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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拳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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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贼每次出外抢劫,必要想出种种花样掩饰,各不相同,一向以姓为名。因其剽悍敏捷,动作如飞,做得又极干净,本领又高,从来不曾败过,不消两三年便出了大名,其实先后抢劫,计算起来连十次都不到,比那专以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剧贼大盗所做的事,真个相差太多。只为这三年中,在济宁、究州两地所抢财物都是价值巨万,骇人听闻,而这类事主,不是饱载贪囊的下任官府,便是豪商巨富,多半请有保镖达官、护送武师,官私两面都有一点手眼,所以出事之后远近轰动,说得这一伙剧贼神出鬼没,厉害非常,地方官为此还坏了两三个。
  二贼杀人劫财得手回家,跟着便以当地大家绅富出面,向地方官质问、上条陈,一面约集本地官绅,仗义执言,大声疾呼,说:〃本州通都大邑,往来要冲,一向安静,如何在这三年之内连出了这样大的盗案,始终不能破获,连强盗影子也找不到?我们本乡本土,休说身家财产在此,须加警惕,便为地方人民、往来商旅着想,也不应坐视小丑跳梁,养成大害。〃当场表示义愤,想出好些主意,建立联庄会和乡团之类,要大家联合自保身家,一面准备遇事帮助官府杀贼除害,装得活灵活现。当地原有几个名捕,为了事闹太大,连受本官重刑严比,有的连家眷都关在牢内,用尽心思,吃足苦头,始终没有一人对他疑心。
  也是二贼骄狂大甚,自负足智多谋、事前想得周密,又有种种掩护,每年至多出马两三次,这样机警神速,断无破案之理。哪知心狠手黑,结怨太多,就郝金标不被姚顺请出,那些受过他害的人虽非个个能手,既在江湖走动,多少也有一点情面手眼,为了对方软硬不吃,不通情理,更无江湖义气,专一斩尽杀绝,全都咬牙切齿,到处约请能人,想要报仇。二贼世家绅富,本身又有功名,如其见好就收,就这未一年上停止,身居高堂华屋之中,真面目不曾露过,所得赃物更是隐藏不出,对头怎能意想得到,也更无从查访。只为几次做过,胆子越来越大,每经一次,要添不少经验,设想也越发周密,不肯收手,终于惹出大祸。
  正当几个强敌大仇四处寻人,想尽方法打算和他一拼死活之际,郝金标忽同几个好手化装寻去,上来就觉出事地点不是寻常盗贼出没之区,每次出事都在城厢左近,贼党行径又与绿林中人迥不相同,好些事都不合情理。最奇是出事之后从无一人见有大群人马走过,可是贼党刚一得手人便失踪,连赃物也从不曾发现。本疑心这两处地方伏有坐地分赃的隐名大盗,二贼姓名江湖上从未听人说过,也无一人知他来历,许多可疑,便留了心。恰巧二贼另外几个对头也在此时受了官私双方之托,在这条路上明查暗访。双方本是旧友,无意之中相遇,谈起日前有人往济宁州去访两个以前相识的大家公子,不料对方多年不见,自从得了功名便改脾气,不肯再与江湖中人交往。去的人性情刚做,如非见对方练有一身好功夫,与寻常纨挎不同,财势又大,真恨不能当时给他看点颜色。
  后经力劝,说:〃富贵人家子弟向无长性,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那人方始负气而去。
  金标人极机警,问知这两主人本领甚高,一个姓唐,一个姓陆,想起二贼姓名未一字,忽然醒悟,当时也未说破,暗告所约几个老友,亲往济宁仔细查访,听当地人所说二贼家中情景,料定无差。金标人大谨细,平日佞佛戒杀,老来心更慈悲,因知二贼朝中有人,惟恐事情闹大两败俱伤,盘算了好几天,觉着此案一破必兴大狱,连带官府,无辜良民不知有多少人要受连累,二贼全家和他手下徒党更不必说。暗忖:二贼世家于弟,宗族甚多,共只做了六七起盗案,人虽凶恶,先后杀伤只十多人,内中几个都是贪官。此案一破,少说也有几百人遭殃。佛家救生不救死,我只一个儿子,一心信佛,如何作此大孽?就算报仇成功,死的人也得不到好处,还不如警戒二贼,使其改悔,拿出一大笔金银抚恤死人家属,并将所抢的镖讨还,比那送官破案,打上一两年官司,等把赃物发还苦主,衙门花费至少去上一半,要强得多。主意想好,暗中布置停当,便独自一人登门求见。
  二贼一听郝金标投帖,有事面谈,便知不妙,立时请将进去。金标口才又好,面子又重,双方密谈了个把时辰,二贼也真机警,非但对方所说全数答应,并还请他代向那几个对头讲和,除却内有两家下任官府的贪囊,因苦主只剩一门孤弱,随行武师业已杀死,无人出头,作为罢论而外,凡是有力量一点的强敌,均将原物发回,天大一桩事变成私了。偏巧另外几个对头所请的人比金标还要自私,会打算盘,本来又没有访出踪迹,非但未替苦主伸冤报仇,反被二贼百般笼络,化敌为友,当面立誓决不泄露,只把所失财物要了回去,接连办了两三个月方始停当。
  中间姚顺本来不以为然,无奈彼时官贪吏污,二贼长亲朝中颇有权势,许多顾忌,金标又在一旁立劝,照他做法也实上算,便答应下来。金标前在江湖上成名不败,便是拿定主意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满拟这次做得十分稳妥周密,虽有点对不起死友,无形中却救了不少人命,就算纵容恶人,功过也可相当,何况自己并未贪什财礼,除却应用之钱,不曾多取分文,问心得过。哪知一念之私,不知除恶务尽,为了对方财势大太,顾虑大多,几乎惹出灭门之祸。
  金标先还高兴,等到事完快走,二贼忽然设筵饯行。到时一看,宾主三人,客只金标一个。二贼礼貌十分殷勤,快要吃完,方始笑说:〃我弟兄本是一时游戏,如非郝武师成全,几乎闯出大祸。从此改邪归正,有约在先,决无反悔,但是这次郝武师单人匹马来此,使我弟兄俯首听命,乃我二人身家在此,多年望族,不肯为此葬送,顾忌太多之故。就凭郝武师那日一夕话,便将所有的东西全数取走,未免令人难堪。我弟兄也决不以多为胜,只请郝武师略施身手,使我弟兄门人稍微见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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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踏刀断索 老武师强冲恶饯 举牛过顶 小英雄苦练神功
 
  郝金标孤身赴宴,早就留心,一听二贼之言,刚把双手一拱,交代了几句,二贼便即分别走往席外空地之上,先后上前交手。
  金标老谋深算,知道对方业已恨毒,心有顾忌,虽不敢用阴谋暗算,此举必有深意,动手时节,处处退让,只守不攻,本心原想对头世家子弟,家财豪富,本身又有功名。
  自己多年声威,退隐深居,为了至亲好友,二次出马并非得已,败了固是丢人,如其得胜,这类恶少一向骄狂自大,决不肯输这口气,真比讨回镖车、夺去他的口中之食仇恨更深。上来便想好主意,如能借此化除敌意,固所心愿,至多也只点到为止,使其心里有数,保得情面无伤,甚而假败在他手里,表示他那发还镖车,实是身家所关,被人看破,顾虑太多,并非本领不济之故,只要对方明白,便算两全。哪知唐鉴头一个上来,只几个照面便跳出圈外,陆升云也只打了十来个照面。自己固然不肯下那杀手,对方也似不曾真个施展,正猜不出是何心意。
  二贼业已笑请停手,随同说道:〃郝武师真个高明已极。愚弟兄不过久仰大名,想要见识见识,并无恶意。这等打法,何时才分胜败?再打下去,反显我们当主人的量小,也非本心。既然不肯赐教,愚弟兄也不敢相强,方才说过,阁下只凭双手一口,便将愚弟兄暂时保留的东西讨将回去,幸而我们还有祖业可守,原是一时游戏三昧,意欲借此激励天下英雄,以武会友,所以这三年来所留人家财物,都是原样保存,分文未动,并非真个要以绿林生涯为生。如其真为衣食所迫,像郝武师这样代人登门索讨,拿什东西赔回人家?来者如是无名之辈,我们为了保全清白家声,也是照样还他,决无话说。只为阁下名望大大,并且我们接连三年,连出手十来次,从无一人知道,阁下一到便即看出虚实,手到取走,不知道的人,必当我们胆小怕事。郝武师偏太客气,不肯施展。我们业已自知不敌,甘拜下风,但就这样来去自若,也实显得人大无能。方才我已准备送客之道,并还备有一点不成敬意的程仪。郝武师如肯保全愚弟兄的颜面,请由后门出去,一则使愚弟兄开开眼界,看看郝武师的真功夫,落个心服口服,二则愚弟兄这样好交好武,万一将来祖业败完,再出游戏,有人寻来,也好留一个例。来人只和郝武师一样,由后门特备的道路走出,领了我们敬意,便样样听命,省得来人说嘴,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金标早看出对方武功甚强,除因酒色荒淫、内家真力稍差而外,余均得过高明传授,方才交手,非但真实本领不曾施展,并还暗藏春色,专一引逗自己出手,他却藏而不露。
  忽然又出这样题目,料知不是寻常,其势不能拒绝,只得客套了几句,硬向主人告辞,并请派一下人指点出路。二贼同声笑答:〃像郝武师这样佳客,几次光降,蓬荜生辉,当然由愚弟兄亲身送行祖饯,哪有命下人们送走之理?不过后面道路承郝武师赏脸,虽然来时早就探出,那日光降仍是前门投帖,内里不曾走过,也许还不认得。愚弟兄只好分出一人向前引路,一面招呼他们好作准备。也是事情凑巧,后门外面的护庄桥日前毁坏,不曾修好。我知郝武师人又太谦,不肯纵过,还搭了一条桥。也恐他们偷懒,须要招呼一声,说不得只可失礼潜先了。〃说罢,唐鉴往前面走去。
  金标知道对头考量他的功力,后面一路必有许多埋伏布置,更加小心。先以为主人既有一个作陪送客,双方考验功力之物定必相等。哪知不然,对方好似纨挎无知,想要考量别人深浅,并不懂得江湖规矩,又似慕名好奇,专要别人练给他看,自知不行、样样藏拙神气。那头一段乃是一列刀桩,约有千百把牛耳尖刀,都是锋利无比,刀尖朝上,通体长才一尺数寸,又没有柄,只小半截插在土中,约有尺许露出地上,下面埋得不深,又是沙地,并还疏密相间,高低不等,插得一点也不整齐,主人所行一面却是平地。
  金标起初又好气又好笑,因觉二贼行事虽然无理,词色却极谦恭和气,处处都像外行,不便和他计较,又想事情快完,如能就此化解,岂不甚好?何况对方并无轻视之意,还未开步便自称轻功有限,完全是想见识,不住赔话,使人不便发作。决计委曲求全,走出拉倒,虽然来时未作准备,仗着功夫结实,多少年来从未问断,一眼看出那些尖刀虚插土中,稍微一碰就倒,又极锋利,真要用力,鞋底必要透穿,万一对头心深,被他看出,也是丢人,一个不巧还要惹出事来。便将真气沉稳,施展轻功,提气轻身,往刀尖上轻轻走去。暗中偷窥,陆升云见他缓步走上,脸上似有惊异之容。
  照例这类走刀山的功夫,和登萍渡水一样,除非轻功真个高到极点,大都一口气把它走完,蜻蜓点水一般,越快越好。金标看出对头阴谋,想借陪客为由,故意指点旁边花木园林,说笑前行,时快时慢,暗中扰乱自家步法,使其难于提气轻身,就此考量功力深浅。暗幸这多年来始终不曾荒废,否则非当场丢人不可,心中有气,反更戒备,一面以全力应付,一面故意随口应答,随同主人步行快慢,且说且走。
  眼看三丈多长一条刀堤快要走完,忽见前面现出一条新搭的小桥,只容二人并肩走过,这面桥口靠岸之处有一铁架,架上挂着一根丝绳,绳上缒着一个铁苹果,离头约有五六尺,再看地上,铺着一层黄豆,直达桥前,暗忖:此是太极门中练轻功的东西,门人下山时节,照例要从这些黄豆上面飞驰过去,名为〃一路平安,头头是道〃。此与走刀山不同,讲究走得越快越好,人行黄豆之上,非但不许有一粒滚转,并不许有声息。
  再一细看,黄豆下面竟是一列又光又滑的坚木板,并还稀落落摆出许多花样,连想取巧都办不到,只将那些豆花稍微踏乱,便是功夫不到家,最难是走到未段铁架前面飞身纵起时,须将那形似苹果。又滑又硬。饭碗般大的铁球咬住,才能纵到桥上。而那桥又是活的,当中只有一根横轴,两面虚悬,无论落在哪一头,均要随身下沉,除却含了铁球由桥面上平飞过去,端的寸步难行。凭自己的功力并无把握,对头使出这等手法,明是太极门中高手,十年前失踪的那两个有名的飞贼大盗必与有关,今日之事,一个应付不了,非但丢人,将来还有后患。
  心中一惊,忽然急中生智,刚想起一个主意,侧顾对头,似恐自己用硬功一步一步踏豆而进,只要豆花不乱,无论将豆踏成粉碎,或是深陷入木,均算交代过去,业己假装引路,抢往桥口相待。暗忖:狗贼心意我已看出,莫非未了这两头虚悬和跷跷板一样的快活桥我都不行,你还能够安然走过,使其丝毫不动么?心中寻思,人已有了准备,笑呼:〃庄主盛意可感可佩。在下却之不恭,只好讨你这个平安彩头,带福回家了。〃
  说时,金标业已走上刀堤前端,所过之处,那千百把明光晃眼、锋利无比的三尖钢刀都是原样未动,连歪都未歪一把,眼看再前一步,就是那滴溜滚圆、微风一吹便要滚动的豆堤。
  陆贼正在留心看他如何走法,暗中嫉恨,忽听金标开口。还未回答,猛瞥见金标一腿抬处,先是一溜尺多长的寒光猛射过来,无巧不巧,将那悬挂铁球的丝绳斩断,铁球立时下沉。只说敌人不敢走那豆堤,想要借此翻脸,但是对方手并未动,暗器怎会发出?
  急怒交加,百忙中见那寒光好像地上钉的三尖钢刀,还未看清,就这刀飞绳断、铁球下落瞬息之间,呼的一声,急风过处,耳听金标笑说:〃我真年老无用,大丢人了!〃声才人耳,一条人影已由后面相隔一丈多的刀堤上面横飞过来,微闻木架稍微一响,来人已带着语声曳空而过,落向桥的对岸,左手握着那把小刀,口里含着那比嘴大好几倍、又滑又硬的铁球,转过身子,朝着自己把手一拱,噗的一声,口中铁球当先飞来。随又笑道:〃多谢二位庄主厚爱,从此大家平安。区区寸心,只当借花献佛,彼此都好如何?〃
  原来金标起身时节,脚底微一用力,便将尖刀带起一把,照准铁球上面丝绳打去:
  就势右脚搭向左脚,乘着抬腿纵起之势,借劲使劲,冷不防施展当年绝技平飞过去,右手将铁球抓住,左手连刀接到,同时反手在两面木架上轻轻一按,越发得势,就此越桥而过。中途再将铁球含在口中,用足真力,隔桥回敬过来。暗中施展本领,表面却借话点醒,表示最好从此互不相犯,各保平安。
  因其动作机警神速,出人意料,陆升云只管全神贯注在他身上,并未看出他的手法,照此情势,极像敌人认为豆堤不值一走,有心卖弄神气。妙在唐鉴刚前面跑回,到得稍晚,被花树挡住目光,也未看出,等到瞥见金标隔桥飞落,铁球早含在嘴上,并还用真气反喷回去。球虽空心,也有好几斤的分两,又是扁苹果形,这样一个圆滑坚重的东西,对方起步虽未看出,但那一条小桥也有一丈多宽,竟能平空纵起,含了铁球直飞过来,落处离桥有好几尺,不是内家真力到了上乘境界决难办到,金标取巧之处丝毫不曾看出,不禁大惊。
  唐鉴人更阴险,见内弟陆升云已将铁球接过,面现不快之容,恐其冒失,忙高呼道:
  〃二弟快些过来!我们非但今日甘拜下风,便是将来也不会练到这等高明地步了。无怪人说郝武师一身惊人本领,所向无敌,数十年的英名果非虚语。你快到前面招呼他们送礼的人,只将衣履程仪奉上,别的郝武师都用不着。我陪客人说上几句话,随后就去。〃
  金标一听,便知前途还有埋伏,甚而倚仗人多,借请教为由乱发冷箭暗算都不一定。
  自己一时急智,心灵眼快,手法又巧,恰将二贼镇住,先又走了一段刀堤,不算无能,只当自己不耐烦琐,想早起身,有意施展,就此混将过去。回忆前情,真个险极。
  陆升云走后,唐鉴便朝金标拱手赔话,所说都是不三不四、又像内行又像空于的江湖话。金标此时业已识破好谋,看出二贼有意做作,但也不肯叫破,彼此谦谢,一路说着口是心非的虚套,不觉走到后园门外。
  金标经此一来,自然格外谨细,人还未到,便见前面,乃是大片树林野地,门外横着一条护庄河,明有一座吊桥,主人却推桥坏,不曾放落。那护庄河又深又阔,和大城壕差不许多,两岸相去,正面一带竟达两丈以上,对岸林木阴森,野草荒凉,乱石林立,前途两里还有一片危峰峭壁,形势甚是险恶。想起那日曾在后庄口外贼党所开酒店中坐上片刻,因恐打草惊蛇,不曾往这里来,想不到富贵人家的子弟做起盗贼,心思这样周密,比江湖上的巨贼大盗更凶更阴。
  心方寻思,忽然瞥见两面树林中刀光人影闪动,做一条线,分往两旁退去,道旁摆有两张桌子,上面放满各种华美材料和许多银子,小塔也似堆在那里,另一桌上放着酒杯和一身讲究衣履,本有八个少年男女贼党对立守候,陆升云已由别路赶到,也未看出所行途径如何绕去相隔丈许的庄河之内。倏地一亮,定睛一看,才知二贼所说临时搭成送客的护庄桥,乃是许多明光耀眼的长矛连成,下面横着两列木桩,每根桩上立着一个少年贼党,手持长矛,矛尖根根向上。知道二贼还不死心,想要看他脚底功力。自家本领稍差丝毫,休说别的辣手,便这一关也难渡过,只得忍耐到底,表面镇静,笑语从容,刚把真气暗中一提,唐鉴已把手一拱,笑说:〃我们虽想瞻仰郝武师的本领,自家功夫却是极浅,所以始终不敢奉陪,许多失礼,还望原谅。好在并非比斗,想也不致见怪。
  我弟兄至亲骨肉,情如一人,惟恐迎送不周,特意分头欢送,这座浮桥专为郝武师搭成,小弟还是不能过去。我陆二弟已在前途举杯相待,井有一分微意,以备途中不时之需。
  恕不远送了。〃
  金标见那一堆银于,少说也有三四千两,如其全数取走,暗示真个化敌为友,从此便算入了贼伙,只肯代他把已失去的场面挽回,成了对方死党便可无事,否则从此成仇,决不甘休。暗骂:〃狗贼!你装外行,我也糊涂到底。〃听完更不多言,把手一拱,略说了几句外场话。因防贼党暗算,借着和主人对揖、背向庄河之际,猛一抬身,身形微微一拧便是一丈多高远,纵向那高出地上五六尺、矛尖搭成的浮桥之上。
  这次换了身法,一开始便施展登萍渡水的功夫,贴着那百来枝长锋矛尖搭成的长桥,双手反掌向下,随同前进之势,微微颤动起落,比飞还快,晃眼把桥走完,踏上实地。
  初意对头阴险狡诈,怨毒已深,也许走到途中,下面贼党故意把矛一撤。到了对岸,觉着这些小贼均非寻常,只管单手持矛,凌空直立,所过之处。连矛尖均未稍微晃动。这类登萍渡水、走刀山的功夫,虽是太极门中绝技,开头业已试过,因有主人暗中使坏,假装陪客说笑,时缓时快,走的人力量稍微不匀,刀便非倒不可,功夫差一点的,连脚底也被刺穿,早知对方并无别念,还可从容一点,二贼此举是何用意?心念才动,陆升云已在前面笑嘻嘻迎将上来,手持酒杯奉敬,宾主对饮三杯。
  金标看出壶只一把,主人并还先饮,知道内中不会有毒,照此情势,对头好名之心甚于性命,用意本领业已看出几分,自己还有许多本领高强的老友等在外面,二贼顾虑太多,至多使我当面丢点小人,受点恶气,此时决不会就下毒手。刚刚称谢,一饮而干,陆升云便令贼党将礼物搭来,准备打成包袱,装箱送走。金标忙照江湖上的过节婉言推谢,并露出真要看得起他,彼此将来均可来往,无须这样厚赐。说时,唐鉴忽又赶来,突由树后出现,也未看出怎么来的,见面笑说:〃郝武师既不赏脸,我们弟兄也不敢勉强。尊鞋已旧,请将这双新的靴子换走。略表微意,再要不肯,作为暂借,将来彼此交还,留作纪念,使我弟兄不忘今日之事,从此心生警惕,学做好人如何?〃
  金标见对头言语中已露锋芒,如不接受便算胆怯,再如假装糊涂,等到人家公然开口订约报复,非但无趣,发难更快,就他本人不行,也必仗他家财到处约请能手,提前寻仇。二贼既是太极门下,昔年失踪的那两个剧贼和那号称南北二极的怪人,多少也必有点渊源。老南极更是厉害,虽然他是一个有名侠盗,最讲情理,像二贼这等出身的人决非所喜,同一门户的人,到底不免偏向,何况二贼这样聪明狡猾,善于做作,这南北二极只有一个受他愚弄,便是未来大害,不如索性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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