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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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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成了白痴,而且连我自己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无异于白痴。
“啊呀,”他叫道,那腔调好像还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对我讲话,“我想,我对你评价太高了。你自以为是上帝,所以我只好承认你自己的评价。”
“你这是什么意思?”
“辅助人员工作一塌糊涂,加纳森先生,”他评头论足地说道,“本来可以使我感到不错的。可是你知道,情况并非如此,这真令我震惊。你四处显威风,似乎权力无边,本应该总是正确无误的。”
“别再绕圈子了!”
“你打的赌是输定了,就是这个。你难道不知道,就在此刻,市里已经有一个大角人了?”
三
当我回到车上时,电话声骤然响起,“信息记录”指示灯在我面前闪亮。信息是坎特斯传来的:
“加纳,一个休战队住进了斯特他拉一比尔斯旅馆要监督选举。请注意,其中有一位是大角人!”
不管怎么说,辅助人员总算没有白干。只可惜信息姗姗来迟,而且还令人惶惶不安。
我要通了那家旅馆,并且联系上休战队的一个成员——这真是求之不得,这家旅馆可算得是服务周到。这位成员是个上尉,他说:“是的,克那夫提先生了解你在这里的工作,并且特别强调不想会见你。这是一个休战队,加纳森先生,你明白它的真正内涵是什么吗?”
他挂上了电话。是的,我确实知道它的含义——不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插手干预——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般生硬地对此加以解释。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我都认为这是莫大的失败。因为正当我想恫吓康尼克时,他们的行动却使我像傻子一样丢尽脸面。因为大角人一举一动都会发出臭不可闻的气味,这又如何能搞好公众关系,并使之开花结果呢?所以,我本不愿选举者嗅到。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我敢肯定任何一位激情如火、大惑不解的选举人都会对这样的干预追根求源地提出疑问:哎呀,撒姆,你听说大角人来的密探要找我们的岔子吗?是啊,查理,那可惜的窃听器录下音来,倒回来指责我们在选举时安装窃听装置。太对了,撒姆,别的还有什么?他们发出恶臭,撒姆。
半个小时后,我接到哈伯打来的电话:“加纳伙计!天啊!啊,到处是恶臭,一切都完了!”
我说:“我听你口气,好像已经知道休战队中大角人的情报。”
“你知道了?可你没给我讲?”
是的,我还要责骂他为什么没有给我讲呢,但不言而喻,这于事无补。不过,我还是骂了他,但他强辞夺理说自己一无所知:“他们根本没有从芝加哥通话告诉我。我能有什么方法呢?公正些吧,加纳伙计!”
加纳伙计非常公正地挂断了电话。
我开始感到疲惫不堪,昏昏欲睡。我想服一两片兴奋药,但好一阵子又拿不定主意。在康尼克家饮用的酒让人晕晕糊糊,叫人感到应该略事休息才算快事。此外,夜色已晚,我换上坎特斯为我准备的旅馆睡衣,爬到床上。
不等多长时候,我便沉沉入梦。但一种什么味道飘飘入鼻,要知道,休战队就下榻在同一个旅馆。
实际上,我不可能闻到大角人克那夫提身上的气味,这不过是我想像中的事。当我沉入梦中时,我便对自己作如是的安慰。
枕边电话嗡嗡响起,坎特斯的声音传了出来:“快醒醒,加纳,把衣服穿好。我就来。”
我提起精神坐了起来,摇摇昏沉的头,然后吸了几口安他明。像平时一样,它令人清醒,但仍是平时感受到的代价:我睡眠不足。不过,我还是披上外套,来到浴室,正向外要早餐时,她敲响了门。“门在开着,”我叫道,“喝点咖啡吗?”
“好的,加纳。”她走了进来,在门道上站着,看着我打开海尔奇烹调器,煮好开水并把两个杯子倒满。我用勺子将咖啡倒入其中,然后将水降温。“要橘子汁吗?”她接过咖啡杯子,摇了摇头。我自己倒了一勺,放入杯中,将杯子放在一个盖篮里晃摇一下,然后将咖啡端进另一个房间。床铺已收拾干净,现在折叠成了一张长沙发,我斜倚在上面品尝起了咖啡。“好了,亲爱的,”我说,“康尼克的秽闻搞到了哪些?”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手提包,从中取出一张传真照片,把它递给我。这是一块古老的钢版雕刻的复制品,题目是用老式字体刻出的“美国的军队”。上边写着:
众所周知
丹尼尔·T·康尼克
ASINAj…32880515
已从即日起被迫退出为美国政府利益服务的军役;而尽人皆知他被除名的原因是
无耻之举
“啊,真有你的!”我说,“真的,亲爱的!还有点名堂。”
坎特斯喝完咖啡,利索地把杯子放在窗台上,然后拿出一枝香烟。她就是这样:平时做事慢条斯理,头脑也有条不紊,而我则无法与她相比——而且也无法忍受。无疑她明白我眼下在想什么,因为她也在想这个问题。但她的话里却没有什么怀旧之情:“你昨天夜里去拜见了他,是不是?……你准备不择手段将他击败?”
我说:“是的,我准备看一看他在选举中败北的惨象。他们付给我钱、付给我那么多钱就是要我干这个的。”
“不对,加纳,”她反驳说,“M和B并没有付钱让我干这件事,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的话,因为并没有多少钱。”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再用些咖啡?不要了?好吧,我想我也不要了。亲爱的——”
坎特斯也站起身,走到房子另一边,然后在直背椅上坐了下来:“你是骤然间清醒的,对不对?请不要改变话题。我们谈的是——”
“我们谈的是,”我告诉她,“我们被雇来要做的一项工作。好了,你已经为我尽了力——得到了我想要的有关康尼克的情报。”
我欲语又止,因为她摇头反对:“我不那么肯定是不是搞到了情报。”
“怎么了?”
“哦,传真机上并没有讲。可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除名,‘在执行危险任务时擅离职守’。那是在月球上,在联合国宇宙军队服役时,时间是1998年。”
我点点头,因为我明白她在讲些什么。被除名的不只康尼克一个人。那一年的11月,宇宙军队有一半土崩瓦解。莱奥尼德流星重重袭来,同时太阳忽然间爆炸。宇宙军队的高级军官决定采取严厉措施,让美国军队对那些擅离职守躲进地下掩体的每一个士兵在他们缺席的情况下对其进行军事审判,美国军队不得不通力合作。“不过,其中大多数人都得到总统特赦,”我问,“他没有吗?”
坎特斯摇摇头:“他没有申请。”
“嗯。嗅,记录上都有,”我改变了话题,“讲别的事吧。那些儿童情况怎么样?”
坎特斯将香烟火熄掉,站起身来说:“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加纳。你列的表上有这件事。所以——把衣服穿好。”
“为什么?”
她微微一笑:“为了对那些儿童进行调查,我已为你在医院定了个约会,就在55分钟以后。”
读者一定记得,除了一些传闻外,我对那些儿童是一无所知的。感谢哈伯,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加以解释。而坎特斯只是淡淡说道:“等你到了医院,你自己就明白了。”
唐尼肯总医院是用乳白色陶砖建成的七层建筑,有空调设备,壁灯随处可见,通风的管道口处,微小的无菌灯闪着蓝光。坎特斯将车停放在地下车库里,带我走进一部电梯来到了一个接待室。她似乎对这里的道路了如指掌。看了看手表,她告诉我还有几分钟时间,然后指了指路线图。图贴在壁上,上有彩灯指示着来客。不论到哪里去,看一下便一目了然。地图还给人印象深刻地显示,唐尼肯总医院的规模和面积。这家医院有22个设备精良的手术室,一个模型和移植器官库,X光和放射化学部,一个低温技术室,地球上最为完善的弥补术装置室,一个老人病科区,不可胜数的超时医疗室……
最为重要的是,医院有一个设备齐全的小儿科医疗区,其中人满为患,非常拥挤。
我说:“我以为这是退伍军人管理局的诊所。”
“非常正确。我们约见的人来了。”
一个海军官员这时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向坎特斯伸出手来:“嗨,很高兴见到你。这位一定是加纳森先生。”
我们握手时,坎特斯相互作了介绍。此人名字叫威他灵,是位海军中校,她叫他汤姆。威他灵说:“只好边走边谈了。我已经给你讲过,11点时各个岗位要进行全面大清理——高级将领要来视察。我本不想催促你们,不过如果没有什么事,谈一谈又会有什么妨碍……今天情况不太一样。”
“听凭尊意安排好了。”我说。
我们走进一个电梯,上行来到医院最高一层,走进一个走廊。这里墙壁上满是迪斯尼壁画和鹅妈妈绘画,可谓美不胜收。三个儿童相互追逐着冲进大厅,尖叫着躲开了我们。“你在这儿搞什么鬼名堂?”威他灵海军中校厉声喝道。
我看了又看,可他既不是吆喝我们,也不是吆喝三个孩子。他喝斥的是长相年轻但胡子浓密的一个男人。他正站在唐老鸭玩具车后面,并不显眼,但带有负罪之感。
“啊,嗨,威他灵先生,”这个人说,“哎呀,我本来是想找交换机的,可是找不到路了。”
“卡哈特,”海军中校声色俱厉地说道,“如果我再在这个病区抓住你,一年之内你别指望用交换机。听到了吗?”
“哦,哎呀!好吧,威他灵先生。”这个人敬个礼,然后转身离去,此时脸上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我注意到,他左胳膊没有了,袖子卷成一团,塞进了口袋中。
“真拿他们没有办法,”威他灵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哦,好了,加纳森先生,就在这儿。你就会对总的情况有个了解的。”
我仔细地环视四周。这里全是儿童——有的少腿无足,有的缺手断臂,还有一部分看起来病魔缠身,弱不禁风。“可我见到的这些孩子,都是怎么了?”我问道。
“啊,这些孩子,加纳森先生。这些孩子是被我们救下的,他们曾被大角人囚禁在火星上面。”
我陷入了沉思。我联想起火星上的殖民征服。
这场星际间的战争其速度犹如蜗牛爬行,因为从一星球到达另一星球的时间非常长。我们人类同大角人的主要战斗还只是在从地球到火星表面这段距离内进行的,舰队交火是沿着土星轨道进行的。尽管如此,这场战争从开始到结束、从对火星殖民地的突然袭击到在华盛顿签订休战协议延续了11个年头。
我回想起,曾看到过对火星突然袭击的一盘复制的录像带。突然袭击是在一个夏日发起的——酷热难忍——正是中午时分,冰早已化成流水。地点是在火星附近的殖民地。一只船从降落的、看似弹丸的太阳后边忽然冒了出来。
这是一枚火箭。火箭全身金装,灿烂辉煌。它俯冲下来,电光劈啪作响,在橘黄色沙土上着陆,大角人从中冲了出来。
当然了,当时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大角人。他们沿着黄道带的轨道,绕着太阳进行了长期的飞行,同时进行了仔细观察和研究,最后选定那个较小的火星前哨阵地作为袭击目标。在火星引力作用下,他们成了二足动物——他们只需用绳子般的肢臂中的两个就可将自己直立在地面。殖民地居民出来迎战——但被掉,成年人被尽数杀死。
不过,儿童却没有被杀掉,至少没有很快或者轻而易举地给杀掉。其中有一些根本没有给杀掉,另外一些现在正在唐尼肯总医院接受治疗。
但并不是全部。
我迟钝的大脑渐渐开始明白,于是说道:“这么说这些儿童都是幸存者。”
紧挨着我的坎特斯说:“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在这儿,加纳。这些孩子再也无法送回家去过正常的生活了。”
“其余的呢?”
“哦,他们大都没了家——你知道,家人都被杀死了。所以,便被贝尔波特这里的人家收养下来。总共有108个——是不是,汤姆?现在,你或许对你所看到的一切有什么感想了吧。”
这个病区大约有一百个这样的孩子,他们中有一些是不准见人的。温度室里住的是年龄最小、病情最重的孩子,威他灵只给我提了一下,但并没有带我去看。这里有太多的氧气,比周围空气更为潮湿,外加的气压帮助他们赢弱的身体新陈代谢并且促进氧气在其体内循环。此处右侧不太远的地方,是很小的单人病房,其中的儿童病情最为严重。他们中有患传染病的,有患不治之症的,更有一些不幸者其面目就令他人退避三舍。威他灵动作干脆麻利,他迅速打开上下开的百叶窗,让我扫了一眼永远独居一室躺在病床上的儿童(有的身如枯藤,有的有若枯柴)。大角人的一项杰作是对人进行器官移植,而这项工程似乎是由怪僻的人物主持的。在这里,孩子们年龄最小的只有三岁,年龄最大的有十多岁。
他们不断喧闹,追来打去无休无止。受苦受难的孩子们!他们的处境多么令人痛心!不论其养父、或其养父的邻居、或素昧平生的人们,他们一旦为之动情,就必会同时产生一个共同的想法:这是大角人干出的暴行。
在大肆杀戮有潜在威胁的成年人之后,大角人将或可驯服的儿童当做有价值的试验样本围进笼中。
而我却要用500只大角人的宠爱动物同他们进行贸易活动!
威他灵带着我在这个病区不停巡视,他的语调之中蕴含着对这些孩子的无限爱心和怜悯。不论看到什么,这样的情素都会自然而然从他心中流露出来,化为柔情的话语。“嗨,特瑞,”他在日光浴层面上说着,一边俯下身去,用手轻抚病床上病人雪白的头发。特瑞向他微笑了一下。“当然了,他是听不到我们讲话的,”威他灵说,“四周以前,我们为他移植了新的听觉神经——我自己动的手术——但没有发挥作用。手术作了三次,不过,当然了,每次尝试都比上一次更为危险:产生抗体。”
我说:“他看上去还不到五岁。”威他灵点点头。“但对殖民地的攻击——”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威他灵说,“大角人对人类生殖当然是有兴趣的。埃伦——她几周前离开了我们——年龄只有13岁,可她生了6个孩子。现在这一位是南茜。”
南茜可能有十二岁,可她的举止行动却像是年迈老娘。她转着一个球珊珊而行,忽然停下步子,以厌恶和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南茜是我们治疗好的儿童中的一个,”威他灵不无骄傲地说,他随着我的目光观看。“啊,没有什么问题,”他说,“她是在火星上长大的,不太适合地球的吸引力,情况就是这样的。她动作并不太慢——是球跳得太快了。这是撒姆。”
撒姆是个近十岁的男孩。他一边做着从床垫上抬头这样很明显极为艰难的训练,一边哧哧傻笑着。一个志愿助理护士数着次数,一边让他做下巴挨胸的动作:一二,一二。“撒姆是中枢神经系统基本丧失,”威他灵满怀深情说道,“但我们已有了进步。只是神经组织再生太可怕了——”我并没有听他讲话。我在看撒姆傻笑,他口中露出黑脏破烂的牙齿。“是营养不良。”威他灵看出我在观察什么使这样解释。
“好了,”我说,“看到这些就足够了。现在我希望在他们要求我换尿布以前离开这里。谢谢你,威他灵中校。我要谢谢你。哪条路是通到外面去的?”
四
我不想再回哈伯的办公室,因为我怕谈话可能引发不快。但无论工作进行得如何,人总是要有所补充的:我总是要吃饭的。
所以,我带着坎特斯回到旅馆房间,从服务室要来了午餐。
我站在暖气窗前向外眺望,与此同时坎特斯向我汇报公务。我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坎特斯明白我想要了解的是什么。我默默观看着脚下边星期一这一天的贝尔波特的情形。贝尔波特是一个呈辐射状的城市,城中心是20年前极为普遍的蘑菇状楼房群。实际上,我们所在的旅馆也是这么一种建筑。从窗子边左右看去,其他另外三幢楼赫然耸立上方或者是脚下。在远方,是居民区套房公寓中的教堂塔尖。在一个大道上,颜色鲜艳的汽车宛如蛇虫般爬行着,象征着我们公民复决立场的标志灯赫然在望,隐隐可见的也有我们对手的标志灯。尽管相距一百多米远,但依然历历在目。
“你知道,亲爱的,”我对坎特斯说道:“这件事并无多大意义。我承认那些儿童是令人悲哀的,而谁能帮助他们减轻一些痛苦呢?不论大角人能不能在那个湖上设立遥测站,都跟他们毫无干系。”
坎特斯说:“难道不正是你给我们讲过,公共关系丝毫不讲逻辑道理吗?”她来到窗前,站在我的身边,半倚在窗台上,打开笔记读道:“测量低于另外半点的指数……哈伯说,肯定地给你们讲一定要获胜……没有大角人,至少要下降两点。给供应商的信函已经发出。芝加哥同意预算透支。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些。”
“谢谢。”此时门铃声响,她转身走去将门打开,让侍者把午餐端进来。菜单上的一切都令人厌倦;有她在我面前,我毫无食欲。但我还是克制着自己继续吃下去。
坎特斯好像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帮我,实际上她此时的所为跟她的性格极不相符。整个午餐期间,她一直喋喋不休,其中一个中心话题就是那些儿童。她提到尼娜,说这个小姑娘在进入唐尼肯总医院时年仅15岁,此前经历了大角人的整个暴行过程——她不跟任何人讲话,体重只有51磅;而且不停地尖叫着,除非躲进床下时才有所收敛。“过了6个月后,”坎特斯说,“他们送给她一个木偶玩具,她最后终于能给木偶讲话了。”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汤姆讲的。另外,那些在无菌状态下出生长大的孩子……”
她随后讲了这些孩子的情况。她谈到医生为恢复病人身体的兔疫力,如何进行一系列的注射治疗和骨髓移植,而且还怎样设法不使病人因此丧命。她还谈及那些听觉神经和发声器官被毁掉的儿童。很明显,大角人是想弄明白人类是否能在不发音、不讲话的情况下进行理性思维,所以才下此毒手的。为了就人类饮食进行研究,大角人还将有些孩子在饮用纯粹化学合成的葡萄糖的情况下养育大。对有些孩子,他们还进行人工放血。坎特斯还讲到,有的孩子毫无触摸感觉,有的孩子骨骼永远无法发育。
“都是汤姆给你讲的?”
“还多着呢,加纳。不过,要知道,这些孩子总算死里逃生。有一些孩子根本就——”
“你认识汤姆有多长时间了?”
她放下手中叉子,往咖啡杯中放了块糖,然后呷了一口,看着我说:“哦,我一来就认识了。当然是在那些儿童来以前。”
“我猜想,关系非常好。”
“啊,是的。”
“他确实非常喜欢那些孩子——我看得出来。你也看得出来。”我又喝了一口咖啡,但它的味道如同冲淡了的猪食一般,所以只好点了枝烟抽起来。我说:“我觉得,这种局面如果等太久会不利于我,你说是吧?”
“啊,是的,加纳,”她再三斟酌着说,“我认为你已经错过了这班车。”
“我是在给你讲我考虑的另外一些事,亲爱的。其中并不全包括下周选举这件事。”
而她则说:“实际上,加纳,我准备在圣诞节跟汤姆·威他灵结婚。”
我打发她回到办公室,然后四肢朝天躺在床上,口中一枝接一枝不停地吸烟,一边看着烟雾隐入墙上的通风孔。此时一切都极为安静,而且无人打扰,因为我嘱咐服务台在得到进一步指示情况下再将电话接过来。但我此时脑子里空空荡荡,一片茫然。
当一个人自始至终沿着错误道路前进时,最后便会发现一事无成。
如果将我的项目表拿出来的话,我便会将其中的项目—一划掉,毫不吝惜。我并没有解雇哈伯,实际上也再不想这样做,因为在执行这项特殊使命的过程中他并不比我差多少,事实证明如此。不管怎样,我对儿童们进行了调查,只可惜为时太晚。我对康尼克进行了调查,他是反对建立基地的头号人物。尽管我找到了可以伤害康尼克的东西,但显而易见这也无助于我们的工作。此外,我自然无法跟坎特斯·哈门结婚。
我一边吸烟,一边想起还有第五个项目。但我也把它们给搞砸了。
从公共关系的典范之作就可明显看出,莫尔特里公共关系是多么的不明智。而我呢,则偏偏又重新堕入了最为陈腐、最为愚蠢的宣传的陷阱中。让我们来看一下宣传的杰作吧:“犹太人在日耳曼人背后插刀!”“国务院里有78(或59、或103)个持有党证的共产党!”“我愿去朝鲜!”口号仅仅有理性是不够的;如果你要让人感动得泪流满面,口号有理性便是错误的。因为,口号必须清新动人、简洁明晰、一反常规;这样,它便可以吐露希望、富有魅力,使某个艰巨、混乱而且杂乱无章的问题得以解决。因为在垮掉的德国面前,或在颠覆性威胁面前、甚或在毫无进展的战争面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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