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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拉玛相会 作者:[英] 阿瑟·c·克拉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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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飞龙

  吉米·佩克中尉是努力号上最初级的官员,这仅仅是他的第四次太空任务。他是有野心的,而且早就该升级了;他曾犯过一次严重违反纪律的事。怪不得他用了很多时间来下这个决心。
  这是一次赌博,假如输了,他就要陷入大麻烦,是拿他的事业而且是拿他的脖子来冒险。但如果成功了,他就会成为英雄。最后使他下决心的,倒不是由于这些考虑,而是他认定了如果这次他什么也不干的话,他会为失去的机会而懊悔一辈子的。
  即便如此,当他请求牛顿给他一次私人会见时,还是有点犹豫。
  这回又是什么事呢?牛顿看着这位年轻官员犹豫不决的神态想到。他不禁想起那次和波里斯·罗德里哥的有趣的谈话。不,这回不会是那类事情的。佩克决不是教徒。他业余的爱好只是体育和性爱,他把二者结合得很好。
  这次不大可能是前者,而牛顿又希望别是后者。“谈吧,吉米,是什么事情?”
  “我有个想法,中校。我想我能够去到南边大陆甚至南极。”
  “我很感兴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过去呢?”
  “呃,飞到那边去。”
  “吉米,我至少已接到五起这种建议了——如果算上来自地球的那些瞎提的意见还要多得多。我们曾考虑过用太空服的喷射推进器,但空气的阻力使它们的效率太低了。飞不了十千米,燃料就会耗尽。”
  “这我知道。我有另一个主意。”
  看着佩克完全自信和神经紧张的奇怪混合的态度,牛顿给蒙住了。这孩子担心的是什么?他对他的指挥官应有足够的了解,他是不会笑话一个合理建议的。
  “好,说吧。如果它能行,我会关照补回你的提升的。”
  这半开玩笑、半承诺的回答并没有得到他预期的效果。吉米回以一个带病态的微笑,几次欲言又止,后来还是兜着圈子来谈这个题目。
  “你知道,中校,去年我参加了月球奥运会。”
  “当然知道。只是很遗憾你没有获胜。”
  “那全是由于设备不灵。我已经知道毛病所在。我在火星的朋友们一直在秘密地进行研制。我们想让大家都大吃一惊。”
  “在火星?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体育项目在那儿还是新的,只在体育馆里试飞过。太阳系最棒的空气动力学者们都在火星上,倘若你能在那种大气里飞,你就能在任何地方飞了。在月球上能有真正出色的表演,因为它的重力只有火星的一半。”
  “这听起来值得喝彩,但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呢?”牛顿开始猜了,但还是让吉米按他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吧。
  “是这么回事,我和几个在火星上的朋友组织了一个辛迪加①。他们建造了一架完全适合特技飞行的人力飞机,采用一些迄今没人见过的改进。在月球的重力下,它将在奥运会体育馆内抢尽镜头。”
  【① 辛迪加,一种联合企业组织。】
  “并获得你的金质奖章。”
  “我希望如此。”
  “让我看看我是否能跟上你的思路。一辆参加月球奥运会的空中自行车,那儿的引力是六分之一个重力,在拉玛里驾驶起来将会更加灵便。你可以沿着轴线从北极一直飞到南极——然后又飞回来。”
  “是的,非常容易。单程,如果中途不停歇,大约需用三小时。你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只要维持在轴心附近。”
  “真是个聪明的想法,我祝贺你。可惜的是在太空测绘局的常规设备中,没有列入空中自行车这一项。”
  吉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表达。他开了两次口,还是说不出话来。
  “好吧,吉米。只当出于我个人兴趣,不予录音。你是怎样把那东西偷运到飞船上来的?”
  “呢……作为‘个人消遣物品’。”
  “好,你倒不撒谎。那么重量多少?”
  “它只有20千克。”
  “只有!不过,还没有我想的那么糟。事实上,我还为你能以这么轻的重量造出一辆空中自行车而感到吃惊呢!”
  “有些只有15千克重,但太脆弱了,在急转弯时往往会折起来。飞龙可没有这种危险。正如我所说的,它最适合于作特技飞行。”
  “飞龙——很好的名字。现在把你使用它的计划详细告诉我,再决定你是该升级还是上军事法庭,或者是两者。”



第二十五章 试航

  “飞龙”的确是个好名字。它的长而倾斜的双翼几乎不能看见,除非光线在某一角度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辉时,才看出它好像机翼形的肥皂泡。它蒙着只有几个分子厚度的有机薄膜,而其强度足以承受50千米时速的风力。
  驾驶员——他既是发动机又是操纵系统——为了减少阻力,以半卧的姿势坐在重心处的一个小座位上。单操纵杠可以控制上下左右的移动。惟一的“仪器”是前缘边上用以指示相对风向的一条丝带。
  飞行器在轴毂装配好后,吉米就不允许任何人去触摸它。毛手毛脚的拨弄会把那些组成构架的单纤维杆件搞折的,而那闪闪发光的透明翼面又那样吸引着好奇的手指,很难相信那儿真的有什么可以摸得着的东西。
  牛顿看着吉米爬上座位时,细想了一下:要是那些细得可怜的撑杆在圆柱海那边的上空折断,即使能设法安全着陆,吉米也无法回来了。他们违反了一条太空勘察不可侵犯的条例:让一个人单独进入一片未知的领域,而又全无援助的可能。仅可告慰的是,他总可以在人们的视线和通讯范围之内。
  然而这机会是好得令人不忍失之交臂。即使在相信运气的人看来,这对神仙也是挑战,看他会不会放弃这到达拉玛的另一端、从近处看看南极的奥秘的惟一机会。吉米比别人更清楚地知道他是在投机,而且这是值得冒险的;如果失败了,只能怪运气不佳。你不可能老是赢家嘛。
  “现在你注意听我说,吉米!”劳拉说,“最重要的是别让你自己过分消耗。记住在这轴心的高度,含氧量还是较低的。如果你感到呼吸困难,就停下来用丹田换气30秒钟,但不要更长。”
  吉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同时试试那操纵杆。在座位后面5米远的方向舵和升降舵,以及机翼中部的副翼都相应地转动起来。
  “你要我替你绕动螺旋桨吗?”卡福不禁想起200年前的老战争电影,就问道,“打火!入挡!”可能除了吉米谁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这样却有助于松弛一下紧张气氛。
  吉米开始慢慢地蹬着踏脚,那透明宽叶片的螺旋桨——像机翼一样也是在精致的骨架上蒙着一层超薄的透明膜——开始转动。当转了几转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了。“飞龙”号已经慢慢地飞了出去。
  飞了几百米后,吉米停止蹬踏。一辆空气动力车不动地停在半空中可真是一种奇观。
  “怎么样?”牛顿喊道。
  “反应好,稳定性差,但我知道问题所在了——没有重量。降下1,000米会好些。”
  “等一等……这样做安全吗?”
  失去高度,吉米就牺牲了他最有利的条件。在轴心上,他可以完全不用力气;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睡觉。但离开了拉玛的中心线,自转的离心力就起作用了。
  在失去高度的同时,他获得重量,这两者叠加,其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到达拉玛平原的高度时,已是飞龙设计引力的一倍,就算他能安全降落,也再飞不起来了。
  但这些他都考虑过了,他信心十足地答道:“在十分之一的重力下,我能毫无困难地飞行,而且它在空气密度稍大的地方会更好操作。”
  缓慢的、悠闲的“飞龙”翻滚了一下,大致沿着阿尔法阶梯的方向向下飞去。那小小的空中自行车几乎看不见,只能看见吉米在半空中拼命地蹬踏,达到时速30千米。有时他停下来,试着各种控制的性能。
  很明显,“飞龙”在较低的高度稳定得多。它不再翻滚,机翼同7000米下面的平原保持平行。吉米完成了几个高难度轨迹的飞行,然后向上飞回来。他在等候着他的同伴们的头上停住,有点迟疑,不知应该怎样把那脆弱的飞行器着陆。
  “需要我们扔条绳子给你吗?”牛顿半认真地问道。
  “不用,船长,我得想法自己干。在南极那头可没有人帮得了我。”
  他把“飞龙”号尽量靠拢轴毂,当离开5米远时就跳出来,一把抓住轴毂一条肋杆,同时立即翻过身,用另一只手把飞行器牵过来。他这利索的连续动作获得观众们一阵喝彩。
  但吉米不要大家称赞。“刚才那下子可真狼狈。”他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下回我要带一个有20米长绳索的投掷弹。这样我愿到哪儿停泊都可以了。”
  “把手腕伸过来,吉米,”医生下令说,“同时把这气囊吹起来。我还要抽你的一些血。你刚才曾感到呼吸困难吗?”
  “只有在这个高度时才有。但你要血样干什么?”
  “化验血糖成分。这样我能知道你消耗了多少能量。我们得弄清楚你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完成这任务。顺便问一下,空中自行车的耐久纪录是多少?”
  “2小时25分3.6秒。那是在月球2,000米直径的奥运会体育馆里创造的。”
  “你认为你能坚持6个小时?”
  “很容易,因为我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在月球上玩空中自行车起码比在这里难一倍以上。”
  “OK,吉米,到化验室去。我一得到这些试样的分析数据,就能给你一个‘行’或‘不行’。我不想激起无谓的希望,但我认为你能行的。”
  一个满意的微笑布满吉米的面容,当他跟随着恩斯特中校军医走向密闭气舱时,他回过头对他的同伴们喊道:“请千万别触摸它!我可不想让任何人的拳头碰穿我的机翼。”
  “我会关照的,放心吧,吉米!”船长应承道,“任何人不准碰‘飞龙’——包括我本人。”




第二十六章 拉玛之声

  直至他飞到圆柱海海边时,吉米·佩克才真正意识到这次探险的艰巨。在这之前,他是在已知土地的上空,万一出了什么事故,他可以着陆,花几个小时走回基地。
  这一退路现在已不再有了。他会掉进海里,在带毒的水里淹死。即使他能设法在南大陆安全降落,在努力号被迫脱离拉玛轨道之前,也可能没有救回他的办法。
  还有一件以前没有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他飞行在那片完全未知的区域上空,可能引起各种意外。假如有什么飞行的东西阻击他的入侵呢?他这纤细的玩意儿可对付不了任何比鸽子大的东西。
  但没有危险就没有成就,也失去了冒险的乐趣。上百万人都乐意换取他今日的地位。在整个历史中他将是访问过拉玛南部地区空前绝后的惟一的人类。每当他感到害怕时,他就让自己想起这一点。
  他现在已经操纵自如,飞行在距离中心轴线2,000米的地方,地面在6,000米之下,而苍穹则在10,000米的头上。伦敦城正在天顶倒悬,纽约就在下面的正前方。
  “飞龙号,”轴毂哨所呼号道,“你飞得太低了,离开轴线2,200米。”
  “谢谢,”他答道,“我现在升高。在我回到2,000米时,请告诉我。”
  这正是一件他应注意的事。有一种自然趋势使他失去高度,而他又无仪表能告知他所在的准确位置。如果他离开轴线的零重力区太远,他可能永远爬不回来了。幸好这一误差的边界有较宽的范围,再者从轴毂哨所总是有专人用望远镜看着他的进程。
  他在海上已飞了很远,以每小时20千米的速度稳定地蹬踏着。5分钟之后他就会在纽约上空了。这岛现在看来已很像一艘船,在圆柱海里周复一周地永远航行。
  当他到达纽约上空后,他飞绕一周,好几次停下来,用小电视摄像机把稳定的图像拍送回去。那些建筑物、高塔、工厂、发电厂——或随便它们是什么——的全影像非常壮观,但实际上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管他对那么复杂的组合盯多久,结果还是什么也弄不懂。摄影机比他能记录下更多更有用的细节,也许是多少年之后,有一天,某个学生能在这些录像之中寻找出拉玛秘密的钥匙。
  离开纽约之后,他只用了15分钟就跨越了那半边海。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在水域上面不自觉地飞得快得多,但当他抵达南岸上空时,又下意识地放松了,时速降到了数千米。因为毕竟已在土地的上空了。
  当他一飞过海南面尽端的大悬崖之后,就把电视摄像机环扫了整个世界一周。
  “美极了!”轴毂哨所说,“这将使地图绘制家们非常高兴。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就是有点累,但比我预计的要好一些。我离南极还有多远?”
  “15.6千米。”
  “到10千米时请告诉我,我要休息一下,并请留意我别又飞得过低,剩下的5,000米我得爬高飞行了。”
  20分钟之后,他已来到圆柱段的尽端,开始进入南部的拱壳。
  他曾用望远镜在拉玛另一端对南极研究了好几个钟头,并把它的整个地形记在心里。不过现在他对四周的景象,心理上仍然是准备不足。
  拉玛的南北端完全不相同。这儿没有那些三等份的梯子,没有一层层的环形窄平台,也没有滑向平原的曲面。取代这些的是一条庞大的五千多米长的尖锥,沿着中心轴线伸出去。还有六条只有它一半那么大的,等分地分布在它的四周。这些尖锥看起来好像岩洞顶上垂下来的对称的钟乳群,或者反过来看,像是柬埔寨庙宇的尖顶。
  如连接这些细长的尖塔,并和圆柱形的平原并成一体,有牢固而坚实的柱角,足以承受得住整个世界的重量。这很可能就是设想中的外层空间驱动装置。
  吉米小心地趋近中心尖锥,在百米以外就停止蹬踏,让“飞龙”号在空中停住。他检测这里的辐射值,结果并无特殊。也许有某种力在工作,但不是人类仪器所能测得出来的,而这又是另一种不可避免的冒险。
  “你能看到什么吗?”轴毂哨所焦急地问道。
  “不过一个大牛角。绝对地光滑,没有任何标志,而那尖端锐利得像针一样。我几乎不敢走近它。”
  他只是半开玩笑。那么巨大的东西竟能有这样完整锐利的尖端,真是难以想象。这不由使吉米想起那些被刺在针尖上的昆虫标本。他和“飞龙”号可不愿遭到这种命运。
  他慢慢地踏过去,直到那尖锥扩展到几米直径的地方再停住。他用带有细绳的投掷器向尖锥弹射过去,然后像钓鱼似地,把细绳卷收起来,“飞龙”号就慢慢地给拖了过去,直到他能用手触到现已被命名为大角的尖锥。
  他向轴毂哨所报告说:“触感像玻璃一样,几乎没有摩擦,有点温暖。现在我把微音器用吸盘吸牢……接上插头引线……你们那里收到什么吗?”
  过了好一会儿,轴毂哨所才失望地回答说:“除了热噪音外,什么也没有。你能用什么金属东西敲敲它吗?让我们看看它是不是空心的。”
  “OK。现在干什么?”
  “我们要你沿着大角飞,每500米扫摄一次,并看看有何异常。然后,你若有把握飞回零重心区的话,你可以到一个小角那边看看。”
  “那儿离开轴线3,000米,比月球的引力略大一些。我加把力干吧!”
  “吉米,这是船长在说话。我又想了一下,从你拍回的图像看,那些小尖锥同大的完全相似。你用变焦距镜就能摄取它们完整的像了。我不愿你离开低重力区——除非你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时咱们再说。”
  “OK,船长!”吉米松了口气说,“那我就留在大角附近,我们又上路了。”
  他向前飞去,现在大角在他头上1,000米,四周矗立着六个小角。越靠近南极越使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在一间硕大无朋的天主教堂穹顶下面飞翔的小麻雀。也许这真的是某种宗教的神殿?但他马上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在拉玛,没有一点艺术表现的东西,一切都是纯功能化的。或者拉玛人认为他们已窥见宇宙的秘密,不必像人类那样依仗神灵了?
  这想法使他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对他是陌生的,他本来从不是哲学类型的人。他感到急需和人类接触,因而把四周的情况报告给他远方的朋友们。
  “再说一遍,”“飞龙”号轴毂哨所回答说,“我们听不清楚,你的通讯断续不清。”
  “我再重复一遍——我在六号小角基座附近,正用投掷器拉过去。”
  “只听懂一部分。你听清我的吗?”
  “很清楚,重复,很清楚。”
  “请你数数字。”
  “1、2、3、4……”
  “只收听到一部分。用15秒钟发给我们一个固定频率的信号,然后说话。”
  “这就来了。”
  吉米打开发送低功率信号的开关,并计算着时间,然后他又耐心地问道:“怎么样?这回你们能听到我的吗?”
  看来轴毂哨所仍听不清,因为哨所又要他发回15秒钟的电视信号试试看。直到吉米发问了两次才叫通。
  “很高兴你能听清我们的,吉米。可是你那头有些怪诞。你听。”
  通过无线电发回他送过去的那固定频率信号的熟悉的哨声,开头很正常,接着混入一种古怪的失真。那1,000的信号被调制成低沉的脉冲。然后这种低频声又被再调制高,一高一低,一高一低,变化周期大约是五秒钟。
  轴毂哨所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个设想。
  “我们认为你一定是处在某种强度很大的场里,也许是磁力场,场的频率大约是十周,可能有危险。建议你立即离开,它也许只是局部的。打开你的信号开关,我们随即发回给你。这样你就能知道何时何地你能摆脱干扰。
  吉米很快地解开投掷器,一个急转身把“飞龙”飞开去,一面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电波。飞开几米远后,他已感到场干扰的强度很快地减弱了。正如轴毂哨所估计的那样,它是局部性的。
  他在那可感到的节拍频率的边缘上停了一会儿,这时那声音微弱得像他自己脑血管的搏动一样。那分明是巨人般的能量的些微逸漏,它完好地被控制着,正在等待它的时机到来。
  不管那声音意味着什么,吉米认为还是尽快离开为妙。在这南极的压抑人的古怪建筑物之间,可不是一个人孤单单地聆听拉玛之声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电风

  吉米往回飞去,那拉玛的北部看起来是难以想象地遥远,甚至那巨大的三条阶梯也只能隐约可见,活像刻画在封闭这个世界的拱壳上的一个模糊的Y字。圆柱海是个满怀敌意的陷阱,等着他像伊卡洛斯①似的,一旦那双脆弱的机翼损坏了,就吞噬他。
  【① 伊卡洛斯:源自希腊神话,为建筑师和雕刻家代达罗斯之子,逃亡时因飞近太阳,装在身上的蜡翼遇热融化,坠海而死。】
  但他除了有点疲倦外,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食物和水他还未动过,同时因为兴奋,也没有休息过。在回程时他可以放松自如地飞,他也高兴地想到,回去比起来的时候可以少飞20千米。因为越过海面之后,他就可以随时紧急降落,哪怕得走一大段路。虽然这样就必须牺牲“飞龙”号,但仍然给他一种安全感。
  他现在在爬高,向中心锥飞去。大角的针端还在前头1,000米的地方,使他不禁感到那针端正是整个世界转动的轴心。
  当他几乎到达大角的尖端时,开始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但使他在生理和心理上感到全身性不适。他突然记起——而这对此丝毫无济于事——曾浏览过一句诗:
  “有人正在他的坟上走过。”
  开始时,他把这种感觉抛开,继续蹬踏。他当然没想到为这样的小事向轴毂哨所报告。但当情况越来越糟时,他打算报告了。这不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皮肤发痒。
  这令他十分警觉,停下来在半空中考虑一下现在的情况。使事情变得更奇怪的是这种沉重的、压迫的感觉并不是完全陌生的;他以前曾有过类似经历,但记不起是在什么地方了。
  他四周望了一下。什么也没有改变。大角在他头上几百米,在它之上是拉玛的另一半铺展宽阔的天。在8,000米的下面是南大陆砌成复杂形状的地域,充满着神奇,没有任何一个别人曾经见过。在那陌生的而现在已经看惯了的地平线上,他找不到使他不适的原因。
  有什么东西在叮他的手背,他以为是什么昆虫,看也没看地就要把它拨开。但这动作只完成一半就止住了,他感到自己有点傻:当然,从没有人在拉玛里见过一只昆虫……
  他举起手看了它一眼,因那叮扎的感觉仍然存在。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的每条汗毛都是竖立着的,整个前臂都是如此;当他用手摸头时发现,头发也都竖起来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原来他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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