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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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们都管他叫“啊佬”。
　　如果他知道他以前教过的已经死去的学生，现在正在他的眼皮底下听他上课，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想象一下吧……然而答案，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无法对话，也无法交流思想。虽然我们身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但其实我们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我能看见你，但你却永远无法感知我的注视，你不知道，其实有人正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隔着生命与死亡，与你同在。
　　“……我已归去永不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样短暂
　　夏花一样绚烂……”
　　曾经听过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的歌词，当时觉得它的前两句真是有问题。怎样能“归去了永不再回来”，却还“在这里”？
　　现在呢。我问自己。是不是这样，像现在这样理解？
　　“喂，想什么呢，”陌念用手肘捅了我一下，“快点抄！你没觉得他就要擦掉那一边黑板了吗？”
　　“哦，哦。”我忙不迭地应着。陌念在这之前把笔和试卷都变得让活人看不见，然后叫我抄。其实我根本不用这么费劲。我抄了不少之后，才发觉，青葵的答案几乎和正确的答案差不多。我吃惊地一直等到老师讲卷子最后一面的最后一道大题……天哪，连最后一问也……
　　我赶紧让陌念看。
　　“我看不懂啦！我死的时候连初三都没毕业……”他哀怨地说，“倒是很不甘心哪……为了升学那样拼死拼活，放弃了那么多爱好……到头来还是白费……所有的放弃都那么可笑没有意义。”
　　陌念垂眼望着地板，“我都搞不懂你们，既然都考上了那么好的学校，还有什么不可以坚持的，你们稍微放松一点，放自己一马，不用那么紧赶慢赶地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嘛，即使你们觉得想放弃，可以退的后路也比大家多啊！想退到哪去就退到哪去嘛……何必一定要钻让自己轻生的这个牛角尖……”
　　我愣了一会儿。陌念说出了一个我这段日子总不敢问自己的问题。
　　“但是，这样我才遇见了你们。”我回避。
　　陌念意外地笑了。
　　“什么？你真的那么想？”
　　
　　“那其实只是一时冲动。”我后来告诉他，“突然之间你会气得不行，然后灰心丧气，绝望。你不停地激将自己，让自己越来越愤怒，越来越钻进死胡同里不可自拔，然后你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你就已经做了……你会想，死就死！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干吗要这样子活着……只是一时之间。我突然就决定站起来，出门，去实验大楼。其实如果我那时再坐一会儿，我大概就又能恢复正常了。但是，在一动不动坐着的时候，我就在思考，我到底要不要站起来呢？我要不要站起来？——就一念之间，我站起来了。
　　“后来我发现，其实是我给自己偷换了概念。我在决定做不做的时候，问自己的问题其实是‘要不要站起来’，而不是‘要不要去死’。‘要不要站起来’这个问题太普通了，很容易把人迷惑。其实，当时我问自己这个问题，潜意识里是想得到‘我要不要去死’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因为就‘站起来’这个问题而言，不论什么样的回答，都是没有危险性的……危险恰恰就在这里。站起来，在这里，其实包括了站起来之后的所有行动，但我给自己的回答，其实就只是‘站起来’的‘是’或‘否’罢了。”
　　我耸了耸肩。陌念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就这样。”
　　没办法。
　　除了说“没办法，就这样”之外，我还能干什么呢？
　　啥也干不了。即使是青葵督道也没有办法让我重生。
　　所以那就这样吧。
　　把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眼下上来。
　　不然呢。还能怎样。
　　想得通，就恢复正常，想不通，大概就会变成怨灵或恶灵到处徘徊吧。心已无主。
　　
　　下课了，一个男生经过我们这里，很不解地说：“谁老是把这没人坐的椅子拉出来挡路，真是的！”说罢把我们坐的那椅子往桌下一推，我和陌念都陷进了桌子里，然后相视苦笑。
　　
　　听完了最后一节课，我们打算走了。接下来是体育课，教室里走得几乎没有人了。我和陌念商量了一下，打算帮青葵把她的书锁在教室外的柜子里，然后再让它们在现世里显形。
　　不过我站在教室外面一长溜一模一样只有编号的柜子前，倒真的不知道青葵的柜子到底是哪一个。陌念自告奋勇地去翻青葵的书，在上面发现一个学号。
　　“是十八号的柜子！”他大声叫。
　　“哦！”我的目光顺着一排柜子溜了一遍，“但是这里有个锁！”
　　“把手放在上面，再说‘开’就行了！”陌念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但是我们这样随便开她的锁她会不会生气？”
　　“大概不会吧。”我说，把手放在锁上，然后照着陌念说的，“开！”
　　锁咔哒一声，非　常（炫…网）轻松地打开了，随即，一股很猛的冲劲把柜子门一下子冲开，一股风暴般的灰雾随之迫不及待地破门而出！
　　这是什么？！
　　完全的意料之外，我愣住了。
　　“禁！”陌念反应很快，立即大喝一声。
　　那玩意儿像龙卷风一样盘旋扭曲，呼呼怒吼着，渐渐缩小成一团，破布般落在地上。
　　“禁！”陌念又喝，见那东西真的没了动静，才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地上。我这才发现，他出了一头汗。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怎么啦？！
　　看样子，好像有什么危险在不知不觉之中发声，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陌念化解——而我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啦？”我急忙问。陌念的样子吓我一跳，他貌似惊吓过度，这时才叫出声来：“督、督道，竟然，竟然把恶灵就只用锁头锁在柜子里！锁在柜子里！”
　　他又惊又怕，想必是出了一身冷汗，机械地又重复了一遍，“锁在柜子里！！——只用锁！说不定还加上一点意志……”
　　“锁在柜子里？恶灵？”我说，“有什么问题吗？”虽然也觉得我问得怪怪的。
　　“你是不是缺神经？！”陌念哇哇大嚷起来，“快点把卷子放进去锁好，马上跟我去见思仲导师！”
　　
　　我跟着他匆匆穿越交界领域。通过的时候，那东西拿在手里一阵阵悸动，像一团长蛆的烂肉，我强忍着恶心一直捏着不敢放，一直提醒自己，这是恶灵这是恶灵……可别松手，一松手就让它跑了！
　　陌念给思仲发信，但思仲却回信说他走不开，要我们直接去见王。
　　“我的天哪！我不敢去！”陌念直瞪着信纸一声惨叫，仿佛叫他去捅马蜂窝似的。
　　“拜托！”我也喊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啊！！”
　　那团东西还是动个不停，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疯狂地大游行，“你来拿！我想吐！”
　　我伸直了手臂，把它尽量举得远远的，毫不掩饰我的厌恶，“快点，谢谢！”
　　陌念苦着脸接过，没两秒钟就决定去见王了。我在一旁对着水岸花一阵干呕，陌念同情地拍着我的后背。
　　实在没办法，陌念扯了一片水岸花的大叶子，把恶灵裹成粽子，用两个指头捏着叶子的边缘，敲了王办公室的门。
　　
　　“谁呀？”
　　“陌、陌念和、和阿尘！”陌念结巴着，脸有点绿——不知是不是恶灵的缘故。
　　“等一会儿！”王大声叫道，“我的门给堵住了！我先把这堆东西挪开——”王在屋里喊着，我和陌念不解地面面相觑。
　　“——进来吧！”门突然被王打开了，“我屋子里乱七八糟，来得真不是时候——呃，不是那个意思——哎哟！看路。”他一把抓住差点绊倒的陌念的胳膊，又把绊倒他的那一堆资料挪开。
　　呵！
　　这里在一夜之间就完全变了样了，跟昨天在映术厅里看到的一点都不同——他仿佛把半个档案室都搬到了这里来，到处堆满了资料，那一面可以显示映术的墙更是被挡得几乎全部看不见，除了资料，还是资料，连桌子的影子都不见了，简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往大概是书桌的位置后面一坐，就被东西挡得一点都看不见了。他咕哝一声，把两摞书搬开，这才让我们可以透过一条小小的缝隙看见他……
　　“有什么事？坐吧！”王像个邻家大叔一样招呼道，“坐哪儿都行——”
　　“不麻烦了，王，”陌念连忙说，“我们只是抓到一个恶灵，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们吗？”王的一只眼睛在缝隙间眨了眨，很是滑稽。
　　我们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听到我们说恶灵像长蛆的烂肉，他呵呵笑了起来。
　　“把它给我吧。”
　　陌念迫不及待地隔着书堆把它递了过去。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我看看堆得到处都是的资料，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帮忙？”王的声音有些诧异，“不用了，谢谢……”他又对我眨眨眼，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在找伏火会弟子的档案……千万别让阿陌知道！”
　　“哦。”我点点头，“那我们走了。”
　　“嗯，嗯，”什么东西在缝隙后晃了几下，大概是他冲我们摆手，“小心别绊倒了……”
　　
　　一直到周三，青葵的视力才基本恢复，大概可以让她分得清谁是谁；周四，她才可以勉强在修篁的搀扶下起身，但是就在当天下午，青葵就已经吵着闹着要回现世，她执拗地坚持着，甚至还对王发了火。
　　王试图端出强硬的权威架子，但青葵根本对他的策略视而不见。似乎是害怕青葵依然强大的意志力，他终于没有去跟她较劲，无奈至极的他知道青葵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力气支撑她去发火，才不情不愿地妥协，将青葵护送回现世。中途，还趁青葵没注意，在她的身上下了保护的法术，因为之前青葵恼火地拒绝了王想派警卫去陪她的提议。
　　天知道青葵现在的法力有多微弱，我只知道就连我都可以毫不费劲地打败她……
　　……
　　
　　在青葵不注意的时候，王一直在用眼神暗示我什么。
　　他的眼神很容易就能读懂，尽管我其实也很想照着他的意思做，但是，真要那么做我总还是不太放心的……
　　
　　直到当天晚上，我才跟去了现世。
　　之所以要等到晚上，就是不想要青葵怀疑我的出现是王的命令——不过，即使青葵这么质疑，她还是不能说我什么，因为王并没有开口对我说，阿尘，到现世去。
　　这么钻空子，一般常常是青葵本人的拿手好戏。
　　
　　“咦？尘，你实体化了？”青葵穿着一件泛黄的皱巴巴的长袖衬衫正要出门，在关灯之前猛然发现站在门口的我，不觉吓了一跳，“让你以前的熟人认出来怎么办？”
　　我皱起了眉头……青葵你的视力还这么糟糕吗？
　　“你看不出来？我让修篁教了我怎么改变容貌——”我想又或者我是失败了？可这么明显，即使只看个大概也能看得出来呀……
　　“哦，是哦，”青葵眯着眼打量了我一番，“看上去真的完全不同耶……呃，我认人不是看长相，而是靠感觉，刚刚还真是没注意！”
　　说完，她停住了，顺手扶住门框，显然是等我说话。结果我很尴尬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了。
　　“你来干嘛？”青葵很直接地问，似乎没有想给我台阶下。
　　——陪你呀……
　　我差点说了实话——绞尽脑汁——真是痛苦啊——“呃，我，我怕黑……”我很没水平地胡扯道，知道青葵一定会看破我的，如果她突然不耐烦起来怎么办……
　　青葵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让我意外的是，她眼里竟浮现出笑意。她摇摇头，似乎是想叫我不要再瞎编了，然后，她把手伸到身后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她把灯一关，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现在更黑。”青葵戏谑地说，“我得去买东西，你跟我去？”
　　然后，不等我回答，她把门一锁，然后直接挽起我的胳膊，把我拉走了。
　　经过走廊里没灯的地方时，青葵低低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我还不至于会被恶灵吃掉……”
　　“不是……”我试图辩解，但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王在我身上下了那么重的法术，他们好歹也要意思意思怕一下吧。”
　　我差点给呛住——你这个怪物果然什么都知道！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当你要分分秒秒都提防着身边的一切异动时……”青葵嘟哝起来，“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你被那么重的几道法术打在身上试一试啊！亏我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她压低声音说，把整个重心都偏到我这边。尽管她心情很好地叽叽喳喳，但我还是觉得她整个人都虚弱得轻飘飘的。我尽量扶好她，现在已经弄清了她不会生气，就忍不住数落她来：“你要买什么东西我帮你去买就好啦！伤成这样还要偏出门！”
　　“我要透气！”青葵大叫，“我想要看见正常颜色有星星有月亮有太阳有云的天空！”
　　“这是什么破理由？”
　　“不是破理由！尘音！”青葵嘶声低吼，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我，我不想死在地下冰室！我不想在下界发霉！”　
　　“好好好……”我急忙说，“我只是开玩笑说的……”
　　青葵没有接话，她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我急忙抚摸着她的背，“我不该胡扯，对不起，青葵？”
　　“你，你就是故意的……”青葵挣扎着说，“讨厌，尘音，你别，别那么生疏客气好不好？”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都走得很安静，我只是在想，其实我明白那种渴望……渴望永远也无望得到的东西，渴望一个正常的世界，正常的人生……渴望得绝望。
　　
　　“死在寒冰室真是一种可怕的死法……我希望我最后真的要死的时候，最好能死在现世，有太阳照得到的地方，然后……焚我于烈火，彻底粉碎恶灵的一切觊觎。”
　　
　　我不知如何接话。
　　
　　青葵开始转移话题，“改变容貌其实很容易，只要你想改，就真的改了……”这时我想起上次异变时抓伤陌念的事情，“……我遇见过一个中年妇女，她一心想要回到二十岁，结果她的样子真的变到了二十岁……还有一个半岁的小孩，刚刚引渡到下界的时候，刚一触碰冥水，就恢复了某一个前世的样子……引渡他的那个渡导看到孩子的身形一下子暴涨到三十岁的尺寸，吓得告了一个星期病假……还被同事们取笑了……”
　　
　　很古怪，真的很古怪。
　　和青葵一起逛超市，青葵伏在购物车上很悠闲地推着车在货架间滑来滑去，像个孩子一样很简单地开心笑着。我在货架上照着青葵的话挑着水果，一边还得看着她，以免她“开”着购物车撞到了什么东西。我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像她的保姆……
　　“这个里面有虫，背后还摔烂了一块。”青葵双手扒住我的肩膀，在我背后说。“快放回去！”
　　“我又不是你，怎么能看见它‘里面’有虫？！”我郁闷地反问，侧脸看她，“我的天哪，督道难道就是这么购物的吗？”
　　“要是我愿意，我就能调查在生产它们的过程中有没有任何形式的撒谎或欺骗……当然啦，我没有这种许可，王八成会非　常（炫…网）乐意惩罚我的……”青葵用只有我一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避开在同一个地方挑水果的顾客，然后，她趴回购物车上，一溜烟滑远了，“拜托我很穷，若我学那么多东西用来挑苹果都不行，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而后，她又在远处叫我：“尘音！你来一下！”
　　“我先把这个称了！”我对着她举了举装着苹果的塑料袋，很是无奈。
　　
　　“你不是说那个名字不能叫吗？”我假装在看一个优惠价的方便面，一边对认认真真看着过桥米线的青葵说。一个售货员来到旁边开始添货，青葵瞥了他一眼，抓起一袋方便面丢进购物车，然后滑到了卖油的货架前，“别人知道是很危险啊，可我是你师傅。”
　　她满不在乎地说，指了指最上面那些最小瓶的油，“拿那个下来。”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买油干嘛？那个是赠品，不单卖！”
　　“旁边那个不是！上面说有打折的那个！”她说，“我暑假要去租学生厨房，不然没饭吃！去买快餐太贵，还贵过租厨房！”
　　“你可以回下界……”说到这里我环顾四周，怕被别人听到，“你可以用肃宅的厨房呀，还不用租——”我说着帮她把油拿下来。青葵接过，冷哼一声。
　　她一边找保质期一边说：“我不爱去！疯疯癫癫的世界……”
　　我完全不明白。“你愿意付出生命守护那里，却又不喜　欢＇炫。书。网＇那里？”
　　“为了赎罪。”青葵说，“——又爱又恨啊！我没有办法对你说明那种感觉……”她的眼神飘忽了。“那里是我的家。淅蔚大叔，思仲，笠光和修篁是我的家人。可是要是一开始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放弃一切只求得平凡生活。我宁愿永远也不知道那里，永远也不认识他们——帮我换一瓶，这个还有两个月就过期了。”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如常平静，我不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耗费了青葵的多少自制力，总之，她含义不明地叹了一口气，“好了快走吧结账去，我很累了。”
　　
　　下个星期是青葵的期末考试，青葵整个周末都忙着复习，表情一直纠结，据她自己说，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心思都没有放在现世，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精力，现世的事情被她忽略得差不多，现在突然极其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闯过了之前所有让自己烦恼不已的事情，猛然发现还有这样简单却又棘手的问题需要应对。她说，其实她准备加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当然是在我进入她的生活之前。
　　听到这里时，突然有些感慨。
　　在我进入她的生活之前……
　　……对此她似乎无意描述。
　　然而自从我出现之后，她的状况就层出不穷。她没有掩饰，而是向我坦白了她的劳累与疲惫。
　　“唉。一般的人我可不能对他们说这些，对吧。王和笠光时间宝贵，没有闲工夫听一个半大孩子不值一提的烦心事。思仲……他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毕竟认识我这么多年……但是他对我说的话都太当一回事，我不想让他担心……”
　　“修篁？”我提示说。
　　青葵摇了摇头。“修篁，我看到她的状况，都忍不住要替她操心——她自己还没意识到，有很多事她没有深入思考，如果她这么做了，她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事情她是应该担忧的……嘘……这话不能乱说——我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了。”
　　“并且，有些话是不能对修篁说的。”青葵心不在焉地补了一句，但是，她没有给我机会去深究话外之意……
　　我们说话的时候，她头发凌乱地趴在宿舍的床上翻课本，看上去还是病怏怏的，但当我指出这一点并劝她停止学习时，她很不高兴。
　　“行了，别说些没用的。”她说，然后打发我去替她买快餐。她每次都给我两份的钱，叫我也给自己买一份，不过我总是不理她，她也懒得说话。
　　
　　我帮她复习，她不会的会问我。我的年级比她高。她有一个让人恼火的毛病，每当她问我一个问题，我刚开口讲没两句，她就大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打断我的话，虽然我知道她是想尽量自己思考，但还是不免觉得有点怪怪的。
　　周日晚上，她把外语书向我丢过来，叫我考她单词。她躺在床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脸，半睡半醒。
　　一只纸鹤不知从哪里飞来，绕着青葵打转，似乎是凭空跨越了交界领域。青葵抽搐似地莫名微微一动。我一把抓住，然后说：“青葵，纸鹤！”
　　“甚？有这个单词吗？”她搞错了我的意思，一下子拉下被子，露出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我怎么没看到？”
　　盯着我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秒钟，她缩回被子下面，声音很恼火。
　　“直接丢进火里面去！我才不管它里面写了个什么鬼！”
　　唉，她对于信的态度总是那么强硬。
　　“这样不行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
　　“管他三七二十一！”青葵任性地大叫，“我不要死！我再妄动法力，就会耗竭魂散啦！不管！我一定要活到我有家的那天！我可不想现在就早早死去！”
　　……没人要你死啊……干嘛动不动就扯到……
　　“青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她狂叫，窝在被子里拼命耍赖。
　　我扶着额头。这家伙稳重的时候威慑下界，但一任性起来谁都拦不住。这几天飞来几只纸鹤了，她一只都没看，唯一的回答就是：“丢进火里面去！我不管！”
　　且不说这是谁写来的信我不敢丢，就是要毁掉我也不知道该上哪去弄火来烧，我又不像她那样会直接从指尖喷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