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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尘音-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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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辛从我手里接过水杯,又把我摁倒在床上,帮我盖上被子。经验告诉我只能乖乖地听她的话,所以我只好睡在那里了。
“殿里的事。很快就回来了,本来我有早课的呢,不过要看着你,我就等辅祭回来再去。”
“刚才狗牙子和段秋怎么会过来的?”
凌辛笑了:“哦,每次慕箐大人过来给你诊治的时候他们都非要跟过来,段秋说慕箐大人是被他们磨得没有办法。不然他们更没有机会能来。”
我皱起眉:“慕箐大人来了很多次吗?”
凌辛郑重地点头:“是呀!”
我和凌辛聊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我是太累还是怎么,不知不觉地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
下一次醒来,天是黑的,凌辛不见了,莲藏辅祭出现在我身边。点着烛火,应该很晚了,我看看身边,凌辛并没有跟我睡在一起。
“莲藏辅祭……”我轻声叫。她马上回过头来,走到我身边坐下。
她温柔地看着我,微微笑:“醒了?慕箐说你没有大碍了,夙皙告诉我你已经能认得出人了。”
“凌辛呢?”
莲藏辅祭摸摸我的头,跟我说,在我生病的这段时间,她都没让凌辛跟我一起睡。
说下去,我才惊觉,这一病过去,冬天几乎已经要到尽头了。
“这么久了?!”我大吃一惊。
“是啊。不过现在没事就好。”说着,她又从我的胸前拉出一个我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小挂坠,“对了,你知道你有这个吗?”
那是一块墨绿色的玉一样的东西,雕刻成一片叶子的形状,惟妙惟肖,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不知为何我觉得它有点眼熟,不过仍然摇摇头答:“不知道。”
“要保管好。这是祭司给你的玉符诀。”
“祭司大人?!”我吓了一跳,接过玉符诀仔细打量,“什么时候?!”
“就是他抱你回来的那天啊。”
什么?!祭司大人……抱我回来?!
“哪天?!”
莲藏辅祭看我慌乱的样子笑起来,捋了一把我的头发:“就是你最后一次去湖边的那天。从那时候起你就一直高烧不醒,一直病到现在的那天。”
我想起了一些事,顿时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那天那个我怎么都认不出来的人……是……是……
“哎哟。”莲藏辅祭摸摸我的手,之后急忙把我连被子一起抱起来,匆匆地哄拍着我安慰道:“乖……阙儿,阙儿不要害怕,啊。……怎么会把你吓成这样,全身都冷冰冰的……没事没事,你那时人都烧得快不行了,没有人会生你的气,别害怕,啊……”
在我身在紫荆仙都的第二个严冬来临之时,我才发现,湖边再也不是一片苍白的了——
围绕着湖边的,俨然是一株株来 自'炫*书*网'南方的紫荆树,枝干还细弱,姿态却淡然温雅,如窈窕女子,却无丝毫柔弱的样子,在凛冽的朔风中,仍大方坚韧地立得如同在南方的盛夏。落尽了桃心般的叶,仅剩一树一树淡雅粉红的五瓣花,地上已落了如粉红花毯的一片,衬着晶莹的白雪,一树的清淡温柔,一地的温柔悲怆……似乎是在述说着离乡的哀伤,却也透出柔韧的坚强……
这一年,我再也没有为思乡而自我流放,我一心一意地在祭法殿尽着自己的本分,殿中所传授的一切我都一看就懂,一学就会,连天资优异的阿圣都被我远远地落在身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想做好这些事情而已,然而,后来,我明白过来,护佑我做到这一切的,那大概就是爱吧。
所以,这一年中我没有再来过湖边,没有发现这些不知什么时候被种下的紫荆树。就连第一场大雪过后,我也没有来这里看看那株去年一直碧绿,支撑我活下去的茶树。不用来看,我也知道它就在那里,而且会长绿下去。因为它的绿,化为玉符,一直在我身边。
今天我来,是因为狗牙子让我一定要来。
今年的仙都,真的温润如仙境。名副其实,紫荆都。
九岁的我,倚着狗牙子,在这盛放的冬季,泪落成冰。
后来才知道,那是祭司特意为我而栽的,虽然那时他对行检会的所有人说,那是为了从南方来的大家所种。那时的他又是亲切而令人不由得信赖,他悄悄地嘱咐我:“秘密,阿阙,放在心里。”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
那时的我受宠若惊得不知所措,只得傻傻地点头,说“好!”又过了很久我才知道,祭司的故乡原来也在南方,那一株长绿的茶树,就是在当年他自己还是圣童的时候,他的祭司为念乡心切的他而种下的。
……大概,是他那时的恋与障太像我。祭司在我的身上,看见他自己当年的影子,看见自己当年的誓言。
后来是只要有空,我们便会去那里,和狗牙子,凌辛,段秋,以及其他来 自'炫*书*网'南方的玩伴。原本的寂寥单调,因祭司的紫荆而变得温暖无比,雪白之上,粉红的紫荆花瓣显得亲切而温柔,最冷的冬,竟因此变成我生命中最温暖的一段日子。
我太爱那个地方,以至于后来王朝倾覆,朝代更迭,那个地方留下的太多美好,成为了最令人伤痛的凄怆。
那是十余年后。其时的我,不过二十出头。
彼时,圣雪不再。
我已是圣雪祭司的继任者……也是……经过古礼认可的,最后一位继任者。
紫荆仙都(五)
此时——
寒冰室。
寒冰室内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青葵平静地半躺在榻上,望着他们。即使是病弱卧床,看上去却仍从容不紊,端庄肃穆,像是个受命见证一切的见证者,气度一如世外先知,奉命而在,不敢丝毫放肆。
许多人哭得搂着身边的人,有些人即使没有掉泪,泪水也在眼眶中越聚越多。
修篁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似乎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
青葵暗里捏了捏思仲的手,示意他先不要再说了。思仲冲她点头。冰旬端来两碗水,一碗给了思仲。思仲一愣,接着低声道谢接过。
冰旬喂青葵喝完水,悄声地问她:“累不累?非要你听着,这么久了,肯定很累……我抱你去隔壁歇会儿好吗?”
见证是她的职责之一,她知道,不敢弃。青葵慢慢地摇头,拉着冰旬的手让她还是在自己身边坐下,“我得听着……有点累,还好,总好过那次在上合。没事。”
“好吧。”冰旬不多说,伸手在青葵的额头上探了探,眉头微微一蹙,拉起了青葵的手。
直到望着思仲的人越来越多,思仲这才接着说下去。
彼时——
自从那个冬天之后,我迅速地成长,沥唐大街上的那个孩子越走越远,几乎消失。我已认可了我的所在,紫荆仙都、行检会已经成为我承认的又一个家乡。我的举手投足,一天天地贴近我现在的身份,以及将来我可能成为的身份。没有多思考什么,我只是诚实地生活。
十二岁的时候,行检会举行了圣童赐名仪式,从此正式切断了我们与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
被抹去的,多半是姓氏。我的名字改为雅阙,狗牙子被殿主赐名为颀玡,阿辽的姓被直接抹去,此后唯剩一字,称“辽”,阿圣姓名三字皆被改掉,与阿辽同样也只得一字,为“旷”。而段秋被赐字“倦”时,我感到一丝丝不安,凌辛得“雾”字时,我见她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定也感受到了我所感受到的气氛……
不知殿主为何如此命名,难道,他没有嗅到其中那丝……不祥?又或者他……仅随命定?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圣雪祭司就是行检会的殿主,也是祭法殿的祭司——换言之,也就是,祭法殿其实竟没有祭司!然而那日的殿主高高在上,任何人都不敢多着一字,殿主的仪态,是那种最最陌生的熟悉,严整肃穆,大气沉敛,庄重慑人。
而同在这个典礼上,我束发了,也是唯一一位被允束发的圣童。我成为行检会中举行成人礼时最年轻的子民。
从此远离了圣童的身份,开始跟随殿中前辈们做事,行检会如何运作我看得更为深入。但是,我的同伴们,却都还是圣童。
就在这个尴尬的当口,武御殿中有四人被害身亡,其中圣童一名,是段秋。
悲痛不已,却不能对任何人倾诉。我终于知道,是何人暗害,但是,为顾大局,什么也不能惊动。跟八岁冬日祭司跟我说过的事情依旧相关,跟七岁初入行检会时的那次暗杀的联系,千丝万缕。
段秋去得凛然,战至最后,却依然没有生还。这是那个组织,从我生命里夺去的第一个亲人。
扶火会。
初为扶火,后,悄悄地成为伏火。
这个时候,我已隐隐料到,我的一生,都将卷进“扶火”的漩涡,都将笼罩在“伏火”的阴霾下。
束发后,我已不再是孩子,狗牙子却仍然是。狗牙子不能再当着人喊我“阿雀”。碍于身份,失去段秋的我们不能再成为彼此的安慰,甚至,关于我所知的事件的始末,甚至不能随便告诉狗牙子。那次,狗牙子孤零零地来祭法殿,身边再没有段秋相随,我也不能和他们呆在一处了,辛和阿辽阿圣与他共聚相慰,而我,以自己所能的方式,护佑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又是一次远远的相见,狗牙子站在远处抿嘴望我,眼神前所未有地坚毅与郑重。
身为武御殿的一员,却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
狗牙子一夜长大。
七个月后,狗牙子束发。我也不在众人面前叫他狗牙子了。
行检会八九年没有再收过新的圣童,待承弘二十五年殿主决定收徒时,我已十七岁。这次的圣童,只有六个。
这年,我以祭法殿祭司的身份,收了执任以来的第一个徒儿。
莲藏辅祭依然是辅祭,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辅祭。我成为祭司的前夜,她抱着我,像是抱着十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像是永远也亲不够似地亲我,她说,丫头啊,再不趁现在亲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潸然泪下。
莲藏辅祭不希望成为祭司,殿主与她相伴多年,太了解。但当殿主以睿智的目光注视着我,静静地叫我“雅阙”的时候,我只能义无反顾地上前去。我已很久没再哭过,只除了身边有人离开时。但是这夜,我在莲藏辅祭的怀里,哭得不能自抑。
然而我知道,我不会再去期望有人挡在我身前,对我说,我可以保护你,我能原谅你的一切。
而夙皙辅祭,已在一年前一次护佑帝王征战时阵亡。
名为“征战”,实则只是被迫的“应战”,帝王心中无底,请行检会中派人相佐,为其主祭。我们早已知道和我们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事态比帝王本人知道的还要严峻,为示郑重,殿主从四殿各派一人相随,而武御殿则分派两人,一人主武,一人主愈。从祭法殿派出的,是夙皙辅祭。
临行前,夙皙辅祭在殿主的大殿中,平静地望着殿主,只说了一句话:“这场仗,必须打。”
圣雪祭司凝视他良久,一脸肃然,复杂莫测。
最后,点头,缓缓地。
是坚忍,亦是别无选择。
与辅佐敌军的扶火会斗法对峙到最后,我们歼灭了他们所有的军师,而他们除了让夙皙辅祭以身殉职,亦让彦礼殿祭司身负重伤。随战的颀玡护送虽言胜,实为败的兵队回朝来时,我看到,他沉静的面容下,掩藏着难言的沉重。
夙皙辅祭和殿主,一开始已经知道夙皙一去,就再难回来了吧?
“他们的术法,简直是胡来!”颀玡在我房中坐着,手里用力地攥着一只杯子,谈及征战,一向冷静的他,声音依然会气愤得颤抖。“他们那么放肆地与凡界之神结契,没有丝毫敬重!我真的不懂,为何界神会允契!他们有一妖童,甚至能起死回生……”
说到这里,颀玡已经褪了愤怒,而是摇头叹息,“我根本不认为他们还在使用湮缘术了,他们使用的……根本就是邪术。”
“起死回生?”雾辛在我身边瞪大眼盯住颀玡,又飞快地转向我:“阙,若你与界神结契,能做到吗?”
“你知道的呀!”我的声音略略有些尖,“若以一命换一命,说不定可以。”
“颀玡,你们呢?”
还没等颀玡回答,我就□去说:“辛!颀玡他们和我们一样啊!”
“我们行检会,都是湮缘术的传人。”颀玡低低道。
他所说的事实辛也非 常(炫…网)清楚,她不甘地皱起眉,撅着嘴,片刻之后突然抬起头来:“颀玡,那你们灭掉的那些扶火会的家伙,岂不是还有可能起死回生?!”
我心头也是一紧,却见颀玡摇摇头:“那几个家伙,倒是没法起死回生了——我们已经将他们的尸首火化,带回行检会,请你们的莲藏大人代为洁净。”
“哦!原来前天辅祭让阿辽阿圣处置的是这些人!”辛恍然。虽阿圣名字早已不是阿圣,但对他我们都习惯性地一直没有改口。
“可是……”我犹豫地开口,他们两个都望着我。“没有尸首……那个妖童就没办法了,是吗?”
“呃——”颀玡凝重地顿住,许久没有回答。
对方用的是邪术,已不在我们所熟知的常理范畴……
即使是我,也无法得知。
紫荆仙都(六)
此时——
寒冰室。
“你们说的那个妖童……是我吧。”淅蔚苦笑,望着众人。
青葵卧于榻上,凝视着天花板,谁也不看,用冷漠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静静地背诵:“承弘二十五年,芒蔚十一岁。能起死回生的妖童,除了督道出身的人,还有谁。现世不会插手下界的这一事务。”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们所指的邪术,实际上是未经过规范的督道术,当然不遵循现世术法的规则。你们的夙皙魂散于承弘二十四年,所以我没有办法让他来这里了。夙皙的魂散不完全是因为伏火会。”
除了见证,青葵发现自己似乎还得负责解说,不解说就不能让大家了解需要了解的事务,不了解,就无法解开那一段孽缘,今日的相聚,就是为了解开千年纠缠的……她真的已经开始累了。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这个过程是职责。即使艰难也不能弃。青葵不得不反复地提醒自己。
冰旬注意到青葵的手脚又开始发冷,嘴唇苍白,不禁有些不安,悄悄地开始给她支持。
彼时——
承弘二十六年,武御殿的净持辅祭殉职于一次反暗害行动,暗害针对当今帝王。事发时武御殿祭司不在殿内,事发后,暗杀筹划者行动居然没有败露。朝廷内部有人欲暗杀自己,行检会有人身亡,帝王对此事却反而不了了之,并且竟反常地干涉了行检会的内部事务,派了他亲信的一名臣子入殿接手武御殿辅祭一职。
殿主不好反对,是因为此人过去是由于某种原因从行检会调出至朝廷内的,是行检会弃徒,按行检会古礼,也是完全没有资格成为行检会辅祭的。然而帝王之命难违,殿主退让了一步,接受此人入殿。行检会上下震惊。
当我得知此事时,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进见殿主时,我从他看我的眼神内得知,他亦早已预见了我所看见的。
在一个隐秘的时刻,殿主分别召见了五殿的祭司,得到了我的理解。我相信本来那是不必对我说的,但祭司却同时向我透露了另外四位祭司的态度和看法。
十天后,武御殿内的两名圣童转至旎岚殿。据我所知,是新任辅祭所为。随后慕箐大人被帝王远调至西域,以一个合情合理却无地转圜的借口。武御殿内仅剩那个名为吴相的辅祭,慕箐大人名义上仍在任上,武御殿祭司没有理由再增辅祭。
帝王身边有阴险之人频进谗言,我与彦礼殿祭司却只能暗中派人制衡,无法名正言顺。扶火会在背后指使,因使用邪术而与行检会势均力敌,虽不敢在当今帝王面前公开出没,却已暗聚一方之势。
篡位之谋竟可以按捺十余年而步步为营,扶火弟子并非一干莽夫。敌在暗,我在明,处处受制,不比他们不计后果,可以不择手段,仅以达到目的为唯一要求。他们没有大局,没有天下苍生。他们不顾的,我们都不会不顾。
我们也永不因此后悔。
虽然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殿派出的,是我幼年挚友阿圣。他离开前,我、辛、阿辽仅作为亲人,在他房内举杯相送,这个秘密的送别,甚至连别殿的颀玡他们都无法参加。我竭力不去想,我是他的祭司,是我将他派去。他高高举杯,只说了句:“敬夙皙辅祭。”便将满杯“曼谣”一饮而尽。
我一直讨厌我的直觉,从幼年起就讨厌。但,一切依旧会按原来的轨迹,无喜无忧,依次呈现。
承弘二十七年冬至,扶火弟子已经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朝廷的每一个角落,绝口不提“扶火”,但铭刻在心。
行检会无奈,但帝王昏然顺受的姿态却让我们束手无策,我们的反对稍微明显一点,帝王便颁布极为严苛的旨令,使我们寸步难行。所颁的旨令,皆合扶火会弟子的意愿。
说到底,行检会不过是受帝王恩泽的行会检查会,又怎么能代替帝王做出抉择,又或者凌驾于帝王之上?
我们没有这种非分之想,是最严重的问题。
那天,颀玡和我两人默默坐在湖边,看大雪冰封,落英满地。我倚着他,他默默地拉着我的手。
我们来紫荆仙都已十二年。
这十二年,沧海桑田无尽。这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又都做了些什么。
我在湖边布下幻影,不让人看见我和颀玡在一起。我是祭法殿祭司,而颀玡甚至只是武御殿一名子民而已。若被扶火爪牙看见,必又会大做文章。
现今的武御殿,已经不再像以前了。
当今帝王老了,没有人敢说他老眼昏花,但,是他将辅佐他数十载兢兢业业的行检会交到敌人手上,任君处置。在他无知无觉做完这一切,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应该弄不明白,自己为何甚至将帝位不知不觉地拱手让了出去。让自己在还活着时,就成了“先王”。
后主的篡位,兵不血刃,悄无声息,甚至骗过了天下百姓。后主登基之日,满朝文武百官朝贺,被迫出席为后主设典祭祀祈福的我静静伺立,神情平淡如水。我并没有真正与界神结契以交换后主的福祉,后主没有资格让我为了他而付出献祭自己的代价。我几可乱真的仪式,让伏火会的眼线即使有所怀疑,依然找不到证据。先王的百官渐次依礼下跪之时,仅有我一人借职务之名,岿然不动。外人没有看出,行检会已经不再效忠于帝王家。此是后话。
先王大概没有注意到,在此之前,那天那个在他寿宴上抚琴的红衣女子神情有多寂静哀伤吧。
那是告别。是彦礼殿的祭司的告别,亦是仙都行检会的告别。
寿宴三日后,彦礼殿祭司受殿主之命,随同部分行检会成员,包括莲藏辅祭、彦礼殿和务役殿几位举足轻重的老前辈,由武御殿两位与我同一时期成为圣童的可靠之人一路护卫,悄然转往西域尤斯都,与慕箐辅祭会合。
我们留下来,负责掩护他们的离开。殿主的巧妙手腕让他们的消失都显得合情合理,无可置疑。
我们痛下决心隐藏的事,再没有人能轻易发现。起先是顾及帝王,然而现在,帝王正在逐渐亲手将我们交出。行检会毕竟是湮缘术的传人,不依附于任何权贵,不因为帝王的抉择而失掉最后的尊严。紫荆仙都是我们的根,然而,此后我们不得不将根拔出了。
在行检会在帝王手中逐渐沦陷的那一年,我们损失惨重。
武御殿已完全被奸臣暗中操控,深秋的一天,颀玡忽然受命,将护送一臣以及其随从南下。雾辛被借计派出,一同前往。
我们都知道这是陷阱,然而无地斡旋,他们不得不从。我们也知道,颀玡,以至于整个行检会,已经被人监视了。
在扶火的耳目中,颀玡与我甚至无法告别。
他悄悄塞到我手中的纸条上,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就此一诀,自去经心。
随后,颀玡与雾辛启程南下。
数日后,圣雪祭司假计将殿主一职托付到我的手上,脱去殿主之名,仅带阿辽一人相随,前往尤斯都,协助在那里悄悄扎根的行检会。
他眉眼间的凝重,我至今难忘。
我按圣雪祭司吩咐,慎之又慎地统领行检会。继承了殿主的佩剑,幼时从沥唐携来的小刀依旧随身。
二十日后,行检会密报传来,雾辛被害殉职。
又数日,密报再传,颀玡,殉。
承弘二十八年初,后主继位,改年号,太登。
紫荆仙都(七)
此时——
寒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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