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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旧版)-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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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正欲说出辞婚之事,忽听远处传来成千成万的哭叫呼喊之声,震天撼地,惊心动魄。殿上诸将一齐跃起,抽出长刀,只道撤麻尔罕城中军民突然起事,都要奔出镇压。成吉斯汗笑道:“没事没事。这狗贼不服天威,累得我损兵折将,又害死了我的爱孙,须得大大洗屠一番。大家都去瞧瞧。”当下离座步出,诸将跟随在后。
众人出宫后一齐上马驰向西城。但听得哭叫之声愈来愈是惨厉。一出城门,只见数十万人扶老携幼,一队队排在城外空地之上。原来蒙古人命令城中居民尽数出城,不得留下一个。当地居民还道是蒙古人点阅户口,以防藏匿奸细。那知蒙古军队先搜去居民全部兵器,再点出各种巧手工匠,随即在人丛中拉出美貌的少妇少女。撤麻尔罕居民此时才知大难临头,有的欲图抵抗,当场被长刀长矛格毙。美貌妇女一拉出人群,即被绳索缚起。蒙古军十几个千人队齐声呐喊,向人丛冲去,不分男女老幼,举起马刀乱砍。这一场屠杀,当真是惨绝人寰,自白发苍苍的老翁,以至未离母亲怀抱的婴儿,无一得以幸免。当成吉斯汗率领诸将前来察看时,早已有十余万人命丧当地,四下铁蹄如飞,蒙古马的铁蹄踏著遍地尸首,奔驰来去。
成吉斯汗哈哈大笑,叫道:“杀得好,杀得好,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郭靖看了片刻,再也忍耐不住,驰到成吉斯汗马前,叫道:“大汗,你饶了他们吧。”成吉斯汗手一摆,喝道:“尽数杀光,一个也不饶。”郭靖不敢再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人丛中逃了出来,扑在一个被战马撞倒的女人身上,大叫:“妈妈!”一名蒙古兵一冲而过,长刀挥处,母子两人砍为四段。那孩子一时未死,尚自牢牢抱住母亲。
郭靖胸中热血沸腾,叫道:“大汗,你说过这城中的子女玉帛都是我的,怎么你又下令屠城。”成吉斯汗一怔,笑道:“你自己不要的。”郭靖道:“你说不论我求什么,你都允可,是么?”成吉斯汗点头微笑。郭靖大声道:“大汗言出如山,我求你饶了这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成吉斯汗大为惊诧,万想不到他竟会求恳此事,但既已答应,岂能反悔?心中极为恼怒,双目如要喷出火来,瞪著郭靖,手按刀柄,喝道:“小混蛋你当真求我此事?”
诸王众将见大发怒,都是吓得心惊胆战,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将,刚猛骠悍,视死如归,但大汗一怒,却是人人不寒自栗。
郭靖从未见成吉斯汗如此凶猛的望著自己,也是极为害怕,身子不由得微微打战,说道:“只求大汗饶了这些百姓的性命。”
成吉斯汗低沉著嗓子道:“你不后悔?”郭靖想起黄蓉教他辞婚,现下放过这个良机,不但终身要失去大汗的欢心,而自己与黄蓉的良缘却也化为流水,但眼见这数十万百姓呼叫哀号的惨叫,如何能为自己打算,当即昂然道:“我不后悔。”
成吉斯汗听他声音发抖,知他心中害怕,但仍是鼓勇强求,也不禁佩服他的倔强,拔出长刀,叫道:“收兵!”亲兵吹起号角,数万蒙古骑兵都是满身鲜血,从人丛中纵马而出,整整齐齐的排列成阵。
成吉斯汗自任大汗以来,从无一人敢违逆他的旨意,这次被郭靖硬生生的将他屠城之令扼住,心中甚是恼怒,大叫一声,将长刀重重抛在地下,驰马回城。诸将都向郭靖横目而视,心想大汗盛怒之下,不知是谁倒霉,要吃他的苦头。攻破撤麻尔罕城后本可大掠大杀数日,这么一来,破城之乐是全盘落空了。
郭靖知道诸将不满,也不理会,骑著小红马慢慢向僻静之处走去。此时大战初过,城内城外成千成万座房屋尽数化成灰烬,遍地都是尸骸。郭靖心想:“战争的惨酷,一至于斯,我为了报父亲之仇,领兵来杀了这许多人,大汗为了要征服天下,杀人更多。可是这些将士百姓,却又犯了什么罪孽,落得这般血染黄沙,骨弃荒野?”他愈想愈是心中不安,心想:“我破城为报父仇,到底该是不该?”
他一人一骑,在荒野中走来走去,苦苦思索,直到天黑,才回到城中宿营之处。走到营门,只见大汗的两名亲兵候在门外,上前行礼,说道:“大汗宣召驸马爷,小人相候已久,请驸马爷快去。”
郭靖心想:“我日间逆了大汗旨意,他要将我斩首也未可知。事已至此,只好相机行事。”当下招手命自己的一名亲兵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叫他急速报与鲁有脚知道,自己迳行入宫。他心中惴惴不安,但打定了主意:“不管大汗如何威逼震怒,我总是不收回饶赦满城百姓的求恳。他是大汗,不能食言。”
他满心以为成吉斯汗必在大发脾气,那知走到殿门,却听得大汗爽朗的大笑之声一阵阵从殿中传了出来。郭靖加快脚步,走进殿去,只见成吉斯汗身旁坐著一人,脚边又坐著一个少女,倚在他的膝上。坐著的是童颜白发,原来是长春子丘处机,脚边的少女却是华筝公主。
郭靖大喜,忙奔上前相见。成吉斯汗从侍从手中抢过一枝长戟,掉过头来,戟杆往郭靖头上猛击下去。郭靖一惊,侧头让开,这杆打在他的左肩,崩的一声,戟杆断为两截。成吉斯汗却哈哈大笑,叫道:“小混蛋,就这么算了。若不是瞧著丘道长和女儿份上,今日要杀你的头。”
华筝跳起身来,叫道:“爹!我不在这儿,你定是尽欺侮靖哥哥。”成吉斯汗将断戟往地下一掷,笑道:“谁说的?”华筝道:“我亲眼见啦,你还赖呢。所以我不放心,要和丘道长一起来瞧瞧。”
成吉斯汗一手拉著女儿,一手拉著郭靖,笑道:“大家坐著别吵,听丘道长读诗。”
原来丘处机在烟雨楼斗剑后,知道周伯通安好无恙,害死谭处端的正凶又是欧阳锋,当下与马钰等向黄药师郑重谢罪。全真六子在烟雨楼布阵时,原待杨康前来相救,后来遇到柯镇恶,得悉备细,都是不胜浩叹。丘处机想起收徒不慎,只授武功而不将他带出王府,少年人习于富贵,一个把持不定,终于落此下场,更是自责甚深。这曰得到成吉斯汗与郭靖来信,心中挂念郭靖,当下带了十余名弟子,冒寒西来。
(据元史载,丘处机与成吉斯汗来往通信三次,始经昆仑赴雪山相见,途中历时四载,携弟子十八人。弟子李志常撰有“长春真人西游记”一书,详记途中经历,此书今尚行世。为顾及读者兴趣,此节不加详叙。)
他见郭靖历经风霜,面目黝黑,身子却更为壮健,甚是欣喜。郭靖未到之时,他正与成吉斯汗谈论途中见闻,说有感于风物异俗,做了几首诗,当下捋须吟道:
“十年兵灾万民愁,千万中无一二留。去岁幸逢慈诏下,今春须合冒寒游。不辞岭北三千里,仍念山东二百州。穷急漏诛残喘在,早教生民得消忧。”一位通汉语的文官将诗译成蒙古语。成吉斯汗听了,点头不语。
丘处机向郭靖道:“当年我和你师父在烟雨楼头比武,你二师父从我怀中摸去了一首未成律的诗。此番西来,想念我七位旧友,终于将这首诗续成了。”当下吟道:“‘自古中秋月最明,凉风届候夜弥清,一天气象沉银汉,四海鱼龙耀水精。’这四句是你二师父见过的,下面四句是我新作,他却见不到了:‘吴越楼台歌吹满,燕秦部曲酒肴盈。我之帝所临河上,欲罢干戈致太平。’”郭靖想到江南七怪,不禁泪水盈眶。
成吉斯汗道:“道长西来,想必己见我蒙古兵威,不知可有诗歌赞咏否?”
丘处机道:“一路见到大汗攻城掠地,心中有感,也做了两首诗。第一首云:‘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万灵日夜相凌迟,饮气吞声死无语。仰天大叫天不应,一物细琐徒劳形。安得大千复混沌,免教造物生精灵。’”
那翻译官惊得呆了,那敢译给大汗听。丘处机不予理会,续念道:我第二首是:‘呜呼天地广开辟,化生众生千万亿。暴恶相侵不暂停,循环受苦知何极。皇天后土皆有神,见死不救知何因?下士悲心却无福,徒劳日夜含酸辛?’这两首诗虽不甚工,可是一股悲天悯人之心,跃然而出。郭靖日间见到屠城的惨状,更是感慨万分。成吉斯汗道:“道长的诗必是好的,诗中说些什么,快译给我听。”那翻译官踌躇寻思,想另用一番话搪塞过去,但想郭靖定会说明,那时反而犯了欺君之罪,只得照实翻了。成吉斯汗听了不快,向丘处机道:“听说中华有长生不老之法,盼道长有以教我。”
丘处机道:“长生不老,世间所无,但道家练气,当真能够却病延年。”成吉斯汗道:“请问练气之道,首要在何?”丘处机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成吉斯汗道:“何者为善?”丘处机又道:“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成吉斯汗默然。
丘处机又道:“中华有一部圣书,叫做‘道德经’,吾道家奉以为宝。‘天道无亲’、‘圣人无常心’云云,都是经中之言。经中又有言道:‘兵者不详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
丘处机一路西行,见到战祸之烈,心中恻然有感,乘著成吉斯汗向他求教长生延年之术,当下反复开导,为民请命。
成吉斯汗听他劝告自己少用兵、少杀人,言语极不投机,说到后来,向郭靖道:“你陪道长下去休息吧。”
(金庸新版注:花剌子模为回教大国,国境在今苏联南部、阿富汗、伊朗一带。撒麻尔罕城在今苏联乌孜别克共和国境内。据“元史”载,成吉斯汗攻花剌子模旧都玉龙杰赤时,曾以石油浇屋焚烧,城因之破。)
郭靖陪同丘处机辞出,只见黄蓉引著鲁有脚等千余名丐帮帮众,骑了马候在宫外,一见郭靖出宫,黄蓉拍马迎上,笑道:“没事吗?”郭靖笑道:“运气真好,刚碰著丘道长到来。”黄蓉向丘处机行礼见过,对郭靖道:“我怕大汗发怒要杀你,特地领人在此相救。大汗怎么说?答应了你辞婚么?”郭靖踌躇半晌,道:“我没有辞婚。”黄蓉一怔,道:“为什么?”郭靖道:“蓉儿,你千万别生气,因为……”刚说到这里,华筝公主从宫中奔出,大声叫道:“郭靖哥哥。”
黄蓉一见到她,脸上变色,立即下马,闪在一旁。郭靖想要向她解释,华筝却拉住了他手,说道:“你想不到我会来吧?你见到我高兴不高兴?”郭靖点点头,转头寻黄蓉时,却已人影不见。
华筝一心在郭靖身上,并未见到黄蓉,拉著他手,咭咭呱呱诉说别来相思之情。郭靖暗暗叫苦:“蓉儿必道我见到华筝妹子,这才不肯向大汗辞婚。”华筝所说的话,他竟一句也没听进耳里。华筝说了一会,见他呆呆出神,嗔道:“你怎么啦?我大远的赶来瞧你,你理也不理人家?”
郭靖道:“妹子,我挂念著一件事,先得去瞧瞧,回头再跟你说话。”嘱咐亲兵款待丘处机,迳行奔回营房,只听服侍黄蓉的亲兵说道:“黄姑娘回来拿了一幅画,出东门去了。”
第一百零七回 沙中陷阱
郭靖一惊道:“什么画?”那亲兵道:“就是驸马爷常常瞧的那幅。”郭靖更惊,心想:“她将这画拿去,显是跟我决绝了,我什么都不顾啦,随她南下便是。”匆匆留了字条给丘处机,跨上小红马出城追去。
那小红马脚力好快,郭靖只怕找不著黄蓉,心中焦急,更是不住价的催促,转眼之间,已奔出数十里,城郊人马杂沓,尸骸纵横,一到数十里外,放眼望去,但见茫茫白雪一望无边,雪地里却有一道马蹄笔直向东。郭靖心中甚喜:“我这小红马脚力之快,天下无双,再过片刻,必可追上蓉儿。我和她同去接了母亲,一齐南归。华筝妹子纵然怪我,那也顾不得了。”
又奔出了十余里,只见马蹄印转而向北,蹄印之旁,却清清楚楚的有一道人的足印,这足印甚是奇特,左脚与右脚之间,相距几有五尺,步子迈得如此之大,而落地却轻,只陷入雪中数寸,落下时并未全然著地,已经提足。郭靖吃了一惊:“这人轻身功夫好生厉害。”随即想到:“左近除欧阳锋外,再无旁人有此功夫,难道他他追赶蓉儿?”
想到此处,虽在寒风之下,不由得全身出汗。那小红马甚通灵性,知道主人追踪蹄印,不待郭靖控缰指示,即顺著蹄印一路奔了下去。只见那足印始终是在蹄印之旁,但数里之后,这一对印痕忽而折西,忽而转南,弯来绕去,竟无一段路是直行的。郭靖心道:“蓉儿必是发现欧阳锋在后追赶,故意绕道,但雪地中蹄痕显然,极易追踪,老毒物自是紧追不舍。”
又驰出十余里,蹄印与足印突然与另外一道蹄印足形重叠交叉。郭靖下马察看,瞧出一道在先一道在后,望著雪地中远远伸出去的印痕,斗然醒悟:“蓉儿是依著武穆遗书中所示之法,布八阵图迷惑欧阳锋,教他转来转去,钻不出阵图的圈子。兜了一阵,又回上了老路。”
他一跃上马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欧阳锋再也追不上她,忧的是蹄印乱绕,自己却也失了追寻她的线索,当下认明方位,不再跟著马蹄足印兜圈子,依著布阵之理,先向东南,再往正东。奔驰不久,果然足印再现,只见远处青天与雪地相交之处,有一个人影。
郭靖纵马赶去,远远望见那人正是欧阳锋。这时欧阳锋也已认出是郭靖,叫道:“快来,黄姑娘陷进沙里去啦。”
待离欧阳锋数十丈处,只感到马蹄一沉,踏到的不再是坚实硬地,似乎白雪之下是一片泥沼,小红马也知不妙,急忙拔足。奔到临近,只见欧阳锋绕著一株小树急转圈子,片刻不停。郭靖大奇:“他在闹什么玄虚?”一勒缰绳,要待驻马相询,那知小红马竟不停步,一冲奔出,随又转回。
郭靖随即醒悟:“原来地下是沼泽湿泥,一停足立即陷下。”转念一想,不由得大惊:“莫非蓉儿闯到了这里?”向欧阳锋叫道:“黄姑娘呢?”欧阳锋足不停步的奔驰来去,叫道:“我跟著她马蹄足印一路追来,到了这里,就没了踪迹。你瞧!”说著伸手向小树上一指。
郭靖纵马过去,只见树枝上套著一个黄澄澄的圈子。小红马从树旁擦身驰过,郭靖手一伸,已将圈子拿在手里,正是黄蓉束发的金环。郭靖圈转马头,向东急奔,驰出里许,只见雪地里一物熠熠生光。他从马背上俯下身来,长臂拾起,却是黄蓉襟头常佩的一朵珠花。他心里越来越急,大叫:“蓉儿,蓉儿,你在那里?”但极目远望,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并没一个移动的黑点。又奔出数里,左首雪地里铺著一件貂裘,那正是当日在张家口与她订交时自己相赠的,她把这貂裘视若至宝,从不离身,现下竟弃在雪地,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令小红马绕著貂裘急兜圈子,大叫:“蓉儿!”声音从雪地上远远传送出去,附近并无山峰,竟连回音也无一声。郭靖大急,几欲哭出声来。
过了片刻,欧阳锋也跟著来了,叫道:“我要上马歇歇,咱们一块寻黄姑娘去。”郭靖怒道:“若不是你追赶,她怎会奔到这沼泽之中。”双腿一夹,小红马急窜而出。
欧阳锋大怒,身子三起三落,已跃到小红马身后,伸手来抓马尾。郭靖不料他来得如此迅捷,一招“神龙摆尾”,右掌向后拍出。这一掌与欧阳锋手掌相交,两人都是出了全力。郭靖被欧阳锋掌力一推,身子竟离马鞍飞起,幸好红马向前奔,他左掌伸出,按在马臂,一借力,又已跨上马。
欧阳锋却向后倒退了两步,由于郭靖这一推之力,落脚重了,左脚竟深陷入泥,直没至膝。欧阳锋大惊,知道在这流沙沼泽之地,左脚陷了,若是用力上拔提出了左脚,必致将右脚陷入泥中,如此愈陷愈深,任你有天大本事也是难以脱身,只怕黄蓉就是如此葬身大漠。他情急之下,横身倒卧,著地滚转,同时右脚用力向空踢出,一招“连环鸳鸯腿”,凭著右脚这一踢之势,左足跟著上踢,但见泥沙飞溅,已从陷坑中拔出。
他一翻身站起,只听得郭靖大叫:“蓉儿,蓉儿!”一人一骑,已在里许多外。眼见那红马跑得甚稳实,看来已走出沼泽,当下跟著蹄印向前疾追,那知愈跑足下愈是松软,似乎起初尚是沼泽边缘,现下已踏入了中心。他连著了郭靖三次道儿,最后一次在数十万人之前赤身露体,狠狈不堪,旁人佩服他武艺高强,他自己却认为是生平的奇耻大辱,此时与郭靖单身相逢,好歹也要报了此仇,纵冒著奇险,也是不肯放过这个良机,当下施展轻功,提气直追。
这番轻功施展开来,数里之内,竟比郭靖胯下这匹汗血宝马要迅速。郭靖听得背后踏雪之声,猛地回头,只见欧阳锋离马已不过数十丈,一惊之下,急忙催马。
一骑一人,顷刻间奔出十多里路。郭靖仍是不住呼叫:“蓉儿!”但眼见天色渐暗,黄蓉出现的机缘越来越是渺茫,他心中也是越来越感一片冰凉。那小红马踏在雪上,知道危险,足底愈软,起步愈快,到得后来,竟是四蹄如飞,犹似凌空御风一般。这汗血宝马果真不同寻常,这般风驰电掣般全速而行,欧阳锋轻功再好,时间一长,终于累得额头见汗,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小红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一点点的红色汗珠溅在雪地,鲜艳之极,颗颗蹄印之旁,宛如开了朵朵樱花。
待驰到天色全黑,红马已奔出沼泽,早把欧阳锋抛得不知去向。郭靖心想:“蓉儿的坐骑无此神骏,只要跑得半里,就会陷在沼泽中动弹不得。我宁教性命不在,也要设法救她。”其实黄蓉此时失踪已久,若是陷在泥沙之中,纵然救起,也已返魂无术,郭靖如此寻思,也只是自己安慰自己而已。他下马让红马休息片刻,抚著马背叫道:“马儿啊马儿,今日休嫌辛苦,须得拼著命儿再走一遭。”
他一跃上鞍,勒马回头。小红马害怕,不肯再踏入那软泥之中,但郭靖不住催促,当下一声长嘶,泼剌剌放开四蹄,重新回入沼泽。那马知道前途尚远,大振神威,越奔越快。
正急行之间,猛听得欧阳锋叫道:“救命,救命!”郭靖驰马过去,白雪反射的微光之下,只见他大半个身子已陷入泥中,双手高举,在空中乱抓乱舞,眼见泥沙慢慢上升,此时已然齐胸,一抵口鼻,当即窒息毙命。
郭靖见他这副惨状,想起黄蓉临难之际亦必如此,胸中热血上涌,几乎要跃下马来,自陷泥中。欧阳锋叫道:“快救人哪!”郭靖切齿道:“你害死我恩师,又害死了黄姑娘,要我救,再也休想。”欧阳锋厉声道:“咱们击掌为誓,你须饶我三次,这次是第三次,难道你不顾信义了?”郭靖垂泪道:“黄姑娘已不在人世,咱们的盟约还有何用处。”
欧阳锋破口大骂。郭靖不再理他,驰马走开。奔出数十丈,听得他惨厉的呼声远远传来,心中大是不忍,叹了口气,回马过来,只见沙泥已陷到他颈边。郭靖道:“我救你便是。但马背若乘著两人,这马吃重,只怕陷落泥沼。”欧阳锋道:“你用绳子拖我。”郭靖未带绳索,一转念,解下长衣,执住一端,纵马经过他的身旁。欧阳锋伸手拉出长衣的另一端,郭靖双腿一夹,大喝一声。小红马奋力前冲,波的一响,将欧阳锋从泥沙中直拔出来,在雪地里拖曳而行。
若是向东,不久即可脱出沼泽,但郭靖悬念黄蓉,岂肯就此罢休?当下纵马西驰。欧阳锋仰天卧在雪上,飞速滑行,乘机喘息运气。小红马骎骎騑騑,奔腾骏发,天未大明,又已驰过沼泽。只见雪地里蹄印点点,正是黄蓉来时的踪迹,可是印在人亡,香魂何处?郭靖跃下马来,望著蹄印呆呆出神。
他心里伤痛,竟忘了大敌在后,站在雪地里左手牵著马缰,右手挽了貂裘,极目远眺,心摇神驰,突觉背上微微一触,待得惊觉要想回身,只觉欧阳锋的手按在自己背心“灵台穴”上。那曰欧阳锋从沙坑中钻出,也是被郭靖如此制住,此时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禁乐得哈哈大笑。
郭靖哀伤之余,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淡然道:“你要杀便杀,咱们可不曾立约要你饶我。”
第一百零八回 斗室大战
欧阳锋一怔,他本想将郭靖折辱一番,然后杀死,那知他竟无求生之想,心下了然:“这傻小子和那ㄚ头情深义重,我若杀他,倒遂了他以身殉情的心愿。”转念一想:“那ㄚ头既已陷死沙中,倒要著落在他身上译述经文。”当下提著郭靖手膀,一跃上马,两人并驰,向著南边山谷中驰去。
行到已牌时分,见大道旁有个村落。欧阳锋纵马进村,但见遍地都是尸身,因天时寒冷,尸身尽皆完好,死时的惨状丝毫未变,自是蒙古大军经过所害的了。欧阳锋大叫数声,村中静悄悄地竟无一人,只有几十头牛羊高鸣相和。欧阳锋大喜,押著郭靖走进一间石屋,说道:“你现在为我所擒,我也不来杀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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