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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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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僧人没有看她,只是轻声道:“此心拖泥带水,世人皆谓之苦,唯有你我,乐在其中。”
  这位天下练气士领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我一样,又不一样。”
  白衣僧人摸了摸光头,感慨道:“我闺女不知道从山脚哪里听来一句混账话,说是对世间女子而言,十年修得宋玉树,百年修得徐凤年,千年修得吕洞玄。”
  百岁高龄却容颜妙龄的女子伤感呢喃道:“他不懂。”
  白衣僧人叹气道:“更怕装糊涂。”
  她压下那股情绪,望向白衣僧人,“不管如何,我毕竟是练气士,都会遵循本心行事。”
  白衣僧人哦了一声,“那贫僧就不请你喝茶了。”
  她问道:“只是如此?”
  就在此时,白衣僧人突然想起一个少女的清脆嗓音,“娘亲娘亲!快醒醒!爹又偷偷摸摸跟他的红颜知己见面了!”
  白衣僧人脸色大变,赶紧站起身,“澹台宗主,你先别走,帮忙解释解释!”
  只管替天行道的女子哪里会理睬这些狗屁倒灶的柴米油盐,直接就一掠而逝。
  白衣僧人僵硬转身,看到幸灾乐祸的自家闺女,睡眼惺忪的笨徒弟,还有气势汹汹拎着一把菜刀跑出屋子的媳妇。
  白衣僧人灵光乍现,一本正经道:“那女子都一百多岁了,根本就不是一个辈分的人!”
  妇人愣了愣,“这么老?”
  白衣僧人使劲点头。
  妇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老娘我正貌美如花呢,最不济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跟一个百来岁的老女人争风吃醋?
  偷捏一把冷汗的白衣僧人瞪了眼自己闺女。
  她做了个鬼脸,气咻咻道:“白天给娘扯得现在还疼!”
  白衣僧人没好气道:“爹辛苦攒下那么点私房钱,谁让你告诉你娘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少女一愣,就在白衣僧人老怀欣慰,以为女儿良心发现有所醒悟的时候,不曾想她立马转头喊道:“娘!那女子虽然岁数是大,可瞧着年轻得很呐!比你看上去还年轻!”
  屋内顿时响起一声比佛门狮子吼还威严的怒喝,“啥?!”
  白衣僧人默默举头望月,估摸着这回佛祖也救不了自己了。
  佛祖大概是真救不了这个喝酒吃肉娶媳妇的和尚,倒是他的笨徒弟突然开了窍,壮着胆子跟他师娘好一番解释,竟是把师娘劝回去了。
  死里逃生的白衣僧人揉了揉脸颊,笑呵呵把笨徒弟喊到身边,“南北啊,趁着月明星稀心境清绝,为师要传你艰深佛法……”
  小光头叹了口气,“师父,你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晓得收收心。难怪师娘这两天总跟我和东西说,苍蝇不叮无缝蛋。”
  白衣僧人金刚怒目。
  只可惜笨徒弟半点不怕,反而一板一眼道:“师父,佛曰违己情有情生,起憎恚,有怨恨情,需观五义去除。”
  白衣僧人没脾气了。
  李东西做了个俏皮可爱的猪头脸,晃荡回屋。
  白衣僧人无可奈何。
  笨南北突然低声道:“师父,东西其实一整宿都在帮你串那佛珠呢,怕师娘知道绳子断了,又要忧心念叨人生无常,东西连油灯都没敢点,只是借着窗口月光串珠子。”
  白衣僧人满脸欢喜,天经地义道:“师父的闺女嘛!”
  心情大好的中年僧人笑道:“徒弟啊,为师还是继续传你佛法吧。”
  小和尚年纪轻轻却早已曾是两禅寺的三藏法师,无论是山门辈分,还是论佛法艰深,其实都是当之无愧的得道高僧了。
  小和尚突然脸色微红,鬼鬼祟祟道:“师父,佛法就先放一放,不然先把藏在韩道长那边的三两银子借给我?明天我就给东西买那烟柳坊绵燕支去。”
  白衣僧人大袖一挥,大踏步走向茅屋,“今夜月色不行,不宜传授佛法!”
  只留下一个小和尚唉声叹气。
  ……
  武当山脚,那尊真武大帝塑像大步登山,紫气升腾。
  石阶顶的对峙两人,徐凤年手持封山符刀,荧光流转。
  张家圣人依旧泰然自若,双手下垂,轻轻抖袖,“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静极思动,徐凤年并未展开奔雷掣电的冲势,倒像是道教神通里的缩地成寸,转瞬之间身形就出现在张家圣人面前,高高跃起,身体拧转,一刀斜劈而下。
  大袖飘动,有仙人扶摇之姿。
  张家圣人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仁者乐山。”
  徐凤年蕴含万钧罡气的一刀就这么凝滞不前,竟是连老儒士的手指都不曾触碰。
  两者之间,仿佛隔了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一线之隔,咫尺天涯。
  身体凌空的徐凤年几乎同时默念道:“开山!”
  其神意是李淳罡的“山不来就我,我剑开山便是”,其招式则是剑九黄的六千里。
  刀尖继续压下,称不上势如破竹,却缓慢而坚定。
  一手负后的张家圣人对那柄藏有一尾蛟龙的符刀,似乎不想真正触及,眼见刀尖距离手指仅有寸余间隙,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智者乐山!”
  负后之手悄然抖腕,半山腰那座洗象池中,便如有青龙汲水,一条粗如井口的恢弘水柱迅猛拔起,直扑山顶。
  与此同时,张家圣人并不给年轻藩王撤刀而退的机会,由单指抵住刀尖之势转为双指夹刀之势,“我倒要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当那北凉铁骑共主!”
  左手持刀的徐凤年脸色如常,右手举起,一掌拍下。
  掌中风雷大震。
  仙人抚顶断长生!
  张家圣人原本驾驭那条池水长龙撞击徐凤年胸膛,不得不稍稍改道应向年轻藩王的压顶手掌。
  之前老儒士以单掌退散两袖青蛇,摧枯拉朽,气势凌人。
  徐凤年还以颜色的这一掌,毫不逊色,两人之间,闷雷阵阵,恰似沙场之上两支铁骑狭路相逢,唯有死战不退。
  片刻之后,被圣人浩然气象牵扯的洗象池沸腾不已,水面已是下降了丈余。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换一口新旧气机,水柱停歇,张家圣人往后倒滑退去数步,徐凤年手持符刀飘落地面。
  刚好那尊真武塑像已经临近山顶,向老儒士背后扑杀而去。
  张家圣人并未转身,而是直视眉心紫金的年轻藩王,哈哈笑道:“好教你小子知晓我儒家何谓修身养性,何谓以浩然气与天地共鸣!”
  只见老儒士轻轻一跺脚。
  世间寻常武夫尤其是外家拳宗师,都讲究寸劲透土杀蛇鼠,言下之意便是一脚跺地,藏于地下深处的蛇鼠也会被当场震死。
  可张家圣人这一脚却声势全无,反而只像是乡野老农在自家庄稼地里的一次随意踩踏。
  当真武塑像即将登顶之时,张家圣人背后突然出现一尊泥塑雕像,高达数十丈,蔚然而坐,与大莲花峰山顶齐平!
  这尊手持书卷的泥塑塑像,远比只在北凉道享受香火的北方玄武大帝,要更为被认世人熟识。
  张府祠堂,京城皇宫,夫子庙,学宫,书院,离阳版图之上,无处不见。
  张家圣人轻描淡写翻转手掌,朗声笑道:“沧海桑田,如观掌纹!”
  背后那座圣人泥像随之以书卷拍向真武塑像。
  书卷粉碎,真武塑像亦是轰然迸裂。
  徐凤年轻声喝道:“起!”
  泥土木屑四溅之地,巍巍然站起一位金甲披发的巨大法相。
  一立一坐。
  一位是坐镇北方的道教荡魔天尊,一位是为读书人奉若神明的至圣先师。
  文武之争!
  张家圣人笑道:“这便是大奉高树露提出的世间一品天象境,法天象地?不曾想你凭借仅剩的个人气数,还能支撑得起这幅场面,可惜是破落门户穷讲究!”
  老儒士笑意更深,“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圣人泥像抬起一条胳膊,手指轻点。
  真武法相十指交错握成一拳,重重砸下!
  老儒士淡然道:“我心中也有一番指玄心得,欲与天下人分晓。读书人读书,达则兼济天下,于庙堂指点江山,穷则独善其身,提笔翻书不忘初心。”
  圣人泥像指向所处,不断出现大小如殿堂栋梁的雪白粗壮罡气,真武法相的手臂被激射而过,出现一处处漆黑窟窿。
  当双拳终于成功捶在泥像头顶,已是颓然无力。
  真武法相的两条胳膊皆断折,消散在空中。
  圣人泥像仅是轻轻晃动,远未伤及意气根本。
  所以年轻藩王眉心紫金之气渐渐淡去,张家圣人始终气势不减,圣人泥像更是安然无恙。
  但是接下来那一幕,让老儒士始料未及。
  丧失双臂的真武法相竟然仰起头,一脚踏在石阶上,身体前倾,然后对着那尊圣人泥像当头一锤!
  整座武当山随之一颤。


第377章 天门洞开
  尘埃四起。
  真武法相的头颅炸碎,无头之身依旧保持前倾姿势。
  圣人泥像却依然健在,只是出现些许龟裂痕迹。
  张家圣人故意摸了摸自己头顶儒巾,面朝那位大概连压箱底本事都拿出来了的年轻藩王,讥讽道:“不疼,你就只有这点能耐?”
  此人说话口气总是奇大,但却又真恰恰如他所说,人间人与他为敌,哪怕是徐凤年,便只能是那蚍蜉撼大树!
  老儒士眯起眼,啧啧道:“我早说了,凭你那点自身气数,今夜对上我,不够看。即便你藏藏掖掖不肯动用整座北凉的气运,为何连你们徐家气数也不愿汇聚?徐渭熊也好,徐龙象也罢,可都算不得常人,勉强都是身负气运之人,你与他们接一些气数也无妨,偏要独力支撑局面,何苦来哉?人都要死了,还在乎那点细枝末节?你徐凤年不总戏言自己从不做亏本买卖吗?”
  徐凤年对此不理不睬,默不作声。
  从小到大,作为徐家嫡长子,只有他送给大姐二姐和黄蛮儿各种奇巧珍稀玩意儿,从没有跟他们要过什么东西,想都没有想过。就像当初获得了那双年幼虎夔,也是毫不犹豫分别赠送给了二姐和黄蛮儿。
  在北莽从齐姓铸剑师那里得到那把新剑春秋,亦是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兄弟,想着他总算可以把木剑换了。从江斧丁那里抢来过河卒,心底也是想着跟白狐儿脸借过绣冬春雷,总算能还一次人情了。
  徐凤年一直坚信,自己已经获得太多,便不该诉苦,便应该大方。
  老儒士凝视着徐凤年的眼睛,冷笑道:“一叶落而知秋,堂堂离阳第一大藩王,手握三十万精骑,竟是这般优柔寡断的痴儿,可笑至极!”
  徐凤年缓缓道:“等你赢了再叨叨叨,现在为时还早。”
  张家圣人哈哈笑道:“我赢你之时就是你身死之时,到时候我与谁抒发胸臆?难道要我对着一位死人念叨不成?”
  徐凤年眼神坚毅且脸色冷漠,“我师父李义山,上阴学宫王祭酒,离阳张巨鹿,要我帮他捎带一抔土的蓟州卫敬塘,还有很多很多,在我心目中,他们才是读书人,你这个儒家张圣人也幸亏几百年不敢露面,否则真要让人笑掉大牙。”
  张家圣人不以为意,笑眯眯道:“这话也说得为时尚早。”
  徐凤年屏气凝神,自从真武法相消散后,就愈发难以捕捉这名老儒士的气机。
  老人抬起手臂,悬空随手一抹,顿时出现三尺青罡气。
  老人好似陷入追思,唏嘘道:“大概后人只知我之学问,却不知那负笈游学,儒衫仗剑,可是发轫于我啊。”
  张家圣人气凝成剑之际,徐凤年瞬间出刀,无声无息。
  老人站在原地,持剑手臂拧转至身后,简简单单的一招立剑式,格挡住了那柄试图一刀削去他头颅的身后符刀。
  之后无论神出鬼没的符刀从哪个角度出现,这位张家圣人都只是平平常常的持剑式,便已是防御得滴水不漏。
  双方一气之长,竟然长达一炷香功夫。
  徐凤年终于在张家圣人身前二十步外站定。
  老人依旧气定神闲,手中三尺剑罡雄浑如初。
  身后那座被他请入凡间的圣人泥像也没有消失,始终安静望向山脚远方。
  老人意态闲适地环顾四周,哑然失笑道:“鬼画符!以符刀之中的北莽真龙残魄,坐镇中枢作为符胆,还算马马虎虎,却用上了龙虎山的神霄雷法,可就有些牵强了吧,这算哪门子雷池显化人间?又如何能够召神劾鬼,如何能够镇魔降妖?”
  老人四周高高低低,悬停有二十一柄袖珍飞剑。
  十二飞剑来自邓太阿所赠,玄甲青梅竹马朝露春水桃花,蛾眉朱雀黄桐蚍蜉金缕太阿。
  九柄飞剑是后来徐凤年依照各种生平意气,恳请清凉山墨家矩子所铸,分别是酆都老蛟蠹鱼水精美髯,稚趣野狐羊脂蚁沉。
  每一柄静止不动的飞剑之上,都浮现出一张金光熠熠的黄色符箓。
  张家圣人轻轻咦了一声,好奇问道:“怎么还缺了符胆之字?世间道教流派分分合合,但是符箓派归根结底,符胆无非就是罡字内十数字而已,符胆无字,你辛辛苦苦造就此符,灵气从哪里来?”
  徐凤年握紧刀柄,轻轻叹息一声。
  这本该是他用来镇压天人澹台平静的一座雷池。
  至于这张符是什么符,其实显而易见。
  他徐凤年既然身处北凉。
  这张符,自然便是凉字符!
  二十一柄剑与剑之间,意气相连。
  二十一张符与符之间,雷电相牵。
  老人摇了摇头道,“读书至酣畅处,千秋兴亡也是一页翻过,小小雷池,算什么?”
  张家圣人站在原地,一手持剑,一手蘸了蘸口水,做出一个翻书动作。
  页页翻过。
  每一页翻过,便有一柄飞剑坠地。
  当最后一柄飞剑摇摇坠坠之时,徐凤年第一次双手持刀,开始笔直前奔。
  张家圣人挥袖散去三尺罡气,向前跨出,冷笑道:“真当我怕了你这封山厌胜之术?!”
  刹那之间,老人左手五指握住刀尖,正当这位儒圣老祖宗就要右手一巴掌拍出去的时候,停下动作,眉头紧皱。
  一抹虹光从洗象池那边骤然划破天际,然后以更快速度落在老人身后,或者说那尊圣人泥像之前。
  剑名满甲雪。
  剑落之时,没有落雪。
  却带来两道绚烂光柱从天而降。
  如开天门!
  张家圣人无奈道:“你小子真够烦人的啊。”
  老人大概是为了蓄力应付那座辉煌天门,只是松开握住刀尖的手指,然后随手推开年轻藩王,便转过身去。
  那尊圣人泥像如同被人使劲拉扯,缓缓滑向天门之内,巍峨身形逐渐隐没。
  老人先后抬起一脚,先后踩了一下地面。
  落地生根!
  老人背后如同吹起阵阵雄劲大风,衣袖猎猎作响,一边倒向那座天门。
  徐凤年转头望向东方,沉声道:“剑来!”
  仍是在数千里之外,御剑飞行的那位桃花剑神大笑答道:“一座吴家剑冢,二十万剑,够不够?!”


第378章 生死之间见生死
  天门大开!
  隐约间可见天女散花,恍惚间可闻梵音袅袅,仙家钟磬长鸣。
  自然是要强行“招安”张姓老人这位儒家初代祖师爷。
  这种阵仗,就像世间富贵门第的大开仪门,喜迎贵客。
  千钧一发之际,两袖鼓荡的老人犹有心情转头对年轻藩王笑道:“我这副埋在地里好几百年的老身子骨,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呀!”
  然后老人视线偏向东方,大笑道:“你这位桃花剑神,也忒小心眼,身为江湖晚辈,也不知尊老,还真是没有隔夜仇,当晚就想把仇报啦?”
  徐凤年脸色凝重,邓太阿驾驭二十余万柄吴家剑冢飞剑,一同浩浩荡荡赶赴北凉,甚至还需要剑先行于人,比起祁嘉节逃暑镇山脚那次的人先至剑后到,邓太阿需要耗费的精气神,不可以道里计!
  哪怕邓太阿被江湖视为杀力当时第一人,指玄境造诣第一人,更被誉为千年以降剑术第一人,可是这一次同时驱使整座剑冢古剑,徐凤年用膝盖想都知道邓太阿的艰辛。
  越是如此,徐凤年的负担越大。
  尤其是眼前这位老人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哪里像是在垂死挣扎?
  张家圣人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目视徐凤年,好整以暇道:“年轻人,送你一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啊,两样都占了,很难善终的。做人嘛,得过且过,难得糊涂,才能轻松。”
  那拨起始于剑冢的飞剑,密密麻麻,几无缝隙,所过之处,如山岳浮现当空,遮蔽月辉。
  徐凤年再不遮掩自己的气机急速流转,神意瞬间攀至巅峰,以此作为牵引,如万古长夜独燃一支烛,引来飞蛾扑火。
  面对徐凤年的毅然决然,老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再无对年轻藩王冷嘲热讽的心思,也没有去看那座对自己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的天门,而是转身低头望去,双脚立足之地,青石板地面村村碎裂如蛛网。
  老人抬起头后,背对徐凤年,淡然道:“都说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你与王仙芝一战,我早有所耳闻,那姜姓女子剑开天门试图逼走王仙芝的手腕,又如何能够让我去天庭走一遭?况且……”
  两鬓发丝飘拂不定的老人猛然转头,眼神冷冽,加重语气道:“况且吕洞玄能过天门而返身,我便做不到了?非不能,实不愿!”
  老人身形转动,最终背对天门,面朝那个年轻人,“树有枯死日,人有力穷时!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哪怕你徐凤年手握无敌铁骑,哪怕是武评大宗师,也有你不得不认命的时候!”
  大风扑面,徐凤年洒然而笑,“你可知后世有人曾讥讽你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
  徐凤年继续说道:“你又可知儒家地位仅次于你的一位亚圣,更说过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人脸色淡然道:“都是好话,比你那句丧家犬要更好。”
  徐凤年与张家圣人对视,“心神往之,虽未必达之,但是终究能够让人心神往之。徐骁年老之后对我私下说过,他对天下读书人总是喜欢不起来,可是记起早年那么多次看到一位位读书人联袂上殿,人人意气风发,腰间佩玉叮咚作响,真是羡慕,真是悦耳。”
  最后老人问道:“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此言道理说尽。既然如此,徐凤年你可有遗言要说与这方天地?”
  凉刀上的封山符箓已经烟消云散,徐凤年重新悬佩好这柄徐家第六代新凉刀,“北凉战死英烈无数,家家户户皆素缟,大多都不曾留下遗言,更不缺我这一句。”
  老人摇头道:“这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绝望而已。”
  无动于衷的徐凤年抬起一只手掌,状如抓物。
  张家圣人冷哼一声,“邓太阿的飞剑是不俗,可也要能够来到武当山才行!”
  老人也是抬起手臂,然后往下一按,“给我落剑!”
  原本已经临近北凉道幽州的当头一拨飞剑,如强弩之末的箭矢斜斜钉入大地。
  幽州河州交界处的那无比壮观一幕,风吹雨斜落,当空飞剑纷纷划出一个弧度插入地面。
  落在山岳,落在河川,落在田野,落在黄沙。
  如一场大雪落在一切无人处。
  始终牵引飞剑赴凉的年轻人,眉心渗出一缕猩红血丝。
  但是这场剑气霜雪,最新的落剑之地,终究还是距离武当山越来越近,一拨倾斜下坠的飞剑离着这座大莲花峰,已经不足百里。
  而年轻藩王的耳鼻嘴三窍,也开始鲜血流淌。
  张家圣人在一掌按下之后,原本不动如山的身形就倒滑出去一步,距离天门也就近了一步。
  当一拨千余柄飞剑陆续落在大莲花峰右方的青竹峰之上。
  年轻人的眼眸都开始渗出血丝。
  已是满脸淤血。
  当某一柄飞剑落在大莲花峰外的深涧之中。
  徐凤年的脸庞已经模糊不清。
  可是那一柄锈迹斑斑的不知名古剑,已是吴家剑冢二十万飞剑中的最后一柄了。
  但那位张家圣人,哪怕看上去已是背靠天门,可是他的双脚,事实上依旧还是立于那道门槛之外。
  一步之遥,天壤之别。
  天庭人间。
  老人低头斜眼望向那柄名为满甲雪的三尺剑,空闲的左手轻轻按去。
  满脸鲜血的年轻人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
  分明没有望向年轻藩王的老人好似洞察天机,“我知道,你还有最后一剑,只是你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整座北凉道四州之地,你换成任何一处,都能够借到那一剑,唯独在这武当山,你做不到。武当山毕竟是道家清净地,自古即是道教北方祖庭,自大秦皇朝到大奉王朝,再到如今离阳,此地几乎从无战火殃及,所以与你徐家的天人感应最为孱弱,若是在凉州关外,在幽州葫芦口,别说我阻挡不住你借取邓太阿最后一剑,恐怕此时都已经给你送入天门了。”
  老人微微弯腰,轻轻拍了下那把剑的剑柄,“你与那柄太阿剑,难兄难弟啊。”
  一抹虹光如彗星当空,由西向东,笔直撞向大莲花峰。
  只是它如同撞在了一堵无形城墙之上。
  激起一阵阵刺眼的电光火石,绚烂无双。
  古剑不得向前推进一寸,哀鸣不已。
  老人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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