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逅佳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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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被孔花范的一番话儿搅糊涂了，愣了半响才回神看向一旁仔细检验从伙计手里头接过水样验证的柳氏。

柳氏接收到老太爷不可忽视的视线后，放下手中的水样，垂手朝老太爷走近两步，面色极为平静：“这事媳妇知道。”

老太爷见柳氏平静地不像话，又撇了孔花范一眼，道：“你是何意？”

“老太爷便是宠着颜姐儿，我也不能由着她，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颜姐儿不愿意，不能由也由不得她！”柳氏直接隐去了她待这事的看法，却一语道破了颜玉的心思。

老太爷的视线由柳氏身上移到孔花范身上，他盯着孔花范好一会了，孔花范却沉醉在柳氏斩金截铁的定语之中，眼含笑意。

“你可知这回我西库粮仓损失了多少粮食，你可知我西库所存大多是上等质地的粮米？”孔花范被老太爷冰冷的语气吓地猛地回过神，却见老太爷无情地又道了句，“拿你孔府这破红绸坊也赔不起！”

第十九章：离间

孔花范身子一颤，傻眼地看着一旁的吴管事不知所措！

吴管事无奈地垂下头，再次抬头，一张老脸平白添了几份苍白，脸转向老太爷这边：“姑爷息怒，这事儿大公子定是个不知情的，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大公子虽是个莽撞的，却也没胆量找姑爷您麻烦……”吴管事年纪跟老太爷相彷，老夫人出嫁时，他便是孔府的一名小厮，故而称老太爷为姑爷。

吴管事虽把孔花范的不成器恨得牙痒痒，却也做不以撇下他不管不问。

孔府老夫人临行前，曾亲口叮嘱他以后要照看孔花范一二的，便是没有孔府老夫人的叮嘱，如今他身为红绸坊的管事，自不能放任着主子由着性子来。

老太爷心知孔花范做不出在西库放污水的事。

京城那些个地痞虽是些混的，但总归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们比谁都清楚京城里谁能惹，谁不能惹。老太爷没为孔花范一席话乱了套，眼下西库污水的事急不来，且可先搁上一搁，颜玉的事却要弄个清楚明白。

他嫡亲的宝贝孙女颜玉招亲于孔花范，他竟一点也不知情！做为嫡亲孙女的祖父，孙女招亲，祖父却一点不知情，这像话吗？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世人笑掉大牙！

老太爷闷声不吭地坐着，神色陷入了深思，他敢肯定老夫人手里头握着他能首肯给颜玉招夫的条件，若不是今个儿提前遇着了孔花范，依老夫人的脾气秉性，估计要等着与孔花范的母亲交换了生辰八字，一切皆成定律，他才会知情。

到时，老夫人拿着能令他心动的利益给他，再加上木已成舟，他的态度必会软化。正如柳氏所言，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颜玉愿意与否已再不重要了。

思及颜玉，老太爷蹙眉，抬眸又看孔花范一眼。

孔花范的糟瘪事他也是耳熟能详的，在他看来，老夫人能想着给颜玉招亲固然不错，但被招的对象是孔花范时，一切便不好说了……

况且孔花范已年二十有一了，皮面相虽是个好的，做事却太不着调了。他的宝贝才年十二的娇娇小姐，怎能配个有两次婚史名声又臭烘烘的混货！即使他再不是在乎名声的主，却也要顾虑颜玉的名声不是！

再者柳氏的意思也要顾虑，柳氏虽未表态，却直接说了颜玉不同意这门亲事。

颜玉不同意，却也没似以往一般，遇着不顺心的第一时间哭闹着跑去虓禄院，还得帮衬着老夫人一起瞒他，如此想罢，老太爷觉得有些惭愧。

气氛正僵着，孔二公子一袭深蓝色彬彬有礼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孔二公子朝老太爷、柳氏、孔花范分别拘了一礼，摆上笑脸问候道：“姑太爷，您怎亲自来了！您需要布匹可打发了下人来取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躺！”说着拿眼横着吴管事，拿吴管事当炮灰使，“姑太爷来了，怎的都不知会我一声！”

孔府二公子，虚孔花范一岁，长得同孔花范有三分像，虽不如孔花范面相秀气，却胜在有文质彬彬气质。

见吴管事面色平静地认了错，孔二公子心里虽恼他自作主张把老太爷柳氏带到孔花范屋里来，而不是自个屋里，面上却不欲多过追究。

瞅了眼面前的空桌子，朝外面的伙计没好气道：“怎没人上茶？”抬眼看了一眼孔花范，“大哥，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姑太爷和柳夫人来者是客，便是没百里府那上好的茶水，也不兴怠慢3了不是！”

孔二公子的不悦招来了替送茶水的兢兢战战的伙计，那伙计匆匆扫了一眼孔二公子，委屈地暗自腹议：哪是伙计们不上茶，是气氛太迥异不敢上茶才对，我们这些个跑腿的伙计哪有招惹主子的命！

再说孔二公子，孔二公子自小与孔花范不对盘，自打孔府老夫人离开后，孔二公子看孔花范便是一副不屑的嘴脸。

孔花范也不待见孔二公子，要不是他的前来缓和了这里僵硬的气氛，他早轰他出去了！便是没轰他出去，也是一脸不耐烦，顺带挂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道：“关你何事，你不在账房好好呆着，怎有闲空功来我这逛逛？我可记得我俩关系从来没好到这等地步……”

孔二公子拿眼角的余光扫了身旁的老太爷与柳氏一眼，暗自抽了抽眼角，向孔花范陪笑道：“大哥莫怪，是小弟一时见着姑太爷与柳夫人来了，心里一时激动才变得笨嘴笨舌扫了大哥的兴，都是小弟的不是！”

孔花范见孔二公子一张讨好的嘴脸，心里头觉得十分惬意，面上却一脸嫌弃：“莫要以这种嘴脸对着我，你以为你这般讨好，我便会忘了你的所作所为？为了叫我当不成百里府的姑爷，暗地里给我使了多少绊子，你以为我不知！”

孔花范这般大大咧咧地指责胞弟，丝毫不顾及在场的老太爷与柳氏。

吴管事蹙眉，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心里却极不好受，不顾失礼与否，直直盯着孔花范暗叹：朽木不可雕也！

孔二公子见老太爷脸色更为难看，心里嗤笑一声，面上把委屈求全发挥地淋漓尽致：“你这就冤枉小弟了大哥，小弟我虽有过两任嫂子，却是最为中意颜玉为嫂子的，小弟承认有些方面小弟还做得不全，却如何也不敢坏大哥幸福的……”

老太爷在听见孔二公子提及他前两任嫂子时，眼皮掀了一次，又垂下，看不清喜怒。

孔花范听罢孔二公子的话，丝毫不觉得孔二公子在讽刺中伤他，也忘了身旁还有老太爷等人，专捡了孔二公子话里的重点问：“二弟也这般觉得？二弟不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被招亲失了面子？”

这回，孔花范没等到孔二公子的肯定，因着老太爷语气不明地先开了口：“确是我家颜姐儿高攀……老头子我觉得高攀属不良作风，范哥儿你看这般可好：老头子我便替我家颜姐儿做了主，回了这门亲事。”说罢也不等孔花范回神，又朝柳氏道，“大儿媳妇，你亲自替我走一趟孔府，仔细把我的意思给交待清楚了。”

第二十章：暗火（一）

柳氏回百里府时正巧遇着了回府的颜玉，招来颜玉到身边，顺道给颜玉提了老太爷于红绸坊交待的事。

听罢，颜玉呆愣着傻笑了半响。这一世，她从未小瞧了柳氏的能耐，却没料着上一世令她倍受折磨的招亲事件，会如此顺利地被摆平！

她自是想不到，招亲事件除了她努力积极配合外，柳氏向老太爷伸出的一只手固然成为了关键的主力，但这助力还孔花范身上。说是孔花范亲手搞砸自个即将成为百里府上门女婿一事，也不为过。

颜玉继续笑傻两声，朝柳氏坚起了大拇指，感叹地赞道；“母亲大人英名！”

柳氏见颜玉笑得讨喜，伸出食指在颜玉光洁的额上敲了一响，迎向颜玉的视线有丝躲闪，片刻又恢复镇定，朝颜玉温柔一笑，建议道：“趁着天色还早，姐儿前去嫣琳院探望一下如姐儿如何？”

颜玉没留意柳氏躲闪的神色，回笑道：“谢母亲提醒，颜儿准备回院子里换了衣裳再走一趟的。”说罢挽着柳氏的胳膊，“母亲莫为颜儿挂心，这事颜儿必会处理妥当的！”

柳氏微笑着侧过身子，胳膊缓缓从颜玉臂弯中移开，伸手抚了抚颜玉的额前的鬓髻，嘱咐了一句：“去吧，早去早回。”

自媞汀院歇息了片刻，便携了左孆纤意一起去了探望百里如玉，做全了礼数才出了嫣琳院。

再次往回媞汀院的小径迈着步子，没走几十步，便看到俩个守夜的婢子围在一起在议论些什么。

颜玉本没精神听俩个婢子神叨，毕竟今个儿一早到眼下着实没闲着，折腾到这会子确实也累了，眼下只想回院子，吩咐左孆打了水洗洗睡下。左的是那俩婢子开口一个“五小姐”，闭口一个“五小姐”的，听得她心烦意乱，刚想要发作地喝止一声，却忽然对她俩口中的五小姐有了印象。

示意左孆纤意莫出声，抬腿走近了那俩婢子，皱眉寻道：“五小姐怎了？”

那俩婢子经不得颜玉这一吓，连连后退数步，脸色匀惨白惨白的，似快飞了魂儿！

待俩人看清了来者是颜玉，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颤抖着身子与颜玉请安，其中右边的一个婢子一面垂头斟酌，一面只手抚上脖子似图找回自个的声音，直直抚了半响，才似乎找回了音量：“回大小姐的话，五小姐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有其他的不称心，整晚的哭闹不休……”

颜玉正不耐烦时，那婢子总算出了声，却听罢那婢子的解释，她脑袋里忽然轰轰作响，又有一团瀑布从天而降，浇了她个透心凉。

她是回到了四前年，可不也正是三叔逝世不久的日子！

呼吸骤然缓渐，呆站着半响，才觉得胸口闷得慌，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胸口生闷压抑的感觉，却丝毫末减。

上一世的大半年前，百里齐暮（三叔）无法忍受老太爷、老夫人甩慕氏（三婶）脸色，仗着自个武艺超群，于外寇作乱时，毅然请命于圣上，整装待发！

自出征起，耗了个把月，百里齐暮凭着敏捷的身手与强硬的手腕，逐渐在西北雷区名声鹊起。

那也是一段暗无天日与希望交织的时光，鲜艳的红色染遍过西北雷区的雷江，也曾为了一小小的胜战以水代酒，纵酒高歌！

随着两者恶战不断，我朝元兵逐难挡外冦凶残，情急之下，百里齐暮用尽计谋要求与寇首正面交锋，险战中，百里齐暮夺其首级，寇兵逃！百里齐暮一朝成名妇孺知，却招来外寇更为严重的打击报复，最终他的性命永远留在了战场。

百里齐暮逝后三年，外寇被驱逐，百里齐暮始终如一的受西北雷区百姓拥戴，被朝中大臣提及，故当今圣上追封其为“护国将军”，又分别嘉赏了慕氏与婢子口中的五小姐百里娇玉。

上一世，这一旨荣耀，她亦觉得好生光荣，又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感，百里齐暮在她心底的完美印像瞬间爆增数倍！眼下只觉份外悲凉，身以死人不再，身外之物作何用？说起用处，那一纸追封，却是护了当时处境及为难堪的慕氏与百里娇玉，也算是百里齐暮泉下有知了！

百里齐暮的离去给了慕氏太大的打击，自此慕氏病倒在床，不暗事世。而三房独女百里娇玉，原本就因母亲不雅的身世，从小不受祖父祖母的待见，而唯一能护得她的父亲，这个时候，却是离她而去。

彼时的她正活在恐惧无助、水深水热之中。

颜玉还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百里娇玉会时不时的因不安哭闹不休，而引来身边的贴身婢子的暗火。她也曾听说过百里娇玉的贴身婢子欺她年纪轻不知事，暗地里对她动了不少手脚。

待慕氏重新振作后，百里娇玉软弱怕事的性子已定了型。

相罢，颜玉默默地镇定下来，挥手打发那俩个守夜的婢子离开。这事儿若搁上一世，她兴许也只是听上一听。

老太爷、老夫人都不待见的小姐，她自然也没多少感情！更何况她与百里娇玉本就没多少交集。她自小受老太爷的影响，在老太爷的影响下对慕氏有过的经历也是带偏见的，她是百里家族嫡亲的小姐，她有她认为的“骄傲”。

眼下，全然不同了。

首先，慕氏在没嫁与百里齐暮之前的际遇，她是无从选择的；其次，百里娇玉出更是无法选择自个的出身，无法先择自个的母亲是否受人待见，更无法选择不受祖父祖母待见的音容样貌。

慕氏没嫁来百里府时，她与她三叔很和得来。

脑海里浮现三叔抱着她玩耍的情景……她犯错了，得来的是三叔的维护；她被罚了，得来的是三叔的求情；她难过不舒服，得来的是三叔的关怀！三叔……是比她父亲还在意她的人。

又者，四年后的慕氏，再是那不起眼类似受气包的小角色。慕氏的城府她知，绝不可小觑。

即便是为了以后日子的相对安稳来说，于情于理，她也要与慕氏娘俩交好。

颜玉转了方向，吩咐了纤意回院打了热水等她回去，又对着左孆打商量：“我俩去瞧瞧娇玉妹妹如何？我好久没见着她了……”

“小姐，老太爷那里恐怕……”老太爷一直看不惯慕氏，也不兴颜玉与百里娇接触多了，故而左孆有此一忧。

朝左孆挤眉弄眼：“不碍得，我就去瞧瞧而已，你且偷偷去厨房打听了娇玉妹妹喜欢的糕点，弄些过来。”

左孆脸上虽然摆了道不赞同的神色，嘴里还是认命地接了这活计：“左孆听小姐的。”

第二十一章：暗火（二）

三房的途中没有人出没，连守夜的婆子婢子都跑得不见踪影，不知哪凉快去了。

才进了千愔院，便听见稀疏的嚣张声，慢步靠近门窗，脚下未发出丁点儿响声。

“小姐，您行行好，就别再哭了！”不满的情绪里明显带着不耐烦，“您再这般哭闹下去，若传到了外头，不知情的，还以为奴婢大胆欺负了你呢！”

另有抽抽搭搭明显是百里娇玉的声音，大概饿狠了，气势什么的就不提了，颜玉需仔细聆听，才能分辩得出声字：“绿桐，我的五彩糕呢……我饿，我饿了……”

“五彩榚？小姐您是饿糊涂了吧？”绿桐一面惊讶一面嗤笑道，“这会子奴婢上哪给您弄五彩榚去，能找来两个白面馒头已不错了，小姐便将就着吃些吧！”

百里娇玉挥手打翻了被装在碟子里的馒头，指着地上发黑的窝窝头，质问绿桐：“若这算白面馒头，我以前见着的白面馒头又是什么？今个儿一早给你的银子呢？你不是说给了银子，你便找厨娘通融通融吗？”

“小姐，您有给奴婢银子？”绿桐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转而又软绵了，“看来您真是饿糊涂了呢，您么会有银子给奴婢？三房所有的银子，不都给夫人抓药了么？诶……奴婢跟您解释这些做甚……”

捡起在地上翻滚了数个跟头的黑乎乎的窝窝头，往衣裳上抹了两把，重新替给百里娇玉，哄道：“这是奴婢早些时候给您弄来白面馒头，吃了吧，吃了它便不会饿肚子了！”

百里娇玉听罢，又举手气极地拍掉绿桐手上的窝窝头：“我的银子！我的银子！你既没给我换来五彩榚，便还我银子！”

“小姐，一锭银子可是奴婢一个半月的工钱呢，咱这些做奴婢的，万不会私收小姐的私房钱的？小姐怎能如此冤枉奴婢！”绿桐虽说连连喊冤，可那趾高气扬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她被冤枉了。

更何况，百里娇玉只提了银子，并没有提银子的量；而绿桐，却清楚地道出了“一锭银子”的量。很明显，婢子绿桐，想私吞了自家小姐的一锭银子。

屋外的颜玉翘起嘴角，眼里却是骤然冷下来，只手猛地推开百里娇玉厢房门。

这番动静，惹得屋里的百里娇玉和绿桐匀是一惊，只是绿桐眼底，还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被暗下来的天色掩饰了。

颜玉凛冽的目光扫过绿桐，吓得绿桐收频频收肩，不自觉得后退两步。

百里娇玉抬头看向颜玉，她穿着半旧不新的绛绿色撒花的半臂褙子，梳着丫鬓，鬓髻上插了对海棠珠花，迷离地眨着眼，似一时分辨不出眼前之人的虚实，面色不仅存有困惑，还有看向颜玉表情的陌生。

实打实地说，她的确没见过颜玉几面。一半因老太爷明确的阻止，一半因上一世颜玉的脾性受老太爷、百里如玉的影响，使其骄傲蛮横又目空一切，自不会待见一个不受宠的妹妹。

偏百里娇玉没有不认识颜玉，虽然带上点不确定的语气，却还是开口唤道：“大姐姐！”

颜玉闻罢欣喜不已！

上一世，自百里娇玉软弱可欺的性子定型后，便从未曾这般唤过她。

那时的百里娇玉于任何人，都带上了淡淡疏离，便是慕氏，也不例外。

眼下这般，是不是说明——百里娇玉有救！

心湖如遇石击一般，顺从击点微微荡漾，抱着积极的状态朝百里娇玉抿唇一笑：“是大姐姐，妹妹好记性！”

左孆双手提了只兰花木雕的食盒进了屋。

颜玉瞧见左孆，朝她招了招手，待左孆走近她后，接过左孆手里的食盒，牵来百里娇玉，走至不远处的红木香几旁。

百里娇玉视线下移，闪过几丝犹豫，很快又牵紧了颜玉的手。

放开百里娇玉，将食盒在几案上安置好，指着香几旁配套的红木圆蹲：“坐好。”待百里娇玉坐稳实了，颜玉又道，“妹妹很喜欢五彩榚？”

放开百里娇玉的手后，颜玉面上虽平静无常，心底却早已风起云涌，一时间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知百里娇玉的手冰凉刺骨，她的手软绵温暖；百里娇玉的手纤细嗑骨，她的手肉嘟嘟的很有料，呵……同是府里嫡亲的小姐阿！

百里娇玉一听五彩糕，连连点头，软着声音道：“娇儿最喜欢五彩榚了！”虽听了颜玉的话坐得笔直，视线却往香几上的食盒偷瞟几眼。

颜玉仔细看了百里娇玉一眼，嘴角弯了弯。

拉过食盒，掀开盒帽后，将一碟碟精致散着香甜热气的糕点，一一摆至娇玉手边。

百里娇玉盯青花碟里的糕点惊呼：“真是五彩糕诶大姐姐！还有甜米糕……娇儿已近半年见过五彩榚与甜米糕了……”

百里娇玉的相貌同慕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大小之分。这也便是老太爷、老夫人极不待见娇玉的主要原因。

眼底略显酸涩，即便上一世老太爷去了，她也能吃饱穿暖，也不会任丫头欺负了：“以后每天都有的，莫担心。”

百里娇玉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似怕恼了她急忙收回视线，呐呐道：“娇儿不敢每日劳烦大姐姐。”

“为何？”

见她面色柔和，没有任何不悦，百里娇玉才道出了心中所虑：“大姐姐如此，祖父祖母知道后会不高兴的……”

颜玉听罢，心底微沉，认真地看着百里娇玉，展颜一笑：“无碍的，妹妹不必挂心大姐姐，大姐姐自有法子。”

百里娇玉感觉到颜玉眼里的认真，眼睛明亮有神地眨巴两下，又似不太确相颜玉所言，索性大着胆子再确定一回：“真的么？大姐姐真的有法子不教祖父祖母责怪？”

“自然！”颜玉微笑着从食盒里取来一双筷子，夹了一块五彩糕，放至百里娇玉面前的青花碟里，“没想着妹妹喜欢糕点，真是这糕点的福气，改日大姐姐寻着更美味的糕点，再与妹妹送来！”

百里娇玉笑眯了眼道了谢，末了还添了句：“大姐姐才是娇儿的福气！”说罢拾了筷子夹起颜玉方才替过来的五彩糕，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解决。

颜玉见吃相中规中矩的百里娇玉，心酸更胜！

慕氏教出的女儿果有大家闺秀之风，只是苦了百里娇玉小小年纪，面对饥饿得连说话都使不上劲的窘迫境地，也能紧守住规矩。

颜玉垂眸静了半响，忽尔又开了口：“上茶。”左孆拎了壶热茶的身影很快出在颜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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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改得急，错别字有好几个~重新改了上传，勿拍~（@^_^@）~

第二十二章：暗火（三）

左孆听颜玉唤上茶，曾往绿桐这边看了一眼，见绿桐毫无反映，才拎着茶壶到千愔院的小厨房的。

心里多少有些可惜，面上却没半分怜悯。虽不知她家小姐为何突然发作了绿桐，但她自小在大小姐身边服侍，自知大小姐只是个被老太爷娇纵坏了的孩子，待府里的婢子没虽什么好脸色，却不会做出无故发作婢子的事来。

眼下看来，是婢子绿桐不知礼数、不知进退。而她家小姐已给了绿桐机会，她也曾给过绿桐机会，只怪绿桐自个没能把握好。

再说绿桐，此刻的绿桐局促不安地埋着头，借以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

她七想八想的想了许多，主因纠结在：不知大小姐是她与五小姐的争执后进来的，还是没听到直接推门进来的；若大小姐听到了她与五小姐的争执，是从哪儿开始听的，或是从头到尾一字不露地听了。

绿桐愈想愈心惊，这会子心底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全了。

更夫的铜罗响了两响，百里府各院的大红灯笼旁挂起了小灯笼，意味着服侍主子们用完膳的婢子也可自行离去用膳了。

平时这个时候，绿桐会毫不犹豫地撇下百里娇玉，去厨房用膳。可眼下别说用膳，只要颜玉行行好走地远远的，她留这给百里娇玉守夜都成。

脚下如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呆站着越久，越能感受屋里气氛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