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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秋山夕阳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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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松霖略一沉吟,道:“只要力之所及,晚辈无不从命,但敢问何事?”
  北瀛岛主道:“老弟听说过百年前发生过一宗震惊武林之凶搏么?千百高手在此一役丧亡殆尽……”
  吕松霖忙道:“老前辈可是指在昆仑绝顶争夺一册‘紫府奇书’之事?”
  “正是 ”北瀛岛主神色庄重道:“此册‘紫府奇书’最後为黄叶道人抢在手中,不幸为幽魂手平梧出手劫夺,双双堕下灵鹫峰千仞云封绝壑之下毙命,但‘紫府奇书’则不知所踪。”
  说此,只见北瀛岛主神色一变,黯然一笑道:“十五年前老朽与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阴阳圣指唐慕斌联袂云游四海,路经昆仑灵鹫峰绝壑之下,岩隙之内无意发现这册紫府奇书……”
  吕松霖暗道:“哼!五大凶人竟聚在一处,不为著‘紫府奇书’你争我夺,宁非怪事。”
  只听北瀛岛主说下去:“老朽尊凛於百年前殷鉴,决意五人合参‘紫府奇书’,另创门派,在武林中开一奇花异彩,不料阴阳圣指唐慕斌竟将‘紫府奇书’窃去,遁逃无踪。”
  吕松霖口露诧容道:“十五年来老前辈找到了唐慕斌否?”
  北瀛岛主冷笑道:“找是找到了,可惜唐慕斌人已死去,‘紫府奇书’不知下落,唐慕斌就是洪步云。”
  吕松霖大惊道:“唐慕斌就是洪步云么?他武功卓绝无伦,堕崖身亡其事大有蹊跷,晚辈不敢相信洪步云就是唐慕斌。”
  北瀛岛主道:“不要说老弟不相信,就是老朽等也深表怀疑,迄今尚在查明唐慕斌死因。”
  “燕京刑部验伤,唐慕斌致死之由是後脑门‘强间’穴上有一粟米大小穿孔。”
  “这个老朽知道。”北瀛岛主道:“唐慕斌一身武学出神入化,与老朽不相伯仲,以一武功绝顶之人,何能不知逃避猝袭致死,更行事荒谬不近情理,乘套车出逃,岂非骇人听闻?”
  吕松霖亦觉这点太不近倩理,无法启齿相答。
  北瀛岛主又道:“据老朽暗中窥察,柳凤薇似对老弟暗中钟情,但对老弟颇有疑忌之意,老朽奉恳老弟在她身上查出‘紫府奇书’下落,男女之间,只有情之一字可动真心。”
  吕松霖俊面不禁一红,不安答道:“晚辈路见不平,才挺身相助,并无非分之想,此女亦不知洪步云即唐慕斌,谅‘紫府奇书’之事她茫然无知。”
  北瀛岛主大笑道:“人非太上,岂能忘倩,老朽亦是过来人,此姝人间绝色,老弟不可言不由衷……”说着语音一沉,接道:“柳凤薇如果知情‘紫府奇书’,老朽并不致多费周折了,此女在留云别府十二年,唐慕斌一举、一动,泰半均落在她的眼中,老朽深信‘紫府奇书’藏在留云别府内,下面的话老朽也不必赘说,老弟自然会意,如若探出,老朽当以紫府奇书内武功传授三种相谢。”
  吕松霖面现为难之色,沉吟不答。
  北瀛岛主微笑道:“老朽深知此事极难达成愿望,只望老弟尽力而为。”
  吕松霖摇首苦笑道:“晚辈当然尽力以赴,不过侯绍鸿、戎云虎、温蔚翔三位老前辈知道,若与晚辈为敌,晚辈无法苟全性命。”
  北瀛岛主霜眉皱了皱道:“你放心,老朽决阻止他们有损老弟一丝毫发。”
  吕松霖如释重负,精神一振,道:“老前辈一言九鼎,晚辈放心不少,但愿不负老前辈重托,不过晚辈有一言提醒老前辈。”
  北瀛岛主道:“老弟请说!”
  吕松霖朗声道:“‘紫府奇书’真落在唐慕斌手中,十五年来唐慕斌早习成绝世旷代武功,成为武林第一高手,何致……”
  北瀛岛主伸掌一摇,道:“此点乃老朽极欲查明之事……”
  蓦地……
  参天古柏之上电泻落下三个奇形怪状,面目森冷老者。
  北瀛岛主不禁脸色微变。
  吕松霖猜出所来三人就是北瀛岛主口中所说的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只听血影手侯绍鸿桀桀怪笑道:“好啊,你这老儿在此岳坟四周布下严密伏桩,意在撇开侯某三人独自攘有‘紫府奇书’。”
  北瀛岛主面目一冷,道:“老朽宁有此心,就是侯老儿你言语不慎,搞得武林人尽皆知,纷起攘有之心,倘若出错,看你如何收拾。”
  侯绍鸿凶睛一瞪,狂笑道:“虎口取食,自讨其死。”
  乾坤钓客眉头一皱,忙道:“休作无谓争执,办正事要紧。”目光移注吕松霖面上,道:“这重责他能担当得了么?”
  北瀛岛主沉声道:“我等尚有其他更紧要之事须待查明,温兄若另有高见,严某收回就是。”
  温蔚翔见北瀛岛主神色不善,心头极为不怿,但面色如常暗自容忍,微笑道:“严兄心智过人,温某自愧不如,怎有异议。”
  天河鬼叟戎云虎道:“既然如批,我等速离此地。”
  四条人影穿空而起,风中传来北瀛岛主语声:“老弟好自为之。”
  说至最後一字,话声渐不可闻。
  吕松霖木然卓立,良久才步出岳坟。
  夕阳衔山,天际落霞。
  吕松霖身形向苏堤走去,逐渐消失在人间红叶天边锦,十里飞霞萧瑟秋中。
  ……
  西陵客栈是杭州首屈一指的招商客寓,仕马行台,不但房间多,而且布置异常清新幽雅,骚人墨客下榻於此,因其背枕西湖,推窗外望,踞高临下,湖中景色,一览无遗。
  湖山苍茫,露雾织锦之际,西陵客栈面湖一扇长窗呀地推了开来。
  现出一面如瓜子,明眸皓齿,黛眉若画,秀绝人寰黄衣少女,伸出一只玉臂支颐,凝眸望著西湖远处,眉目之间泛出无限幽怨。
  这少女正是柳凤薇,为这箫瑟湖山,黄叶秋风勾起她那惆怅哀愁,不时发出凄惋叹息声。
  忽地房中一阵疾风涌入,起了两声落足微音。
  柳凤薇觉察有异,同面一望,只见吕梁双判北希言、北希滇屹立房中,目光森冷望着自己。
  这一惊非同小可,玉容失色,两足发软动弹不得。
  北希言狞笑道:“那姓吕的小辈呢?”
  突由门外传进一声冷笑道:“真不要脸,明知姓吕的不在,上门欺侮弱质女流,快快滚了出来,否则别怨老夫手黑心辣。”
  吕梁双到闻声面目一变,仰身疾射出室,落在菊茂桂放院中,四道冷电神光飞巡,一无人影,不禁一怔。
  倏地从一株丹桂之後冒出一条黑影,风中落叶般飘身落在双判之前,阴阴一笑道:“两位臂伤新愈,怎不自量力潜入柳姑娘房中,真乃胆大妄为已极。”
  双判见来人只是一身矮不及四尺,颔下一部短短山羊胡须,貌不惊人老头,不由气往上撞。
  北希滇狞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管我吕梁双判闲事,是想找死么?”
  矮老头忽然噗嗤一笑,道:“我是苦命老头,早就不想活了,怎奈阴曹地府拒收,二位如蒙成全,当感恩不尽。”
  北希言炯炯眼神上下打量这矮老头不住,只觉凭他吕梁双判威名,除了少以武林高手外,无不闻名退避三舍,惮而远之,这矮老头显然有恃无恐,定是成名黑道高手。
  他猛然想起一人,不觉面色微变道:“阁下莫非就是扬威苗疆滇南的矮阎罗艾丹阳么?”
  矮老头嘻嘻一笑道:“那是武林朋友抬爱,送我这矮老头一个名号,些许虚名,怎比得上吕梁双判誉满关中?”
  北希言听出这矮老头果如自己所料的矮阎罗艾丹阳,不禁一惊。
  但吕梁双判也是名播江湖,响当当的黑道巨擘,岂能让矮阎罗艾丹阳慑住。
  北希滇不由激发骄妄歹毒之性,狞笑道:“矮阎罗只能吓退无名小卒,我吕梁双判未必将你放在眼中。”双掌蓄势,俟隙突发。
  艾丹阳呵呵大笑道:“艾某空负阎罗之名,要不了一双判官性命,但自有人向二位索取。”
  话犹未了,只见九条黑影在院墙外冲起,纷纷泻落院中。
  来人均是黑衣蒙面,暮色笼罩下,萧萧西风拂动衣袂,人影如魅,平添了几分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矮阎罗艾丹阳忙道:“这不关老儿的事,吕梁双判,你看著办吧!”声出人晃,疾掠出院外顿杳。
  九蒙面人不防艾丹阳有此一著,同声怒哼。
  一个苍老阴森语声扬起:“这老鬼到也见机,暂饶他一命,你们呢?”
  显然是冲著吕梁双判而说。
  吕梁双判看出九蒙面人身法灵奇,落地悄无声息,知是劲敌,深怀戒心,却闻言气涌怒生。
  北希滇狂笑道:“我吕梁双判出道以来,来得明,去得白,不似汝等藏首露尾,鬼鬼祟祟,还敢大言欺人。”
  那蒙面人冷笑道:“凭你们吕梁双判,尚不配使老夫等显露本来面目。”探右臂倏地如风望肩头一挽,掣出一柄奇形兵刃,沉声道:“尊驾若认出这柄兵刃来历名称,老夫等立即撤走,不然就请俯首认擒。”
  双判见这蒙面人手中兵刃,长可三尺六寸,用紫金砂风磨铜合铸打成,月牙钢掌,里厚外薄,锋芒犀利,刃沿铸有逆鳞钢刺,泛出蓝汪汪光华,不言而知蕴有剧毒,钢掌上端突伸三指,两指斜伸,一指外钩,似仙人掌又似判官笔,却两者都不是,显得不伦不类。
  吕梁双判横行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今宵却难到了他,不但未曾见过这种奇形兵又,而且闻所未闻,何况来历出典。
  双判不禁面色连变,目瞪口张。
  那蒙面人冷森森一笑道:“井底之蛙,尚敢夜郎自大,骄负妄狂。”
  北希滇目中怒焰暴炽,抬手扬腕,呛啷啷一声龙吟过处,寒芒连闪,已将一柄缅钢打造的青锋剑撤出肩头,怒喝一声,剑式猛出,一招“火中取粟”攻向那蒙面人。
  寒飚青霞中托出一点碗大寒星,点向蒙面人胸前“玄机”重穴,剑猛力沉,疾如闪电,锐啸破空刺耳,迅厉已极。
  蒙面人一见视若无睹,剑势堪堪攻到胸前,倏地右足一滑,向外闪挪三尺,手中奇形兵刃猛然向青锋剑搭去。
  只听到叮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北希滇只觉右臂一阵酸麻,不禁心神一凛。
  猛感自己这口青锋剑被对方奇形兵刃钩指扣住,更是一震。
  只听蒙面人桀桀怪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右腕一拧掌中奇形兵刃,铜掌上另外两指突然射出一片牛毛飞针,电旋疾飞望北希滇打到。
  一拧之力,青锋剑几乎被绞出北希滇手外。
  吕梁双判盛名并非幸致,北希滇剑柄顺著蒙面人拧转方向疾旋,滑出钩指中。
  此时牛毛飞针已然近身,北希滇猝然斜身一仰,震剑荡出一片寒星,将牛毛飞针悉数震得飞了开去。
  一旁的北希言见其弟势危,一式“金蜂戏蕊”洒出一片剑雨攻向蒙面人。
  蒙面人冷笑道:“好不要脸,以二打一,今晚要叫吕梁双判无伤逃出手中,老夫从此退出江湖。”
  说时,展开手中奇形兵刃,攻出掌影漫天,势加迅雷奔电,攻式奇奥,袭向意想不到部位而去。
  吕梁双判剑式犹若风卷残云,剑芒惊天,见式破式,却守多放少。
  其馀七蒙面人忽扇形散开,掣出兵刃在吕梁双判身後,抽冷子一式攻出,另一蒙面人疾撞入室内。
  七人攻式缓慢,却歹毒辛辣已极。
  吕梁双判知今晚如不乘机逃遁,准要横尸在西陵客栈内,心中一寒,剑一式“日月合璧”幻出一片剑墙,身形冲霄奔空而起。
  只听一声暴喝道:“你们未必走得了!”
  一道寒虹冲霄暴伸了出去。
  只听两声闷哼,双判人在半空肩背之处,为奇形兵刃逆鳞钢刺划开一条血槽,拉下尺许肩肉,洒下漫空腥血。
  双判也是失运否时,连遭两次败辱,气得发出两声凄厉长啸。
  啸声袅袅曳播夜空,宛如狼嗥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手持奇形兵刃老者冷笑道:“双判必然逃不出五里之外,倒毙途中。”
  一个蒙面人身形一动,疾向柳凤薇居室门内迈去。
  右足方跨入,猛感室内涌出一股柔中带刚内家罡气,竟撞实在胸前,只觉如中万斤重击,胸骨登时折断了两根,痛极神昏,不禁狂嗥一声,身形震得倒飞仰跌院中,昏死过去。
  这蒙面人口角溢出涔涔鲜血,胸衣之上显出赤殷渍血一片。
  七蒙面人不禁大惊,料知还有一同党入内,久久不出,必然无幸。
  手持奇形兵刃蒙面老者厉喝道:“何方高人请出来回话,暗算偷袭,枉称英雄行径。”
  室内寂然无声,七蒙面人只觉心情紧张已极,精芒电射。
  半晌,只听一个阴寒彻骨语声道:“姓韩的,你深藏面目防人认出,却瞒不到老夫神目如电,识像的,早早来紧尾巴逃命要紧。”
  手持奇形兵刃蒙面老者机伶伶情不自禁打了两个寒颤,心头大悸,倒退了一步,沉喝道:“朋友,居然认出在下,委实高明,但吓不退在下。”
  室内语声又起:“那么韩朋友何妨入室,老朽当竭诚款待。”
  说真的,骤然之间,手持奇形兵刃蒙面韩姓人可真有点心中发毛,踟蹰不前。
  虽然韩姓老者为他们之首,其馀,七蒙面人更不知所措,进又不敢,退又不能。
  最後,韩姓老者抱定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决心,那柄奇形兵刃斜封胸前,护住胸腹要穴,身形缓缓走了过去。
  他一逼近门首,奇形兵刃疾震,震出三点夺目银星飞入,人迅即欺入房内,纵身一跃夺扑对面窗下反身站定。
  等他目光电巡,不禁一怔。
  房内黑沉沉地一无柳凤薇身形,却壁角站在一条黑影,竟是贴墙而立,一动不动。
  韩姓老者冷笑道:“朋友,韩某已然进入房中,怎不打话,有失迎宾待客之道。”
  那黑影默然不答。
  猛然,韩姓老者想起一事,不禁面色大变,忖道:“那柳凤薇何去?自己同党一人又何往?西陵客栈周围布有伏桩,如他们逃走为何不发出警讯。”事情显然又出舛错。
  忽地壁角黑影竟然向前倒下,轰隆一声大震。
  韩姓老老冷哼一声,伸手入怀煽开夜行火熠,熊熊火焰映照之下,倒下黑影赫然却是蒙面同党尸体。
  後胸口上钉著一支骷髅白骨箭,箭簇深没入骨,尸体僵硬冰冷,气绝毙命多时了。
  他认出这骷髅白骨箭乃骷髅魔君之物,这魔头横行关外,心辣手黑,与这魔头为敌,委实棘手。
  但想不出骷髅魔君竟会喝破自己,自己与他素昧平生,他谜样来历就是普天下也找不出数人可以认出,不禁大为困惑。
  韩姓老者忽地惊绝七个蒙面同党一个却未随入,莫非又出舛错,他只觉心神一凛,立身垫腰,疾如离弦之弩掠出房中。
  身形尚未站地,惨景已映入眼帘,不由气极大叫一声,胸口气涌血翻,喉头发甜,陡然喷出一股血箭,身形摇摇欲倾。
  原来院中倒著八个蒙面尸体,胸口上端端正正每人插著一支骷髅白骨箭,口耳眼鼻内尚涔涔溢出黑色血丝。
  非仅如此,八人四肢尽被支解破下,血流成渠腥臭扑鼻,中人欲呕。
  韩姓老者一顿足,怨毒骂道:“骷髅魔君,我与你势不两立,不报今宵之仇,誓不为人。”
  骂声中,两肩猛然一振,搜地一鹤冲霄拔起五六丈高下,身化“摩云展翅”张臂斜穿泻空扑去,去势如电,瞬眼即杳。
  雨风悠悠吹起,黄叶离枝悲吟,长空雁过,月寒似水,院中血腥弥漫,尸体狼籍。
  人间天上但见一股肃杀,无情霜降中萧瑟秋风之後,严寒皓冬转眼疾至,将又是树枯草残,腥风血雨……
  ※                   ※
  ※
  江南八月,秋高气爽,太阳照射在身,有著煦和舒适的感觉,四郊山野草黄枫红,凋叶离枝飘飞,长空雁过,赋别情唳,悦目中隐含萧瑟凄凉,似美人迟暮,令人见景生情,无限依恋。
  杭城海宁间,行人车马,络绎於途,官道上,远远望去,只见人头压压,几至水泄不通。
  奇怪的是,只见其去,不见其来,或有也是寥寥可数,千不及一。
  原来他们是去海宁观潮的,人群中几乎包括各色行业,携老载幼,全家出动。
  海宁潮,天下奇观。
  缘钱塘江口,岩壁削露,河流突出,潮汐吞吐,至海宁而极盛,八月中旬,潮头高达三丈,浩然大观。
  方海潮东来,远望海门,初则白光一线,既近,如霜戈银甲,万里腾空,流珠溅沫,飞洒半天,比拟谓云:
  “沧海倒流吞日月
  青天中裂走雷霆”之势,诚为不诬。
  但潮汛最盛期为八月十八日,过此势即逐渐转弱。
  浙人有云不观海潮者,有负此生,其实并非夸张之语。
  闲话休提,且说:官道人群车马中,有著一人一骑,身似玉树临风,骑是千里乌骓,异常惹目。
  骑上人玉面朱唇身著一件雪白纺绸长衫,剪裁异常合体,衬出鸢肩蜂腰,更显得气宇轩昂,倜傥潇洒。
  这少年正是那谜样来历的吕松霖,地缓缓策骑离开官道,迳望四明山驰去。
  马行如风,他脑海中深印著柳凤薇倩影,不时浮现眼帘,只觉柳凤薇天生丽质,自有神韵,增之一分则嫌胖,减一分则嫌瘦,骨肉停匀,纤浓合度,不禁喟然叹息道:“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比之如妲蛾谪尘不为过,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座骑奔雷掣电,登山越涧,如履平地,正行在一片峡谷中,两侧绝壁千仞,危嶂蔽日,地势奇险。
  蓦地——
  百丈危嶂上一声使人心悸欲飞之阴恻恻冷笑,随风传送入耳,吕松霖不禁心神一凛,单掌一按,飘落下骑,急拍马背一下。
  那匹追风乌骓“希聿聿”一声长嘶,鬣毛竖立,四蹄翻飞,疾驰而杳。
  这时危嶂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三条身形,先後沾地。
  吕松霖一眼瞥清来人正是败在自己手下的吕梁双判,同著发须松黄,面如朱砂,狮鼻海口高大威猛老人,不禁冷笑道:“败军之将,尚敢厚颜寻仇么?”
  吕梁双判目光怨毒,面色铁青。
  面如朱砂老人沉声道:“就是他麽?”
  北希言道:“正是。”
  面如朱砂老人目中逼吐慑人寒电,打量了吕松霖一眼,冷冷说道:“你将柳凤薇藏至何处?”
  声寒彻骨,使人心悸战栗。
  吕松霖虽不知此面如朱砂老者是何来历,但知必为一盖世隐名巨邪,暗中蓄势戒备,朗笑道:“柳凤薇关在下何事?风萍偶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後各奔前途,恕在下无法奉告,在下臆测,吕梁双判较在下尚要清楚柳凤薇行踪一些,阁下不如问他们吧!”
  北希滇冷笑道:“雷老前辈别听他胡说。”
  面如朱砂老人面色突然一沉,厉喝道:“你趁早实话实说,须知老夫辣手无情。”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阁下不是强人所难么?”目光落在面如朱砂老人肩头龙首长剑银柄上,他脑中突然想起一人,面色陡然一变。
  老人目光沉凝在吕松霖面上,道:“谅你已想起老夫是谁?谎言欺骗,徒然招祸。”
  吕松霖仍然不亢不卑,微笑道:“老英雄莫非就是昔年威震天南,蛮荒一剑雷鸣霄么?”
  老人面色一沉,大喝道:“既知老夫之名,还不实话实说?”
  吕松霖朗声大笑道:“无法奉告。”
  蛮荒一剑雷鸣霄倏地伸手撤出肩上长剑,一道蓝汪汪光华冲起,寒气逼人。
  一望而知是一柄稀世宝刃,可惜剑身染有剧毒,沦入邪魔之手。
  吕松霖心情虽是紧张无比,面色却镇定如恒,缓缓在腰中解下龙鳞软钢缅剑,振腕一抖,剑身挺得笔也似地直。
  内力之强,直贯剑端,吕梁双判见状暗中心惊,雷鸣霄也为之眉头浓皱。
  只见吕松霖冷笑道:“老英雄定欲强人所难,在下亦不为威武所屈,唯有诉之一战了。”
  雷鸣霄哈哈狂笑道:“你倘接得住老夫三招,老夫立时放你一条生路,此事亦暂作罢论。”
  “说话算话么?”
  “老夫是何等样人物,岂有说话不算数之理。”
  吕松霖道:“既然如此,就请老英雄赐招。”
  雷鸣霄怒道:“傲慢狂妄,你这是自找死路!”
  吕松霖答道:“在下与老英雄无仇无怨,叫在下如何出招。”
  雷鸣霄一声狂笑出口,大喝道:“接招!”
  一式“云屏千峰”横扫而出。
  蓝虹匹练一闪,剑罡怒涌。
  吕松霖只觉剑式奇奥幻绝,势走偏锋,使人发生错觉,不知实际攻向何部位,心中大惊,暗道:“蛮荒一剑,威望南天,自称剑中之圣,果然名不虚传。”
  心念之间,已步孕璇玑,移形换位,缅钢软剑洒出一片光网。
  但雷鸣霄这一式“云屏千峰”非但生生不已,有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而且将吕松霖剑势悉皆克制,只听一串金铁震鸣之声,两剑相撞,火花迸冒。
  吕松霖人影疾望左飘出,胁下衣衫呈露一个大孔。
  但雷鸣霄剑势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大笑道:“能接下老夫一招,已是难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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