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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尘音-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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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后,当我走上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横越命运中的千山万水,我仍旧保有那一点点来 自'炫*书*网'沥唐的影子,永远不灭。
“……可以。”沉吟过后,祭司回答我。
“那凌辛他们呢?”我迫不及待地又问。
这次祭司这样回答:“不必,他们有他们该知道的时日。”
虽然祭司的话并不严厉,但我却像是受了训斥,低下了头去。但没等我多想,祭司忽然出其不意地转移了话头,冒出突兀的一句:“阿阙。”
“是?”
“你很想家。”
我愣住,随即视线瞬间模糊。我不知道祭司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否问句,他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不敢,我不敢,即使他说今天不论我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但我仍然不敢,当着祭司的面,承认,我是。
我说不出话,好在他很快又说了第二句:“等你痊愈,若有空闲,可以去找你的好朋友一起玩,会里并没有禁止这个,只要不耽误正业即可。”
我不胜惊讶,随即激动得再也忍不住眼泪……祭司竟然亲口给了我这个许可!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祭司竟然也会关心我们,甚至是这么小,这么无关大局的小事!这么小的事情也值得祭司放在心上吗?我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掉泪,冲动之下差点跪恩,然而想起之前祭司的嘱咐,终于不能跪下去,只是跳下椅子深深地向祭司鞠躬又鞠躬,哽咽得不能言语,可是祭司一定明白的,一定明白的!
祭司连对我们圣童都这么认真,这么体贴,别殿的祭司怕是不可能与他相比了!也之所以,他会成为祭法殿的祭司吧……
祭司之诚与肃穆,在我心中,再无人可比。
这一天,高高在上,庄严而郑重的祭司走下云端圣坛,让我看见他凡人的一面。
这是第一次。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在想,从那个时候起,所有的事情是不是早已有了牵连,祭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好朴拙的我。他那时起是不是就在我身上看到了连我自己都不曾发现的东西,当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我困惑或者怀疑时,我都会忍不住想起这一次单独的见面。
秋去冬来,我八岁了。
千里迢迢至紫荆仙都,业已一年。
这一年中最雀跃的便是收到家信的时刻,然而行检会并不允许我们将信亲手拿到,而是会派各殿中照管我们的人念给我们听,不管我们是否已经识字。我总是忍不住怀疑,他们并没有念出全部,又或者干脆其实根本没有信这回事,他们念给我们的,其实都是会里别有目的的杜撰?因为写信人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怪异,但我们那时没有去想,我们的家人也不识字,信也许是托人代写,更何况存有着“这信是写给我在紫荆仙都的孩子”的念头,语气当然不似平时说话。我们那时还没有能力去辨别信的真伪,而等到我们有能力时,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被允许给家人回话,但只能在听完信时口述给念信人,由他们代为转达。所以,即使有难得的机会,我们也不敢把心中最想说的话传回家,会里会把我们的话变成不痛不痒的寥寥数语。久而久之,音讯便不再密了,到了最后,干脆切断。会里并不鼓励我们与过去保留太多联系,我们现在,全身全心都属于行检会了。
所以,为什么祭司会同意我跟沥唐的同伴一起玩,我那时一直不知。
就这样,我们与亲人的联系被一点点缓慢而生生地切断,伤痕隐藏在心,成为永远也无法痊愈无法忘却的伤痛。现在我理解,行检会从来不是一个冷血的组织,一定有自己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然而,伤痛依然无法改变。一年又一年过去,时光的残骸将那道伤痕深深地掩盖,不去碰,就不会剧痛,于是,我们都选择了无可奈何地,回避。
到我们有能力去回溯自己的根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个人还真有勇气,有心力去这么做了。
我就没有。
自从知道祭司不反对圣童之间的联系之后,我和狗牙子碰面的机会终于多了一点点,但狗牙子在武御殿的功课亦是繁重,难得有空能与我凑在一起,不过至少能呆在一起久一点了,许多时候,他会来祭法殿与我单独碰面,不过难得空闲,更多的时候他若能出来,也一定会被殿中的其它伙伴跟着,我当然也同凌辛还有阿辽阿圣他们一起与狗牙子碰面,我与武御殿的很多伙伴,就是这样熟识的。
紫荆仙都(四)
此时——
寒冰室。
几个雅阙幼时的玩伴都面带微笑,此时阿辽打断思仲,不放心地问:“你不会讲我们以前的糗事吧?”
“不会。”思仲摇摇头,“当时的情况不允许。雅阙没有对我师傅讲那些……”
……情况不允许?雅阙到底是什么时候跟思仲的师傅讲她的故事的?
他们的脸色,又悄悄地凝重下去。
彼时——
隆冬至,大雪纷飞。
我从来没有见过雪,但在最初的新奇过去,素淡的雪景却让我越来越厌倦。一切都披上银装,仙都披雪而更像仙境,然而我却在这经典的景象中一天一天地低落下去。本来,这就是冬该有的,在仙都人惯常的印象中该有的样子,可我却讨厌这种白得没有一丝生机的单调!
雪似乎将世界上一切缤纷都给吞噬了,洗刷成一成不变的毫无新意的白,这样的仙都在大家的眼中诚然美,但八岁的我却只想念四季常青的沥唐,我的故乡!
在人迹罕至,降满落雪的湖边,我不顾肃杀的北风,蜷缩在岸边,面对着已经封冻许久的湖面,哭了又哭,哭了又哭。我固执地不肯在冬天穿上厚衣服,因为过去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厚的衣服,我觉得难受,宁愿被冻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也不肯穿。
只感觉,若我不动作,寒风一定会将我一起冻在湖边,和这个冬天,由里到外地冻在一起。心已凉透,对于一个遥远地方的思念是那样一次次地给予我温暖,却又一次次地将那个蜷缩在大雪中的我推入绝望。总感觉……我永远都回不了家了,过去的日子贫穷而困窘,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觉得苦和不甘,因为我属于那里,那里再不好,我也仍然属于那里,她很糟,但她不会排斥我,不会用一种我陌生的姿态嘲笑我: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与我格格不入。
心有所属便可安,而今,我是棵被连根拔起的草,再不等栽好,便要随着陌生的冬的到来,一并枯去。
莲藏辅祭曾在湖边找到冻得呆呆的我,像拖着一块顽石似的将早已木讷的我拖回殿去,并一路上又嗔又哄,然而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再不听她。即便是回殿之后我连日高烧,病得不醒人事,待恢复到能走动的时候,我又会满脑子空白地怔怔下床,连外衣都不穿就又逃出殿去,去湖边。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丢失了,没有魂魄的人才会如此执着吧。
那段日子里我越发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光阴的流逝,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因此也就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样的冬天其实是这里的常态,冬去春会来。生命寂寥的哀伤强烈地损伤了我,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我会和这万物一起枯萎。因为觉得自己命不再久,我甚至放弃了照顾自己,平日所害怕的,也不再顾忌。
那段浑噩的日子中,凌辛,阿辽和阿圣以及其它任何同伴的身影都分外模糊,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记不起那个冬天里是否曾见过他们,他们都不见了。我在反复的高烧和出逃中耗尽一丝又一丝的光阴,我只想去那湖边。
在湖的对岸,有一株遥遥可见,傲然平淡却真实的绿树,着魔似的,我迷恋那一抹绿,因为那一抹绿,能让我勉强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死,我还没有死。
我在湖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莲藏辅祭已经知道该到哪里把我找回去,她那样急切地寻来,不敢再斥责,只是急急地将一路走来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我拥在她温暖的大氅之内抱回去,一路上问我很多话,可是我一句也没有听见。说实话,我其实已经不太能认得出她来,也不太能听懂她的言语了。我常常怔怔地注视着她的嘴唇一开一合,茫然而困惑。我只是有一点不解:她只要对我明令禁止,我便再也离不开殿门一步,但她却没有那么做,她不可能一直守着我,除了有我们四个圣童需要照顾,她还是殿内仅次于祭司的辅祭。
“……阙儿的心障重得罕见,已经超出了我能解开的范围。我都不敢强行让她不要出去,那样的话,我怕她会死……可是,让她出去,她不冻僵在那边,回来也会病死的……祭司,您也知道,阿阙这娃子已经很弱了……”莲藏面对着祭司,透着难言的无奈与心痛,“我知道您认为阙儿的资质很好……可是我不能总注意她一个,辛儿最近也不平稳,就两个男孩子还省心些……祭司,我看阙儿很痛苦……这样拖下去……实在没办法,是否请殿主赐死……?”
祭司一贯地淡然,虽说这样,眼神中也透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凝重,半晌,他略略地摇了一下头,说了声:“莲藏,还不至于。”
“不至于吗……”莲藏低低道。她不怀疑祭司,但她仍是难以相信祭司的话。
祭司不多说,只是道:“你和夙皙看好剩下的三个圣童。”
“是,祭司。”
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人从后面拎——应该是抱了起来,我不挣扎,却忽然觉得我离地的高度有那么点不对劲,不是莲藏辅祭!迟钝的脑子里一激灵,我尖声大叫起来。
“阿阙,别怕。”令人安心的声音传进耳中,宽大的手掌拍着我的背,我穿得单薄,几乎都能感觉到来 自'炫*书*网'对方掌心的热度。我愣愣地回过头去,注视着对方迷蒙的面孔,却认不出来人。惊恐之下,我拼命地用手去推对方想让他把我放开,一边尖叫大哭。
“阿阙,阿阙。”他想把我抱稳,然而我却恐惧挣扎,尖叫得几乎要撕裂嗓子……脸孔是那样模糊……不是莲藏辅祭……
“放了我,放了我……!”迷糊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挥手打了他,还是抓挠,还是别的什么,我没有一点自觉,只知道他似乎是把我放到了地上,动作很轻,然而触地一刻那刺入骨髓的严寒将我全身都冻得发痛,我挣扎着想起来,想离结冰的地面远一点,但我却抖得甚至无法让手的动作听自己指挥,更别提站起来……好远好远的距离之外,对方俯视着我的面目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剧烈地颤抖着,呜咽,“救我……”
对方紧锁的眉头似乎有所舒展,毫不犹豫地,他又对我伸出双手,这一次我连忙伸手,可是,我颤抖的动作一定无法让他看懂我的意图吧……
可他飞快地将我抱起来,用自己的衣服把我包在怀里。他拉过衣襟,我被彻底地裹在了一片温暖的黑暗中。这一次,我不敢再动,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贪婪地亲近着每一丝温暖。他搂紧我,似乎知道我所有的渴望……
……好温暖……我沉浸其中……要是……永远都能那么暖就好了。
僵硬的身体在对方的怀里一点一点解冻,身子舒展之后,我才发现,我一直哭着……
“阿阙,把脸露出来,别憋坏了。”他隔着衣服拍了拍我,将衣襟拉开一点点,但我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突然的光线和冷风让我本能地拒绝,迷迷糊糊地直往深处缩,“阿阙,听话。”
“好冷,好冷……!”我呜呜地小声叫着。
“冷就要多穿衣服,你穿得太少了,知道吗?听话,别再把脸藏起来。”
句子好长,我没法集中足够的注意力来听懂,也就没办法回应。我只是尽可能地贴住他,一动不愿动。他轻轻地拍着我,我觉得好舒服,赖在他大衣里面更加不想动了。我似乎听见他在轻笑,然后,他把手放在我的头顶。
寒冷被驱散,理智短暂地回归,我忽然有点不安,努力睁大眼睛,打量着他,他似乎也被我看得有点不安,问我:“怎么了?”
我盯着他:“你是……你是……”实在是认不出来,“……是……是谁?你怎么……会……会来管阿阙……是不是……莲藏辅祭让的……?”
他的眼神一紧,“阿阙认不出我是谁?!”
“对不起,对不起,阿阙不是故意的!”我被他吓到,急忙尖叫,又开始发颤,在他的怀里抖成一团。
他皱着眉头伸手探我的额,顿了顿,顺势抚摸起我的头发,抱紧我,声音温和无比:“不怕不怕,没关系的,啊。”
“……嗯。”能听懂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本能地开始信赖。
“阿阙,你难受不难受?”
我说:“难受。”停了停,“阿阙要死了。”
他微微笑了,又摸了一下我的头,“怎么会呢?”
我挣扎着去寻找湖对岸一片枯败覆雪中的一抹绿,望着,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它们都死了。阿阙跟它们一样。阿阙也会死。”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又深深地望着我,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你跟它们一样?”
“嗯。”
他不再跟我纠缠这个问题,又一手拉过我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脖颈上。好暖!可是他会冷的!我连忙缩回手来,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惊讶,刚才我那么贪恋他的热度,现在是怎么了?
“你……你会冷……”我嗫嚅着告诉他。
那刚才我把你这个大冰块抱在怀里,不是更冷吗?
他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我看着他,会忍不住诚实地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你对我好……我喜 欢'炫。书。网'你……所以现在不想你冷。”
“这样吗?”他扬扬眉毛,又微微一笑,重新拉过我的手去贴他温暖的脖子,“不会,我很暖和。”
我蜷在他怀里,那种几乎不属于人世的温暖让我刹那间再度流泪,继而泣不成声。
“阿阙,”他静静地叫我,“这只是冬天而已,春天会来的,这些并没有死,它们只是沉眠,到明年春天它们就会复苏,不信你就记住我的话,等到那时候看。冬季并不是永远的。”他在我耳边低声絮絮,“你总是跑到这里,是在看湖对岸的那棵树吗?”
“是……”那仅剩的、仅剩的一棵,惨白大地上的唯一生命。
“为什么不过去看?”
“有湖……”
他明白了,抱着我,迈过冰封的湖面。虽然脑子里一片混沌,但径直走过湖面毫发无损,仍然让我难以置信。他没理会我含义复杂的惊叫,一步,一步,走到对岸。“水面冻成冰了。现在已经冻得很结实,可以在上面走动,不过阿阙是南方的孩子不知道,在刚封冻和开春的时候,湖面的冰很脆,那时就不能走了——好了,”他伸手细细地抹干我脸上的泪水,“不要哭了好不好?哭得湿湿的,风吹在脸上不是很冷吗?”
“好。”我转过头,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绿,盯着它不愿意转开眼……好亲切……这棵树不同,和这里其它的任何一株都不同,在它身边,我毫无由来地感到亲切,虽然在我的脑海中,它的影像,跟今日所见的一切同样模糊。
入冬以来头一次,我觉得,我也许不会死了。
“我最讨厌雪了!为什么,把漂亮的世界都弄白了,只剩下这一点点……”我伸出手去,把手放在树干上。很冷,但我却没有感觉到,因为,我的所有感官,都被眼前的“生命”所占据,再无暇顾及其它。“嗯……树,你要好好的哦,你要是死掉……阿阙也会死掉的。”
“阿阙,如果是这样,那就多栽几棵这样的树,不就行了?”
我没注意到,他在我身边淡淡地笑。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个抱着我的人的名字,便叫做,雪。
众人尊他“圣雪”。
末了,他问:“阿阙,回去了好么?”
我微微地惊醒,茫然地看着他,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脑子里更加混沌,身体里像是有烈火焚烧,似乎要将我灼烧殆尽,连带着整个世界都摇摇晃晃。眩晕袭来,我垂着头靠在他身上,感觉每次吸进了冰凉刺骨的空气,都会在我身体里变成一股火焰呼出。
他又把手在我的额头上放了一会儿,随即抬手向天。无意间,我似乎瞥见树梢的一片绿叶泛起金光,忽然离了枝干,轻盈地降下,落在他的掌心。我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些,不过是徒劳,我只隐约看见他合了手掌,之后,一切的影像都争先恐后地离我而去了……
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呼唤,阿阙……阿阙……阿阙……
“怎……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自己在问。
“阿雀!阿雀!”这次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怎么……好像狗牙子?我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发现狗牙子和最黏他的武御殿的小女孩段秋不知怎么会在我旁边。
这里——我打量着四周,是祭法殿我和凌辛睡觉的房间,没错呀?
还没等我来得及说什么,狗牙子就像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把我从床上拽起身,死死搂住我,又哭又笑。
“哎呀!”我被晃得头晕,刚发出一声惨叫,就听得周围制止的声音。
“苟玡!放开她!她病还没有好啊!”小段秋着急地用手使劲捶狗牙子的肩膀,她小我们快两岁,老被我们当做小妹妹纵容,事实证明,平时疼她现在还是有点好处的!
“苟玡你想把我们阿阙再晃晕过去是不是!”凌辛跪坐在床内侧,隔着我的身体伸过手过去,用了最有效的一招:痒他!狗牙子马上哎呀一声松了我弹开去,还来不及提醒他,他就撞到了背后的人身上!
段秋见此一幕,吓得马上捂起了眼睛,果然,马上就听见一个不大,但充满严肃的声音呵斥:“苟玡!稳重点!”
是武御殿的辅祭慕箐?他怎么会在这里?
苟玡和段秋忙退开行礼喊:“慕箐辅祭。”而我和凌辛都忙呼:“慕箐大人。”正要行礼,他却朝我们打了一个“不必”的手势,随即,我和凌辛看见了他身后的人,又连忙道:“夙皙辅祭!”
这是怎么了,为何平日多在阿辽阿圣那边的夙皙辅祭也过来了?莲藏辅祭呢?
“嗯。”他冲我们点点头,又对慕箐做了个手势,道:“请。”
要干什么?!我看见夙皙辅祭的动作,又盯着向我们走过来的慕箐,脸上一定充满不安。凌辛悄悄地捏了捏我的手,对我耳语:“别怕,他是来给你诊治的!”
诊治?我干嘛了?我困惑了一小会儿,才隐约想起来,之前我似乎又病倒了一次,可是……那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吗?那次……我好像还在湖边遇到一个人,是谁,我那时怎么也认不出来了……我只记得,他让我的整个世界都温暖起来……
慕箐把我的身子在床上放正,又来探我的脉。我不敢出声,直到他把我摆弄够了,和夙皙辅祭又离开了我们的房间,我才松了一口气,只可惜,他走的时候,把狗牙子和段秋也叫走了,我觉得很遗憾。
“走了吗,走了吗?”凌辛朝门那边探头探脑,确认之后冲我欣喜地一笑,“阙,你真是懒猪!睡那么久!”
“很久吗?”我被她叫做懒猪很不服气,但是她却不理我,径直蹦下我们的床,跑到桌边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双手一递:“别说话,快喝药!”
我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接过那还热着的一大碗,瞅着它愁眉苦脸:“辛……”
“闭嘴——”她的一根手指头都快指得碰到我的鼻尖,让我快看成对眼了,语气强硬而不容置疑,笑得让人很窝火,但却又丝毫无法生气起来,“今天莲藏辅祭让我看着你,所以你得听我的——快点,喝药!”
“……我又没说不喝嘛。”我嘀咕道,“对了,辛,莲藏辅祭哪去了?”
凌辛冲我狡猾地一笑:“喝药,喝完就告诉你!”
好吧!真拿这个小姐姐没办法,我如果不喝,她就一直不会放过我的……我只好勉勉强强地遵命照办了。
凌辛伸过脑袋来看我的碗,眉头一皱,指着碗底:“这还有一层……”
“辛姐,不要了好不好……”我哭丧着脸,“苦得要命……”
“好吧!”她居然一下子同意了,夺走了我的碗,我本来没对她抱希望,正吃惊着呢!
她放好碗一回头看见我的动作,马上又奔回来把我按到了床上。“哎!阙,你要干什么!”
“辛,我要去喝点白水……”我哀叫起来,她不会这都不让我去吧!口里的药味大得可怕……
凌辛听见马上跳过去帮我端了一杯水过来:“知道知道,我给你拿,你坐着吧!”她坐在我旁边,开心地看着我喝水:“那个很苦吧?上次我也试过!”
“幸灾乐祸!”我半开玩笑地白她一眼。“好啦,能说了吗!莲藏辅祭到哪去了?”
凌辛从我手里接过水杯,又把我摁倒在床上,帮我盖上被子。经验告诉我只能乖乖地听她的话,所以我只好睡在那里了。
“殿里的事。很快就回来了,本来我有早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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