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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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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着,当下接过银子,道了一声:“谢二位施主布施”后,便自去了。
荼蘼侯他去得远了,才淡淡挑了下黛眉:“今儿可也真算巧了”她口中说着巧了,却还是忍不住拿眼打量了一下林培之,试图从他露出的半张面容中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林培之原本愉悦上挑的嘴角因她这一瞧而倏然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怒意:“你可是以为我今儿邀你上山,是有所预谋?”
荼蘼默然了片刻,终究还是无力的轻声辩解道:“没有我只是……”
林培之冷哼了一声,似欲发作,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他偏了头,将目光投向西面。落日正呈欲沉未沉的态势,漫天晚霞却已映红了整个西面的天空,连带着将整座点翠山亦染上了一层轻红。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道:“荼蘼可曾听过枯叶禅师?”
这话在此刻问了出来,益发显得没头没脑,却让心中早已颇感不安的荼蘼愈觉不对:“枯叶禅师?莫非便是昔年先帝所封的天下第一圣僧?可圣僧他老人家不是早已圆寂了么?”顿了一顿后,她低声问道。她口中的先帝,并非四年前薨逝的承平帝,而是林培之的父皇——亦即是大乾朝的烈帝。
林培之平静的点了下头:“正是世人都道枯叶禅师早已亡故,却不知道,其实禅师依然健在。而且……”他抬手指了一指不远处在夕阳金光之下愈显瑞气千条的皇觉寺:“而且就隐于此地”
荼蘼闻言不由轻呼了一声,枯叶禅师之名,她自是久有耳闻。传说他乃烈帝长兄,当年甚至曾贵为大乾太子。据说此人与妻子鹣鲽情深,恩爱无它。只是可惜,他的妻子却是红颜薄命,早早夭亡。爱妻亡故之后,枯叶禅师哀悔备至,忽而大彻大悟,抛下即将到手的帝位,从此遁入空门。
后十数年,他现身京城,于皇觉寺挂单。烈帝闻讯,更曾亲至皇觉寺拜见。且于事后,赦封他为“天下第一圣僧”。他曾先后点化多人,展现了其莫大的神通。其后便有人传他精于通幽之术,更可出入青冥,扭转宿命人生。但这些传说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随着这位大师的圆寂而归于尘土。
“你……你是想……”好半日,荼蘼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声的说道。
“我幼年之时,曾有幸见过这位大师”林培之言辞淡淡,语气之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辛酸与自嘲:“蒙他老人家青睐,许我三面之缘。我原想着,你那梦来的突兀,其中或有玄机……”
荼蘼无声的张了张口,想说甚么,心头却是好一阵酸涩,喉内似是被甚么物事堵着了一般,好半晌,也才只勉强挤出三个字来:“多谢你”声音终是哽咽了。
林培之微微苦笑了一下,他自问性情洒脱,少有事情能久萦于心。便是身世之谜,母亲亡故,他也不曾伤心难过许久。但这份洒脱,却在遇了荼蘼之后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荼蘼,你可愿意陪我入见禅师?”他慢慢的问道,语气却自低落:“如无意外,这一面,便是我与禅师的最后一面了”
很显然的,这一面,已是当年禅师许他三面之缘的最后一面了。
荼蘼抿了下唇,半晌,才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她从前是不大相信有所谓报应二字的,但经了这次意料之外的重生后,她已再不似当年那般的无畏无惧。这天下间,或者有许多骗子,但你又如何知道,这世上会不会就真有那么一两个人是真的身具大神通、大智慧呢?
林培之听她允了,却也并不回头,只举步往点翠山后山行去。荼蘼则默然的跟在他的身后,想着那位传闻之中几乎无所不能的枯叶禅师,她的心中既觉忐忑,却又渴望对方能一解她心中疑惑。
林培之的别庄位于点翠山西,乃一处极为精致的小小山谷。别庄不大,却胜在精致玲珑,庄外清泉潺潺,庄内花木成荫。因林培之来的甚是突然,庄里人直到下午时分,才得了王府的消息,得知林培之要来,这准备自也无法充分。况这处别庄毕竟位于点翠山中,既与佛门净地比邻而居,自然便也不好玷污了佛门净地。幸而王府之内早已料到这些情况,故而在使人上山之时,便已抬来了一应需要的物事,虽因时间关系而略显匆促,但确也免了一众人等的惶惑不安。
只是可惜,纵然他们做的已极周到,却还是没能换来林培之一个嘉许的笑容。林培之与荼蘼踏入这所别庄之时,天色已然擦黑。他头上原先戴着的斗笠被他一手取下,随意的丢给了一名迎了出来,满面谄笑的仆从,自己却已快步的走了入内,口中同时淡淡问了一句:“季三爷与玉郡主可来了?”
在得知季竣灏与冼清秋都未过来后,他足下稍稍一顿,旋即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好生安排陆姑娘的居所,不可怠慢了”言毕却又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在庭院里。
众人听了吩咐,心下各自惊疑不定,却又不敢怠慢了荼蘼,忙引了荼蘼入院。荼蘼此刻亦是心神不属,更无心思去过问众仆从好奇探询的目光,只默默随着那名引路的丫鬟一路进了客房。
待到更衣沐浴用饭过后,她方才靠在屋内的一张竹榻上,蹙眉深深凝思起来。
枯叶禅师名为枯叶,其实看去也不过四十余岁模样,论容貌竟与林培之、林垣驰叔侄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这是荼蘼随林培之走入后山一个颇为隐秘的山洞,初见这位圣僧之时的第一感觉。这位圣僧着一身月白色僧衣,衣上不染纤尘。静室之内除他身下的一张蒲团外,只得一块搁置一边的树墩,树墩甚是简陋,甚至连外头的树皮都未曾剥去。树墩上,平摊着一张青绿色荷叶,荷叶之上,是两个瞧着有些冷硬的白面馒头。很显然,这便是这位禅师今日的晚饭了。
听见脚步之声,枯叶禅师便抬了双眸,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只是一眼,荼蘼便忽然生出一种早已被对方看穿的古怪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颇不舒服,不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早在入洞之先,二人便已先行取下了帷帽与斗笠。因此林培之感觉到荼蘼的不自在后,便自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了几分征询之意。荼蘼轻轻摇了下头,示意无妨。
便在此刻,那位禅师却是忽然注目一瞥林培之,口中吐出一个字来:“去”
林培之怔了一下,一时没能意会到他的意思,道:“大师,我……”
枯叶禅师平静的摆了摆手,便又重复了一句:“去”如此一来,二人便再无异议,林培之恭谨一揖之后,回头看了荼蘼一眼,缓缓退了出去。荼蘼见他去了,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之余,心中的另一层忧虑却也在同时悄然散去,福了一福后,她正欲开口言语,枯叶禅师却已抢先抬手触地:“坐”
荼蘼目光稍稍一转,却未发现静室之内还有其他可坐之物,因安然欠身,席地坐了下来。枯叶看她一眼,虽未言语,眸中却有嘉许之色。只是荼蘼坐下后,二人久久对视,却是良久无语。
过了好一阵子,荼蘼终是耐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大师,有何赐教?”从初见之时,这位禅师的一举一动看来,她有种感觉,这位禅师似乎对她的事儿颇为了解。
“女施主此来又想问些甚么呢?”枯叶淡然合十敛目,似乎压根不曾听见荼蘼先前所问的话。
荼蘼沉默片刻,轻声道:“敢问大师如何看待前世今生?”
“空前世是空”
“那今生呢?”
“空今生亦是空”
“若前世今生皆是空幻,为何又要使我连历二世?”荼蘼挑眉反问,语气却极不客气。
枯叶闻之,却只淡淡一笑:“情空爱空缘亦空,世事原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你连历二世,固伤于前事,痛于从前,但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机缘”说完这句后,他便自阖上双眸,再无言语之意。
荼蘼垂头微怔,半日之后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也并不拂去衣上浮灰,只朝枯叶行了一礼,便即快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枯叶一声悠长佛号:“阿弥陀佛”音韵悠长,若暮鼓晨钟。
荼蘼走出山洞,便见林培之正斜倚山洞一侧,眺望点翠落日。西面云霭沉沉,红日在最后的挣扎后,终究隐没,徒留片片红霞,证明它确曾来辉耀了一整天的光阴。
听见脚步声,林培之便回头看她,面上却有着掩不去的诧异:“这么③üww。сōm快?”
荼蘼勉强笑笑,想说甚么,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
林培之看她神情,终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禅师都同你说甚么了?”
“空”荼蘼略事犹豫,还是简单的答道:“前世是空,今生亦是空”
正文 结局卷 01 梦蝶
结局卷 01 梦蝶
林培之怔了一刻,才问道:“他老人家没再多说甚么?”见荼蘼摇头,他不由的拧了眉,却又问道:“你也没再多问?”很显然的,他对这个答案既觉意外又有些不满。
荼蘼听出他的不满,因冷淡道:“他已说了,一切皆是空。前世今生皆是空,你林培之是空、林垣驰是空,便是我自己又何尝是真既已四大皆空,再行追问下去,还有何意义?”
林培之听得一阵愕然,好半日才拂袖怒道:“荼蘼,我如今方才知道,这根本无关其他,最紧要的却还是在你,你——是压根儿就不愿去想更不愿去问”
荼蘼为之一震,不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个山洞。洞窟幽深而宁静,没有丝毫声响。她有些恍惚的想,或者,我确是根本不想也压根不愿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怕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更怕兜兜转转了一圈,我最终仍旧走回那条老路上去。
其实,一直以来,我所渴望的,是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与从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的默然令林培之更为恼怒,冷哼一声,他压下心中怒火,将手中帷帽重重摔在地上,转身快步离去。荼蘼并没去瞧他,弯腰捡起帷帽,却并没带,只将身子斜靠在山洞前头一棵形状古畸的老松树干上,闭目静静出神。山风带着丝丝寒意凛冽的自她柔嫩的颊边刮过,她却是恍若不觉。
过了好一刻,她才忽有所感的睁开双眸,不知何时,林培之已然重新回到了山顶,此刻正冷着脸,立在离她约莫十步远的地方。见她瞧着他怔怔发愣,他的脸色便愈发的冷。二人僵持了片刻,林培之终于不耐,因快步过来,一把抓住荼蘼的手臂,二话不说的拖了她就走。
荼蘼猝不及防,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林培之也不理睬,只是拽着她大步而行。荼蘼只得跟着他的步伐紧跑了几句,方才稳住了身形。因林培之走的实在太快,荼蘼也只得一路小跑紧紧跟随,以保证自己不被他拉倒在地。点翠山虽非高峻之山,但山路多少也还是有些崎岖。
荼蘼勉强跟了一段,终是控制不住,足下一滑,倾身便要倒地。她轻轻“嗳”了一声,正要闭目等着那份冲撞之力,却只觉得腰部一紧,原来林培之已觉出不对,因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
荼蘼惊悸之余,也顾不得其他,忙张臂抱住了他,手中一直捏着的帷帽也已应声落地。
二人紧紧相贴,彼此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与心跳。这一刻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呼啸的山风在这一刻寂然停息,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刺耳的老鸹鸣叫忽而在一侧响起:嘎嘎……旋即是扑翅之声,显是林中老鸹不知遇了甚么天敌而受惊飞起。二人同时一震,好一刻,林培之才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荼蘼抿了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同时站直了身子,却没抬眼去看林培之。目光在地面上转了一转,她举步前行数步,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帷帽,重新戴好。林培之也便不再言语,只径自往前走去。只是这一回,他毕竟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好确保荼蘼能跟上自己的步伐。点翠山不大,从这座山崖走到林培之的别院并没花太多的时间,一路之上,二人却都只是沉默,不曾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荼蘼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窗望去。屋外夜色已然深沉,天空如最为纯净的墨蓝宝石一般,宁静而安谧,因天气实在晴朗,竟无一丝云翳,漫天星月更是璀璨争辉。
许是因为身在山上的缘故,星月低垂,却比平日看时更要大了不少,近得似可唾手摘得。
荼蘼发了一回呆,便又抬手阖上窗户,有些懒散的走回屋内。目光一扫之下,却骤然定住了。原来这间屋子的西面墙壁之上,竟挂了一枝纤长优雅的紫色玉箫。荼蘼忍不住上前,摘下了那枝玉箫。那箫玉色甚是莹润,灯光之下,愈显宝光湛湛,显非凡品。荼蘼自腰间抽出绢帕,细细擦拭了一回,又凑箫近唇,试了几个音。只觉箫音清亮中不失柔婉,竟为她生平罕见。
她一时动了念,便索性提了玉箫,走出房门,席地在廊上坐了,凑箫近唇,悠悠吹了起来。山林寂静,箫音便传的愈发的远,悠悠长长,似落花流水,又似春去人间荼蘼恍恍惚惚的吹了一刻,却忽而醒觉,箫音也随即骤然停歇。只因她诧然的发现,自己此刻所吹奏的,竟是当年的那一曲《荼蘼花开》。苦笑了一下,她倒提玉箫,站起身来,正欲回房,只是目光漫不经心的随意一转,却见不远处的花木深深处,林培之正静静站着,似是早已来了。
她愣了一下,脱口道:“你是甚么时候来的?”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林培之缓步过来,淡然道:“吹得很好呀为何不继续吹了?”他口中说着称赞的话,双眸却是冷沉如水,显然这首曲子,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
荼蘼僵了一刻,轻声道:“我……”她很想解释甚么,却又觉得有些欲辩无言。
林培之深深吸了口气,显然是在努力的压抑着一些甚么,半晌,他才说道:“适才垣掣使人送了帖子来,说明儿请我们二人一道过去他那里用饭”
荼蘼微怔了一下,这才知道林培之何以这个时候又过来寻自己。轻轻的点了下头,她低声道:“他们夫妇不是说后儿在堰王府摆谢医宴的,怎么明儿又……”
她本就不太愿意与林垣掣夫妇多往来的,若是以陆妩儿的身份与之交往也还罢了。但她如今可是季荼蘼,虽说她的身份早已是众人心知肚明之事,但说与不说,却还是大大不同的。偏她此次上山匆忙,所有的易容之物都留在了宝亲王府,因此也就更不愿前去了。
林培之早瞧出她的不愿,因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早前已拒绝了不过,我虽可拒绝不去,却是不能不让别人上门,因此上,我特意在晚间过来告知你一声”
荼蘼心念电转,毕竟点了点头。偷眼瞧了一瞧林培之的面色,她犹疑片刻,终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其实刚才那首曲子……”
她话犹未了,却已被林培之打断:“那首曲子很是好听,是叫《荼蘼花开》罢?”他语声平静,似乎全不知道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但荼蘼却知道,他其实一清二楚,而且非常在意。
叹了口气,她道:“林培之……我不瞒你,这首曲子,亦是我在梦中习得……”
林培之忽然听了这话,却是猛然一惊,眸光之中瞬间盈满了诧异。荼蘼虽曾对他约略的提起过那个古怪的梦境,但他却从没想过,这个梦竟会这般的真切,甚至真切到梦醒之后,连一首箫曲亦能记得清清楚楚。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迅速滑过与荼蘼相视以来的种种。
事实上,初相识时,他便诧异于荼蘼的早慧与沉静,并深感她完全不似一个七八岁的少女。而正是因为这份好奇,他才忍不住的去接近她,试图了解这个小小女孩心中想的究竟是甚么。而这种接近的后果,最终让他不能自拔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而如今想来,荼蘼之所以会这般早慧灵黠,甚至优雅、沉静、难测的让人沉迷,或者正是由于她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
荼蘼默默看他,半晌方才轻声道:“今儿你说的其实不错,我害怕,我宁可甚么也不知道,只将从前的一切当作是一场纯粹的没有其他意义的梦,也不愿意清楚的知道一切”这一番大实话,她脱口而出,一时竟完全忘记了她对林培之说起前事之事,完全都是假托梦境的。
好在林培之也根本没在意她话里的破绽,只看着荼蘼:“荼蘼,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在害怕甚么?”
荼蘼犹豫了一下,终究答道:“我不想过回从前的生活”
“从前怎样的生活?”林培之一步不让的追问着。
“宫墙深深,长夜寂寞。勾心斗角,虽不见硝烟,无有刀剑,却自有梦魇如影随形,驱之不去……”荼蘼慢慢靠在《炫》红色的廊柱上,仰头去《书》看天空,语气平淡的《网》几乎像是在说着别人而不是自己。
林培之深思的看着她,好半日,也没有开口。荼蘼的话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荼蘼说的不像是梦中所历,而根本便是她的亲身所感:“荼蘼,你所说的,当真只是你的梦么?”
他忽然问道,只是话一出口,他便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些蠢了。他认识荼蘼之时,荼蘼才刚只七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她也只是十七八岁年纪,又怎会亲身经历这些事儿。
荼蘼苦涩的一笑,知道他终究还是开始有了疑心,只是这些事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只怕他便是想到了也是很快便会自己推翻的:“我有时甚至会疑心,我究竟是否真正经历了那些事儿”活了两世,有时候便会有些迷糊,恰似庄生梦蝶一般,到了末了,竟不知究竟我为蝶还是蝶为我。
正文 02 半云亭
二人久久默然,一时无语,过了好一会子,林培之才忽然开口道:“这事儿,就到这里为止罢”他说着,便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月色甚好,你可愿陪我一道在山上走走”
此话却是正中荼蘼下怀,能不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儿,她又何尝愿意去多想。离着尘埃落定的一日本已不远,将来的事儿,只由得它去。欣然应道:“好你且等我一等,我把这支箫送回屋去”
林培之听了这话,却伸手拦住了她,道:“不必你若喜欢,我便将它送了你罢这箫原是我母妃的遗物,她临终之时犹且对它念念不忘,遗命令我将此箫送回此地,将来也好择一有缘人赠之”
荼蘼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看手中的这支玉箫。她初见此箫,便知此物绝非凡品,却未想到这东西竟是妙妃留下的。捏着这支玉箫,她忽然想,这箫,不知是烈帝还是承平帝所赠?
她心中胡思乱想,面上自然也有所感,林培之在旁见了,却已猜出她的心思,因淡淡道:“点翠山的这座宅子,原是当年皇兄封赏给我的”这话却已含蓄的说明了这支玉箫的来历。
荼蘼轻轻点了下头,若事实果真如此,妙妃临终前,将箫送回此地,必然便是存了了断之心。看来,她的心,最终还是偏向了烈帝。她想着,忍不住的抬头看了林培之一眼。林培之说了那句话后,似乎也有些若有所思之意,因此也正看着她。二人目光骤然一触,旋又迅速分开。
林培之若无其事的一笑,道:“走罢你或者不知,我自幼习琴,虽极少在人前卖弄,却也自认颇有几分造诣,改日若然有空,倒可与你合奏一曲”
荼蘼听得心中一动,看向他的眸光便带了几分讶然。她前生亦精于琴,这一世之所以改而习箫,正是因前世常与林垣驰琴箫合奏之故。却是万万没有料到林培之竟会是个精于操琴之人。
“这座庄子里头,有琴么?”她忍不住问道,神色中竟带了几分认真的意思。
林培之诧然于她的认真,怔了一下后,方笑道:“没有”他说的很是肯定,且无一丝停顿,显然是有十足把握的,但这样的回答,却让荼蘼不由自主的又将此事与妙妃联系了起来。
微微仰头,她冲他莞尔一笑,道:“既如此,我还是将这支箫送回屋里去罢”
这回林培之倒是没有阻止,只点头道:“也好,就听你的”
荼蘼便盈盈的转了身,回了屋子,依旧将那箫挂回到墙上,这才重新出门。月儿在此时却已悄然的爬上了柳梢头,明净柔和的普照着整个点翠山,山风拂来阵阵花木清气,令人一阵陶然。二人并肩缓行,随意说话,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一处颇为熟悉之处。
荼蘼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四下打量了一番,道:“这里我似乎曾来过”
林培之听得哈哈一笑,因抬手一指前方:“荼蘼,你且看看那边”
荼蘼应声看去,却见前方竟是一座极是精巧的四方亭,其亭檐角高翘,看来古朴雅致。亭边,几株刚劲苍翠的迎客松正自舒展枝叶,在山风中轻轻晃动。她怔了一下,脱口道:“半云亭?”
此处,可不正是十年前她曾来过的半云亭。那年因着季竣邺与冼清秋的婚事,季竣灏与林培之私下相约,欲在半云亭中使二人相看一番,结果却是不欢而散。
林培之见她已想了起来,不觉笑道:“可不正是这里”
荼蘼抿嘴一笑,她当年上山之时正值冬日,四周苍松带雪,皑皑一片。那时林培之年纪犹轻,穿的衣裳她已不大记得,只记得他斜倚亭中,形容姿态虽自慵懒,却仍给人一种松挺柏劲之感。
“今儿可算是故地重游了”她略觉感慨的笑着,忍不住又拿眼去打量他。十年了,昔日懒懒散散,似是甚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那个宝亲王林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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