?承认我是黑帮老大的儿子,然后和蒋清一起去那个是非之地?常小康母子会怎么想?欢迎我们?给我们让地方?他们连你都容不下,我算什么?”
林小健心中一凛,想起蒋清说过的话,心道要当常啸天的儿子,也真不那么简单。
“亲爱的姗:
夜很深了,今晚找不到月亮,那就是说我们分别已经半月,你现在身在何方,是否也一样在想我,也不知这信会不会最后寄到你手上。在内战频仍、忧患重重的今天,大到国家人命运,小到个人的悲欢离合,一切都无从想象。
已定下启程去美的日期,不知为什么,我却也高兴不起来。三年来,从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到历尽坎坷,尝遍悲苦,其间起伏跌宕,难以一言蔽之。命运不知为何如此捉弄,让我永远洗不清罪业。也许我血液中根本就积存着冷酷,每每让我本能地呈现杀机,我不知道,反正,从杀第一个人起,我注定会不得解脱。又这也许是这座城市赋予我的阴郁,我现在试着相信一个游方僧人的定语,他曾道上海对我而言是血光城市,不宜久居。可是,这里还是我最难以割舍的地方。再过几日,我将离开义父,却无法道别,我真的悲伤。不过因我的离开,能让义父和亲人团聚,我又何妨潇洒挥袖,不挟一片云彩呢?与你分别时,也是同样的感觉,我也不愿成为你的障碍,除非有一天,我真正理解你的理想。
我见到了伯父伯母,你姑妈,知道吗,今天居然又见到了蒋器!他刚下飞机就来看我,给我带来很多快乐,他追求自由的开朗个性真令人喜爱,只是他在国外呆久,对传统情感看得极淡,始终不肯认父,叫我很是怅惘,但血浓于水,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不会象我这样,子欲养而亲不在。
姗,你在干什么?这样纷乱多难的年代,一个弱女子有此等勇气,令我钦服,接触你的同道,感觉你们的执着和坚定,尽管我还进不到那个世界中去,我会日日祈祝你的平安。相聚总是苦短,我们都太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情感,都未曾勉强过彼此。今晨,隔壁房间住进一对逃难的夫妻,整整吵了一天的架,间或有婴儿的哭声,倒叫我突然间心生羡慕,真的!我们什么时候也成为这样最平常不过的夫妻呢?真不知道这中间还会有多少阻隔,好在我们还年轻。
请为我珍惜生命,这是你丈夫一个自私的叮嘱,我的小革命家!
爱你的健
民国三十八年元月底”
写到这里,电灯不知为何暗了一下,林小健突然间觉得心慌意乱,看看钟已近子夜,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义父来,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甚至冲淡了他刚刚写信的情绪。他静坐了好一会儿,还是镇定不下来,便去用冷水冲头,可还是摆脱不下,心道这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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