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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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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鹤立鸡群的尚书屋,两位礼部侍郎的屋子虽然也是各自一人,但是屋子连着其他几位郎中员外郎,就没有显得那般别有洞天了。
  礼部,本就是教人讲规矩的地方,自身的规矩,繁文缛节到了吹毛求疵的境界。
  徐凤年和郎中走向右侍郎蒋永乐的屋子,结果郎中发现蒋永乐刚好从外边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顾不得什么在下官面前保持什么气度风仪了。
  郎中看到这位右侍郎大人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蒋大人啊,自己保重了,不是下官有意要拖你下水,而是尚书大人已经狠狠坑了下官一把,我要是再不让人把你连骗带吓弄回来,下官恐怕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嗯,其实下官家里那个小兔崽子有句当作口头禅的江湖俚语,现在想来确实挺在理的,混江湖,就是混出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真说起来,你蒋大人要是不小心暴毙了,下官定会尽量把你肩上那份礼部的担子挑起来的。
  把北凉王请入了屋子,蒋永乐关上门后,也不说话,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活不起身了。
  便是徐凤年也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与外界想象的截然相反,北凉从徐骁到李义山再到他徐凤年,对于谥号一事早就心中有数,徐凤年世袭罔替后拒收圣旨,连宣旨太监都没能进入幽州境,这是徐凤年为人子的责任,也是北凉必须拿出的姿态。倒并不意味着徐凤年对蒋永乐这个礼部小人物,就真有什么深重的记恨,何况当时庙堂之上,文武百官,只有国子监左祭酒姚白峰为徐骁说了一句公道话,其他人,大学士严杰溪,晋兰亭,卢升象等人,对于谥号评定的建言,都比蒋永乐心狠手辣太多。事实上当时徐骁与李义山笑着讨论他的“身后事”,说一个恶谥是绝对跑不掉的。很凑巧,极少翻书的徐骁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会经常去梧桐院拿出礼部典籍,自己给自己盖棺定论,到最后,徐骁给自己挑选的两个字,恰恰就是武厉!
  我徐骁是个武夫,要什么武臣美谥“文”字!厉字更好,有功于国,屠戮过重,功过相抵。就当我徐骁与离阳一笔旧账,两清了!
  当然,徐凤年对蒋永乐没有什么恨意杀心,不意味着他就会有什么好脸色给这位礼部三号人物。但这么一位堂堂礼部侍郎大人,死死跪在那里摆出引颈就戮的无赖模样,让徐凤年大开眼界。
  没过多久,当年轻藩王走出屋子的时候,祠祭清吏司郎中依稀听到屋内有一阵阵抽泣声。
  郎中既有如释重负,但内心深处也有几分遗憾。
  徐凤年走到礼部左侍郎的屋外,屋门大开,气度风雅的晋兰亭坦然坐在书案后,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年轻藩王,这位在太安城官场平步青云的晋三郎面无惧色,冷眼相向。
  晋兰亭眯起眼,纹丝不动,连起身相迎的姿态都免了。
  你世袭罔替成了北凉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我晋兰亭早已不是那个小小郡县的小小士族了!
  接下来祠祭清吏司郎中听到北凉王说了一句,“你们退远点。”
  这位手握北凉三十万铁骑的年轻人跨过门槛后,没有关门。
  但是没有谁敢去抬头看里头到底会发生什么。
  很快,屋内就传出一声巨响。
  祠祭清吏司吓了一大跳,浑身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藩王走出屋子,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并无尘埃的袖子,扬长而去。
  祠祭清吏司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就听到那位最注意言谈举止的左侍郎,扯嗓子嘶吼了一句:“都给我滚!”
  整座礼部衙门,有了隆冬时节的彻骨寒意。
  ……
  徐凤年走向马车,看到徐偃兵的好奇眼神,笑道:“没杀人,不过有人应该比死了还难受。”
  徐偃兵的眼神有些古怪。
  徐凤年无奈道:“我可没脱裤子。不过你要有这癖好,可以领你过去,现在那家伙估计还梨花带雨着。”
  徐偃兵赶紧摆摆手,哈哈大笑。
  徐偃兵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在徐凤年即将钻入车厢的时候问道:“接下来去那钦天监?”
  徐凤年点头道:“去。”
  徐偃兵突然侧望向远处大街上的一行人,清一色骑马而行,距离退朝已经有些时候,道路并不算拥堵,但是那五骑的彪悍气势十分扎眼。
  徐凤年在徐偃兵转头的时候就掀起了侧帘,五骑除了为首一骑没有向他们望来,其余四骑都脸色不善,其中一骑更是停马不前,单手握住马缰绳,身体微微后仰,充满了倨傲自负。
  徐偃兵轻声道:“看那个老人的官袍,好像是四征四镇大将军和兵部尚书才能穿的正二品武臣朝服。”
  徐凤年说道:“应该是先前被敕封为征南大将军的吴重轩,看来这次是来京城领赏了,说不定已经当上了兵部尚书。也难怪他手底下那几个嫡系如此嚣张跋扈。”
  徐偃兵皱眉道:“要不然我出手教训一下?”
  两人间隔着一张帘子的徐凤年摇头道:“算了,吴重轩好歹跟某个家伙还剩下些香火情。如果要教训,也是以后让他亲自动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徐凤年打算不理睬对方眼神挑衅的时候,那停马一骑,抬手做了个手掌抹脖的动作。
  徐偃兵平淡道:“王爷,你总不能让我来回一趟,就真的只当个马夫吧?”
  徐凤年笑道:“行。记得下手别太重。”
  徐偃兵问道:“半死?”
  徐凤年回答道:“对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打了也没光彩,但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南疆武将,半死怎么够,你要不把他打得大半死,都对不起他们那南疆劲军媲美北凉铁骑的天大名头。”
  松开马缰的徐偃兵忍俊不禁道:“还有这么个道理?”
  徐凤年放下帘子,缓缓道:“只要北凉铁骑在,就是道理。”
  徐偃兵一闪而逝,下一幕便是徐偃兵一脚踹在那匹大马的侧腹部,南疆武将连人带马都横飞出去,那匹骏马四蹄腾空,重重摔在远处,轰然作响。
  根本没有人看到徐偃兵是如何出手,还未从马背上滚落的魁梧武将,就又被踹得飞出去五六丈,也亏得这条仅次于京城御道的大街够宽,否则就要陷入墙壁了。
  徐偃兵一脚踩在奄奄一息的武将头颅上,看着其余几骑,除了不动声色拨转马头的吴重轩,个个愤怒狰狞。
  徐偃兵没有说话,只是用鞋底在武将脑袋上狠狠拧了拧。
  我北凉管你是什么兵部官员?管你是什么南疆将军?!
  吴重轩微微扬起马鞭,拦住了暴躁三骑的报复企图,如今身穿正二品狮子官服的老将独自策马缓缓向前,俯视着徐偃兵,明知故问道:“北凉徐偃兵?”
  徐偃兵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有没有带一两千精兵驻扎在京畿南军大营,否则我怕晚上还不够一顿宵夜。”
  吴重轩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去。
  麾下三骑疾驰向那名不知生死的武将,收拾残局。
  ……
  徐凤年坐在车厢内,双手如老农拢袖。
  袖内十指交错,微微颤抖。
  钦天监,就要到了。
  京城白衣案的源头在此!
  春秋刀甲,死于此!


第246章 噤若寒蝉(九)
  有传言是用来镇压京城水脉的龙须沟天桥边,有个久负盛名的小饭馆子,叫九九馆,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老板娘是风韵犹存的寡妇,这些年却从未风言风语传出。不管世族公孙和膏粱子弟为了抢占一张桌子,如何在九九馆冲突纷争,不管双方打得如何昏天暗地,似乎从没听说有大人物罩着的九九馆,总能在第二天照样开张。去晚的话,小馆子只要到了打烊的点,任你是尚书的儿子大将军的孙子,一律闭门谢客。九九馆越是如此,反而越让京城老饕清谗们合乎心意,虽说极有可能侍郎这般的大人物,下馆子的时候,也可能会被胆大包天的店伙计甩脸色,但人人乐此不疲。
  宋家两夫子,坦坦翁桓温,国子监姚白峰,除了顾剑棠之外的几乎所有历任六部尚书,双手加上双脚都数不过来的中枢重臣,无一例外都到此大快朵颐。
  今年又多了个天大的人物,齐阳龙,据说中书令大人还没正式成为离阳臣子的时候,入京第一件事不是觐见天子,而是直奔九九馆,喝了个酩酊大醉,更夸张的是这么个当之无愧的文人领袖,差点被老板娘赶出九九馆。
  今日九九馆的生意依旧注定火爆,正门这还没开张,外头那一辆辆豪奢车驾和一匹匹高头大马,就已经让那条临河的街道变得拥挤不堪,许多食客都耐心排着长队。
  一个身材矮小的跛脚老人来到九九馆后院门口,比起正门的熙熙攘攘,这条不为人知七拐八拐才能走入的狭窄巷弄,极为冷清,兴许是人迹罕至的缘故,墙脚根附近都长出了些许幽绿青苔,阳光被高墙遮挡,显得有些阴气森森。跛脚老人没有急着敲门,而是盯着一个蹲在台阶上打哈欠的年轻人,后者也张着嘴巴瞪大眼睛瞧着跛脚老人。
  其实他们相互都“认识”,往常只把宝贵视线搁在藩王公卿身上的老人,之所以记住这个无赖家伙,是因为年轻痞子昨天要死不死出现了下马嵬驿馆外的街上,还跟年轻藩王有了一场“巅峰之战”,跛脚老人当天回到赵勾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底细,的确是辽东锦州官府颁发的路引,老人甚至连他到了京城后住了什么客栈吃了什么饭菜都一清二楚,连这个叫吴来福的家伙跟客栈老板就房钱砍价的细节,都录入了赵勾档案。本来老人已经大致确认这个所谓的“锦州第一少侠”、“辽东第二刀”,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谍子人物,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无意中卷入京城漩涡的市井无赖,但是看到吴来福出现在此时此地,让向来坚信世上无意外人无意外事的赵勾大头目,心生杀机。
  将那把铁刀搁在膝盖上的吴来福冷不丁嚷嚷道:“老头,我认识你!虽然你昨天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但我知道,你其实跟我一样,都是高手哇!”
  吴来福皮笑肉不笑,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杀掉这个家伙。
  九九馆,是赵勾的禁地。离阳谍子无论身份高低,一律不得靠近。
  这是在元本溪手上订立的一条刻板规矩。
  虽说元先生死了,但是跛脚老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愿意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惊动那个大隐隐于市的妇人。
  这次跛脚老人自己坏了元先生的规矩,是不得已而为之,新任赵勾主事人发话了,所以他不得不来这里讨人嫌。
  连北凉王和拂水房都只知道他姓姚的跛脚老人,看着那个小心翼翼抱刀的年轻人,笑问道:“吴少侠,怎么有闲情逸致蹲在这里,看太阳啊?”
  吴来福的武艺把式是不入流,但一点都不傻,要不然也不能赶在李浩然之前抢了风头,如今吴来福三个字在京城的名气也不小了。他昨天两次去而复返,把那场大战首尾都瞧在了眼里,其中中年汉子的衰老和横刀少年的死翘翘,都让他叹为观止,那么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的跛脚老人,自然不是什么他吴来福可以扳手腕的。所以吴来福很紧张,手心都是汗水,但他仍是保持那张很欠揍的笑脸说道:“前辈啊,看太阳哪里不是看,是吧?我这是来九九馆讨份活儿做,从辽东走到京城,这不盘缠都用光了,我又不是那种恃武犯禁的江湖人,是最为奉公守法的良民了。”
  跛脚老人笑眯眯道:“找活儿?京城这么大,哪里找不是找?”
  年轻人笑脸愈发僵硬,眼珠子急转,犹豫了一下,压低嗓音道:“前辈,咱们都是敞亮人,我就不妨跟你直说了,京城都晓得九九馆的水很深,我琢磨着吧,一个妇道人家就能撑起这么个馆子,要么她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要么就是馆子里的伙计是一等一的武道宗师,要么指不定某个厨子是退隐江湖多年的江湖名宿,我来九九馆找份营生,赚钱其次,主要还是希冀着跟高手学一身足以称霸武林的绝学!”
  跛脚老人盯着这个异想天开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一巴掌扇死算数,还是应该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你小子真他娘的有慧根。
  跛脚老人看着那个“眼神无比真诚、满脸写满无辜”的家伙,忍不住调侃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吴少侠可是只输给北凉王一招半式的高手,怎么,还要在武道一途,更上一层楼才知足?”
  吴来福憨憨笑着,“技多不压身嘛,江湖上藏龙卧虎,我多学几手压箱底本领,终归不是坏事。你瞧瞧人家北凉王,拳头,刀剑,还有最后那招‘请神’,手段层出不穷,我跟他一比,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跛脚老人笑道:“在我看来,吴少侠有样本事,就比北凉王要强很多。”
  吴来福轻声问道:“不会是脸皮厚吧?”
  跛脚老人对这个家伙伸出大拇指,“吴少侠,不愧是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日后武学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年轻人挠挠头,对于这份“恭维”,笑纳了。
  跛脚老人不知为何没了杀心,不理会这个辽东少侠,走上台阶,轻轻敲了敲门。
  后院没有回应。
  跛脚老人就这么不急不缓敲下去。
  老人不急,吴来福从一开始的好奇、揣测、期待,到最后的打哈欠、翻白眼、扣耳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吴来福站起身,佩好那柄铁刀,然后一巴掌重重拍在掉漆厉害的木门上,喊道:“老板娘,老板娘!我是昨天那个要给你做店伙计的吴来福啊,你不给我开门就算了,可我身边还有个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急着找你呢,别耽误了大事!老板娘,真的,我不蒙你,真有前辈登门拜访,老早就在这儿等着了,我一开始怕前辈打扰你休息,愣是没有礼数地挡了他半天,老板娘!你看都这样了,你再不开门,无论是从江湖道义来说,还是就来者是客的道理而言,老板娘你都说不过了啊!”
  跛脚老人扯了扯嘴角,忍了。
  吴来福把小门拍得惊天动地。
  当那扇门突然打开的时候,吴来福一个不留神,差点一巴掌拍在开门之人的身上,好在后者轻轻挪步躲过,但是吴来福跌入门内,摔了个狗吃屎。
  那惊鸿一瞥。
  让吴来福坐在地上发呆。
  那年轻女子肯定不是老板娘,老板娘是徐娘半老,挺有女人味,可毕竟吴来福不好这一口,他中意的还是年岁相当的年轻女子,脸蛋要漂亮,胸脯要大,腰肢要细,屁股要圆,双腿要长,要求不算高,跟他的少侠身份刚好符合。
  而开门的女子,是吴来福这辈子见过最动人的女子,甚至可能是加上下辈子都是最好看的女人了。
  吴来福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背影,这个敢跟北凉王耍心眼的年轻人,竟然都不敢跟她说话。
  身为刑部次席供奉的跛脚老人看着这个胭脂评头名的女子,欲言又止。
  她原本应该成为元先生最出彩的妙手之一,但是世事无常,便是算无遗策的元先生,也功亏一篑。
  当年那副棋盘上,有一场三人对弈,虽然元先生想好了一系列定式,可惜最终有人下出了“无理手”。
  在那次交锋中,元先生事后自称他和黄三甲都输了,输给了同一人,是此生一大憾事!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亲自护送自己入京的老人,女子淡然道:“姚先生是来催我前往那座辽东藩王府邸?”
  跛脚老人叹息一声,摇头道:“不是,我来找洪掌柜。”
  她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洪姨不会见你的。”
  老人也摇了摇头,直呼其名道:“陈渔,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陈渔。
  听到这个名字后,吴来福如遭雷击。
  胭脂评榜首!
  那个南宫姓氏的神秘女子,评语也只能是“不输陈渔”四字,要知道胭脂评第三人,是那一剑入城如仙人的昔年西楚公主,如今的西楚女帝,姜泥!
  陈渔默不作声。
  饶是对美色早已生不起波澜的老人,不论见过她多少次,依旧是不得不由衷感慨她的钟灵毓秀。难怪当年就连元先生都赞叹了一句“乱世祸水,盛世皇后。”
  吴来福突然一脚踹在后背,又摔了一次满脸灰土的狗吃屎。
  一个妇人站在吴来福身边,没有走近院门,看着没有跨过门槛的跛脚老人,冷声道:“九九馆没有骨头让你们叼!”
  被骂成是狗的跛脚老人面无表情,轻轻弹指,吴来福的脑袋如遭重击,向后晃荡了一下,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然后老人轻声道:“洪掌柜,这次请你走出九九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老板娘不说话。
  陈渔低敛眼帘。
  跛脚老人安静等待下文。
  老板娘终于开口,充满讥讽语气:“怎么,要我去皇宫大门口拦着?还是直接在大殿外守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老人眼皮子颤抖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的旨意是……让洪掌柜去钦天监。”
  说完这句话后,无论说话还是杀人,从不拖泥带水的老人,破天荒加重语气,重复了那最后三个字,“钦天监!”
  原先一直神色平静的老板娘猛然勃然大怒,“滚!”
  她伸手指着跛脚老人,愤懑至极道:“姓姚的!你滚回皇宫,告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跟她赵雉交情没好到这个份上!”
  老人似乎意料到妇人的态度,继续板着脸说道:“皇后娘娘让我捎两句话给洪掌柜,一句是如果洪掌柜愿意前往钦天监,那么陈渔就能不去辽王府做王妃。”
  妇人怒极反笑道:“赵雉啊赵雉,整个离阳都知道你偏爱赵篆,远远胜过赵武!不但逼着嫡长子把龙椅让出来给他的弟弟,如今连长子本该得到这点可怜补偿也省了!”
  陈渔置若罔闻,仿佛是个局外人。
  北凉世子殿下,先帝赵惇,大皇子赵武,四皇子赵篆。
  当年,身为春秋十大豪阀之一的破落家族,要她入京,先当皇贵妃,再争皇后的位置。
  恩师黄三甲,却要她嫁给那个出门游历江湖的年轻人。
  后来,一个说话含糊不清的元先生,要她接近当时尚未迎娶严东吴的四皇子。
  再后来,那个成为皇太后的妇人,要她嫁给此生无望那件龙袍的嫡长子,辽王赵武。
  没有人问过她,她想要嫁给谁。
  那个曾经在中原文林以风骨著称于世的爷爷,临死前只是跟她说,家族中兴,需要她。
  那个身份隐蔽、让她无比敬重的恩师,只是笑着说,有本书,该这么写。
  那个半寸舌元本溪,只是用手指蘸着酒水,当着她的面,在桌面上写下了六个字:你皇后,我苟活。
  最后,她被召见入宫,遥遥看着那个妇人,只看到妇人好像点了点头,就让自己出宫了。
  她一次都没有抗拒。
  陈渔从不向往江湖,因为她知道江湖里的男人,看似风光,其实人人身不由己。
  她也从不向往皇宫,因为她知道那里的女子,人人都是笼中雀。
  但是陈渔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从不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一次次顺其自然的颠沛流离,陈渔谈不上有何悲哀,没有什么自怨自艾,如浮萍随水流。
  当陈渔听到教自己剪纸的洪姨,再次对跛脚老人说了个滚字后,陈渔还是没有半点伤春悲秋,去不去辽东,当不当王妃,重要吗?
  老人看着这个守寡多年的妇人,老人没有生气,一个能够让先帝和元先生都另眼相看的传奇女子,就算一拳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老人也不会计较什么。
  老人平静道:“洪掌柜,皇后娘娘的第二句话,是说谢观应已经在钦天监了,蜀王陈芝豹也可能会在。”
  妇人瞬间安静下来,嘴唇发白。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呢喃道:“赵雉,你从来都是这样,以前为了自己的男人,可以什么都不顾,现在为了儿子……”
  老人看了眼天色,提醒道:“再不去,就晚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问道:“马车备好了?”
  老人点了点头。
  妇人走向门口,经过陈渔身边的时候,突然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跟洪姨一起去吧。如果咱们死在那里,挺好的。”
  陈渔想了想,笑了。
  ……
  钦天监,在市井中名声不显,却是离阳京城首屈一指的王朝重地,许多三省六部的黄紫公卿一辈子都没机会涉足其中,于是官员能否去钦天监藏书楼借阅一两本书,无形中成了衡量京官分量的一个标杆。
  卢白颉在辞任兵部尚书之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从内城禁军秘密抽调出八百精锐甲士,负责守卫钦天监。
  而就在两天前,已经算是重兵把守的钦天监,又连夜悄悄增加了六百余人的精兵。
  两名身披甲胄而不是武臣官袍的将领,一位年近花甲,一位正值青壮年龄,两人俱是按刀而立,站在钦天监门口充当两尊“门神”。
  相差一个辈分的两个男子面容酷似,像是一对父子。
  事实上正是如此,老将军是驻守京畿北部的射声校尉李守郭,在春秋战事中军功平平,不过累功至芝麻绿豆大小的副尉而已,所以在五年前李守郭成功一步步晋升为京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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