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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5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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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对江湖,他背朝江湖。
  他尽量平声静气柔声道:“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跟我走。”
  她默然无声。
  他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看够,我可以等。”
  她仍是不说话。
  在重逢后,两人久久无言以对。
  徐凤年重复先前的话语,但是提高了嗓音:“跟我走!”
  但是她就是不说话。
  徐凤年放低声音,“好不好?”
  姜姒,已经不再是那个北凉王府可怜丫鬟小泥人的她,微微抬起头,语气不带感情说道:“他们不知道,你不知道?”
  她眼前那座江湖。
  在今年开春以后的大半月内,为何会水位上升?为何京城内外经常有飞鸟坠落?为何湖畔呆久了就会让人感到寒意沁人心脾?
  因为湖中藏剑十万柄有余!
  从天下各处飞过千万里,纷纷落在小湖中。
  她缓缓道:“我已经让吕爷爷把剑匣还你了。”
  他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轻轻嗯了一声,“我收到了,等你回去拿。”
  她平淡道:“你走吧。”
  他说道:“我以后不再欺负你了。”
  他咧嘴笑了笑,“真的。”
  她沉默片刻,“你走!我既然没有去西垒壁,这辈子就不会离开这里。你如果不走,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她猛然站起身,依旧面对小湖。
  随着她的起身,一同“起身”的还有那十万柄货真价实的湖中长剑!
  天地之间满剑气!
  她怒道:“你走!”
  徐凤年安静坐在她身边,看着那双被她歪扭摆放的靴子,他弯腰把它们摆放齐整。
  他弯腰的时候,抽了抽鼻子,满脸泪水。
  她看不到。


第295章 在不在
  满湖剑在出水之后,堆积成山,就像春神湖湖心的天姥山岛屿。
  剑尖指向临水小榭,不知那名年轻藩王是否会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从头到尾,始终没有看他一眼的西楚女帝仰着头,痴痴看着那些被她从各地借来的名剑长剑古剑新剑,怔怔出神。
  徐凤年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望着那双靴子,柔声道:“武当山的菜园子,上次我去山上看过了,再不去打理就要真的荒废了,多可惜。”
  “你在清凉山的屋子,去年除夕的时候,我也让人去贴上了一幅春联,里边的东西都帮你留着,但我没让谁碰,一直锁着门,你想啊,这么久没有打扫清理,该有多脏啊。”
  “我爹临终的时候,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不管天下怎么乱,以后都要把你领回家,在他心目中,你姜泥从来是我们徐家的第一个儿媳妇。我爹是如此,我娘就更是如此想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徐凤年自顾自自言自语,显得很孤单。
  在其间,似乎是觉得那个躺在地上的宋文凤太过碍眼,被他大袖一挥,摔出了水榭之外。还有刚刚有几分清醒迹象的御林军副统领何太盛,眼皮子还未睁开就又被打晕过去。
  “你如果觉得在国难当头的时候一走了之,作为西楚皇帝,无法安心,我能理解,但是我不知道曹长卿有没有跟你透底,西楚大势将去已经不可阻挡,所以你们大楚会留下四五百位读书种子,在瓜子洲战线突围而出,与我大雪龙骑军汇合,然后一起返回北凉。西楚是死了很多人,但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为你姜姒而死,并不是这样的,西楚之所以如此兴衰急促,很大原因就是真正的大楚遗老在曹长卿复国之后,有些已经死在深山野林,有些就算没死,也并未出仕为官,他们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所以这才有了宋家这帮跳梁小丑。”
  “而且你放心,西楚复国本就是离阳朝廷顺势而为,是张巨鹿元本溪桓温这帮人布局已久,一来彻底摧毁春秋的老底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让江南道尤其是江左士子集团再无侥幸心理,二来是朝廷要借机削弱各大藩王和地方武将的割据势力,朝廷对西楚百姓并不放在眼中,说到底,天下赋税半出广陵,只要北边的大敌北莽还在,朝廷就不会对广陵道真正下死手,只会以安抚为主,最后就是离阳中书令齐阳龙也好,门下省桓温也罢,对广陵文人和百姓都心怀怜悯,绝不是视若仇寇,这其中关键一点可以作证,姑幕许氏许拱的领军南下,其实就是朝廷的一种示好姿态,这就像战场上的围三放一,给了被围一方的一线生机,倒不是说朝廷有多少大度,假如全线压境,不让你们西楚文武看到丝毫生机,一旦玉石俱焚的话,对离阳跟北莽接下来的大决战肯定不利,要知道西楚在去年的接连告捷,尤其是谢西陲和寇江淮的几场大胜,其实已经超出朝廷的预料。所以西楚有没有你这个皇帝姜姒,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可以说,没有了你和曹长卿,广陵道战场上才可以少死人。”
  “曹长卿都放下了,没有动用顾剑棠王遂,也放弃了在北莽南朝的潜在棋子,没有让整个中原都硝烟四起,为什么你反而放不下了?”
  姜泥突然站起身,没有穿上靴子,只穿着袜子,走到水榭台阶附近,背对那个絮絮叨叨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世子殿下的年轻人,冰冷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伸手指向太极殿的方向,“我是大楚姜氏正统的最后一人,当年先帝就是死在那里,我为什么要走?!凭什么要走?!换成是你,北莽大军攻破凉州边关,一路杀到清凉山,你北凉王会走?!”
  徐凤年没有站起身,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我不会走,但是你姜泥可以。你要是不走,我就绑着你走。”
  姜泥冷笑道:“不愧是手握三十万铁骑的北凉王!不但在离阳京城大杀四方,在大楚京城还是这般跋扈横行!”
  她缓缓转身,突然间愤怒道:“但你徐凤年别忘了,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侮的清凉山丫鬟了!我姜姒是大楚皇帝,我姜姒还是天下长剑共主!”
  一瞬间,万剑齐发,一座精致玲珑且历史悠久的临湖水榭就变成一堆废墟。
  尘土飞扬,尘埃落定。
  仅剩一小截的长椅,坐着纹丝不动的徐凤年,他脚边的她那双靴子不染纤尘。
  徐凤年四周的地面上,插满了七歪八扭的百余柄长剑,一道道剑气萦绕,其中气息古老如迟暮老人,活泼气息如豆蔻少女,雄浑气息如西北健卒,凌厉气息如沙场猛将,婉约气息如大家闺秀,巍峨气息如山岳雄关,深沉气息如无垠江海。
  徐凤年轻声道:“道理也讲过了,你不听。今天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就留在这里,等你跟我走。我才不管你是姜姒还是姜泥,才不管你是西楚的皇帝还是清凉山的小丫鬟。”
  徐凤年咧嘴一笑,但是不轻佻,只有凄然,“反正我的不讲理,你早就习惯了,再习惯一次好了。”
  胭脂评四人之一的姜泥,对上武评大宗师四人之一的徐凤年。
  既有国仇又有家恨的两人之间,隔着庙堂之高,隔着江湖之远。
  徐凤年拍了拍衣衫,缓缓站起身。
  满湖十万剑顿时嗡嗡颤鸣,姜泥虽然体内气机被宋家让人以药物禁锢,但是读书人出身的宋家三代人根本就无法想象,连李淳罡都青眼相加的先天剑胚姜泥,她在剑道上的一日千里是何等蔚为大观,心念所起,心意所至,即是飞剑与意气联袂所至。
  杀气腾腾的姜泥似乎太过愤怒,身体颤抖,那些如一座天外飞来峰的十万剑山也开始剧烈摇晃。她盯着那个年轻人,咬牙切齿道:“你真的会死的!”
  徐凤年点头道:“我知道,一剑刺死我,你念想了很多年。”
  姜泥猛然抬起手,五柄飞剑如获得仙人敕令,瞬间脱离剑山急速掠来,钉入姜泥身边两侧的地面。
  站在原地的徐凤年双肩两袖都已经被擦破。
  姜泥似乎犹然不解恨,五指颤抖,百剑千剑开始“坠山”,在她和徐凤年之间眼花缭乱地肆意飞掠。
  她颤声道:“你就这么想死在大楚京城?!”
  对面那个混蛋竟然笑眯眯道:“你猜?”
  好像积攒了一辈子的委屈都在瞬间爆发,她眼眶通红,一只手臂向侧面伸出,握住了一柄以雷霆万钧之势浮现在她手边的飞剑。
  与此同时,剑山缓缓移动,大山压顶,最终悬停在她和他的头顶高空,遮天蔽日。
  光线阴暗,她终于看不到他那张脸。
  只听她怒喊道:“徐凤年,你到底走不走!”
  她只听嗓音温暖,“不走。”
  一座剑山,十万剑,如大雪纷纷落,就那么壮阔凄凉地落在大地之上,落在江湖之中。
  徐凤年抬头看着天空,就在他头顶几尺高处,有一柄本该落在他头顶的长剑,却没有落下。
  他自言自语,悄不可闻。
  以前我总是欺负你,喜欢在三更半夜去你屋子外头装神弄鬼,喜欢在你从水井打水的时候突然爬出来,喜欢下雪的时候朝你丢雪球,喜欢藏在树上等你经过的时候吓唬你,我知道你很委屈,很生气……
  但是,如果那些年我不欺负你,你根本就不会理我啊。
  然后他听到一个哭泣的声音,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满脸痛苦。
  “徐凤年,这是你逼我的!”
  徐凤年头顶的那柄长剑化作齑粉。
  但是在他和她之间,有一柄飞剑掠至。
  一剑刺入他胸口。
  飞剑不快。
  可他没躲。
  那些年,韩生宣要他死,柳蒿师要他死,王仙芝要他死,钦天监仙人要他死。
  无论那些对手如何不可一世,他徐凤年从未束手待毙,只会以昂然之姿,战而胜之!
  长剑贯胸。
  这一剑,甚至比不得祁嘉节的剑,比不得北莽黄青的剑,比不得很多人的剑。
  可那一剑,半截留在身前,半截露出身后。
  此时此景。
  曾经有一对男女也是这般凄然,李淳罡和绿袍儿。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
  徐凤年睁开眼睛,嘴角渗出血丝,抬起手臂,似乎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但是最后只是轻轻握住那把长剑的剑柄,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个风尘仆仆从北凉赶到广陵的年轻人,转过身后,缓缓拔出那柄穿胸长剑后,随手抛在远处。他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没有说话。
  千里迢迢,从荒凉边关一路来到山清水秀。
  他的衣衫早已折皱,他的靴子早已磨损。
  他怀揣着千言万语,最终不知如何说起。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像棋盘上那枚过河卒子的年轻人,摘下那柄过河卒,手心在刀口上慢慢抹过,过河卒竟是饮血如人饮水,一滴不剩,全部渗入刀身。
  他蹲下身把这柄过河卒放在那双靴子附近,“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折断这把刀,我就远在千万里之外,也会瞬间赶至。”
  他停顿了一下,沙哑说道:“就算我那时候已经死了,也会从阴间来到阳间,再来看你一眼。”
  然后他站起身,对天地高声一句:“敢杀姜泥者,我徐凤年必杀之!”
  当他说完这句话,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久久没有放下。
  一步跨出,一闪而逝。
  她的手始终伸向远方,想要抓住什么。
  她突然脸色雪白,另外一只手捂住嘴巴,但是仍有猩红鲜血从五指间渗出。
  可那只想要抓住什么的手,不愿放下。
  她很想转过头,很想那样就可以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庞,会有一个面无可憎很多年的家伙,在对她满脸笑。
  她转过头。
  他不在。


第296章 灯火阑珊处,独坐城头人
  夜幕中,西楚京城万家灯火。有人欢喜有人愁。
  已经夜禁上锁的宫城一扇扇大门依次打开,一架不合规矩不合礼制的马车缓缓驶入,走下一名没有身披官袍的枯槁老人,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刚要上前搀扶,就被老人摇手举手。
  老人跟着莫名其妙就成为大楚宦官第一人的掌印太监,后者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老太师为何执意要连夜造访宫城觐见陛下,更不知为何陛下要在那座太极殿面见这位中书令。
  太极殿大门洞开,孙希济吃力地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殿内灯火摇曳,老人依稀可见皇帝陛下的身影。
  掌印太监感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氛围,因为那位大楚的皇帝陛下既没有高坐龙椅等待老人,也没有走出大殿迎接这位大楚王朝的定海神针。
  她站在大殿门槛之后,身穿龙袍。
  她双手负后,竟然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倨傲姿态。
  孙希济在距离大殿门口十数步外停下,凝视着她,老人沧桑的脸庞愈发苦涩。不仅仅是因为今天中书令府邸出现了一场阴险刺杀,更多是眼前女子第一次如此直白流露出来的抗拒,让老人既有灰心又有愧疚。
  孙希济在掌印太监弯腰后退远离大殿后,缓缓说道:“陛下,宋家如此有负大楚,如此有愧大楚读书人,老臣孙希济双眼昏聩,难辞其咎……”
  那个背对殿内灯火的女子,她的面容晦暗不明,打断了孙希济的言语,“面见一国之君,身为臣子,难道不该下跪吗?!”
  连离阳先帝都待之以礼的老人没有丝毫恼羞成怒,心中反而有些释然,只见孙希济双手互拍一下袖口,毫不犹豫地跪下去,“臣孙希济,大楚中书省中书令,叩见陛下!”
  她冷笑道:“中书令大人今夜没有身穿官服便入宫面圣,朕念你年岁已高,就不怪罪了。有话就说吧,朕洗耳恭听!”
  孙希济始终低着头,用尽气力沉声说道:“陛下,宋家不可信,朝中位列中枢的许多文官不可信,甚至老臣孙希济也可不信,但是恳请陛下相信前线二十万将士,恳请陛下不要迁怒于所有为大楚赴死的英烈,不要……”
  大楚女帝姜姒第二次毫不客气地打断老人言辞,“迁怒?你别忘了朕现在就站在你眼前,就站在你十步之外!朕若是真想迁怒你们,你们真以为活得过太阳落山之时?”
  她提高嗓音,“宋家是睁眼瞎,但是朕可以告诉你孙希济,就算京城没有曹长卿,没有忠心于朕的御林军,朕一样可以杀光所有胆敢背叛大楚姜氏的乱臣贼子!”
  孙希济双掌手心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手冷心更凉。
  沉默片刻,老人只听她言语中无尽悲苦,“朕一人有十万剑,原本是用来杀离阳大军的,不是杀大楚臣民的,更不是……”
  之后的含糊低语,年迈老人已经根本听不清楚。
  孙希济跪在那里,无言以对。
  大门突然关上,隔着大门,大楚女帝讥笑道:“你走吧,请你孙希济放心,请大楚放心,朕既然是先帝的女儿,就会跟先帝一样死在皇宫!”
  老人艰难起身,看着大门。
  被拒之门外的中书令大人转身离开,沿着那条雕刻有金龙祥云的丹陛,走下台阶后,低眉顺眼的司礼监太监如一只夜猫子,安静站在那里等候已久。
  这位在弱冠之年便得以跻身大楚中枢的老人,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主动跟宦官攀谈的次数屈指可数,老人自嘲一笑,今夜依旧没有开口客套寒暄,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皇宫。
  ……
  灯火阑珊处,一栋幽静小院内,她身穿龙袍独自坐在门槛上,脚边整齐搁放有一双蛮锦靴子,膝盖上横放着那柄刀,她低着头,掏出一枚枚珍藏多年的铜钱,从刀鞘这一端摆放到另一头。
  她被视为坐拥大楚江山,但是她从来只觉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当,其实就是这些铜钱。
  她这辈子最信任的两位前辈,羊皮裘老头儿和棋待诏叔叔,都把她当成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但是她在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他一起游历江湖的途中,她总是不乐意跟随李淳罡练剑,六十年前多少江湖宗师渴望能够得到李剑神三言两语的指点,她觉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看过了那个人的练刀,觉得太辛苦太可怕了,所以不敢练剑,她只知道自己的胆子那么小,胆子小了那么多年,被欺负了那么多年,凭什么明明可以轻松读书赚钱,还要练剑还要去打打杀杀?其实那时候她根本不敢承认一件事,就是如果万一真有天,她练剑练成了陆地神仙,难道真要一剑刺死他?
  今天撕破君子面皮的老混账宋文凤不管如何悖逆行事,其中有句话毕竟道出了很多大楚遗老的心声,那就是哪怕北凉是她姜泥的栖身之地,也绝不会是她的安心之地。
  徐家和姜家,不是寻常邻里间那种寻常长辈的磕碰,而是徐家铁骑踏破了大楚山河,是徐骁亲手逼死了大楚先帝和大楚皇后,是徐凤年的父亲亲自杀死了大楚新帝姜姒的爹娘。
  但是,如果仅是这样,早就对大楚记忆模糊的她,习惯了遇到事情就躲起来的她,不是不可以离开京城。
  夹在离阳北莽之间的北凉已是如此艰难,那么那个从他爹手中接过担子的家伙,他不但需要面对北莽百万大军,而且背后是怀有戒心的中原和朝廷,如果他今天带走她?带走大楚的皇帝,接下来他该怎么面对天下人?
  天下人又会怎么骂他?
  第一场大战,北凉铁骑已经死了十多万人,难道要只是因为她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就要多死很多原本可以轰轰烈烈战死在凉莽战场的北凉铁骑吗?难道他真的能够不为此愧疚吗?
  她是个很怕承担责任的胆小鬼,以前就是个在清洗衣物的时候会偷偷骂人的丫鬟,就算她可以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待在你身后装作心安理得,但你徐凤年的安心之地,会没有的。
  她知道在整个大楚版图,在这二十年里,很多百姓私下都说大楚之所以灭亡,是她那个早已记不起面容的娘亲害的,否则泱泱大楚,君王英明,文臣荟萃,武将善战,百姓安乐,怎么会输给北方那个连君臣礼数都不知道的蛮子离阳?她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有些时候她还是会怕,怕自己成为他的红颜祸水。
  如果是三年前的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她,只觉得天底下一对男女,只要相互喜欢就应该在一起的她,那么就会跟他走。
  但是在进入广陵道以后,虽然那些天下大势她都不懂,可是想来想去,想过了无数次久别重逢的场景,到最后都发现自己不敢走,不能走。
  不知道多少次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不知道多少次面见臣子的时候手心都是汗水,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御剑飞行直奔西北关外,去看他一眼,或者远远看一眼清凉山,看一眼武当山的那块小菜园子。
  她捂住心口,可还是心疼。
  灯火阑珊处,她很想他。
  他来找她,她其实很开心。
  她很想告诉他,刺你一剑,她很后悔。
  在将来的岁月,你可以恨我。
  但你不要不喜欢我。
  她抬起头,满脸泪水,轻声抽泣道:“就算你不喜欢,也只可以不喜欢西楚的姜姒,不可以不喜欢姜泥。”
  ……
  从城头望去,万家灯火。
  有个年轻人就像无所归去的孤魂野鬼,安安静静坐在城头上,他背对城外,面对城内。
  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身体都会摇晃一下,而潦草包扎的胸口伤处也会渗出些血丝。
  一名高大白衣女子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来到他身边,感伤道:“何苦来哉,你这是在一人战一国啊。”
  年轻人默不作声。
  身材高大却面容极美的女子叹息道:“西楚气数虽然所剩无几,但依然不是一己之力可以轻易抗衡,尤其是你先前在广陵江上和陈芝豹死战一场,本就受了伤。既然事已至此,你何必留在这里雪上加霜?”
  在练气士大宗师的她眼中,才可以看到那道屹立在西楚京城中心的气运巨柱,不断分出一条条白色蛟龙,直扑而来,撞在他身上。
  这才是西楚自身对付陆地神仙的真正杀招,至于那两名守城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年轻人依然远眺那座宫城,淡然道:“澹台平静,其实我知道,按照命数,天道对我徐凤年的厌胜之人,其实是两人,除了碗中养蛟龙的谢观应,还有你这位观音宗宗主。只不过钦天监一战,谢观应被打成了落水狗,不做天仙做地仙的吕祖便还魂出现,结果很可惜,洪洗象依旧不愿接受天人的第二次招安,所以我也知道,谢观应气数大伤后,获益最大的世间人,其实是你。所以我在等你出手,与其等到以后你我反目成仇,与其提心吊胆将来你坏我北凉气数,还不如现在你我之间就有个干脆利落的了结。”
  澹台平静脸色复杂。
  徐凤年咳嗽几声,缓缓道:“在你决定出手之前,咱俩也算有些交情了,陪我聊聊?”
  澹台平静点头道:“好。”
  双脚挂在墙外的徐凤年微笑道:“你猜我见过那么多江湖人,最羡慕谁?”
  澹台平静思考片刻,反问道:“难道不是李淳罡?”
  徐凤年摇头道:“不是。”
  澹台平静犹豫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徽山轩辕敬城?”
  徐凤年突然转头,有点气急败坏,笑骂道:“你找死啊!敬佩归敬佩,但我可不想当轩辕敬城!”
  澹台平静会心一笑。
  徐凤年重新望向远方,满城灯火点点,就像在抬头看着夏秋的璀璨星空,“我最羡慕邓太阿,不在意江湖潮起潮落,不在意庙堂云波诡谲,离开了吴家剑冢就再没有任何恩怨,无牵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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