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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废后翻身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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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柔婉仪道,“那时候我们姐妹之间聊天,都感叹说这世上没有谁比卫慈的运气更好了。所嫁郎君那般好的风姿才华,更难得的是还一往情深、温柔体贴。”
见顾云羡也转头聆听,柔婉仪心头有些紧张,尽量镇定道:“臣妾曾经听姐姐讲过,卫姐姐因身体不好,过门一年多都未曾有孕,崔郎的叔父便有意送两个婢女给他,说先为他诞下子嗣,将来记到小慈名下也是一样。子嗣为大,他若当真收下了婢女,卫姐姐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可谁知他竟是婉言谢绝了。”
顾云羡微微一愣。
“他说,无论小慈能不能诞下子嗣,他都不会纳妾。这是在他娶到小慈的当天便立下的誓言。”
庄婕妤被柔婉仪话中的内容给震撼到,良久才道:“居然是这般深情。”想起他方才的话,忍不住叹道,“如此深情还自言薄情,这崔郎当真是……”
顾云羡手中握着玉觥,里面是紫红色的葡萄佳酿。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举起玉觥,仰脖饮下,心头滋味难辨。
她今晚其实并未看到崔朔的脸,只是听见他的声音。风裂玉碎一般,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悲伤。
他就用这样平静无波的语气,讲述着他对一个女子不悔的深情。没有过多的辞藻去修饰,却能让人深切地感受到,他是真的在伤心。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的悲伤是平静的,缓慢的。仿佛是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太久,已经将它化作了血肉,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脑中想起放榜那一日,她站在洛成阁上,看着他一身绿袍,朝自己一揖行礼。那时候她觉得他与身边的人是那样格格不入,仿佛极乐梵境里的一管翠竹,根本不该待在这污浊的尘世。
原来他会这样,是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
因为他的妻子离开了他,所以他觉得这十丈软红都再无开怀之事,所以他觉得漫漫余生都失去了意义。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男人。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嫉妒。
她梦里渴盼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没能得到,却被别的女人得到了。
生前那样的温柔呵护,死后这样的缠绵相思,即使红颜薄命,也没什么遗憾了。
“既然如璟心意已定,此事便作罢吧。”那厢皇帝沉默许久,终于微笑道,“诸位爱卿也放手吧,强求无益。”
卢朗知接过话头,“陛下说得是。原是臣一时兴起,未曾事先问过如璟的意思,唐突了。”
“哪里,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是下官不识好歹。”崔朔恭敬道。
皇帝见状笑道:“不过如璟你也不用把话说死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过两年,你会碰到上天派给你的女子也不一定。到那时,你再来请朕为你赐婚,朕也是一样乐意的。”
崔朔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谢陛下|体谅。”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这个插曲一出,殿内气氛不由有些凝滞,还是卢朗知带头向陛下敬酒,神情自若,众人这才纷纷端起酒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口贺君安,一饮而尽。
崔朔旁边的席位坐着今年进士第二名的林茂林世则,素日与崔朔颇有几分交情,此刻忍不住凑近道:“之前我开玩笑说要把妹妹嫁给你,你跟我说不打算续弦,我还当你在敷衍我,谁知你竟是说真的!”摇头叹道,“不过你这招先斩后奏也玩得太过火了。不曾禀报长辈便当着陛下和诸位大人的面说出这话来,君之家族定然要发怒了。”
崔朔淡淡道:“无妨。”反正有了陛下今晚的话,族中即使再恼怒,也不好逼着他续弦了。
61
“无妨?”林茂挑眉,诧异地看着他。见他一脸平静;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罢了罢了,崔郎心性非我等凡人可以领悟。我管不了你。”
“崔君思念亡妻、不愿续娶,妾觉得没什么不妥;夫君又何必这般忧心?”林茂的夫人没好气地眄了自家夫君一眼;转头看着崔朔时却是一脸温柔笑意;“郎君无需理会别人的看法,随自己心意便好。”
崔朔微微一笑;“谢嫂夫人关怀,朔明白。”
林茂无语地看着妻子;心中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支持他。还不是听了他对夫人的情意,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女人啊,都是一个样!
一支舞蹈结束之后,换上教坊司新进的琴师表演琴曲。
皇帝撑着脑袋听了片刻,微笑着摇头,“空有技艺,内里却是毫无一物。看来今年教坊司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琴师本来正专心地弹琴,陡然听到皇帝这样的点评,吓得手一抖,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颤抖着跪下,道:“陛下恕罪,微臣……微臣……”
皇帝不耐地摆摆手,“行了退下吧。”
琴师磕了个头,抱着琴颤颤巍巍地下去了。
皇帝叹息一声,“如此佳节,竟无好曲怡情,真是可惜。”
见皇帝这样,群臣都有些惴惴不安。有眼明心亮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提议道:“臣从前曾听闻,说崔郎琴艺过人、当世无双。不如便请崔郎弹奏一曲,也免得陛下心中遗憾?”
这倒是实话。崔郎的琴艺是
皇帝闻言感兴趣地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知如璟可愿给朕这个面子?朕知道,你们这些琴艺大家骨子里都傲气得很,轻易不在人前弹奏。”
崔朔不卑不亢道:“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效劳,是微臣的荣幸,自当遵从。”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有大臣笑道:“今日倒真是好运气,竟能听到崔郎的妙音。”
“是也是也,还是沾了陛下的光,才有此等好事。”
“我家兄长痴恋音律,我今夜有这等际遇,回去跟他一说,定会让他嫉妒得觉都睡不着!”
九阶之下议论纷纷,九阶之上也是一阵喜悦。
明充仪微笑道:“陛下好大的面子,能让崔郎献艺。臣妾佩服。”
皇帝慵懒一笑,“怎么,月娘你不是不好音律的吗?崔郎的琴曲难求你竟也知道?”
“臣妾虽不好音律,却也听人谈论过。”明充仪笑道,“那些宫娥老说什么崔郎一曲、千金难求,寻常人想听都听不到。”
“充仪娘娘说得真是玄乎,当真那般厉害?”琼章夏氏笑道,“臣妾入宫数月,只听说元贵姬娘娘琴艺不凡,阖宫无人能及。这崔郎的琴艺难不成比贵姬娘娘还好?”
“妹妹真是羞煞我了!”顾云羡连声道,“不过是宫中众人给本宫面子,才会夸得那般厉害。事实上,就本宫那点微末技艺,平常自娱自乐便罢了,哪里能和崔郎相比?”
“元贵姬这话可谦虚过头了。”明充仪笑意盈盈,“本宫可听陛下提起过,说贵姬从前的琴技便十分出色,这两年更添了气韵内涵,已隐有大家气派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皇帝。他手中端着一盏玉觥,眼含笑意地看了顾云羡一会儿,颔首道:“没错,云娘如今的琴艺,宫里无人能及。”自嘲一笑,“朕从前还能与她合奏一曲,现今却决计不敢了。当真是比不过啊。”
“如何?陛下都这般说了,还能有假?”明充仪道。
顾云羡无言以对,只能道:“明充仪再这么夸下去,臣妾便当真要无地自容了!”
“啊!臣妾有个提议。”夏琼章忽然道,“不如便请元贵姬娘娘与崔郎合奏一曲,可好?”
皇帝一愣,“合奏?”
“是啊。”夏琼章一脸天真无邪,“既然二位都琴艺过人,合奏一曲必然更加不凡。”
皇帝摇头笑道:“实在是没有必要。”
“怎会没有必要?若崔郎与贵姬当真合奏,陛下与臣妾等固然能欣赏到妙音,对贵姬娘娘来说也是大有裨益。臣妾也学过两年琴,知道学琴者如果能与技艺胜于自己的人切磋,会产生许多领悟。崔郎琴艺当世无双,娘娘与他合奏一曲,兴许在琴艺上又能提高一层也未可知。实在是一举数得。”
顾云羡看着言笑晏晏的夏琼章和她旁边的明充仪,没有说话。
无需更多的解释,她已经明白她们的打算。身为宫嫔,当着陛下的面与外臣合奏,听起来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内里实在是多有不妥。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崔郎是何等人物、何等技艺?自己与他合奏,一个不好便会被比得一文不值,到那时便是在满殿高官面前出丑。传出去大家也会说元贵姬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与崔郎比琴艺,反倒毁了崔郎的好曲。
这根本就是她们给她下的套!
“陛下,臣妾觉得不妥。贵姬娘娘身为内宫女眷,如何能与外臣合奏?这与礼不合,万万不可。”庄婕妤敏锐地察觉其中的危机,一本正经地进言。
顾云羡也露出苦恼的表情,“陛下可别害臣妾了。若臣妾一会儿弹糟了,大臣们都得笑话臣妾了。陛下难道愿意看臣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皇帝淡淡一笑,脑海中却回忆起方才崔郎说的那番话。当他说自己为了亡妻愿意终身不再续娶时,云娘面色的神情十分感动。
她对他,好像很有好感。
“朕觉得蕊初的提议不错,朕也很想听听云娘你与崔郎合奏是什么情形。”皇帝的笑容里藏着别的内容,右手紧紧地握住白玉酒觥,“你便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顾云羡心一沉。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说了那番话,皇帝居然还是答应了夏蕊初的请求。而且他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奇怪,好像,有隐隐的不安。
他在想些什么?
他们这边你来我往,崔朔已经在琴案前坐好,正仔细地调试瑶琴。
“如璟你先别急,朕给你加个人。”皇帝道,“元贵姬的琴艺也甚是不错,你可愿意与她合奏?”
放在琴弦上的手猛地一颤,他眼眸低垂,陷入沉默。
“不愿意?”皇帝问道,心里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不愿意也没什么。是朕一时兴起,又让你为难了……”
“臣愿意。”崔朔忽然道。
皇帝神情惊讶,“你说什么?”
崔朔抬起头,一脸平静,“臣说,臣愿意与贵姬娘娘合奏。这是臣的荣幸。”
皇帝默然地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来人,犬绿猗’过来。”
一盏茶之后,宦侍抱着一张七弦琴进来,将它放在了顾云羡的面前。
琴身古朴,饰有珠玉。顾云羡拨弄了一下琴弦,悠扬清淑,是张极好的琴。
“琴送到了,你们可以开始了。”皇帝淡淡道。
“诺。”
虽是合奏,但二人依然隔着一段距离。崔朔坐在九阶之下,顾云羡仍在九阶之上,隔着珠帘,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窈窕的身影。
考虑到这些琴艺大家喜欢的曲子多过于生僻,顾云羡决定先发制人,率先决定合奏的曲子。不然他若是选了一首自己不会的,这个人就真的丢大了。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的乐声已然响起。
她骇然,这这这……竟是直接开始了?
对面的明充仪见顾云羡神情惊讶,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她又换上松了口气的神情,想来崔朔弹的这首曲子她是会的。
素手拨弦,顾云羡集中精神,在他上一个音结束的时候适时进入。两道的琴声合二为一,交织缠绕。
顾云羡一壁弹奏,一壁在心中庆幸他选了这首曲子。这首《怀人》是她弹得最好的曲子,即使是和琴艺远高于自己的人合奏,也能游刃有余。
殿内之人听着二人的曲声,慢慢闭上眼睛,进入到他们营造出来的情境。
崔朔自然是乐声的主导者。他琴技高超,曲意高妙,自带一股深邃的情感。这首曲调和缓的《怀人》在他的手下变得荡气回肠,仿佛失去爱侣的孤雁在悲鸣,哀叹那永远无法挽回的悲剧。
顾云羡原本还能几种精神,然而慢慢的,她的思绪越散越开,逐渐恍惚起来。
崔朔的曲声带走了她的神思,让她想起上一世那个大雪漫天的腊八,她带着满腔悔恨饮下那杯毒酒,叹息自己痴心错付。
那时候她想,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宁愿从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可谁知天意弄人,她当真重来了一次,却依然和他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无数次在深夜想起来,也只能感叹一句,是命不公。
如果十三岁那年,她没有进宫会怎样?
也许她会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珍惜她的人,他们一起过着平凡而安宁的日子。没有这泼天的富贵和无上的尊荣,也没有这永无止境的殚精竭虑、倾轧算计。
这其实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从一开始,她想得到的,不过如此。
皇帝原本沉默地听着二人合奏,却在一个音之后忽然露出惊讶。
顾云羡那边的曲声变了,不再如方才那样一味地配合崔朔,变得激烈而进取。反倒是崔朔的曲声缓了下来,开始配合顾云羡。
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他们的琴声由低到高,由悲伤无奈到愤然不甘。
如果说崔朔主导琴声时,大家感受到的是失去爱侣的孤雁的悲伤,那么顾云羡主导琴声时,大家听到的,则是孤雁对苍天的控诉。
绝望而不甘的控诉。
62
一曲毕;殿内久久没有声音。
顾云羡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胸口不断起伏,似乎一时难以平复。
崔朔视线定定地落在自己的指尖,努力不要抬头去看向她。自己此刻心中着实波澜起伏,若再不尽力克制;定会被人看出端倪。到那时只会害了她。
皇帝看着顾云羡;神情怔怔。
她面前垂着一幕珠帘;青玉、玛瑙并上琉璃串成,看起来流光溢彩;十分美丽。而她就坐在珠帘之后;眉眼细长;隐有愤恨不甘。
俗话说曲声即是心声,她方才弹奏那一曲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殿内忽然传来掌声,皇帝悚然一惊。定睛一看,却是左相徐庆华。
“好!实在太好了!某竟不知,这阙《怀人》原来还可以这般演奏!琴声如杜鹃泣血,人世悲辛、天命无常,尽在方才那一曲中!崔郎果然名不虚传!”徐庆华朗声道,“更难得的是,元贵姬娘娘竟也是技法超群、曲意高妙,丝毫不输崔郎!今日得闻这一曲妙音,不枉此生也!”
徐庆华的口气有些激动,与他素日的稳重老成的形象大为不同。众人惊讶之后陡然想起,他少年时曾拜在琴艺大师江夫人座下学艺,想来是个喜好音律的。
赞叹完之后,徐庆华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举起玉觥朝崔朔道,“这一杯本官敬你!”
崔朔微笑着举起酒杯,“徐相过誉了,该下官敬您才是。”率先一饮而尽。
徐庆华喝完酒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种御前献曲,通常都是要让皇帝第一个点评的。而自己由于太过激动,似乎抢了陛下的风头……
他迟疑地朝九阶之上看去,却见皇帝淡淡地看着他们。
“微臣一时忘形,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徐庆华有些慌张地跪下。
皇帝忽的扬眉一笑,口气温和:“爱卿不必惊慌,你说的句句在理,全是朕的心声。何罪之有?”
转头看向崔朔时,目光里却多了几分审视。
这个男人,与他志同道合、神交多年,是他看中的可以助自己推行新政的最好人选。
今夜这当众献曲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为的是找一个不会引起群臣怀疑的理由擢升他的官职。
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适才他与云娘那一曲,如此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可他们弹奏之前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底是巧合,还是……
“元贵姬娘娘当真是琴艺不凡,陛□畔有如此高手,难怪会对琴曲要求这般高。”崔朔微笑道,“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师从何人?”
他神情自若,眉宇间一派磊落坦荡。他就这么当着陛下的面直接开口相询,虽有些唐突,却更显其心无杂念。
良久,珠帘后传来顾云羡平静的声音:“小时候曾跟家中长辈学习指间技法,后来便一直是自己琢磨。”
“竟是自学?”崔朔三分惊讶地挑眉,“娘娘适才对这一曲《怀人》的解读,让微臣想起了江夫人,还以为您与徐相是同门呢!”
他这么一说徐庆华也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是也是也!恩师奏琴自有其格调,和缓的曲子奏得慷慨激昂,杀伐果决的战曲她倒弹得如晓风残月,偏偏总有其过人之处,令人叹服。臣拜在她门下数年,却始终不能领略一二。如今看来,贵姬娘娘与恩师倒是知音。”
“二位大人过奖了,本宫如何能与江夫人相比?真真羞煞我也。”顾云羡的声音恳切,让人听了只觉得她是真的愧不敢当。
珠帘之后,顾云羡尽力保持镇定,说话时状似无意地觑一眼皇帝的神情。
她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方才在神思恍惚间,一不小心弹出了心声,陛下没准已经起疑。
正在思考该如何不露痕迹地解释一下,却听到崔朔的问话。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扔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借口,忙顺着说下去,“不过崔大人说的也有几分正确,本宫确实是听闻了江夫人对曲子的不同解读,这才斗胆一试。班门弄斧,让两位见笑了。好在有崔大人的帮助,才没有毁了这支曲子。”
崔朔声名在外,虽已入朝为官,但殿内的女子依旧唤他崔郎。顾云羡却叫了更生疏的崔大人,为的不过是撇清关系。
整段对话听下来,完全是三个同道中人在探讨琴艺,端的是光风霁月。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徐庆华加入之后,更让人觉得气氛一派严肃正经,完全不会多想。
皇帝看着顾云羡微笑的脸,再想想崔朔坦荡的神情,心里的疑团慢慢散开。
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他们两人此前也就在洛成阁远远见过一面,除了参拜叫起,别的一句没多说。今晚会合奏也是被旁人促成的,会有什么纠葛?
更何况,崔朔明明对他的亡妻一往情深,又岂会来觊觎深宫宠妃?
他适才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三位再聊下去,大家就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毕竟如两位这样于音律上大有造诣的人,还是少数。”他微笑着开口,“左相与如璟既然这般投缘,散席之后大可以多交流交流。至于朕,今夜回去会好好向贵姬请教一番,争取下回也再听到两位论曲,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
“陛下取笑了。”徐庆华道,“臣一时忘形,耽误了诸位同僚欣赏歌舞,该责,该责。这一杯算我赔罪了。”
“哪里哪里,徐相言重了。”
“能听三位论曲,是极风雅之事,吾等求之不得。”
皇帝笑看下面一派和睦,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如璟弹了一首这样好曲,自然得奖赏一番。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崔朔躬身道:“为陛下分忧乃臣子的本分,无需奖赏。”
“这可不行,朕一向是赏罚分明的。这样吧,朕看你也不喜金银财宝,就换一个奖赏,让你能更好地为朕分忧解劳。”皇帝笑道,“传旨,擢升崔朔为正五品中书舍人。”
所谓中书舍人,即在中书省掌起草诏令之事,多以有文学资望者充任。崔朔是新科状元,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在吏部任职半年之后蒙此拔擢,虽仍显速度太快,但尚在大家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众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纷纷表示恭喜。
也有人察觉到,陛下嘉奖了崔朔,却对同样弹出妙音的元贵姬不置一词。
这样的区别对待显得有些奇怪。毕竟贵姬娘娘表现得那样好,您即使不赏赐些什么,好歹要夸一句啊!
。
席散的时候已经快到亥时,煜都早已开始进入宵禁状态。一应入宫赴宴的官员星夜出宫,身上都带着证明身份的令牌,以免回家途中遇上巡逻的金吾卫,被当成犯夜的贼子。
崔朔推开大门的时候,佟义与佟芸萱都还没睡。院中的石桌上摆了瓜果和月饼,佟义捏着个酒杯自斟自饮。佟芸萱被佟义规定了不能喝酒,只得没精打采地吃着月饼,时不时瞪自家兄长一眼。
“六郎你回来了?”听到开门声,佟芸萱一下子蹦起来,几步跑到他身边,刚一靠近却又掩住鼻子,“你怎么也喝酒了?”
崔朔淡淡一笑,“宫中宴饮,哪能不喝酒的?”
“你们都可以喝酒,就我不行。真讨厌。”佟芸萱忿忿不平。
崔朔没理她,坐到石桌前,径自拿起一个酒杯,斟满之后一饮而尽。
佟义看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嚷道:“这是上好的竹叶青,我一年到头也就舍得买个一两回。你在宫里什么好酒喝不到,何苦回来跟我抢?”
崔朔神情自若,“在宫里喝酒哪能跟在家里相比?在那儿哪有功夫专心喝酒,尽忙着跟人斗心眼去了。累得慌。”
听他口气不善,佟芸萱担忧道:“怎么了六郎?你被谁算计了,还是惹陛下生气了?”
“是有人算计我,不过没成功。”崔朔淡淡道,“我也没惹陛下生气。相反的,陛下还升了我官了。”
“真的?”佟芸萱激动道,“什么官什么官?”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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