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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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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雷阵阵,声势骇人。她默默点了头,提了食盒,将之搁到一边的耳房之内,取出绣箧,重又走了回来。
荼蘼看着冷静,其实却是心神不宁,随手自绣箧内取出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漫不经心的捏在手里,却只是静静的看,半日也没动一针。紫月终究受不得这种沉寂,僵坐了片刻,忍不住起身道:“小姐,我看看去!”
荼蘼一怔,想了一刻。才道:“你既想去,那便去罢!记得小心些,莫要靠得太近!”
紫月与红英并不是林培之的人,储秀宫连尚宫之所以会将这二人放在她身边,一来是因她二人品性不错,二来却是因为她二人背景较为单纯。正因如此有很多事儿,她也不好对她们说。但不管如何,只为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总还是不希望她们出甚么事儿。
紫月应着,便要出门,红英却忽而抬头道:“且等等,把食盒拎着!”
紫月一听这话,不由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好歹寻个由头,若被人发现,才有话说。她一头说着,一头走到一边的耳房里头,提了食盒,撑开伞快步出门去了。
她人才刚刚离开,红英便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荼蘼一眼,轻声问道:“小姐有心事?”
荼蘼稍加犹豫,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红英的性情已很是了解。红月这宫女素常寡言沉默,但若论敏锐聪慧、口风严谨却是远超紫月。也正因如此,有些话儿,她倒是宁可对红英说说。红英片刻,低声道:“皇上若去,继位者该是肃亲王吧?”她声音虽小,语气之中,却似有期待之意。前些日子,荼蘼忽而给了她们姊妹一人一封信,却叫她们遇事执信去寻肃亲王,这里头。似乎另有含义,而且,仿佛预示着甚么。
荼蘼颔首,欲言又止之下,却只淡淡道:“你只记得把那封信收好了便是!”
红英垂下眼眸,许久才轻声道:“来服侍小姐前,连尚宫曾对奴婢姊妹说过,她说,小姐乃贵人,只要奴婢姊妹用心服侍,将来少不了好处!”
荼蘼默然片刻,才问道:“你想要怎样的好处?”这个时候,她无法许给别人甚么,只因连她自己,都难以决断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走法。
“奴婢姊妹……都想要离开这个内宫……”红英轻轻说道,看着荼蘼的眸光轻轻闪动,似是在期待这一些甚么。
“出宫……”荼蘼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红英,其实……我也很想出宫。我知道你们讨厌这个宫廷,但是……相信我,没有人会比我更讨厌这里……”从前,我做了许多事,有对的也有错的,我的目的只是帮他走进这个宫廷。可是有一日,我真的走进了深深的宫墙,才发现,原来这座宫廷是如此的阴森可怕。
它能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一个人,然后完全的扭曲了我的生活,乃至夺走了我的生命。
“小姐……是要去南边么?”半晌,红英才艰涩而含蓄的问道。
荼蘼拈着手中的绣针,慢慢的转动着。屋内明亮的宫灯映在针尖上,发出雪亮的光芒,尖锐而冰冷:“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想,自己该如何选择。
南渊岛,原本是她所选择的日子,但如今她却并不想去。
在林垣驰坚持不肯放手的情况下。她去南渊岛,只会给南渊岛带来不测的灾难。她相信在海上的林培之并不会惧怕林垣驰,但她却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因为她而对峙。而她更明白,即便自己决意要去南渊岛,但在林垣驰严密封锁的情况下,她也未必就能走得出去。
而这其中,更隐藏着一份深心里的渴望,前一世,她嫁人太早了,非但错过了许多许多,最终也没能得一个好结局。这一生,她总有一种奇异的渴望,渴望过的与从前不同,能够自由一些,快活一些。而且,弥补起她从前的过失,使生命里少些遗憾,再少些遗憾。
可是目下看来,即便她选择了林培之,而且也太太平平的在一起了,她仍会过着从前一般的日子,只不过地点从大乾的皇宫里,换到了南渊岛的王宫内。而伴她一生的人,从林垣驰换成了林培之,可笑的是,这两个人或是叔侄、或是兄弟,但血脉关系却还是存在。
二人各自不语,房门却在这一刻,骤然被人推开,紫月急急的走了进来,她空着手,显然已将食盒送回了厨房。宫裙下摆湿了一大块,发丝也被外头的风吹得有些散乱,一张俏脸更是煞白一片,看着很有些狼狈的意思。
荼蘼轻轻拧了眉,看她阖上门后,才开口急促问道:“这是怎么了?”
紫月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僵硬冰冷的面颊,一口气匆匆道:“皇上怕是真不好了,我瞧着御医来了好几个,又召了几个外廷官员入宫……”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喘了口气,方才接道:“人太多,我也没敢多看,便先过去送了食盒。再回来时,刚好碰上肃亲王……”她说着,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胸口,有些心有余悸的模样。
荼蘼听见她说遇见了林垣驰,不觉也惊了一下,眉头也轻轻攒了起来。
紫月又道:“说来奇怪,我瞧见他时,惊了一跳,险些滑倒撞上他。他非但不怒,还伸手扶了我一把,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今儿风大雨大,莫要四处乱走,若实在吃不消,殿外的那片林子倒是可以暂避风雨!”
红英一怔,诧异道:“昭德殿外有林子么?”
“我也想不明白……”紫月苦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挠头。
荼蘼一手支颐,若有所思。昭德殿外自然是没有林子的,不过,却有一个姓林的虎贲统领守着。她想着,忍不住暗暗的叹了口气,难怪他如此镇定自若,原来早都安排好了。
不过,自己既然不打算留在这个宫中,那么,他安排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用上的好。
正文 28 鹤顶红
站起身来,她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眼,这才回头吩咐道:“不早了,都睡罢!”
紫月在旁听得愕然,冲口道:“可是……”
荼蘼淡淡的打断她的话:“今儿大家都和衣睡着,也不必熄灯,仔细一会子有事!”这个时候,原是不该睡的,但她却想闭目休息一会,免得遇事之时,全无应对的体力。
紫月还想说些甚么,却被红英轻轻一扯,拦住了话头。她皱了眉头去看红英,红英却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多说,只按荼蘼说的去做便是。紫月无奈,只得闷闷出去。不多一会的工夫,便自一边提了水来,服侍荼蘼盥洗。三人简单盥洗之后,荼蘼便和衣靠在软榻上,闭目静静养神。红英取了薄被,轻轻为她盖上。荼蘼睁眼对她一笑。以示感激。
她原意只是想稍事休憩,却不料闭目胡思乱想了一会,居然也便昏昏沉沉的进入到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忽而传来一阵恼人的叩门声,她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挺身坐起,环目四顾时,却见身侧的紫月、红英二人皆是一脸惊惧之色。冲二人安抚的一笑,她向红英作了个手势。红英会意,便扬声问道:“是谁?”
外头略顿了片刻,传来一个带些尖锐绵软的雌音:“咱家吴源!”
红英一怔,下意识的看了荼蘼一眼,得了示意,这才开口道:“请吴公公稍候!”
她说着,忙起了身,快步走到外间,打开了门闩。大门刚被打开,一阵秋风便骤然的呼啸而来,随风而入的还有数片湿漉漉的枯黄树叶,宫灯在风力之下,瑟瑟发抖,原先温暖的屋内,一时竟是寒意陡生,正迎上去的紫月不觉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荼蘼跟在紫月后头进了外间,朝着吴源淡淡一礼,却并没问吴源的来因。
吴源默默的站在门外,衣衫下摆已完全湿了。平日团团圆圆、甚是富态的一张脸上,不多的几条褶子都攒在了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愁苦之态。他的手上,却捧了一只做工精巧,样式玲珑的红漆嵌螺小盒。可能是外头太过寒冷,他的手,正自微微发抖,身子也轻轻打着颤。
荼蘼的目光落在那只红漆螺钿小盒上,面上连神色都没动上一动,只朝着紫月、红英二人摆了摆手:“我有事要与吴公公说,你们二人,都回储秀宫去罢!”她昔日曾执掌后宫多年,对于宫中的各项事宜皆极清楚,一见了那只红漆小盒,便知吴源的来意。
紫月愕然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荼蘼。
荼蘼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淡淡重复了一句:“红英,带紫月走!”红英的唇轻轻蠕动了两下,半日才伸手一扯紫月,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却是连伞也忘记了拿。
吴源看看三人。张了张口,似是想说甚么,却被荼蘼打断:“吴公公可是忘记了南边那人的嘱咐?”她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如何严厉,举止之中,却自有一种傲然的尊贵气息。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懒得再装,也更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吴源没来由的瑟缩了一下,荼蘼入宫也已有些日子了,平日里总是举止优雅,言辞温和,似今日这般气度摄人,却还真是头一回。房门缓缓被人阖上,屋外犹且传来紫月震惊的声音:“红英,你……”余下的声音已是唔唔连声,且很快便被风雨之声淹没。
显然是被红英掩了口,强行拖了出去。
屋内吴源僵了好一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奴此来……”
荼蘼一笑,神色安然:“拿过来罢!我不为难你!不过……我也不许你为难她们……”她的语气初始甚是平和,及至后来,却是愈发凝重,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吴源先是一惊,过了片刻才慢慢道:“好教季女史知晓,此乃皇上之意。老奴一介残废,又岂有置喙的余地!”他在宫中多年,服侍了两代帝王,大小场面也见了无数,岂能一下子便被荼蘼唬住。因此此刻冷静下来。便也恢复了素日的常态。
荼蘼冷笑,眸光却如尖锥一般,冷凝而寒意逼人的落在吴源面上:“吴公公,我敬你是宫中的老人,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并不欲为难你。不过,你也莫要在我跟前倚老卖老。须知道,一朝君王一朝臣,你今儿若做的太过,仔细有人秋后算账!”
吴源一怔,眼中便现出几分惊骇的意思来。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开口道:“季女史又何必如此威胁老奴,老奴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口气终究已是软了不少。
荼蘼摇了摇头,淡漠道:“威胁?吴公公以为这威胁,我却以为此乃忠告!”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只道:“东西呢?拿过来罢!”
吴源愕然,半日默不作声的打开了手中的红漆小盒。盒子并不大,里头整齐的摆放了三列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的小巧玉瓶,荼蘼目光一扫,共是九瓶。她也不挑拣,只随手从中取出一瓶。瓶子制的极为精致,瓶壁又极薄。晕黄的灯光映在瓶身,便愈发衬出瓶内那嫣红如血的液体来。荼蘼晃了晃手中的小瓶,那红艳艳的液体便也轻轻晃荡着,美得诡异而绝艳。
“鹤顶红……”她自唇间轻轻吐出这三个字,语音柔软得近乎呢喃:“真是久违了呀!”
吴源在旁看着她,宫灯柔和的光芒落在荼蘼绝美的面容上,半明半暗之中,不经意的洗去了她面上本就所剩不多的稚气,为她平添了一种别样的神秘而又近乎诡异的美。
她轻轻的笑着,神情略带恍惚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决绝。这种异样的感受令吴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三步,不可自抑的冲口叫道:“季女史……”
他想制止她。然而她却只是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一仰脖子,将那瓶美艳无双的液体尽数吞咽下去。然后,她伸指轻轻一弹那只羊脂白玉瓶,瓶子应声自她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砰”的一声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粹。
荼蘼回首淡淡一笑,对着吴源作了个手势:“吴公公,请!”
吴源早被她这一连串的举止给吓得晕了,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拔腿便往外冲去。方方跑了不几步,却又骤然回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季女史,你……你……莫要怪老奴,这个……都是……都是皇上的意思……老奴……老奴昔日曾受过妙妃娘娘大恩……原……原该惟宝亲王之命是从,只是……只是……您若真去了南渊岛……肃……肃亲王又怎肯干休,那是害了宝亲王殿下呀……”
他一面颠三倒四的说着,一面使劲拼命的磕头,不片刻工夫,竟已磕出血来。
荼蘼懒懒散散的在桌边坐了,斜乜着他,半日才撇嘴轻嗤了一声:“滚!”吴源浑身一颤,一个掉头,连滚带爬的奔了出去,竟是连门也忘记了阖上。
荼蘼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边,细心的将门阖上,也将门外的狂风骤雨尽数挡在外头。这种天气,其实真是不宜行事,她想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宫中的极品鹤顶红,药性其实很是温和。因为这种毒一般都是皇帝在临终之时赐予殉葬妃嫔使用的。依常理而论,没有哪个皇帝会希望自己在九泉之下日日相伴的爱妃是一副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所以这种毒非但看着颜色极美,便是药性也是温柔得很。
温柔的可以在服用之后仍给你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神来更衣、梳妆。然后再安静的躺在凤榻之上,阖上双目,静静的睡死过去。甚至可以让你容颜娇艳尤甚生时。
而这种药,也正是从前林垣驰曾数度赐给她的。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服食过,即使死,她也不想死在他的赐予之下。
宫灯忽而发出“哔剥”之声,光芒为之一黯。荼蘼轻轻挑了下眉,拎起灯罩看了一眼,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结着双蕊的灯花来的真是有趣得紧!她自发上抽出一根银簪,轻轻挑去灯花,烛光在一刻的黯沉之后,迅速的明亮起来,映得一室光亮。
九瓶鹤顶红,自己一瓶,紫月与红英想必是没这个福分享用的,剩下的八瓶里头,王皇后自然是有一份的,严婕妤、袁婷玉也该是有的她依稀记得,从前就有她们的一份
摇了摇头,她丢开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儿,走到内室之中,取一套衣物换得好了,然后才有些无趣的走到梳妆台前,散开了自己乌黑的长发,慢慢的重新梳着。及至长发梳好,她便又拿起粉扑,细细扑在面上,又拿了螺子黛,将双眉重新描画了。
完事之后,她微微偏首,打量着京中的少女,顽皮的扑闪了一下双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重新站起来,她提起自己那只玲珑小巧的药箱,悠闲的走到榻边,不急不缓的将瓶中所有精油尽数倒在了锦绣辉煌的被褥之上,不片刻,房中便已异香袭人。
她被这种混杂的香气熏得蹙起了眉,不满的揉了揉精致的小鼻子。走到一边,她随手取过搁在榻边的一盏宫灯,漫不经心的将之扔在了那张床上。
哄的一声轻响之后,明亮的火光在瞬间点亮了她的双眸在屋内静静立了片刻,她才轻声呢喃了一句:“林培之……对不起……”
正文 01 怡园之春
江南,从有这个地名以来。人们想到江南,第一想到的便是江南的春日。江南的春,温柔而多情,有濛濛细雨纤纤垂柳,远山如黛,春水澄澈,处处碧桃粉杏,入目夭夭生辉。
而苏州,在世人心中毫无疑问的乃是江南最美的所在之一。苏州城内水陆并行,河街相邻,放眼望去,小桥流水、粉墙黛瓦之中时见轻舟穿梭,侧耳细听,欸乃之声时时得闻,间中所夹杂的吴侬软语,更是轻清柔美,便听不真切,也觉婉然动听,使人不觉为之沈醉。
苏州历来有鱼米之乡之称,民多富庶,且崇文好雅。因此城内遍布园林。便是一般人家,其居处之雅洁,较之它处亦大不同。满城园林之内,方方兴建不到四年的怡园不算如何有名,但有幸入内一游者,却无一不对此园赞不绝口,推为苏州名园之一。
怡园座落在苏州阊门西侧,地方其实不算很大,景致却分外怡人。从立着一对石狮的小门楼前进去,便见假山逶迤,亭台隐约,修竹摇曳而清影婆娑,再行数步,便见一道绕园一周的清浅碧水,水中锦鲤摆尾,沉浮自得。再往里去,便是一汪碧水清漪,水侧亭台楼阁依水而立,高低错落,又有林木掩映,假山嶙峋,漏窗花墙,无一处不精,无一处不雅、此刻,怡园之内,正有一名青衣红裳的清秀丫鬟从内院快步走出,一路直往门楼处行去。门楼左右两侧。是两间甚是干净清爽的门房,几名下人正坐在里头说笑。见那丫鬟出来,其中便有一个年青些的男子迎了出来,对那丫鬟行了一礼,笑道:“青姑娘今儿怎么出来了?”
那丫鬟青姑娘便皱一皱眉,似是有些嫌弃他,退了一步后,方才开口道:“快午时了,二爷还没回来,内院的饭菜都冷透了,老太太却只是要等二爷,老爷便使我出来看看!”
那门房闻言,忙小意道:“原来如此,这却不妨的,待我去码头上瞧了,再给青姑娘回话儿!”他口中说着,也不待那青姑娘言语,一个掉头,便疾步往码头奔去。
那青姑娘嗤了嗤鼻,不再言语,便又折了回内院去了。她人才刚离了门楼。门内已有人冷嗤了一声,不屑道:“不过是个内院的二等丫头罢了,至于这般瞧不起人么!”这人年纪看来不过十八九岁,中等个头,肤色白净,五官端正,虽称不上如何俊秀,倒也干净顺眼。
门房内有老成些的一听这话,便冲他摇了摇手:“莫乱说,仔细被她听见,这小蹄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心指着攀那高枝儿。自己虽牙尖嘴利,极是刻薄,却是分外容不得旁人的言语,倘被她听见,不免又是一场风波!”
此话一出,便又有人接口笑道:“可不是,去年年下府里的王安不知怎么的看中了她,不过略说了几句轻薄话儿,她便一路闹到了老太太那边,弄得王安好一阵没趣儿!”
先前那人微怔了一下,下面的话,便没再开言。他来怡园不过十数日,许多事情也还没完全弄得明白,但王安乃是怡园外府管家之子,本身是个伶俐人,更是老爷跟前颇得用的人物,这他却还是知道的。连他这般的身份也吃了这青姑娘的亏,可见这青姑娘在内院的得宠程度。只是他虽不语,面上却仍颇多不以为然之色。
那老成些的门房看他神色,已知他的心思,不觉笑道:“钱胜,你来这里时间不长,怕是不知道,内院老太太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早些年府上小姐夭亡之后,老太太伤痛之余,几乎便将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当了女儿待,平日里更是疼爱有加,青姑娘还不算最得宠的!”
钱胜一怔,讶然道:“我们府上原来竟还有位小姐么?”
那老门房点点头,旁边却有人轻声道:“咱府上原是京里来的,听说大爷在京里,当着老大的官儿,不过小姐夭亡之后,老太太触景伤情,再不肯留在京里,便搬来了这里!”
钱胜“啊”了一声,不由的摇了摇头,正要再说甚么,却听外头有人已大声吆喝道:“二爷回来啦!”却是先前去码头那人颠颠儿的奔了回来报信。
房里人一听了这一声。忙都起了身,急急的迎了出去。门外,一辆马车正缓缓停下来,马车很大,也很坚固,车身并无任何雕饰,看着甚是普通,但若看在行家眼中,却是不免叫一声好的,因那马车的用料,赫然竟是最最上好、价比黄金的金丝楠木。
车一停稳。那车夫便跳下了车,打开了车门,恭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门口众门房急急躬身行礼,车内便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清朗温和,入耳恰似三月春风,说不出的和煦:“都莫多礼,我亦不是甚么客人,哪得那般多的规矩!”
那人口中说着,便躬身下了车,众门房内,那老成些的听了这话,便笑道:“二爷出门辛苦了好些日子,小的们守在门口,行个礼自也是该当的!”那二爷便又笑了一声。
钱胜却是从未见过这位二爷的,此刻一站直了身子,便不由得悄然抬眼觑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瞧见,不由的暗暗赞了一声。他来怡园已有些日子,自然知道怡园上下虽唤眼前这位爷做二爷,但事实上,这位爷才是怡园名正言顺的主子。不过因他上有兄,下有弟,唤一声二爷,也不过是个排行上的称呼而已。他亦久闻这位二爷乃苏州城内出了名的美男子,但总觉传言不可信,直到今儿见了,这才明白甚么叫做盛名之下,其实难虚。
那位爷下了车后,先是洒然的一拂衣衫下摆,这才笑着回头,将手伸入车中:“妩儿,我们到家了!”这一声妩儿唤得极之亲密,语气之中,更带了许多的宠溺与怜惜!
这一声才刚出口,门外众人尽数石化,所有目光顿然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那辆马车上。
车内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轻笑,车内旋即伸出一双纤巧如玉的小手。二爷见状,忙抬手小心的搀住,车内人便盈盈然的下了车。几乎同时,门前诸人的眼光尽数落在了这名女子身上。待到看清,却又不禁各感失望。下车女子轻黄衫子柳绿襦裙,愈衬得肌肤莹洁似玉,发丝黑如乌木,但看面容,虽称得上清秀,却也并不特别出色,甚至远及不上适才那位青姑娘。与俊秀挺拔的怡园二爷立在一处,更是黯然失色,全无引人之处。
那二爷见她站得稳了,便笑道:“走罢!我先带你去见见爹娘!”
爹娘二字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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