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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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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贞沉默不语,唯有趁此间歇,宣泄那忍无可忍的泪水。
  至晚间,林俊之事,人尽皆知。林俊的尸身叫陈指挥使扣着,林家干搭灵棚而已。王大舅二舅皆来帮衬,忙里忙外。玉娘眼泪都哭干了,只呆坐在那处,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林贞连灌三碗参汤,早顾不得她这年岁不能用大补之物的禁忌,只盼自身能稳住场子。玉娘在哭,她便不能枯坐,否则她爹就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了!一时又想起柳初夏那贱人!若不是她害死了寿哥儿,何以她连个哭的空都没有!一瞬间,都恨当初她爹下手轻了!
  如今只得咬牙硬撑,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冷冷坐在上房看着人来人往。林俊余威犹在,众人还习惯性的把林贞当成太岁,倒也无人敢乱。
  陈指挥使的八百里加急,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并不能达到预期的速度。然再慢,三天足已至京城,满朝哗然!宣宁侯府气的发昏,直接就在朝堂上嚷将开来,直言道:“寿宁伯忝为天子岳丈,却仗势欺人。在四品官前尚如豺狼虎豹,与百姓前与阎罗何异?”
  太子养在深宫,朝上得知此事,羞的满面通红。
  文官本就看不惯外戚,以其同宦官一样,皆是国之灾祸。如今犯了大事,又是前一阵想参没参的寿宁伯家,都察院先把年前的事抖了出来再说!
  不单太子,连圣上的脸都叫扇肿了!唯一值得皇家庆幸的,乃死的是一介武官,还是捐官。若是文官……连圣上都生生打了个寒战。
  如今万事皆由陈指挥使的人叙述,也不知真假。圣上欲遣人再次查看,承平公不干了,竟在朝堂上打起滚来。一行哭一行骂:“如今还是正月哩,讨账的都不出门儿,寿宁伯父子四人去广宁卫作甚?既陈指挥使说是谋财,便是谋财。那是我家女眷的娘家,侄儿媳妇还在家没出门子,她爹就活活叫人打死,明日也要打死我家来!陛下替我做主哇!”说完同泼妇骂街一般,坐在金銮殿上嚎啕大哭。
  一时勋贵皆物伤其类。如今朝堂上越发说不上话,子弟只敢在百姓面前逞能,一到做寿过年火烧火燎般的东挪西凑。咱爷爷太爷爷也是陪着□□打天下的人!家里的功勋皆是拿命换来的,他寿宁伯生个好闺女,到与咱们平起平坐,如今还敢打死咱们的人!简直忍无可忍!
  又,比起外戚,勋贵又要讨人喜欢些。但凡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都知他们虽然纨绔,也是八字好会投胎,祖上的功勋谁敢抹了?寿宁伯也太无耻了些!林俊因仗义疏财,且不论得了他好处的人,便是不得好处,也要同情三分。文武官员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圣上好悬压不住场!只得逃似的退了朝。
  事出紧急,朝堂上同菜市场一般的吵,林家却等的人都疯了。陈指挥使死活不敢破坏现场,林俊依旧躺在那处,连衣裳都没得换。广宁恰冻得死人,门窗大开,林俊的尸首三月都不怕坏。只是大小殓都无,林贞心焦不已。
  林俊之死,王大舅先哭了两天——哭再无人带他发财。到第三日,忽然醒过神来,林家绝户啊!那岂不是……岂不是……忙拉着二舅到玉娘跟前游说:“他姑娘,你都无一个亲生的在眼前,何不收个养子,也好养你的老?”
  玉娘依旧无精神,只摇头道:“林家连个族人都无,收谁来?”
  “谁要你收林家的?便是林家有,也同你不相干。”王大舅道,“依我看世英就不错,你嫡亲的侄儿,还能亏了你不成?”
  玉娘毫无主意,道:“我且问问姐儿。”
  “我的好姑娘!”王二舅道,“她怎会肯?有了兄弟,她便分的薄了,她自是要摇头。可你不收,谁与你养老来?”
  玉娘听到王二舅的话一惊,内心疑虑,便死死咬住口,半点不露!王大舅和王二舅撒羽而归,怒骂不已。
  那厢陈指挥使家,也有人出谋划策。你道是哪个?正是当年的于家哥儿!他正愁没地方报仇,便与陈指挥使道:“老爷发大财了!”
  “休闹!老爷要愁死哩!”
  于家哥儿笑道:“愁甚天上掉钱哩,老爷还不去接着。”
  “嗯?”
  于家哥儿道:“林千户死了,林家的钱财可没死。按律绝户财产三分之二充公,打老爷手里过,扣下多少不能?连三小姐的嫁人都使不完哩。”
  陈指挥使无奈的道:“上下多少人盯着?圣上的岳父打死的人,谁好意思动他家钱财。便宜了承平公府罢了。”
  于家哥儿勾起嘴角一笑,在陈指挥使耳边道:“若林姐儿死了呢?”
  陈指挥使的心,漏跳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_→,这一章目测要被你们打死的节奏。
  林俊不无辜,流氓恶霸,勾引别人老婆逼死人命的事没少干,于大姐的事他无辜,不代表别的事无辜。也算恶有恶报吧。
  流氓自有流氓收,于大姐是流氓,杠不过林俊个大流氓,林俊大流氓自然也杠不过寿宁伯这个超级流氓。
  还有想穿越的妹纸不?


☆、第51章 毒杀

  陈指挥使官至二品;于聪慧上头比旁人略强些;人品却未必。听到于哥儿之言;心都要跳出来了!成箱的宝石……然则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用手指敲了一回桌子,摇头道:“不成!太打眼,我可不是寿宁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于哥儿眼珠一转,又出谋划策;道:“不若与王家合作。到时候一人分一半,便是闹将出来,也是他们的事。与咱们无干,又有把柄,不怕他送不上来。”
  陈指挥使方才眼前一亮;唤来心腹,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回。
  王家正磨玉娘呢,恰天上掉个馅饼来,如何不喜?寻思着便是一半,亦是金山银山,这买卖划算!一家人兴头的高谈阔论,王姥姥一面念佛一面听着。哥俩竟因要用砒霜还是牵机药吵起来。把门外的秀兰唬的头发丝儿都竖将起来!牙齿上下不停的磕着,这是她的家人……竟是她的家人!含着泪,悄没声息的一步一步后腿,出了家门,撒腿便跑!
  林贞还在干熬着,忽听双福来报:“秀兰姐姐来了。”
  林贞一愣,忙迎出去,见秀兰连大衣裳都未穿,冻得一身冰凉,忙接了进来,问道:“何事?”
  秀兰到玉娘跟前噗通跪下:“姑娘,我爹和二叔要毒死贞娘,要谋你们家产!我听到了,连夜来报信。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再不来报,那是天打雷劈的罪孽!姑娘防着些吧!”
  玉娘难以置信:“怎会……怎会……那是我亲哥哥?”话未落音,眼泪先下来了。
  林贞苦笑:“你也不该自己来,此刻你来容易,如何回去?你坏了家里大事,他们一时气愤,关你在门外头,不消动手,冻也冻死你了!”
  秀兰含泪笑道:“横竖是个死!有你们在,我怕还多活两日哩。”
  玉娘道:“又是为何?呃,你快起来……”
  秀兰爬起来,才道:“蒙姑娘看中,我也读了几本史书典故,知道一句甚是‘以人为镜’。口中说甚贞娘非你亲生,便要弄死。便是亲生,你当他们不敢?谁不知贞娘是你心肝?为了点子钱财,把人往死路上逼。姑娘,你是王家的姑娘;日后我亦是王家姑娘。今日既然敢摘你的心肝,明日便不敢要我命来?”到底是年轻姐儿,说着也怕起来,不由哭道,“姑娘,王家女儿的命不值钱!我怕死,我不想叫他们杀了!姑娘,姑娘……呜……”
  玉娘六神无主,只望着林贞。
  林贞先对秀兰磕了个头:“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秀兰忙跳开:“你休如此!”
  林贞依旧拜了三拜才起来,对玉娘道:“既然是守孝,我们便吃几日粥吧。家里有的是燕窝,妈妈拿到屋里来。我们母子两个,只喝燕窝粥便是。院子里就有口井,丫头两个一般,轮流看守便是。”
  玉娘问:“那要喝到多早晚?”
  “承平公府来人了,我们带着箱笼进京吧。满破丢点银子,只要人还在,怕甚?如今,只得如此了。他们不下手,我们撕破脸,更叫外人欺了。”
  玉娘抹泪:“我没脸见你爹了……”
  林贞安慰了一番,才按下这头,心神俱疲。
  缓了一阵,林贞又对秀兰道:“你也莫回了,明日你只管大方见你爹他们。就说是昨日半夜我发恶梦,使丫头去唤你来陪我。明日我当着众人留你一番,你爹不好拒绝的。到时……你同我一齐进京吧!”
  秀兰摇头:“我是王家女,怎同你们进京?我敢来,便不怕泄露。我要赌一把,赌我娘还有没有心!”
  “何至于拿命赌?”
  “既是我爹娘,生了我,死活便由他们吧。”
  “姐姐!”
  “你莫多劝,也莫记在心上。我并不为你,只为我的心。”秀兰又想了想道,“仔细陈指挥使!就是他出的主意!”
  饶是林贞历经诸事,也慌了神!王家不足为惧,实在难缠,她便往亲舅赵家门口一跪,赵家不得不管。然陈指挥使乃广宁上官,他要寻麻烦,都无须自家开口,一个眼神,她家便死无葬生之地!比如,半夜里投个男子进来……林贞打了个寒战,通奸者游街后斩!
  玉娘更哭的厉害:“都是我带来的罪孽!”
  林贞也再无力劝说。夜深,三人皆无睡意,枯坐至天明。
  次日一早,王家二位舅舅假惺惺的来帮衬。见到秀兰,先一惊:“你怎底在此?”
  林贞故作惊奇:“咦?秀兰姐姐昨日便在,舅舅未曾瞧见?多亏她伴着我说话。”说完用袖子擦了一回眼泪。
  王大舅有些摸不清:“你昨晚还在家吃晚饭来。”
  秀兰到底怕死,冷汗直冒,强冷静下来道:“吃了饭又来了,我没跟爹说么?”
  也是这几日不拘谁家,都乱成一团,王大舅居然信了!点点头道:“你娘在家忙,今晚你先回家住着,明天再来陪也使得。”王大舅想今晚下手,自然要支开女儿。
  秀兰一惊,与林贞对望一眼。林贞怕王大舅看出破绽,便道:“那你明日来陪我。”
  秀兰僵硬的点点头。急忙忙的跑了。
  王大舅乃粗人,下手的方法无非就是带了几样点心,立劝着玉娘母子吃。不是他想对妹子下手,实在是只劝林贞太奇怪。可见秀兰所虑并无差错,为着钱财,亲妹子算甚?毒死算完!
  玉娘和林贞早有防备,母女两个想起林俊去世,世人都来欺辱,满腹委屈。王大舅劝的几声儿,两个难过的抱头痛哭。林贞从林俊亡故至今,竟不曾好生哭一场。想起林俊那点点滴滴的疼惜,林贞心都要碎了!爹,你睁眼看看啊!你的女儿叫人逼着去死,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去了!
  脑海里回想着林俊过往,林贞再也忍不住,抓着玉娘的手道:“妈妈,我想爹爹,我想爹爹……”
  玉娘看着一旁色泽鲜美的点心,再看看还是半大孩子的林贞,心如刀绞。林俊乃他夫主,林贞乃她继女。无论哪个,与她皆无血脉之亲,多年却诸多回护。反观血亲王家,呵呵,血亲!嫡嫡亲的哥哥,捧着毒药与她吃,就为了那点子家私!我是你妹妹啊!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妹妹!你也下得了手!你们全家还有没有心!昨夜秀兰的话虽然可怖,却远远不如事实发生在眼前这样鲜血淋漓。伸手摸着林贞那与林俊极为相似的脸盘,哽咽道:“她爹,我对不起你……”
  母女两个哭的死去活来,王大舅急起来了。不多时王二舅也进来,瞧见点心一口没动,玉娘只顾哭泣。距林俊离世已有五六日,再迟等林贞夫家来人,毒死了都是他孟家妇,只要舍得原配位置,捧着灵位照样能把嫁妆带走。那岂不是人财两失?自家两兄弟三个男丁,便是平分,他两个儿子也要赚的多。一狠心,抓起一个点心,就要往林贞嘴里塞。
  玉娘惊叫一声,待要打开王二舅的手,王大舅早扑过去死死摁住。
  玉娘惨叫:“不!!我的姐儿!你们要作甚?我的姐儿!!”
  林贞方才哭的昏沉,忽一物入嘴,心下一惊,忙用舌头抵住。再听玉娘惨叫,死命吐了出来。王二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掐住林贞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玉娘死命挣扎,怒骂道:“你们两个不得好死!她爹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啊啊啊啊啊啊!”
  骑射皆通的林贞岂是一般小女孩儿可比的?咬紧牙关,弯起膝盖直击王二舅的命根。王二舅吃痛,手不由一松,林贞一抽簪子,直插入王二舅左眼,王二舅惨叫倒地!
  王大舅见状,扑了过来。玉娘一把抱住王大舅,对林贞喊:“快跑!快跑!”
  王大舅怒的给了玉娘一个窝心脚,一窜就到了门前,生生将林贞堵在门里。
  方才事发过快,屋内只有丫头,早一个个吓的尿裤子。家里的男仆皆有事,竟无一个在跟前。林贞飞快的算计着,怎么才能逃出去,只要逃到院子里,必然能活命!
  二人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王二舅犹在地上惨叫,王大舅从不曾想过林贞竟厉害到此!畏惧她手中血淋淋的发簪,一时僵住。然王大舅亦知,林贞既不同于一般闺秀,此时不弄死,将来死的便是他!如此,已是生死较量!
  王大舅眯着眼,寻思着一击毙命之招。忽然,后脑一阵剧痛,温热的血自头上流下,瞪着眼噗通一声倒下。林贞抬头一看,竟是丹旭拿着块大石头死命的砸。待王大舅倒下,丹旭还不松手,连砸了十几下,直到王大舅脑浆乱飞死得不能再死才罢手。
  厅堂里血与脑浆混作一处,四散开来,溅的林贞与丹旭满脸满身都是。林贞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场景,方才的勇气都消散无踪,只吓的眼睛发直,脸色都青了。
  玉娘连滚带爬的到林贞面前,摸着林贞的脸:“我的儿,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莫吓妈妈!贞娘!贞娘!”
  林贞全无反应。
  玉娘疯了,捡起方才丹旭砸人的石头,就往王二舅身上死命砸:“啊啊啊,你杀我孩儿,我要你偿命,要你偿命!”
  疯狂的玉娘毫无准头,王二舅回过神来,翻身起来就给她一巴掌:“吃里扒外的贱货!”
  玉娘还在喃喃的道:“杀了他!杀了他!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丹旭得了女主人的令,两脚就把瞎了一只眼的二舅踹倒在地。又对丫头喊:“还不去请太医!”说完,捡起那石头,一样打的王二舅脑子爆了花。
  春花等人还迷迷糊糊,不过是下意识的听从指挥而已。三五个丫头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如同木偶。
  恰在此时,外出买东西的男仆美庆回来了,眼见这一片狼藉,忙问丹旭:“何事?”
  丹旭道:“不知道,我只见姐姐被欺负了。”
  美庆见玉娘疯癫林贞呆滞,暗叫不好。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男女之别,先上前把林贞用力打了一巴掌:“姐姐,醒来!”
  林贞一个激灵,愣愣的看着美庆。美庆见人醒了,依样画葫芦给了玉娘一下。玉娘比林贞反应还快些,抬头就找林贞:“姐儿哩?”
  林贞晃过神来,应了一句:“妈妈我在这儿。”
  玉娘听到林贞搭话,心下一松,身体一软,怦然倒地。她爹……我差点再不敢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一章会不会更想掐死我 = =|||


☆、第52章 来人

  林贞前世,家庭美满夫妻和睦;万事顺遂;从生到死;至大的委屈也不过哪次考的不好;哪首曲子又弹不出来等不值一提的琐事。活了二十几年;都如同白纸一般。到此处生母早丧,庶母发难,才逼出一番勾心斗角心思。又因死过一回,有一番旁人难得的沉稳气魄,才自保有余。然而再怎么动心眼儿,终究是文斗;从未遭受过如此这般的生命威胁。一番打斗;耗尽了体力。憋的一口狠气散去,女人家的绵软又回来了七八分,便是挨了美庆一下,整个人还是木木的。
  一盒毒点心,两条人命,一家女眷奴仆。林贞冷静的时候,众人还有主心骨,如今连她都萎了,家里下人慌作一团。美庆一咬牙,打马跑至赵家长跪不起。
  谁料,赵家生怕人说他谋林家银子,大门关的死紧。美庆在外苦苦哀求,内里无一人应答。还待求时,又有小厮儿急急的来报信:“美庆哥,快回去。王家围了我们家,娘在里头哭哩!”
  慌的美庆顾不得赵家,死命往家里跑。
  此刻,王家人已经把玉娘围了。王姥姥一行哭,一行骂道:“天杀的贱种,我生的不要脸的贱妇!为了个死鬼杀兄弟!你还是个人!我今天掐死了你娘俩个,也算为我儿报仇!”
  林贞的头一跳一跳的痛,一桩接一桩的事来,她便是想做个崩溃样儿都无机会。眼见王姥姥真要来掐她,她也恼了。抬起手一掌挥过,直把王姥姥打在地上滚了个旋儿。众人还不待反应,林贞已冲回后院,再出来时,手持一条长马鞭,往地上抽出一声巨响,喝道:“谁要当我林大姐好欺,我今日管叫他有来无回!”
  王大妗子还不惧她一个闺阁姐儿,拍着大腿哭骂道:“哎哟,我白操了一世的心。平素里装的亲香,杀起人来一点不手软啊!叫我寡妇怎生活啊!”
  林贞实懒的在装那贤良样儿,啪的一鞭子,直接抽在王大妗子脸上!冷笑:“大妗子,你别忘了我爹是谁!”
  王大妗子脸火辣辣的痛,望着林贞,与林俊的脸叠在一起,浑身一抖,吓的再不敢作声。
  林贞紧紧的握着鞭子把手,前日指甲断处依旧隐隐作痛,环视王家众人,抬起下巴道:“滚!”
  王姥姥等人一个激灵,以为林俊显灵,否则一个闺中小姐,那有这等厉害了?忙连滚带爬的走了,唯有秀兰回头一望,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林贞含泪苦笑,事至此时,昔日的好友,只得从此陌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个难说。
  玉娘哭的如泪人一般,林贞却无心去劝。再没有人待亲家如林俊一般掏心掏肺。对赵家如此,对王家亦如此。哪知一个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一担担的银子,养出一帮仇人来!林贞不知林俊做错了甚,便是最初无赖了些,也不曾这样赤|裸。鸡鸣狗盗乃至杀人通|奸,便是按律也不过罪止自身,不至于杀妻灭子。
  是仇恨太多,还是银钱太多?让她林家母子陷入孤身无助。路修了桥铺了,连百姓的饭碗都与了,竟无一人来说句公道话,亦无一人来真心帮衬。所有的人,都在看戏,看一出绝户挣扎求生的戏。还在外鼓掌起哄,嫌弃戏路不够精彩!赵家到现在还无人来,做了那多好事的赵家啊!林贞冷笑,如今才算知道何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人抬”。倒要看看你悲天悯人的赵家到时又有甚好下场!
  美庆回来,见林贞手持马鞭,冷冰冰的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大大松了口气:“好姐姐,如此厉害才好。那起子小人,都欺软怕硬。世人欺孤儿寡母,无非就是仗其无法反击。我等虽排了班儿,但姐姐若软了,我们心里慌着哩。”至于玉娘,没谁指望她了。
  林贞点点头道:“你说的我尽知。且不说这个,你且去报官。家里死了两个人,官府早晚要来。一个个官衙都喊一遍。三个和尚没水喝,只要来多几个官,我不信那人还敢轻举妄动!”
  美庆应声而去。
  林贞看着美庆的背影,咬紧牙关暗道:爹,我会活下去,带着你留给我的惊天财富,长长远远的活下去!要活的比谁都风光,比谁都自在!我是林家小姐,那个可以在广宁卫纵马飞驰、弯弓射箭的林贞娘!把我当闺阁弱质女,做梦!
  林家,再一次运转起来。待陈指挥使等人到时,已如平常无二。陈指挥使看到一身缟素盯着他一动不动的林贞,惊的差点把手中的茶泼出来。余下诸官,见林家丫头婆子鱼贯出入,上茶倒水寂静无声,规行矩步,也都暗自捏了把汗,好厉害的女人!
  陈指挥使清了清嗓子,道:“林小姐,我等既与尔父同朝为官,必还你一个公道!”
  林贞福身道:“小女在此谢过。”
  陈指挥使又道:“王家兄弟,只怕还有同谋。必将绳之以法!”
  林贞心里一跳,暗叫不好!此人要杀人灭口!别人不论,秀兰算是救命恩人,她不可见死不救。只是,要如何救?
  指挥同知张大人皱眉道:“且慢!毒杀亲妹谋财,也不是没有。然则林家才发了大案,竟敢在此时公然杀人,不合常理。连同亲妹都一同扑杀,家私尽收国库,他又能得甚?此事必有蹊跷!陈指挥使既然已上疏,想来圣上自有决断,必派人来,我等看钦差如何说才是!只把王家众人拘了,派人看管,以免畏罪自尽!”
  张同知只比陈指挥使矮半级,又是大案,陈指挥使无法仗势欺人,又十分心虚,满脑子想着补救之事。谋害同门,乃官场大忌。若是文官,乃比背叛亲父还重的罪过,天下人皆唾弃之。悔不该听那贱人的话!忽又想起,于哥儿乃流放之人,闹将出来,平素无事,此时却要吃大挂落!想到此处,忙对诸位同僚拱手道:“诸位少座,我去转转,看有甚线索!”
  张同知早有疑虑,一面是不想被连累,另一面也寻思把陈指挥使弄下,自己上位,恐陈指挥使做甚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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