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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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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当家,爷的酒杯空了。”慕容烨看她若有所失的神情,压抑着心口的怒气,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长指指了指面前的青瓷酒杯。

韶灵噙着笑意,给他再倒了一杯,他似乎很喜欢桃花酒的滋味,转眼已经喝下半壶酒。但方才那个称呼实在陌生,导致他喊自己“小当家”的时候,还愣了一愣。

看着韶灵的眼底泄露一丝不快,但慕容烨却心情突地转好,毕竟“小当家”这个名字,听上去并不让人讨厌,相反,很适合她娇弱的外表,坚定的内心。

“大人,珊瑚已经弹完一曲,接下来让她来陪你,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韶灵暗自咬重,金蝉脱壳,趁着慕容烨还来不及反驳,已然步伐轻快,走出门去。

但落在慕容烨的眼底,她的这一个举动,更像是慌不择路。

他的自制力不差,她也并不逊色,但她若是当真把他当成陌路,何必那么慌乱地离开?!除非,她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厌恶他,反感他。

“大人,您很中意小当家吗?可是小当家跟我们不一样,她不是出身风尘。”珊瑚放下古筝,站起身来,眼看着这位大人的目光,依旧落在门口的方向,她眼神一转,心中多了个明白,浅笑盈盈地说。

“我知道。”慕容烨从腰际掏出一个银锭子,往珊瑚身边一推,唇畔有笑,脸色缓和许多,再无阴沉冷漠的神色。“多跟我说说她的事。”

“一个月前,小当家刚来明月坊,我们听说月娘打算让一个外人接管插手明月坊的事务,都很不放心,毕竟小当家看上去还很年轻,又是清白人家,我们好多人都去跟月娘说,不能让小当家接手。后来日子久了,才发觉小当家很有能力才干,她还治好了好几个姐妹的顽疾,我们看着她给姐妹看诊治病的神态,她的脸上从没有一丝不耐和厌恶。不但医术高明,她还为我们想了好几个法子,从不强迫我们穿太过轻薄的衣裳,让我们学有专精,不必人人陪客,给我们很多选择的余地。”珊瑚回答地认真,巨细无遗。“可是小当家已经成亲了,上回有个姐妹正巧撞见,那个白掌柜在铺子门口等她,虽然没看清那位掌柜的长相,但据说气质出众,跟小当家极为相配。只是我们再好奇,小当家也不肯说她的故事,我们碰了几回壁,也就不再多问了。”

见慕容烨但笑不语,珊瑚笑嘻嘻地收了这一个银锭子,在心中感叹,果然是大官的出手大方,有了这五十两,足够她歇息好几日,不必每天抚琴陪酒。

慕容烨暗暗舒了一口气,原来并非是她坦诚跟风兰息是夫妻,而是一场误会。风兰息虽然跟她独处,但如今已经及时回去阜城,看来这回……他们并没有任何逾矩的情事。

“月娘跟你们小当家,很谈得来?”慕容烨不温不火地问,看不出他是何等的动机。

“月娘很器重小当家,虽然对我们也好,但对小当家是不同的。她这辈子没有一儿半女,也许是觉得小当家不会让明月坊关门,才想让小当家成为这儿的主人。”珊瑚揣摩着,一脸笑靥,给慕容烨又倒了一杯酒。

慕容烨这回没有将桃花酒一饮而尽,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酒杯中清澈的酒水,一言不发。

二更天。

凤儿已经端来了宵夜,热腾腾的的银耳羹放在桌上,再三嘱咐韶灵要及时喝下,补补元气。

“我喝完就走。”韶灵对她一笑,她从未晚走,这已经成为她的一个习惯。有时候回到家中,韶光还未躺下,他们姐弟说说话,就要花费大半个时辰。

“小当家,月娘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叫我转达你两句话。”凤儿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韶灵喝下银耳羹,才轻轻地说。

“我听着。”韶灵放下空碗,神色不变。

“月娘说,官,一个官字,就能压死人。你千万别得罪他。什么事,都顺着他来。”凤儿板着脸,装出月娘老成的语气,轻缓地说。

韶灵笑出声来,拍了凤儿一掌,随即起身,将手边的账册合上。“我要回去了。”

凤儿紧跟其后:“我送送小当家。”

“今儿个就别送了,对了,珊瑚的屋里还有要什么东西,你们连夜送去。”韶灵想起了什么,轻声交代。

“都这么晚了还会需要什么呀……”凤儿笑的暧昧,小脸红红,这个时辰,自然是珊瑚陪那位官爷的时候,忙着呢,不会有人要在这个时候喝茶吃宵夜的啦。

韶灵却因为凤儿无心的一句话,心缩了缩,她的喉咙突地干涩难耐,只能端起桌上的茶杯,将剩余茶水一饮而尽。

他到珊瑚屋里,已经大半天了,至今还未出来,看来是要在珊瑚身边过夜。

她为何还在意?!为何还心痛?!为何还……有些胸闷难受?!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关系了。

她不相信自己可以忘记杀父之仇,她没有这方面的信心。

他们如今的距离,才是最好的吧。

所以,她不该再去管,到底他身边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反正不是她。

永远也不会是她了。

她走在夜色之中,抓了抓裙裾,却又很快无声松开,步伐仓促,夜色染上她的面颊,她的眼底深不可测。

因为比往日回去的更早,韶光刚刚合上书,打算安睡。

“韶光。”韶灵笑着唤着他的名字,握了握他搁在锦被上的手,韶光会意一笑。

“姐姐——”韶光一身素白里衣,少年的面目清俊漂亮,眉宇分明,在大漠跟同伴玩耍,脸色不再过分白皙,当真有了男孩子的模样。他笑着问:“我们何时回去?”

“你想去哪儿?”韶灵却心中咯噔一声,轻轻叹了口气:“京城?”

“我想回那儿。”韶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支支吾吾半天,总算说出口了。

“那儿?”韶灵轻轻蹙眉,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地,她眼前突地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一把扼住韶光的手腕,不解地追问。“要去幽明城?”

“姐姐跟……七爷闹翻了吗?我许久没看到他了。”韶光迟疑地说。

“那里不太合适。韶光,是我最近让你觉得孤单了吧,再过两日,我带你去大漠其他几座城池走一走,见识一下其他的好玩玩意儿。”韶灵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神色一柔,说道,试图安抚韶光的心情。

“嗯。”韶光点了点头,头一回隐瞒了自己的姐姐,其实今天白天,七爷已经来见过他了……他还带自己去骑马,并允诺要亲自教他射箭狩猎。

“你姐姐射箭的本事,也是我栽培出来的,你想尝尝在马背上驰骋,随心所欲狩猎的滋味吗?”当时,慕容烨这么问他。

他竟然点头了。他想,他喜欢,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兴许他依旧不喜欢七爷的轻佻不羁,但他的确折服于七爷的男人手腕,不凡身手。

头一回,他不害怕跟七爷单独相处,过去七爷虽然常常开自己的玩笑,但如今却不太这样做了……姐姐跟七爷,都跟在云门不一样了。

“韶光,你要习惯。”韶灵呼吸一滞,但还是强笑着,也许到最后,他们只能彼此相依,他们是宫家最后的亲人和血脉。

他必须学着习惯,远离所有的危险,不再让她担心的要死。

藏匿在人流之中,也许不是好方法,但只要能将他们的身份彻底的掩埋,是掩埋在黄沙之下,还是掩埋在棺木之下,是她必须面临的抉择。

她要好好活下去,她活着,韶光才能活。

“睡吧,别的事明天再说。”她觉得很累,给韶光压了压被子,心中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韶光无奈地点头答应,躺下了身子,却不曾合上眼,心绪转个不停。姐姐这儿半句话都问不出来,难道他要去问七爷吗?!七爷为何会从京城追到大漠来,他还是不明真相,只是他曾经排斥七爷当自己的姐夫,但时间久了,他似乎早就把七爷放在姐姐身边的位置了。

韶灵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将门反手掩上,突地一人捂住她的口鼻,一手勾住她的腰际,她被逼迫着退后好几步子,撞上了一个坚实如铁的胸膛。

她大惊失色,正欲抬腿拔出短靴中的匕首,却被来人腿一勾住,一掌扣住她的膝盖,害的她动弹不得。

“你是哪里派来的?太后叫你要来取我的性命吗?”韶灵心中一凉,面色死白,毫无血色,她察觉的到自己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来。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可以隐藏好些年,难道上回在京城仁寿宫偷听的时候,已经被查清楚了?张太后最终按耐不住,要手下取她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让宫家在地下团聚?

她实在想不起来,到底还有什么人,会在她的屋子里等待许久,埋伏着,然后——她咬紧牙关,被牵制住,她没办法拿出匕首自保,口鼻被紧紧捂住,也无法咬伤对方,争取逃跑的机会……

她的心,寒凉的失去了任何温度。

可是她好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就死……这个杀手杀了她之后,就会去韶光的屋子,韶光比她更羸弱,难道要他跟年幼的自己一样,被一剑穿心吗?!韶光才十一岁啊……

她的眼底一片水雾,仿佛看到地下赤焰燃烧的缝隙,在她的脚下裂开,她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法抵过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捂住她口鼻的手掌,渐渐松了下来,接着是扣住她不安分的膝盖的右手,也垂在身侧,一道无声的叹息,拂过她的耳畔。

她的身子一震,她不相信从京城派来的杀手,会手下留情。

“我在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忍不住,说出实情。”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无疑是一道惊雷,几乎将她的魂魄披散。

韶灵的面色死寂,幽幽地转过身去,一身黑衣劲装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扯下遮挡面孔的蒙面巾,他冷着俊脸,更显坚毅俊美。

他实在没办法,才出这一招,虽然他于心不忍看到她以为自己要死去的轻轻颤栗,他无法刻意忽略她冰冷的身体,他还是拼命一搏。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不再需要任何解释了。

“你到底是为了何事来大漠?”韶灵压下方才心死的恐惧和压抑,退后两步,双手紧握,整个身子紧绷的像是石块。她当然知晓这是慕容烨逼自己坦诚真相的手段,只是那一瞬间,他演的太过逼真,动作毫不留情,毫不手软,甚至隐藏了自己身上的白檀香,害的她误以为是杀手前来取命。

否则,她怎么会把真相说出口?哪怕只是只字片语,慕容烨这么聪明的人,岂会听不懂其中的深意?!

“当然是为了你。除了你,还有什么事让我挂心?”慕容烨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从她的口里听到这些话,依旧不无震撼,他的黑眸冷沉,眼底万千情绪,宛若汹涌海浪,卷起太多太多的不舍和心痛。

“若我不用这种非常手段,你想瞒我多久?到你我老死的那一天?!”慕容烨朝着她走去,面色森冷,双掌用力,一把扼住她的腰际,逼着她不能再退后,跟他保持距离。

“如果可以的话,我求之不得。”韶灵紧紧蹙着眉头,额头的冷汗落在慕容烨的眼底,依旧是令他心惊肉跳。

求之不得。

无底的黑眸,静静望着那轻而易举用四个字来挑衅的小女人。下一瞬间,他伸出手,猛地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吻住她的唇。被吻得措手不及,韶灵瞪大了眼,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收回神来,想到他是谁,跟着立刻挣扎起来,小手猛捶他的胸口。只是,早已习惯他抚触的身子,却因为他的气息、他吻她的方式,逐渐逐渐的酥软无力。

她为何无法坚持再狠心一些?为何偏偏因为他的坚决而心软?!她一遍遍地质问自己,眼底却又腾起一片水雾。

好不容易,当他终于松开她时,她满腔的怒火老早全都烟消云散,只能望着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喉咙干涩的发疼,如鲠在喉,她用尽全力推开他,转身不看他。

真相被如此残忍地曝露在他们的面前,就像是死无全尸的野兽,她不忍看,也无法继续欺骗。

“命运真是捉弄人。”慕容烨不再强迫她,她削瘦的肩膀,纤弱的身影,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头,他除了嘲讽上苍的戏弄之外,却无法生她的气。

她忍耐着,不让真相刺伤他,就算埋怨她爱的人是风兰息也好,接受他的勃然大怒也罢,她一直品尝着这些辛苦,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我没什么话好说了……”韶灵幽幽地轻叹,不愿再回忆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垂着长睫,扶着床榻而坐。

他轻笑一声,刻意推开窗,让风雨声传到韶灵的耳畔。“外面开始下雨了,你还忍心要我走?”知道了真相,慕容烨更不愿放手,他原本就不畏人言,就算他们的结合如此可笑,那又如何?!他不会让多余的人,知晓这些事,更不会让任何人,对他们的感情指指点点。

下雨?!

韶灵的意识混沌,本以为是他的谎话,但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不无惊诧。

大漠很少下雨。

每年都只有几次机会,能听到雨声。

慕容烨走到她的身后,看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不忍,一只厚掌覆上她的眼,盖去她所能看见的一切。

“你能不能把我当成慕容烨就好?”慕容烨的眉心一抹疼痛,嗓音温柔的可怕。

韶灵的双眼,只剩下一片黑暗。覆在双膝上的苍白小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他的每一个字,柔情似水,令她的心无法抵抗,无法拒绝。

“之前的名与姓、之前的人生、之前的回忆,你都不要了,我救下你的时候,你发了高烧,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韶灵,我们认识都十年了,算是日久生情,我们没有去过京城,一辈子都在云门。我没有其他的亲人,只有你一个……”慕容烨俯下俊脸,贴上她冰冷的面颊,黑眸幽深,强忍着心中的悲怆,字字坚决。“你也把我放在第一位,其次是韶光。”

她试图着睁开猩红的双眼,耳畔传来不小的动静,窗外的这一场雨,好大。

大风将雨水吹到她的脸上了吗?否则雨水落在她的长睫上,坠下,汇入她的眼底,虚化了她眼前看到的一切。

慕容烨早已松开了手掌,坐在床沿上,面对着她。他神色动容,微微一笑,仿佛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他觉得万分寻常。

他吁息,口气转软,又道:“灵儿,我在你父亲的坟前答应,会照顾你,保护你,若是他不愿接受,至少也该托梦与你,告诫你别再跟随我了吧。可是没有,他一定也赞成,而不是反对。他是朝中重臣,他在朝野这么多年,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厉害,被皇权连累的臣子,千百年来也绝非他一人。他临死前的意愿,是不想让你再回京城,找出真相,是吗?他是一位慈父,不想让悲惨继承给你,只想你活的自由舒心。”

韶灵的身子一震,久久凝视着慕容烨的面孔,迟迟无法开口。

“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你觉得跟我有关吗?”他的黑眸,格外锐利,像是大漠的苍鹰,盯住了猎物,不肯放过哪怕一刹那。

她沉默不语,但眼神却已经暗暗软化。

慕容烨扯唇一笑,继续说道。“我一出生就被送到幽明城,当然是跟此事无关了。既然无关,我被迫失去你,我不无辜吗?”

无辜。

韶灵心中酸楚,眉间满是忧伤,她早已失去任何防备,哪怕要朝着他淡笑一下,也无能为力。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动摇她。

本以为在心底深处牢牢生了根的决定,她可以守着一辈子也无妨……但为何因为见了他,她却更心疼了?!

“十几年前的皇权之争,累及朝臣,江山易主,跟你就更没关系了。既然无关,你被迫失去我,你不无辜吗?”慕容烨的薄唇抵在她发边,轻笑出声,但笑声之中却又暗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喟叹。

他们两个人都一样无辜。

他们只是环环相扣的仇恨最后的一段纠葛。

是啊,她失去他了。

她不由得心虚,反省低头,又被他给扳正脸,直勾勾与他相视。

握得死紧的白色粉拳是她的,轻覆其上蜜色的大掌是属于他——那手心传来的冰冷温度及浅得近乎无法辨识的颤抖,是来自于他——她最冷静、最自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七爷。

“我足足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想清楚怎么跟你说那些话……免得你觉得我在说风凉话,不放在心上。你父亲的死,是一条人命,他的分量很重,很重……重的我要格外认真地思索,到底怎么样,才能说服你,又不伤害你。”慕容烨低低地说,仿佛是在床底之间的悄悄话,眼神异常温柔。“可是灵儿,你都可以承受这些,我为何不能?我会让自己的女人一个人受苦憔悴吗?!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坏。”

“这件事会压在心上一辈子的,这样也没关系吗?”她却坚持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手覆上他的胸膛。没有血色的唇,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

他薄唇上扬,却不见半点笑意,说的话更是尖锐如刀。“你若觉得看到我就会想起那些事,我给你时间,但你不能因此而拒绝我,用其他的不可靠的理由——你亦不必害怕,无论是谁在往后想要你的性命,他必须过我这关。若是能踩踏在我的尸体上取你的性命,就算是他的本事。”

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久久凝望着韶灵,她心中几分牵动,只听得他继续说。“这辈子我就想要你,只想要你,不想再等下辈子。在这件事上,我可没有太多耐心。”

两人的视线凝聚在一起,韶灵鼻子发酸,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迟疑着伸手握住他的手,但他很快翻过手掌,两人的五指紧紧握住彼此。他笑了笑,心中多了几分快慰和舒心:“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身不由己的身份,我没想要,只要你点头愿意回到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御家的人。我永远都会是你的七爷,永远都会是慕容烨。”

或许是他说的过分冷硬坚决,她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当真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韶灵心神牵动,含冤而死的父亲若是知道她被几句话就动摇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决定,不会指责她吗?!

不行。

哪怕不知道为何不行,她没办法点头答应,含情脉脉地看他,挽留他。

张太后的话,每一个字都刻在她的心头,张太后曾经想要笼络父亲,曾经给过父亲一个台阶下,只要父亲答应成为张太后和六皇子那一方的人,他不但能够保住前途,更能性命无忧,甚至,还可以将唯一的女儿送上皇妃的位子。父亲冷言拒绝张太后的求好,不只是他顽固的忠臣理念,更多的……是因为她,是不想把她送入皇宫那个牢笼去啊。

若不是顾虑到唯一的女儿,想给她一个自由的人生,父亲也不会死。

只要……她再坚定一点,再铁石心肠一点,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她的理智……在崩裂,在消减。他可以无视她的身世,无视他们之间的纠葛,可她可以吗?她甚至从未想过,在这一次分别之后,两人还能和好如初——

若是答应了,父亲的死,会让她一辈子愧疚难安!

她混乱,盲目,颤抖,一旦她轻轻一点头,往后一旦再后悔,就再也来不及了!到时候,还要让他同样陷在痛苦之中,再来安慰她吗?!

她的眼神冷了。

她的手掌收回来了。

她的心意,很快地在改变。

慕容烨的心陡然一沉,方才与自己的相识的惆怅神情,像是虚假而不曾存在过,苦涩哽咽的嗓,哪里还在,只听她咬牙,字字从牙缝挤出来:“我,不愿见你,情愿死,也不见你。”

“门在那边,您请自便。”

慕容烨闻到此处,陡然站起身来,身影在屋内的地面上拖得很长。他驻足看了韶灵一眼,蓦地转身走向门口,回眸冷笑,平时待韶灵总是可亲温柔的他,表情狰狞阴狠。他明明是含着笑,却冰冷的黑眸一下子盯住她,她一噎,虽然只有电光火石的一瞬,她该向他笑的,她该说出点儿什么来的,但也是电光火石般爆发的苦楚,让她就连他看向她那么那么短暂的一刻,都笑不出来,都无力掩饰自己心里的悲哀。

“原来,你这么恨我。”

门被狠狠拉开,一阵冷风灌入并不太宽敞的屋内,让韶灵不寒而栗。她克制自己不去回头看他,不要给他送上一把伞,不要再去想,方才的那一句话有多伤人,既伤着他,又伤着自己。

雨,下的好大。

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指尖,不让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因为长久的忍耐,手心早已有了久远的新月形痕迹。

但她做出的决定,对吗?!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雨声,一点一滴地,带着冰冷的温度,狠狠打在她的心上。

他就这么冲出去,伞都没拿,雨势越来越大,他该有多冷……就算他身子骨强健,也不见得不会生病受苦。

她根本不恨他啊——她多想说出那些埋葬在心里的话,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将来的结果,是否会让彼此变得更凄惨。

再度见面的话,如果这辈子还有这个机会,他会是谁?他会点头答应成为御家的子孙吗?!他……会成为彻底的陌生人。

只有堵住了她的退路,她才能带着韶光,在茫茫人海之中活下去。

只要她接近慕容烨,回到慕容烨的身边,她的秘密迟早有一日会被查出,一旦张太后要杀她,她不要他看到自己受苦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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