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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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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说蟠龙箫,正自坐在一边静静喝茶的飞霜便轻咦了一声:“妩儿妹妹买的竟是蟠龙箫么?”她说着,不由的拿了一种甚是诧异的目光去看荼蘼。

荼蘼这些年常在武昌,衣饰之类早不复昔日在家之时的华丽精致。今儿出门,也只穿了一身雨后天青色襦裙,外头罩了件缃色缂丝掐牙比甲,乌发以一根造型简单的银钗绾起,鬓边斜插一朵粉蓝色绢花,瞧着极为随意清爽却无一丝豪奢之感。这样的一个女子,竟能买下袁记乐器行中最为名贵的镇店乐器,怎能令飞霜不感诧异。

荼蘼放下茶盅正要开口,安哥儿已得意抢道:“袁叔叔要三千两银子,姐姐不肯,说不能让他吃亏,硬是给了五千两呢!”他年纪虽小,却是自小开蒙,这几年年岁渐长,便愈加崇慕那些传说中的大侠义士,对那种浪迹天涯、一掷千金的生活更是向往无比。

季竣廷听了五千两银子,倒也并无多大反应。依照“照影”匕首所示,他在藏宝之地启出大笔金银,而那些金银如今大部分都掌握在荼蘼手中。

飞霜深深看了荼蘼一眼,道:“那蟠龙箫乃是数年前四堂兄在湘南九嶷山无意之中得的,其实也算是湘妃竹的一种。四堂兄见它花纹奇异,便花了数千两银子买了下来。其后,又请了名匠制箫,制成之后,便一直藏于乐器行内,如今为妩儿姑娘所有,也算得起所归!”

荼蘼一笑。安哥儿却得意的昂起头,叫道:“那支箫姐姐已送给我了呢!”

飞霜听得又是一怔,不觉回眸看了季竣廷一眼。她素知季竣廷行事极有分寸,心下只以为季竣廷定然不准安哥儿收下这份厚礼,谁料季竣廷却是神色如常,全无反对之意。相反的,他瞧见荼蘼茶盅之内茶已过半,甚至提起茶壶为她续得满了,眸中则满是温和了然的笑意。

飞霜的心没来由的一沉,季竣廷虽是个温尔之人,但她依然能从他日常的举止行为中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情意,因此也从来不曾担心过甚么。但此次他从武昌回来,一切似乎便有了些变化。他回来至今不过四五日,却已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到妩儿这个人。甚至多次意有所指的含笑道: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他的笑容之中包含着无尽的宠溺与爱护,只是那种宠溺与爱护是针对他口中的妩儿,却并非给她,这让她心中很有些不好受。

荼蘼正拿了竹签叉了一颗金丝蜜枣放入口中,入口软糯,甜而不腻,令她不由的点了点头。正要抬头说些甚么,却感觉到旁边有人正以一种不甚友善的目光看她。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看入一双明净澄澈而带了几分冷淡的黑眸。

是飞霜?她诧异的睁大了眼。

飞霜似乎并不愿意与她对视,垂眸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神态自若的指着一碟金橘饼道:“妩儿姑娘若爱吃蜜饯,倒是不妨尝尝这个金橘饼!”

荼蘼微一颔首,客气道:“多谢!”初见飞霜的欣喜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散无痕。

因王安仍被撇在阊门等候,四人只在茶馆内稍坐了一刻,喝了几杯茶后,季竣廷便唤了小二算账,一路先行送飞霜回了袁家,这才与荼蘼、安哥儿两个一道去寻王安。

王安送了箫回府,再转回来时已不见了荼蘼与安哥儿,虽有茶博士宽慰,却仍吓得六神无主。他失了安哥儿,怎敢就这么回去,只得在阊门茶馆附近转来转去,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此刻见二人回来,自是喜出望外,他也不敢怪罪谁,只是上前向季竣廷肃手行礼。

季竣廷老远便见了王安在茶楼门前转来转去的焦灼模样,也不忍再责怪他甚么,只唤他一道回府。王安见他并无责怪之意,心中方才稍稍安定。将近怡园时,王安终是忍不住吞吞吐吐的开口问答:“二爷,您看,今儿这事?”

季竣廷看他一眼,淡淡道:“今儿这事回府也不必提了,不过你日后当差可得仔细着!”

王安忙垂头谢了。季家的家规素来外松内紧,你若不犯大错,些些小事。也不过挨几句训斥;若犯了大错,主家虽不痛斥责打,但也再不会留你在府内使唤。但若似今儿这般,将夫人视为心头肉的大少爷给弄得丢了,那上头怪责下来,只怕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说到底,这位陆小姐非亲非眷,是否值得信赖,还在两可之间。

荼蘼在旁笑了一声,道:“只是小事而已,又何必介怀。王安,这锭银子你收了,闲时去吃杯酒,便算我给你压惊了!”她说着,便取出一块足重五两的银锭子丢了给王安。

王安苦笑的接过银子,又谢了荼蘼,心中怨气总算是散了不少。

打发了王安,三人直入内院,先去拜见了段夫人,安哥儿自然不忘使丫鬟去取了自己新得的蟠龙箫,大大的卖弄了一番。段夫人见他这般高兴,也不由莞尔。

当晚,用了晚饭后。安哥儿便迫不及待的拿了箫,扯了荼蘼去了她的小院,闹着要马上就学。荼蘼一笑,便取了紫玉箫,手把手的教着他。安哥儿原就聪明,在京之时,又曾学过一些,因此此刻学了起来,倒也并不费力。荼蘼见他如此,心中自也欣然不已。

安哥儿学了基本功与指法后,便兴致勃勃的扯住荼蘼定要她吹上一曲来听听。荼蘼一笑。便取来紫玉箫,抽出锦帕细细擦了一回,这才凑到唇边,幽幽吹奏起来。

箫音清幽柔缓的溢散开去,令人在不知不觉间便似见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中的那一抹明艳仙姿。冰清玉洁、铮铮铁骨之余却又不失娇艳妩媚,当真是雪覆红梅分外清艳。

曲到高处之时,更是缠绵往复,一弄再弄直至三弄,令人顿觉满目娇蕊次第绽放,一时压尽冬寒酷寒,其傲然绝世之姿宛然在目。荼蘼一曲既罢,满院俱寂,过了许久,才传来清脆的击掌之声:“好,好一曲《梅花三弄》!你这一曲算是深得其中精髓了!”

荼蘼含笑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季竣廷竟已立在了门口,适才抚掌赞叹之人正是他。

安哥儿到了这刻儿才回过神来,忙用力拍手,没口子的赞道:“姐姐吹的真是好!”

季竣廷走进来,笑着抬手敲了他一记:“马后炮,你先去,二叔有话要同你姑姑说!”

安哥儿睁大了眼,有些不大情愿,却又不敢强顶,只得回眼去看荼蘼。荼蘼笑着摸摸他的头:“去罢,若睡不着,便再温习温习我适才教你的东西,只切记不要吹的太多,会头晕!”

安哥儿听了这话,再不好赖着,只得闷闷起身,临到出门,还回头看了一眼,见二人都无出口挽留之意,这才郁郁的去了。

季竣廷见他去了,方才笑道:“安哥儿倒是还同小时候一般。只爱黏着你!”

荼蘼笑了一下,却道:“二哥今儿过来,不会是为了谈安哥儿罢!”

季竣廷闻言叹了口气,凝眸看了荼蘼许久,才缓缓道:“你打算在苏州待多久?”

荼蘼垂眸,半日才道:“我打算过几日就往杭州去!”

季竣廷大皱其眉:“你这又是何苦?我倒是觉得你该见一见他,看看他的打算!”他口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便是林培之。荼蘼的心思他虽不能尽知,却也能猜到个七八成。当年她放火烧宫,是因不想嫁入宫中。之所以不去南渊岛,则因不愿连累家人与林培之。可是如今四年已将过去,京中一直无甚动静,虽然林垣驰对季家的恩宠实在有些太过厚重。

荼蘼抬眼看了季竣廷一眼,嘴角有些发涩的轻轻勾了一下:“二哥,你不明白的!”

季竣廷无奈摇头道:“我怎么就不明白了?”他想不明白,为何荼蘼竟会这般固执。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荼蘼冷冷的吐出这八个字。

这些年林垣驰对季家恩宠隆重,使得季家大有烈火烹油、锦上添花之势。而这一系列动作,固然有对当年亏负的补偿,但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她,我能给,自然也能将之褫夺了去。

然而这些,还并不是她不愿与林培之相见的全部原因。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还无法彻底将林垣驰留在她生命中的印记尽数抹去。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更不愿让林培之为她做得更多。毕竟,南渊岛只是孤悬海上的一个孤岛,若真与大乾翻脸敌对,吃亏更大的,无疑将会是南渊岛方面。

正文 10 杭州医馆

季竣廷默默咀嚼着“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八字,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荼蘼轻轻笑了一下,却道:“二哥,其实若能始终如我现在这样,也并没甚么不好的。自由自在,无人拘管,何尝不是人生乐事!”而且,她始终不信林垣驰会就这么算了。

季竣廷沉吟许久,才慢慢道:“我倒是觉得皇上看着并非心胸狭窄之人!”

荼蘼闻言,只得苦笑。若身后没有家人,那么对林垣驰,她并不会觉得惧怕。至于众人眼中煌煌的天家之威,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脑的笑话而已。但她并非只有一个人,她不能不考虑到家人,她也因此而无法肆无忌惮,任性而为。

“二哥……”她平静道:“相信我,我绝对比你更了解他!”林垣驰,其实是个有些偏激之人,他认准之事,无论是谁,也都拉不回来。前世如此,今生亦然。不过,毕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他多少也还是有了一些长进,正如她自己的情况一样。

想到林垣驰,她不由的便想起飞霜来。该重生的不能重生,不该重生的人却偏偏重生了,她微感苦涩的想着。叹了口气,她岔开话题问道:“二哥打算何时迎娶飞霜?爹娘可曾答应?”

提起飞霜,季竣廷的眸中自然而然的泛起一抹温存的笑意,答道:“三年前,袁老太太因病过世,她虽只是袁家的养女,但依礼仍是该守孝三年的!爹娘对此倒没说甚么。安哥儿还偷偷告诉我,说娘当年为飞霜合八字之时,便说她的八字与我是极相符的!”

荼蘼想及当年,也不由的笑了起来:“安哥儿这孩子,真是……”

季竣廷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的性子,不似大哥,与老三反颇有些相似之处!”

荼蘼细细想着,还真觉得有些相似,不觉失笑。她放火烧宫,借机离京之后,季竣灏便随同季煊夫妇一道来了苏州。数月之后,林培之从海路赶往苏州拜望季煊夫妇,与季竣灏一番密谈之后,季竣灏便随他一道去了南渊岛,至今已是三年了。

而这些情况,自然都经由季竣廷之口,传入了荼蘼口中。

而关于宫中的一些事儿,却是其后,她托了陆展辗转打听而来。其中也包括了紫月与红英二人的近况。知道她二人非但不曾因烧宫一事而被牵连,更因某些缘故而留在林垣驰身边服侍,荼蘼也就放了心。她并非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更从没有过普度众生的信念,但也不愿因自己的缘故而令这两个无辜的女子身死非命。至于其他事,那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犹疑了片刻,荼蘼终忍不住轻声问道:“二哥,这些年,你可曾见过冼姐姐?”不管是出于怎样的心思,她对林培之与冼清秋二人的关系,总是怀有三分戒慎。

这些年下来,季竣廷对当年之事早不放在心上了,听荼蘼提起冼清秋,却是眉也没动一动,只简单道:“去年年上,我去过一回南渊岛。不知怎么,玉郡主至今也还是不曾嫁人,如今只与嘉铘长公主一道住在岛南的鸣凤山庄之内!”

荼蘼一手支颐,默默凝视着桌上绚丽多彩的琉璃灯,半晌才道:“是么?”

季竣廷颔首笑道:“听说长公主已快为她的婚事愁死了!”他语气轻松,却不无调侃之意。

荼蘼听得一笑,却忽然道:“二哥,我不知你发现没有,飞霜对我……似乎颇有敌意!”

“怎会?”季竣廷愕然。

荼蘼微觉心酸,面上却不曾露出分毫,只笑道:“她怕是误会了甚么,得了机会,二哥可要为我分辨一二,不过切记不可越抹越黑,弄至不可收拾!”她虽说得轻松,心中却还是并不好受,飞霜乃是她前生最为信任也最贴心的人,二人名为主仆,其实却与姊妹无异。

但如今看来,重生之后,她们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季竣廷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玲珑人,一听荼蘼这话,便已明白过来,一笑道:“不必担心,飞霜是个明白人!”

兄妹二人说了一回话,季竣廷见时候已不早了,便起身辞了出去,荼蘼只略略起身,并未相送。季竣廷走后不久,荼蘼静坐了片刻,便也早早盥洗睡下。

一夜无话。次日,她准时起身,往段夫人处请安。她进去时,绿儿正在为段夫人梳发,荼蘼便笑吟吟的走过去,立在段夫人身后看着。

段夫人见她站在身后,不由一笑,问道:“这些年,可曾学会自己梳头?”

荼蘼香舌微吐,俏皮笑道:“自然是会了!”

段夫人一笑,便令绿儿退下,指指妆台上的檀木梳:“来,试试!”她说着,便甚是自然的对绿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绿儿清应一声,便招呼屋内众人尽数退下。

荼蘼笑着拿起梳子,比划了一下道:“只怕我的手艺及不上绿儿呢!”

段夫人笑道:“那也不怕,大不了我唤绿儿过来重新梳过便是!”

荼蘼皱一皱鼻子,故作愤然道:“俗话说的好,不吃馒头争口气,女儿今儿还非争这口气不可了!”她说着,便踏步上前细细的为段夫人梳发。

这些年,她曾多次随陆家商队行走天下,自立能力自非当年在家时可比。

段夫人一生娇生惯养,饮食起居无一不是最好,这些年更是致力于养生,故而如今年纪虽已不小了,一头乌发却仍是乌黑油亮,如绸似缎,寻不出一根白发来。

荼蘼慢慢的替她梳发,一下一下又一下。她手法轻柔,也并不急着为段夫人绾发,待到长发梳得顺了,她才又抬手,细细的替段夫人按摩着头皮。绾发,她只会最简单的,但捏拿穴位,却是她的专长。段夫人被她按的浑身舒泰,不由畅快的叹息了一声。

荼蘼一面手上使力,一面趁势笑道:“娘,我打算在杭州开一家医馆!”

段夫人轻轻“唔”了一声,全没在意,过了一刻,才忽然省觉:“杭州?为何要在杭州?”

二更,依旧2000字。

最近的天气真是烦人,总是下雪,冷死了。怀念阳光的滋味。

正文 11 故人,又见故人

“杭州?为何要在杭州?”段夫人微蹙双眉的问了一句。

荼蘼心知母亲的意思。手上并没停下,口中却笑道:“女儿想着,苏杭离的总是比较近一些。我若住在杭州,两面往来也方便些!”

段夫人默然了片刻,缓缓道:“娘也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不知你想过没有,苏杭甚近,他若真要见你,你便住在杭州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荼蘼笑了一笑,这个问题她又何尝没有想过。之所以决意留在杭州而非苏州,一来是不愿让父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二来也因这些年早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愿多受拘束。留在父母身边固然是好,但自己若真开了医馆,平日出入自然多有不便。

“娘,女儿已大了呢!”她笑着道了一句,重又拿起梳子,开始为段夫人绾发。

段夫人听了此话,不由叹了口气,许久没再开口。荼蘼纤细的小手在她乌黑的发间灵巧的穿梭,不多一刻的功夫。便已为段夫人挽了个大方贵气的桃心髻,又自钿盒内挑了几样饰物、绢花为段夫人别了,笑道:“女儿可只能做到这样了!”

段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娘的女儿终是大了!”

荼蘼见她如此,心头不觉一颤,几乎便要说出后悔之语,最终却又咽了下去。段夫人收拾心情,立起身来,唤绿儿送了早点来。自己在上首坐了,却是半日不语。室内气氛一时宁静得近乎沉滞,荼蘼颇感难受的轻咳一声,正想说些甚么,却巧这时安哥儿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见了二人,便活泼泼的叫道:“祖母!”人已扑了过来。

段夫人见了长孙,面色不觉稍稍缓和,拍了拍他的脑袋:“今儿来的倒早!”因安哥儿年纪尚小,段夫人对他又多宠溺,因此起的也晚些,故而极少与荼蘼撞见。

安哥儿嘿嘿一笑,回头瞧了一眼荼蘼,又叫了一声:“姐姐!”

段夫人听了姐姐二字,眉头不由的又皱了起来。荼蘼看出段夫人的不快,因笑骂道:“说了多少回了,总不肯改口,下回再叫姐姐,我可再不教你**了!”

安哥儿也不怕她,只朝她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

段夫人见状。不觉哑然失笑:“罢了罢了,你们两个的辈分官司,就莫要在我面前打了。背着我,只由得你们去闹,当着我,却是不许,都坐下吃饭罢!”

安哥儿应了,便在另一侧坐下,三人安安静静的吃了早饭。段夫人也没再多说甚么,待到吃完了,安哥儿自去书房寻先生,临去前,却还不忘对荼蘼做个鬼脸,示意一会子念完书再来寻她。荼蘼微笑点头允了。安哥儿走后,荼蘼打叠精神,陪着段夫人说了一刻话,却觉段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加之一边丫鬟婆子林立,说话亦不方便,略待了一刻,便也出去了。

她在园子里头慢慢的走了几步。只觉心中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稍稍思忖了一刻后,她举步往外行去,打算到坊市上走一走。出怡园不多久,便是阊门。阊门一带,原就是苏州最为繁盛的地区之一。荼蘼漫步在阊门大街上,闲闲的四下张望。

苏州本是天下最为著名的鱼米之乡,大乾这些年来又一直轻徭薄赋,故此姑苏一带更是富庶无比,织造刺绣更有冠绝天下之誉。只阊门这一条街上,倒足有十余家绸缎铺子。

而在她的正前方,却有一家造型格外精致的二层小楼,楼外悬挂一面金字招牌,上书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陆记”。荼蘼瞧见这两个字,唇角不自觉泛起一个笑意,举步走了过去。

陆记绸缎行采光颇好,布局设施虽与其他绸缎行并无多大区别,但往来穿梭的伙计却都是些年方二八的俏丽少女,着一色青色绫袄、水红挑线裙子,娉婷袅娜,若新荷初绽。

瞧见荼蘼入内,便有一名少女笑吟吟的过来亭亭一拜:“小姐似是初次来我们陆记!”

荼蘼闻言,不觉笑道:“苏州府的陆记我确是第一回来!”

那少女听了这话,不觉一怔,便诧然的抬眼看她。

荼蘼朝她一笑,问道:“你们安姐可在?”

少女乍闻安姐二字,面上便现出惊疑不定之色,注意的看了荼蘼一眼,这才说道:“安姐此刻正在楼上。同袁家四少爷谈着生意!”态度已从适才的客套一变而为恭敬。

荼蘼稍一扬眉:“袁家四少爷?袁道珢?”这事儿可也真是巧了。

少女听她直呼袁道珢之名,不免又吃了一惊,态度便愈发恭谨有理:“正是他!”

荼蘼微微颔首,极为自然的吩咐道:“既如此,也不必惊动他们,我便在这里稍等一等罢!”那少女忙答应一声,很快便退了下去。荼蘼在店内转了转,此刻却偏有几名少女结伴一道走了进来,一边自有少女上来招呼。问明来意后,便自架上取下几匹绸缎来,任对方细细挑拣着。入内的少女与店内上前招呼的少女皆是苏州本地人,这一说起话来,店内顿然吴侬软语,一时满室生春。荼蘼虽听的半懂不懂,却仍觉极是悦耳动听。

她这里正自微笑,适才与她说了一刻话的那名少女却以从里头出来,手中还捧了一盏茶:“小姐,请喝茶!”荼蘼朝她一笑以示感激,伸手接了茶来。

“你是苏州本地人?”她随口问了一句。

少女笑着答道:“正是!”说完了这句,她似是想起甚么一般的问道:“听小姐的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大乾各地,各有各的乡音俚语,但为官之人仍以京城口音为准。

荼蘼两世人。皆是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自然说得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这么些年下来,她也并没刻意去改变这一点。此刻被这少女一点,她便自然而然的一笑:“不错!”

那少女正要再说甚么,却听楼梯之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二人同时移目看去,却见楼上有人下来,荼蘼乍见那几个人,不觉一怔,原来下来之人除了袁道珢与安姐外,却还有一个熟人。袁道珢一眼瞧见立在店内的荼蘼。亦是一愣,正欲下来招呼。一边陪他下来的那名年方二十的锦衣丽人却已诧然叫道:“妩儿,你是何时到苏州的,怎么却不来寻我?”

一面说着,却已快步下了楼梯,笑吟吟的上前执了荼蘼的手,形容极是亲密。

荼蘼带笑回应道:“我这不是到了,只是你有贵客,我却不好上去扰你,只得等着!”

先前招呼荼蘼的少女眼见二人形容亲密,言语不拘,心中更是不由暗暗揣度不定。

袁道珢此刻也下了楼,过去朝荼蘼拱了拱手,客气道:“昨儿初见小姐,便觉小姐不凡,原来小姐竟是武昌陆家之人!”武昌陆家,虽非士族高门,但在江南一地却颇有势力,大有地头蛇之意。因此江南各大家族一面瞧不起他们,但也一直客客气气,不敢怠慢。

荼蘼含笑回了一礼:“袁公子谬赞,小女子怎么敢当!”说着话的当儿,她的眼角不自觉的轻轻扫过一边站着的那名男子。那男子身材中等,五官端正清秀,赫然竟是林培之的亲信向玖。四年下来,向玖除了更成熟稳健一些,倒也并无太大的变化。

只是……向玖既然已经来此,林培之怕也快要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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