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城堡里的男人-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但就塔格米先生自己的生活经验而言,还想象不出他是哪一类间谍,为谁干,为什么干。
  那天下午1点40分,罗伯特·奇尔丹老大不情愿地锁上了美国工艺美术品公司的前门。他把那些沉重的箱子拖到街边,招呼了一辆人力出租车,叫“钦克”(对中国人的蔑称)把他送到日本时代大厦。
  这个“钦克”面孔瘦削,汗津津的,弯着腰气喘吁吁地重复了地名,把奇尔丹先生的箱子装上车,然后帮奇尔丹先生坐进铺了毡毯的座位,“钦克”啪地打上计程表,爬上他的座位,沿着蒙特戈梅里蹬起车,汇人了车流。
  整整一天都在为塔格米先生寻找他要的东西。奇尔丹目送着,逝去的大楼,那苦衷与烦恼差点把他压垮,但还是胜利了。且不说他的其他能耐,分检的技术还可以: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塔格米先生会平心静气的,而他的顾客——不管是谁都会大喜过望。我总能使我的主顾满意。奇尔丹想。
  他能够奇迹般地设法弄到一本几乎崭新的《优秀连环漫画》第一分册。注明日期为30年代,那可是美国文史资料的首选,最有趣的书之一,不断收集起来的获奖人作品集。当然他还带了别的显不一流的东西来。他会慢慢地把话题转向那本有趣的书,用厚绢纸包着放在保护得很好的皮箱子里,在那个最大的包里。
  那个人力车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流行音乐,与那些公共汽车、小汽车的收音机比赛着。奇尔丹听不见,他习惯了。他几乎对每幢大楼前都悬挂的霓虹灯永久性广告牌也视而不见。毕竟他有自己的招牌,与这个城市所有的霓虹灯一道放着光华。你还有别的办法做广告吗?你得现实点。
  其实那收音机的喧嚣、汽车的噪音、广告牌和这人潮能使他平静下来,它们可以抹去他内心的焦虑。让另一个人蹬着,感受着那个“钦克”崩紧的肌肉以一种有节奏的颤动形式传送着,着实令他愉快。这是一种放松的机器。奇尔丹想。让人拉着代替自己的吃力,即便是一小会儿,也是高人一等的。
  他醒了过来,觉着愧疚。要干的事太多,连中午打个吨都不成。他的穿着绝对适合进入日本时代大厦吗?他可能会在高速电梯里晕厥。但他随身带了晕车药丸,一种德国产的化合药。各种各样打招呼的方式……他都熟悉。对什么样的人礼貌,对什么样的人蛮横。对门口的仆役、开电梯的、接待员、向导、任何看门的蛮横。当然要对所有的日本人鞠躬,即使要他鞠几百次也成。对平诺克,鞠躬,却视而不见,仿佛他们并不存在。那么这适合于所有的情况吗?对一个来访的外国人呢?在贸易商团里常可看见德国人,还有第三国的人。
  德国或南边的船一直停泊在旧金山的港口里,有时候允许黑人短时间上岸,经常是不超过三人为一组。天一黑就不允许他们上岸,即依照太平洋法律,他们也得遵守宵禁令。但也有奴隶在船坞卸货,这些人的家都在岸上,就在码头下面吃水线以上的棚屋里。这种人不会在商团的办公室里出现,但如果要搬东西的话,譬如说,他自己得把箱子搬到塔格米先生的办公室去吗?当然不会。即使他要站着等一个小时,那也得找一个奴隶来,失约也无所谓。让一个奴隶看见他搬东西根本不可能。他得十分注意这一点,这类失误会让他付出很高的代价。在这些人中问他绝不可能再有类似的位置。
  从某个角度讲,奇尔丹认为,我几乎乐意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把箱子搬进日本时代大厦。那是多大的气派啊。其实又不会违法,我不会为此进监狱。我会表现出我的真实情感,一个再也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的人的心情。但……
  他想,我可以这么干,要是找不到那些该死的黑人奴隶的话,我可以忍受上面这些人的白眼,他们的嘲弄——毕竟他们每天都嘲弄我,羞辱我。但是要让他们从下往上看我,感受一下他们的受辱。就像这个在我头里蹬车的“钦克”。要是我没叫一辆人力车,要是他没看出我想步行去赴商务约会……
  你必定会因为这种形势而责备德国人,有贪多吃不下的癖好。毕竟,他们仅仅是设法打赢这场战争,马上他们就要去征服太阳系,在国内他们已通过了法令……得啦,起码想法是好的,毕竟他们把犹太人、吉卜赛人和读《圣经》的学生摆平了。而斯拉夫人的价值却倒退到两千年前,退到亚洲他们的老巢去了。离开了整个欧洲,皆大欢喜。回去骑着牦牛用弓箭狩猎。那些光彩耀眼的杂志在慕尼黑印刷,在所有的图书馆和书报亭流通……你可以看到整页的彩色图画:金发碧眼白皮肤的雅利安人,他们在勤劳地耕作在乌克兰这个世界的巨大粮仓。那些家伙肯定幸福。他们的农场和农舍都很干净。你再也看不到醉醺醺、木讷的波兰人的画片,没精打采地坐在歪斜的门廊里,或在乡村集市上叫卖几个蔫萝卜。过去的一切,就像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一到雨季就成了一摊稀泥,把车给陷住了。
  可非洲呢?他们只需用自己的热情去征服。你不得不佩服,尽管有许多有识之士提醒他们,是不是再等一等。譬如说,等到“农田工程”完成再说。纳粹在那儿显示了创造才能,他们真的出了艺术家。地中海的水给弄干了。通过使用原子能,变成了可耕作的良田一多有气魄!而那些看笑话的人,譬如蒙特戈梅里街上那些看笑话的商贾们该怎么打自己的嘴巴呀!实际上,非洲已差不多成功了……但在此类工程中“差不多”是个开始听起来不祥的字眼。罗森堡那本著名的小册子发表于1958年,很有影响;当时这个字眼是第一次出现。至于非洲问题的最终解决,我们差不多达到了目的。然而不幸的是——
  安置美国的土著居民花了 200年!德国人在非洲只用了50年差不多就办成了。所以批评也未必合乎情理。其实,奇尔丹最近与某商人吃午饭时,把这件事给嚷嚷开了。他们显然期待着奇迹,好像纳粹能够变魔法似的重塑这个世界。不,创造世界的是科学和技术,还有那从事艰苦劳动的非常才能。德国人从未停止这方面的努力。他们做一件活儿,就像那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大量的战争分散了世界对非洲困难的注意力。所以都得回到他对合伙开杂货铺的老板说的那番道理上来,那就是我们所缺乏的,而纳粹所具有的崇高。敬仰他们对工作的热爱或他们的工作效率……能激励你的梦想。太空飞行先到月亮,后到火星。如果不是人类最古老的向往,也是我们为了荣光最美好的愿望。现在,日本人占了另一方。我十分了解他们,毕竟一天到晚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是东方人——让我们正视的黄种人。我们白种人得向他们鞠躬,因为他们掌握了权力。但我们看看德国人,就明白在白种人做主的地方可以干什么。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快到日本时代大厦了,先生。”那个“钦克”说,由于费力地爬坡他胸脯上下伏着。现在他慢了下来。

  奇尔丹试图想象一下塔格米先生的客户。很显然这个人不甚重要。塔格米先生在电话里的腔调,他的不耐烦已传递了这个事实。奇尔丹心目中非常重要的主顾或者客户的形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一个与奇尔丹做了一大宗买卖,在居住在海湾地区的高层要人中为奇尔丹带来声誉的人。
  4年前,奇尔丹做生意还不像现在这般得心应手,他在吉尔里开了一爿暗淡的二手小书店,他周围的店铺是旧家具店、五金店或者洗衣店。夜里在马路边都会发生暴力抢劫或强奸,尽管旧金山警察局甚至日本长官作了努力也无济于事。每当打烊歇业时,所有店铺的门窗全都拉上了铁栅栏,以防暴力袭击。有个上了年纪的日本退伍少校伊藤雄木,瘦高个,白头发,腰板挺直,步履矫健,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街区。雄木少校使奇尔丹首次意识到,他的货架上有利可图。
  “我是个收藏家。”雄木少校解释道。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书店的旧杂志堆里东找西看。他语气温和地向奇尔丹解释道,许多富有的有文化的日本人对美国平民百姓的历史文物与比较正规的古董同样感兴趣,他当时对此却不甚了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少校本人也说不明白,他自己特别醉心于收集有关美国铜纽扣或者讨论纽扣的旧杂志,依次再就是钱币和邮票的收集。究竟有什么道理,说不清楚。富有的收藏家往往会出高价。
  tr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少校说,“你知道《战争的恐怖》这套明信片吗?”他热切地望着奇尔丹。
  奇尔丹在记忆里面搜索一番,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在他的孩提时代,这种明信片与口香糖一起卖,一分钱一张,有各种各样的,每张明信片描绘一种不同的恐怖。
  “亲爱的朋友,”少校接着说,“收集一下《战争的恐怖》。他现在还缺一张班乃岛的沉没。他为那张难找的明信片出了大价钱。”
  “翻明信片?”奇尔丹脱口而出。
  “是呀。” 
  “我们翻过。每张明信片都有正反面。”他当时大概只有8岁。“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摞明信片。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好,每个人抛一张,明信片在空中翻转。谁是正面也就是有画的那面朝上,他就赢了。”回忆起那些欢乐岁月,他童年的幸福时光,多么令人愉快呀。
  雄木少校想了想说:“我听我的朋友说起过他的《战争的恐怖》明信片,但他从未提起这种玩法。我的意思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卡片实际上派什么用场。”
  终于,少校的朋友到铺子里来听奇尔丹富有历史感的第一手叙述了。那人也是帝国军队的退伍军官,他着了迷。
  “瓶盖!”奇尔丹莫名其妙地叫了起来。
  那日本人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我们经常收集牛奶瓶上的盖子。还是孩子时,圆圆的盖子上有奶牛场的名字,在美国肯定有数千家奶牛场。每一家都出一种不同的盖子。”
  那军官的眼里露出喜好的神色:“你有以前的收藏吗,先生?”
  当然,奇尔丹没有。但是……说不定有可能找到那种古老的、早就忘却的瓶盖子,那是战前的事,当时牛奶改用瓶装,不用纸板盒装。  ‘
  于是就这样他一步步地做起了这档子生意。别人也开了同样的店,想利用日本人对美国古玩日渐增长的兴趣……但奇尔丹总是保持着优势。
  “你的车费,”那“钦克”把他从迷瞪中拽回来,“一块钱,先生。”他卸下了箱子在一边等着。
  奇尔丹心不在焉地付了钱。是的,很可能塔格米先生的主顾就像雄木少校。奇尔丹酸溜溜地想,起码我是这么看的。他和那么多日本人打过交道……但他仍然很难区分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是矮墩墩的,长得像摔跤运动员。要么像杂货店老板样的人,要么像养花种草的园丁……他有自己的分类法。而那些年轻的,他认为一点也不像日本人。塔格米先生的主顾大概都是大腹便便的商人,抽着菲律宾雪茄。
  奇尔丹站在日本时代大厦前面,身边放着他的几个箱子,他突然沮丧地想,也许他的主顾不是日本人!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精心为他们挑选的,符合他们的口味。
  不过那人肯定是个日本人,因为塔格米先生最初的定单就是那个内战征兵广告画,当然只有日本人才会关心那些破烂玩艺。他们典型的癖好就是收集小破烂玩艺,他们对文件、公告、广告的迷恋一成不变。他记得有个人用他的业余时间来收集1900年美国专卖药物的报纸广告。
  还会遇到别的问题,迫在眉睫的问题。急匆匆进出日本时代大厦的男男女女,全都穿着入时,他们的说话声飘进了奇尔丹的耳际,他开始挪动脚步。在旧金山最高的建筑物,站在大厦的顶层鸟瞰。办公室的墙壁、窗户都是日本建筑师的绝妙设计——还有周围环绕的花园,四季常青的草坪,假石山,犹如风景画,沙石仿制的微缩河流,在那朴实的不规则的平坦的石头和树根下蜿蜒流过。
  他看见一个拎箱子的黑人,现在空着手。奇尔丹马上招呼:“搬运夫!”
  那个黑人笑吟吟地一溜小跑过来。
  “到二十层楼,”奇尔丹以最严厉的口气说,“B座,马上。”他指了指那些箱子,然后大踏步地向大楼的大门走去,他自然没回头。
  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乘快速电梯里,他四周净是日本人,他们清爽的面孔在电梯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突然电梯倏地往上一蹿,令人晕眩,啪的一下就闪过一层楼。他闭上双眼,站稳脚跟,祈祷快点飞到头。那个黑人当然得拉着箱子踏入工作电梯。没有任何理由允许他上这儿来。奇尔丹睁开眼睛瞄了一下,事实上他是电梯里惟一的白人。
  电梯把奇尔丹撇在第二十层,他已经在心里点头哈腰,做好了进塔格米先生办公室的准备。 
本书来自免费txt小说下载站
更多更新免费电子书请关注

第三章
 
  日落时分,朱莉安娜·弗林克翘首仰望,亮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渐渐消失在西天。她自言自语道,又是纳粹火箭飞船,朝太平洋西岸飞去,满载着炸弹。而我就站在它底下。她走开去,尽管火箭飞船早飞远了。
  落基山脉拉长了身影,蓝色的峰顶迎来了夜色。一群候鸟贴着山脊,缓缓地飞着。不时有车灯射过来,她看见高速公路上有两个亮点,也许是加油站的灯光,房子的灯光。
  她在科罗拉多州的大峡谷城已住了好几个月,她在这儿当现代柔道教练。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她正打算去洗个澡。她觉得很累,所有的浴室都有人,都是雷思体育馆的顾客,所以她站在外面,在寒气中等着,享受着宁静和大山的气息。她现在只听到高速公路边的岔路上汉堡包停车场传来的细弱声音。两台庞大的柴油拖拉机停了下来,朦胧中可以看见两个司机在走动,他们穿上了皮夹克,走进了汉堡包停车场。
  她想,戴塞尔不是从卧舱的窗户跳出去的吗?在航行途中跳海自杀?也许我也该那么做。但这里没有海,只有路。就像莎士比亚故事里说的,一根针扎透你的衬衫前襟,再见吧弗林克。从荒漠里来的姑娘无家可归,根本无需害怕抢劫。径直走小路会有许多令人不快的可能性,会遇到焦躁不安的魔鬼。死倒没什么,就怕穿过了漫长空旷的草地,在路边小镇抛锚。
  她想,这是从日本人那儿学来的。以心平气和的态度来面对死亡,连同这赚钱的现代柔道一起。怎么自杀,怎么死。阴阳之间。现在都过时啦。这里是新教的国土。
  看着纳粹火箭从头顶上飞过、不停下来,它对科罗拉多大峡谷城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这是件好事。在犹他州或怀俄明州或内华达州的东部也不停留,开阔的沙漠州或农牧州没什么东西。“我们不值钱,”她自言自语,“我们可以微不足道地活下去。如果我们想活下去的话,如果这关系到我们的话。”
  有个洗澡问的门打开了。传出了吵闹声。一个身影出现了,那是大个子戴维斯小姐,她洗完了,穿戴好了,腋下夹着手提包。
  “哦,弗林克太太,你还在等吗?对不起。”
  “没什么。”朱莉安娜说。
  “我想告诉你。弗林克太太,我从柔道当中获益匪浅,甚至比禅宗的打坐还要得益多些。”
  “禅宗打坐可以使你的双臀苗条,”朱莉安娜说,“通过毫无痛苦的修炼就能减掉几磅。戴维斯小姐,对不起,我是在胡说八道。”
  戴维斯小姐说:“他们伤你伤得厉害吗?”
  “谁?”
  “日本佬。在你学会防身之前。”
  “可怕极了,”朱莉安娜说,“你从未到过那儿,在西海岸。他们在那儿。”
  “我从未去过科罗拉多州。“戴维斯小姐说,她的说话声有点打颤。
  “这儿也会发生的,”朱莉安娜说,“他们可能决定要占领这个地区。”
  “不会这么快吧!”
  “你绝对弄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朱莉安娜说,“他们隐藏了真实意图。”
  “他们要你干什么?”戴维斯小姐把手提包挪到胸前,双手紧抱着,在夜色笼罩中凑上前来倾听着。
  “什么都做。”朱莉安娜说。
  “哦,上帝。我会斗争。”戴维斯小姐说。
  朱莉安娜说了声“对不起”就走进了空着的洗澡间。又有个人胳膊上搭着毛巾朝这儿走来。
  稍后,她坐在塔斯迪·查利烤汉堡包店的小间里,懒洋洋地看着菜单。自动电唱机播放着美国南部山区的乡村歌曲;钢吉他情绪激动、哽咽的呜咽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油烟味。然而,这地方温暖、明亮,使她愉快。柜台边有卡车司机们的身影、侍者的身影。那个大个子爱尔兰厨师,穿着白制服,在出纳机前找零钱。
  查利一看见她,就亲自迎上前来为她服务。他咧嘴一笑,慢吞吞地说:“小姐现在要菜吗?” 
  ‘‘咖啡。“朱莉安娜忍受着这个厨师不地道的幽默。
  “哦,是这样。”查利点点头说。
  “还有热牛排三明治加肉卤。”
  “不来碗汤吗?或者橄榄油煎山羊脑子?”那两个卡车司机,也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插科打诨。他们满心欢喜地注意到了,她该是多么吸引人哪。即使那个厨师没有跟着起哄,她也会发现那两个司机在仔细打量她。几个月下来的柔道训练,使她的肌肉有不同寻常的弹性。她懂得怎样把握自己,展露自己的体形。当她面对他们的凝视时,她想这都与她肩部的肌肉有关。跳舞的人也是这样,跟身材没多大关系。把你们的老婆送到体育馆去,我们会教她们的。而你对生活也会更加满意。
  “离她远点,”厨师使了个眼色警告那两个司机,“她会把你们扔进茅坑。”
  她问那个年纪轻点的司机:“你们从哪儿来?”
  “密苏里。”两个男人同时回答说。
  “是美国人吗?”她问。
  “我是,”年纪大的说,“费城人。有三个孩子。最大的11岁。”
  “请问,”朱莉安娜说,“回那儿去找份好工作容易吗?”
  年轻的货车司机说:“当然。如果你的肤色对路的话。”他的脸黝黑黝黑,一头黑色的鬈发。他的表情黯淡而又苦涩。
  “他是个移居美国的意大利人。”年纪大的说。
  “对呀,”朱莉安娜说,“不是意大利打赢了战争吗?”她笑容可掬地冲那个年轻的司机说,但他并没有报以笑容。相反地,他忧郁的双眼更加阴沉,突然他掉头走开了。
  我很抱歉。她想。但她什么也没说,我没办法使你或别的什么人不变黑。她想起了弗兰克。我搞不清楚他是否还活着。说错了话,说漏了嘴。不,她想。不管怎样他喜欢日本佬。也许他已和他们打成一片,因为他们很丑。她常对弗兰克说他很丑。粗毛孔,大鼻子。她自己的皮肤细腻光滑,不同一般。没有我他会死掉吗?一个讨厌的家伙就是个雀子,一种鸟。他们说鸟会死掉。
  “你们今天晚上返回吗?”她问那个年轻的意大利卡车司机。
  “如果美国不舒坦,你们干吗不一劳永逸地横穿过去呢?”她说,“我在落基山脉住了好长时间,还不坏。我在西海岸的旧金山也住过。那儿也有肤色的问题。”
  那个年轻的意大利人弓起背坐在柜台边,打量了她一眼说:“小姐,要在这样的小镇呆上一天或一夜那是糟透了。就在这儿?上帝啊,要是我能找到一份别的工作,不要在路上在这样的地方吃饭……”看见厨师的脸红了,他没再说下去,端起了咖啡。
  年纪大的卡车司机对他说:“乔,你是个势利眼。”
  “你可以住在丹佛,”朱莉安娜说,“在那里好多啦。”
  我知道你们这些东海岸的美国人,她心想。你们喜欢天赐良机,梦想着远大计划。这就是你说的落基山脉各州的小镇。战前至今这里没发生什么事。退休的老人、农民,他们感觉迟钝、行动缓慢、贫穷……那些活跃的男青年都成群结队地往东去,到纽约去,合法或不合法地跨过了边界。她想,因为那是有钱的地方,大工业的钱。扩张。德国投资起了大作用……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把美国重建起来了。
  厨师嘶哑着嗓子,生气地说:“伙计,我不喜欢犹太人,但49年我看见有些犹太难民逃到了美国。你有你们的美国。如果说那儿有许多建筑,有许多容易到手的钱,那是因为他们把犹太人踢出纽约时偷来的,该死的纳粹纽伦堡法令。我从小就生活在波士顿,我并不怎么喜欢犹太人,但绝没想到我目睹了纳粹的种族法能在美国通过,就算我们确实战败了。我很惊讶你们怎么不在美国军队里,作为侵入某个南美小国的准备,把它作为德国人的前沿,这样他们就能把日本人撵回去些。”
  两个卡车司机都站起身来,满脸铁青。年纪大的从柜台上抄起一个装番茄酱的瓶子,举到了肩头。厨师依然面对着他们没转身,把手伸到背后摸到了一把又肉的叉子,举了起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