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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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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攥紧碎银子的小女孩下巴搁在哥哥脑袋上,使劲嗯了一声。
那一骑赶在门禁之前进入了城墙破败的青苍城,这里没有关牒一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关牒,谁管你的姓氏你的户籍。在这座城里,你是张巨鹿张首辅都没用,是皇帝的儿子也一样。恐怕只有是北凉那姓徐的,才能说话作数。游侠儿进城以后,高坐马背,打量四方,跟北凉辖境内的城池的确不像,跟是富饶还是贫苦没什么关系,倒马关也穷,只是倒马关内的路上行人,活得安稳自在,青苍城内大街上,其实不乏有锦衣绸缎的阔绰汉子抛头露面,不过人人自危,相互打量,都戒心深沉,而且少有落单的游人,多是成群结队,一些蹲在街边闲来无事的地痞青皮,也不似中原地头蛇那般意态懒散,给人半死不活的感觉,此刻抬头看他的几伙人,就是一个个凶光四射,似乎一下子就算计出他一马两刀一身家当能卖出多少银两,也掂量出到底该不该为这份横财去拼命。在这种人人豺狼的险恶地方,如果丢入一个吟风诵月的读书人,恐怕也就是被当场乱刀砍死的下场了。
游侠轻轻抬头,看见了那栋城内最为高耸的狼烟箭楼,十数万流民,将近二十年,只有四个人杀出一条血路,自封为王,其中三人分别占了凤翔临谣青苍,割据自雄,最后一个“藩王”在临谣凤翔两座旧军镇之间,成立了个养活近万人之巨的门派,手握青苍的这一位,因为常年被北凉游骑钝刀子割肉,势力最为疲弱,不过性子也是最是暴戾,本名蔡浚臣,曾经是位离阳江湖上不入流的剑客,后来在这边侥幸出人头地,就给自己取了不伦不类的绰号,又酸又长,叫什么千霜万雪梨花剑,一有成名剑客莅临,就会被这位青苍之主“请”去切磋剑术,然后那些剑客就没有然后了,那些佩剑都成了蔡浚臣的珍藏玩物,遇上烦心事,就喜欢往女子身上种满名剑,美其名曰“一树梨花”,可见这位被本地流民尊称西夏龙王的城主“风雅”得很。
游侠顺着视线中的狼烟箭楼一直往西,蔡浚臣的“龙王府”在城的最西面,没法子,青苍离东面的北凉最近,蔡浚臣弃城跑路的时候能更快一些。西夏龙王口口声声说走总有一天要带兵打到那座清凉山,谁信?恐怕蔡浚臣自己第一个不信。
青苍城内的龙王府,囊括整座西城,按照京城形制,也分出内宫城外皇城,所谓的皇城城墙也不过是高两丈余的红漆城垛,不过城内一些殿阁倒还真是花大血本贴满了明黄色琉璃瓦,好不容易有那么点帝王人家的气概,又都给高低不一的箭楼给毁得一干二净。青苍每次有人造反,皇城墙都是被轻轻松松一翻而过,然后就是这些刺猬般的箭楼建功。不过这类揭竿而起,撑死了就是两三百号人,甚至不如流民之地的一些马贼混战。这一骑在距离皇城大门还有一百丈,就给拦路关卡的一队皮甲步卒截下,持有难得一见的鲜亮铁矛。为首是位校尉模样的佩刀壮汉,穿有一件旧南唐样式的铁甲,他瞥见那胆肥家伙的两柄佩刀后,就再挪不开滚烫视线,朗声大笑道:“有贼子擅闯皇城,儿郎们,就地格杀!”
二十余持矛步卒呼啦一下就冲杀过去,没任何阵型可言,但胜在身形矫健,悍勇无比。
那校尉突然厉声喊道:“等等!”
步卒们硬生生止住步伐,唐甲汉子抽刀,指了指那名游侠,嘿嘿笑道:“小子,刀是好刀哇,死前给爷说一说你佩刀的名字。抢名刀不比抢娘们,后者可以不用管姓名的,爷不懂怜惜娘们,却是爱惜好刀的汉子。”
游侠儿一身麻衣如雪,笑道:“一柄绣冬,一柄过河卒。”
第149章 待客之礼
身披旧唐甲胄的校尉咀嚼了下两个名字的意思,也没嚼出什么山珍海味,倒是觉得不太讲究,主要是太不能吓唬人了。有些失望的校尉提起刀尖指了指粗麻男子,二十余持矛步卒一哄而上。马上年轻人神情自若,右手食指轻轻叩击紧握马缰的右手手背,就在步卒即将出矛将一人一马戳成刺猬的时候,有一骑突出皇城,一声雷鸣大喝试图阻止步卒的冲杀,不过仍有两名矫健步卒收手不及,迅猛递出了铁矛,然后这两名守城卒子就砰然一声,连人带矛往后倒飞出去,好似胸口被一根巨力羽箭穿透,炸出一大滩血水来,坠地死绝。唐甲校尉有些眼力劲,还算识货,麻衣游侠的这一手杀人无形的技艺,若不是一名武道小宗师,他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他拨转马头,对那名皇城大门策马奔出的将领恭敬低头抱拳道:“末将见过征东大将军!”
被尊称为征东大将军的中年将领有意无意瞥了眼游侠的脸色,察觉到那人嘴角有一丝生冷讥诮,这位粗粝汉子竟是老脸一红。他的这个大将军,自然是野得不能再野的路数,青苍之主蔡浚臣给封的官职,封赏功臣,给些什么二品三品的官职头衔,反正不要他蔡浚臣半颗铜钱。除了他这个征东大将军,还有安西镇北巡南三个,反正凑足了东西南北,青苍以东,可就是那北凉,所以征东大将军贺大捷这些年一直没少被同僚政敌取笑,都说等着他去北凉那边取得大捷。贺大捷名义上是大将军,手底下其实也就一千五六的兵马,披甲士卒不占半数。贺大捷没有理睬那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守城校尉,神情凝重朝粗麻男子一抱拳,竭力平静说道:“我王想请公子入宫一叙,公子意下如何?”
游侠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已是涉足龙潭虎穴的觉悟,双手握住缰绳,望向城门。轻巧马蹄踩踏在青玉石板上,异常清脆。贺大捷跟在这一骑身后,神情复杂,心中惊涛骇浪,此人才近城时,就有密信传入龙王府,把他们那位夜夜笙歌不早朝的青苍王吓得不轻,赶忙踹飞身畔几条赤条条的嫩滑胴体,滚落下床,披上一件粗制劣造的龙袍后就要召开朝会,城里除了贺大捷,还有一位巡南大将军蒋横,加上王后和猫狗三两只的“文武百官”,对着一幅画像争执不休,蒋横执意要将这位昔日的北凉世子殿下先宰了再谈其它,这等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反正北凉新王本就有意要拿十几万流民陪葬老王,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杀了画像上的那厮,退一万步说,即便惹恼了北凉铁骑,大不了带着这颗头颅和数千精锐逃往北莽南朝。蔡浚臣特地问过了青苍掌管谍子的心腹,询问北凉是否大举陈兵边境,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画中男子是单枪匹马出凉州,只身一人进入了青苍城。这让胆小谨慎的蔡浚臣就有些愈发吃不准了,难道这家伙活腻歪了,真以为靠着北凉王的身份就可以在流民之地“以德服人”,要他蔡浚臣脱了才穿上没几年的龙袍,纳头便拜?心甘情愿给一个嘴上没长毛的愣头青当狗腿子?蔡浚臣禁不住大多数文武臣子的怂恿叫嚣,一咬牙,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让龙王府上高手尽出,带上两千铁骑,定要叫那小子今日毙命皇城门口。不过王后和贺大捷都不赞同,说那姓徐的放着位列离阳藩王之首的北凉王不做,跑来青苍城总不会是找死这般简单,就算没安好心,单身一人,在剑戟森严箭楼林立的龙王府也掀不起风浪,不如见他一面,且听他有何打算再做相应权衡,百利而无一害。结果贺大捷被一位老臣子甩脸子骂成妇人之仁,所幸有王后撑腰,才得以骑马出宫,迎来这位披麻戴孝的新凉王。
过了城门,还有一道宫门,徐凤年突然笑道:“贺大捷,听说你,还有方才那个守门校尉杨润玉,他的爹杨游学,以前在南唐,都是北凉步军副统领顾大祖的部下。”
贺大捷如临大敌,小心措辞,冷硬说道:“陈年往事不值一提,顾老将军当上了北凉的大官,自是好事,却也轮不到本将去道贺。”
徐凤年轻声笑道:“北凉的步军副统帅,不过是从二品而已,只有燕文鸾跟袁左宗,才跟你的征东大将军品秩相同。说到庆贺,该是顾大祖来给你庆贺才对。”
被挖苦至极的贺大捷冷哼一声。
宫门大开,走出十几号人,官补子所绘不是仙鹤锦鸡就是麒麟狮子,居中的竟然不是蔡浚臣,而是位凤冠霞帔的贵妇人,什么母仪天下的风范不好说,那些全身挂满的拇指大小珍珠,总让觉得很值钱。这一伙气势汹汹的家伙,要是在离阳,仅凭这一身僭越服饰,就该被抄家灭族了。宫墙内建有两栋箭楼,很快就有人弯弓射箭,给徐凤年来了一记下马威,是失传多年的西蜀连珠箭,母子连心箭,两箭长短不一,激射徐凤年面门。母子箭在西蜀连珠中不过是入门箭技,徐凤年拂袖先后接下两根羽箭,横在胸前,一寸一寸折断随手丢在地上,看见号称青苍第一号高手的巡南大将军蒋横抽出刀,走下台阶,往自己大摇大摆走来。徐凤年转头对贺大捷笑道:“这就是你们青苍的待客之礼?”
贺大捷板着脸说道:“是敬酒是罚酒,得看本事而定。”
徐凤年笑了笑,翻身下马,蒋横如同一匹脱缰野马,滚刀直撞而来,气势不可谓不凌人,只是当他相距年轻北凉王三丈之时,众人就见着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蒋大将军刀法如虹,既好看又杀气滚滚,分明先声夺人占了上风,可这还没把刀子往那粗麻客人身上招呼呢,咋就身上开始冒出一条条涌泉似的猩红血柱子了?这可是形如战马撞入陌刀阵的凄惨场景啊,旁人觉着莫名其妙,巡南大将军自己最是如坠云雾,叫苦不迭,赶忙刹住了无异于自杀的刀势,就要果断后撤避其锋芒,身上被无影无踪的尖锐利器戳出了六个窟窿,他都不知道跟谁喊冤诉苦去,莫非眼前双手插袖分明离腰间双刀还有两尺距离的年轻人,是一位精通袖里乾坤的暗器高手?蒋横本来想着给龙王府挣取一些颜面光彩,青苍才好跟那北凉讨价还价,这下子绝了这份念头,就想着先退回去止血才是头等大事。不过眼前一花复一黑,巡南大将军这辈子就彻底没下文了,徐凤年一手提着蒋横滴血地面的脑袋,一手扯住无头尸体的衣领,斜向上重重一抛,砸向了射箭之人所在的箭楼顿时围栏碎裂。徐凤年身后的征东大将军贺大捷咽了咽一口唾沫,难免兔死狐悲,他与蒋横向来不对付,只是蒋横就这么一照面便横死了,难保下一个就是他还没有小宗师境界的贺大捷了。
徐凤年丢出头颅,恰好一路滚到台阶底,微笑道:“敬酒不吃,偏偏喜欢吃罚酒。”
贺大捷脸色难看,默默下马。
徐凤年提了提嗓音,缓缓向前走去,“让蔡浚臣滚出来,本王这趟入城,已算给足你们青苍面子,给脸不要脸的话,蒋横就是下场。”
做一国皇后装束的狐媚妇人抬起手臂,身后宫门甲士涌出不下两百,在台阶下结阵而站,宫墙之上几乎同时冒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也有十几位江湖气味很浓的老者汉子守在妇人身旁,龙王府精锐倾巢尽出。徐凤年环视一周,皇城城门已经关闭,城门外也有数百甲士持矛蜂拥入城,看来是打定主意摆好阵仗来一出兴师动众的“关门打狗”了。那妇人推开一名小心护在身前的高手扈从,瞥了眼抵在台阶底部的头颅,抬起头,娇媚笑道:“北凉王,青苍的待客之礼不算小了吧?你要是还能接下,奴家最敬重英雄豪杰,亲自侍候你沐浴更衣又何妨?”
徐凤年勾了勾手,示意龙王府尽管出招。
头一批三十几名甲士围杀而来,徐凤年双手环胸,无动于衷。
哗啦一下,只见头一个圆圈的三十几颗头颅就高高抛起。第二拨甲士来不及停顿,又是头颅腾空飞起,这两拨人,就像是被顽童打旋挥刀割稻谷般,都给从肩膀上割下了。
那瞧着如青楼花魁的美艳妇人也是真的心狠手辣,俏脸上没有半点惊惧,发号施令道:“继续冲杀,所有校尉各自抽刀督阵。擅自后退者,格杀勿论,事后灭族!今日摘得首功之人,可得巡南大将军蒋横一半家产。”
徐凤年闭目凝神。
三拨甲士悉数尸首分离后,也学聪明了些,围杀之阵越来越稀疏,只是仍逃不掉掉脑袋的命。好在阵亡的人数,很快就被宫城内的甲士补上,宫城皇城之间的广场,目前还是甲士越来越多的趋势。
一名蓄了山羊胡须的老剑客凑近了妇人,轻声禀告道:“王后,应该是江湖上极为罕见的飞剑术,老朽若是没有看错,与那吴家剑冢有几分形似神似。”
妇人皱了皱眉头,“不管什么飞剑不飞剑的,本宫只想知道这样的送死,何时是个尽头!”
山羊须剑客眼角余光瞥了下妇人胸口那一大片白花花的肥腻光景,喉结微动,嘴上言语仍旧毕恭毕敬,“此子内力修为比之上乘飞剑术,并不算如何惊世骇俗,老朽猜测,战死个两三百人,也就是这厮的强弩之末了,届时王后娘娘让外家高手一顿蛮横冲杀,约莫就能建功了。”
王后嗤笑道:“仅是外家高手未必够看吧,本宫觉着还得你毛老爷子这样的剑术名家帮忙掠阵才行。”
身形矮小干瘦的年迈剑客讪讪笑道:“王后所言甚是,为王后排忧解难,毛碧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一名背负长剑的魁梧男子跨过宫门门槛,走到妇人身边,跟同被龙王府依为重用的毛碧山一左一右,沉声道:“王后娘娘,吴家剑冢的飞剑术通神入玄之后,无需太多内力支撑,心念一起飞剑便至,如此送死并不明智。”
毛碧山啧啧道:“呦,顾飞卿,何时对那密不外传的吴家飞剑术都如此知根知底了?莫不是这些年你藏了拙,其实不姓顾,姓吴?与桃花剑神身世相同,是剑冢某位剑仙的私生子?”
顾飞卿都没有正眼看待这个当年被一座道教名山驱逐出宗门的老头子,平静道:“顾某只是传达宫中唐大供奉的原话。”
一听到唐大供奉这个称呼,毛碧山立即噤若寒蝉。
青苍当下掌权的,都清楚蔡浚臣能够小人得志,归功于那位善于自荐枕席的王后虞柔柔,蔡浚臣这二十年里从一名无依无靠的流民做起,先后给四任豪强当过手下,靠着虞柔柔的“夫人邦交”,每次都深受器重,然后每一次在羽翼丰满后,果断反骨背叛,在言语无忌的流民之地,一直流传着“千霜万雪梨花剑,四姓家奴卖妻汉”的说法。不过若是只有一个腰肢柔软的虞柔柔,剑术平平的蔡浚臣也做不到今天的成就,多年以前他遇上了一位贵人,姓唐,所学驳杂,武道境界更是深不可测,原先的青苍城主阮山东,如果不是姓唐的悍然出手,在最后关头将其擒拿,蔡浚臣差点就反叛不成反被宰,这尊大菩萨被这对夫妇尊为老供奉,最近几年已经不再出手。除此之外,龙王府还有另外两尊供奉,修为深不见底,例如毛碧山已是临近二品小宗师,每次见着三尊年岁相差悬殊的供奉,都要心生畏惧。
徐凤年睁开眼睛,伸手一探,驭气抓过一根铁矛,他已经没了耐心,要闯宫了。
在流民之地,只会杀人干不成什么大事,但不会杀人,则是什么都不行。
第150章 神仙打架
当徐凤年持矛走向宫门,台阶下甲士的呼吸显然急促了许多,所幸龙王府的女主子,王后虞柔柔没有眼睁睁让他们去送死,柔媚笑道:“既然北凉王要入宫,那奴家就先给北凉王让道了。”
毛碧山在内十几位江湖鹰犬都小心翼翼护着王后,主动让出一条入宫道路,徐凤年走上台阶,径直跨过门槛,虞柔柔望向这个英俊男子的背影,嫣然一笑。宫内广场以乌青巨石铺就,墙脚根下种植了两排低矮桃树,不知是什么品种,花期竟是要远远早于江南,树形矮小,却开大花,花色也不是中原常见的粉红,花丝洒金泛紫,花枝袍红,跟乌青砖石形成鲜明的反差。依稀可见,桃树上参差高低挂了许多把剑鞘。等徐凤年走入广场,那位“母仪青苍”的王后娘娘就坐在那道门槛上,斜靠枢柱,长裙拖曳在地,侧头笑眯眯望向这个堪称愣头青的新凉王。毛碧山和顾飞卿瞅着王后的作态,有些惊奇,他们可都不相信龙王府就这么跟北凉低头了。虽说两人都是龙王府上颇有地位的客卿,只是很少接触到机密要事,只是这并不奇怪,便是毛顾两人,自己也觉得天经地义。一家之主花钱买条狗是来看家护院的,不是要它来掺和家务的。
徐凤年走到广场中央一块巨石上,用铁矛底端敲了敲砖石,敲击声响铿锵有力。从“金銮殿”中仅仅走出一名羊裘狼帽的高大老者,徐凤年仍然没能看到蔡浚臣的身影,抬头看着那双手空空的老人,“唐华馆,离阳赵勾名列前茅的老谍子,精通练气跟剑阵,听说阮山东就死在你手里。”
被揭穿隐蔽身份的老者遥望徐凤年,嗓音洪亮,朗声说道:“阮山东不过是北凉幕僚李义山安插在青苍的奸细,死有余辜。”
一丛绚烂桃花剧烈摇晃了下,一人从树上重重跌落,这位不修边幅的魁梧汉子席地而坐,下坠过程中不小心扯落了一把剑鞘,用剑鞘挠了挠头,然后用半生不熟的流民方言骂骂咧咧,“唐华馆,吵什么吵,最烦你们这种杀人之前唠唠叨叨的,搞得跟老相好似的。要打就赶紧的。”
徐凤年瞥了眼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那人认得他徐凤年不难,可北凉谍报上一直没能得手此人的确切消息,徐凤年仍是猜出了他的身份,这让徐凤年感到真的有些棘手。北莽之行,拓拔春隼让徐凤年吃足苦头,但是记忆最为深刻的还不是拓拔菩萨的小儿子,而是一个叫种檀的世家子,他当时身边有公主坟出身的女子假扮贴身侍女,徐凤年领教过她那大开大合的写碑手。种檀的父亲正是北莽十二位大将军中的种神通,叔叔则是北莽十大魔头中真实实力仅次于洛阳的种凉,种神通不可能放着大将军不做来青苍城小打小闹,那就只能是北莽江湖里魔头排名忽高忽低“看自己心情”的种凉了,种凉是北莽出名的风流人物,放荡不羁,在武道攀登上,能轻轻松松赢下十大魔头中前几名的顶尖高手,却也敢随随便便输给排名靠后的一些“软柿子”,眼前种大魔头跟被徐凤年所杀的小侄子种桂有七八分形似,不过跟大侄子种檀神似更多。洛阳曾经亲口说过,她身后的九个魔头,也就仅有种凉能入她的眼。
徐凤年转过身,望向那蓄须茂密的魁梧汉子,笑问道:“种凉?”
汉子咦了一声,没有否认,“你怎么认得我?”
汉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种桂其实是被你上回去北莽趁手杀的?难怪我上回瞅着那尚未过门的女子就不对劲。”
两人说别人听不懂天书的时候,既是青苍城唐老供奉也是离阳赵勾大谍子的唐华馆,默默蹲下身,一只手手掌撑住地面。徐凤年则陷入沉思,对唐华馆的动静视而不见。
流民之地初具雏形的时候,群雄割据,主要是以北凉原有家族姓氏为依托,迅速拧出一个个政权,接下来就是一场混论至极的窝里斗,于是大批如青苍旧主阮山东这般有强大技艺傍身的豪横武夫走上舞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闲散势力都被整肃吞并,由动荡趋于安稳,紧接着又遇到无形的瓶颈,再无法壮大“疆土”,阮山东这些莽夫,在很多人看来武道修为不俗,却输在了短于谋略,结果长袖善舞更擅长处理政务的家伙们应运而生,蔡浚臣便是其中之一。要说技击之术,毛碧山顾飞卿能一口气轻松宰掉几十个蔡浚臣,可到头来寄人篱下的还是毛顾之辈。不过也不是说就没有武学修为跟城府算计两不误的流民首领,其实阮山东并非外界所传那般欠缺手腕,只是青苍北靠南朝,东临北凉,西面又有几大股势力心怀不轨,夹缝之中,处境尤为艰难,不说其它,就说目前龙王府里三大供奉的两尊,一个是赵勾元老,一个是北莽魔头,就知道青苍的局势是何等复杂难测了。徐凤年很清楚,师父李义山一手造就了十数万流民“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格局后,这些年始终在盯着局势走向,被这位谋士视为大千世界里的一方小千世界,冷眼旁观那蚁民争利于蚁穴,世间百态,光怪陆离,李义山在听潮阁顶楼一览无余,关于流民的动态,李义山曾亲笔撰书《知秋录》,详细阐述众人众事的兴衰得失,以便徐凤年这个读书人可以“一叶知秋”,见微知著。李义山在春秋谋士中因其手段阴毒,一直看作要比纳兰右慈赵长陵等人略逊一筹,得了“毒士”的绰号,甚至很多北凉老将都把当初大将军不肯自立为帝划江而治,归咎于赵长陵死后得以顶替上的李义山太过鼠目寸光,至于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黄龙士元本溪纳兰右慈这几人才能看得通透,有资格去对李义山盖棺定论。
徐凤年有些感慨,春秋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龙山盯上了西楚,坐拥天时地利人和的元本溪则着手布局两辽,没有后顾之忧的纳兰右慈解决南疆蛮夷,四面楚歌的李义山则在“放养”十数万流民,四人谋略孰高孰低,恐怕还得再等些年月才能见分晓。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种凉出声打断徐凤年的思绪,“姓徐的,小心些,唐老儿近身肉搏是个废物,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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