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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暗流 作者:阿西莫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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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承认呢?”发孚答道。
  “那么再问他,除非那些记录一直在他那里,否则那名医生已经死了、埋了好几个月,他怎能从他的诊所拿到那些东西?真是的!”
  发孚说:“简直愚不可及,照这样下去,我们可以浪费无限多的时间。这还想不通吗?另一名医生接下那个死人的业务,连同他原有的病历资料。难道你们有谁认为,医疗记录会跟死去的医生合葬?”
  阿贝尔说:“不会,当然不会。”
  斯汀又结结巴巴咕哝几句,然后坐了下来。
  “下一位是谁?你们哪一位还有话要说?还有指控吗?还有任何花样吗?”发孚的声音低沉,口气恶毒。
  阿贝尔说:“好,以上是斯汀的发言。现在轮到强兹和我,我们是为另一件事来的,我们想见见那名太空分析员。”
  发孚的双手原本放在办公桌上,现在那两只手举起再放下,抓住桌子的边缘;两道黑眉毛则挤在一起。
  “没错,我们拘留了一个弱智的男子,他自称是个太空分析员。我这就派人把他带进来!”
  在她一生中,瓦罗娜·玛区从未、从未梦想到世上竟有许多这么不可能的事物。自从她降落到这颗名叫萨克的行星,一天以来,每件事物都显得神奇无比。就连分别关着她与愚可的这两间牢房,也似乎充满梦幻般的华丽。例如只要按一个钮,就有水从一根管子的尽头流出来。虽然外面的空气冷得超乎她的想像,但室内的墙壁会冒出热气。此外,每个跟她说话的人都穿着十分美丽的衣裳。
  她在此地已前后待过几个房间,里面各种东西都是前所未见的。现在这间比先前任何一间都要大,可是几乎空无一物。不过房里倒是有不少人,包括一位坐在办公桌后面、表情严肃的男士;一位坐在椅子上、年纪很大且满脸皱纹的老人,此外还有三个……
  其中之一是镇长!
  她一跃而起,向他冲过去:“镇长!镇长!”
  但他并不在那里!
  他站了起来,拼命对她摇手:“别过来,罗娜,别过来!”
  她整个人穿过了他。她原本伸出手想要抓他的衣袖,却抓了个空。于是她向前猛冲,脚步踉跄,整个人就穿过他的身体。一时之间,她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镇长已经转过身来,再度面对她,但她只能低头瞪着自己的双腿。
  她两条腿都刺人镇长座椅的厚重扶手,她看得清清楚楚,它的颜色与质感都如假包换。那个扶手环绕着她的双腿,可是她感觉不到。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五根手指沉人椅套足足三厘米,却同样没有任何感觉,而且每根指头依然清晰可见。
  她尖叫一声,随即跌倒在地。她最后意识到的,是镇长自然而然向她伸出手,但她从他的臂弯中跌出去,仿佛那双手臂是两块肉色的空气。
  等到她恢复知觉时,她又坐在一张椅子上。愚可紧紧抓住她一只手,那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则倾身靠近她。
  “别害怕,亲爱的小姐。那只是个影像,你知道,就是一种相片。”老人说。
  瓦罗娜环顾四周,镇长仍然坐在那里,不过并没有看她。
  她伸手指了指:“他不在那里吗?”
  愚可突然说:“那是个三维化身,罗娜。他在别的地方,但我们可以在这儿看到他。”
  瓦罗娜摇了摇头。如果愚可这样说,那就错不了。但她还是垂下眼睑,她不敢看那些又在那里又不在那里的人。
  阿贝尔对愚可说:“所以你知道三维化身是什么,年轻人?”
  “是的,阁下。”对愚可而言,这也是非比寻常的一天。不同的是瓦罗娜觉得越来越眼花缭乱,他则发现许多事物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容易理解。
  “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在我遗忘之前就晓得的。”
  刚才瓦罗娜·玛区发狂似的冲向镇长的过程中,发孚始终坐在办公桌后面,未曾移动半步。
  他板着脸说:“很抱歉我不得不把这个歇斯底里的弗罗伦纳女人带进来,没想到却扰乱了这场会议。那个所谓的太空分析员坚持要她陪。”
  “没关系,”阿贝尔说,“但我注意到,你那位弱智的弗罗伦纳人,似乎对三维化身相当熟悉。”
  “我猜,他曾受过良好的训练。”发孚说。
  阿贝尔问:“他来到萨克后,有没有接受过审讯?”
  “当然有。”
  “结果如何?”
  “没有新的资料。”
  阿贝尔转向愚可:“你叫什么名字?”
  “愚可是我唯一记得的名字。”愚可平静地说。
  “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愚可毫无畏惧地一一打量众人的脸孔:“只有镇长,当然还有罗娜。”
  “这位,”阿贝尔一面说,一面指向发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亨。他拥有这整个世界,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愚可大胆地说:“我是地球人,他管不着我。”
  阿贝尔转向发孚:“我认为,一个成年的弗罗伦纳当地人,无法训练成这样藐视你。”
  “即使动用心灵改造器?”发孚轻蔑地反驳。
  “你认识这位先生吗?”阿贝尔再度询问愚可。
  “不认识,阁下。”
  “这位是沙姆林·强兹博士,他是星际太空分析局的一位重要官员。”
  愚可仔细望着他。“那么他该是我的长官之一。可是,”他以失望的口吻说,“我不认识他,或许只是我记不得了。”
  强兹沮丧地摇了摇头:“我也从来没见过他,阿贝尔。”
  “这倒值得探讨了。”发孚喃喃道。
  “现在听好,愚可,”阿贝尔说,“我准备告诉你一个故事。我要你全神贯注听我说,并且用心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你明白我的话吗?”
  愚可点了点头。
  阿贝尔说得很慢,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话语是室内唯一的声音。他说到一半时,愚可就合上眼睛,而且紧紧闭起来。他紧抿着嘴唇,双手抱在胸前,头部则向前倾。一看就知道,他处于巨大的痛苦中。
  阿贝尔一路说下去,将发孚大亨当初报告的许多事件重组起来。他提到那封有关大难的电讯,提到它被截收,提到愚可与X相遇,提到心灵改造器,提到愚可如何被发现、如何被带到弗罗伦纳,提到那位替他做过诊断而旋即去世的医生,还提到他逐渐恢复的记忆。
  最后他说:“这就是整个的经过,愚可。我把它原原本本告诉了你,有没有哪件事听来是熟悉的?”
  愚可缓缓地、痛苦地回答:“我记得最后一部分,你知道的,就是最后几天。我也记得更早的一些事,或许是那名医生,那是我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它非常模糊……可是只有这些了。”
  “但你的确记得更早的事,你记得弗罗伦纳的危机。”阿贝尔说。
  “是的。那是我记起的第一件事。”
  “那么你不能记起之后的事吗?你在萨克着陆,遇到一个人……”
  愚可呻吟道:“我不能,我记不起来!”
  “试试看!试试看!”
  愚可抬起头,苍白的脸孔被汗水湿透:“我记得两个字。”
  “什么字,愚可?”
  “它没有意义。”
  “反正你说出来就是了。”
  “它和一张桌子联想在一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记不太清楚了。我想我是坐着,也许吧,另外一个人也坐着。然后他站起来,低头望着我,就冒出了那两个字。”
  阿贝尔很有耐心:“什么字?”
  愚可双手握紧,悄声道:“发孚!”
  除了发孚之外,每个人都站了起来。斯汀尖叫:“我早就说过!”接着便发出尖锐的咯咯笑声。  发孚极力控制着怒火:“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吧。”
  他原本一直在等待,目光凌厉而毫无表情,直到众人在这个反高潮中纷纷坐下,他才终于开口。此时愚可垂下头来,双眼紧闭着,正吃力地在探索自己痛苦的脑子。瓦罗娜将他拉过去,试着让他的头靠在她肩上,并轻抚着他的面颊。
  阿贝尔颤声道:“你为何说这是一场闹剧?”
  发孚答道:“不是吗?当初我会同意和你会面,只是因为你用特殊的手段威胁我。即使如此,倘若我早知道这个会议是打算审判我,并由变节者和凶手扮演检察官和陪审员的双重角色,那我仍会断然拒绝。”
  阿贝尔皱起眉头,以冷冰冰的正式口吻说:“这不是一场审判,大亨。强兹博士今天出席,是为了寻回分析局的一名成员,这是他的权利与义务。我今天出席,是为了在这个动荡时期保护川陀的权益。而这名男子,愚可,我认为他就是那名失踪的太空分析员,这点毫无疑问。假如你同意将此人交还强兹博士,以便为他做进一步、包括生理特征的身体检查,我们可以立即结束这场讨论。我们自然会请求你提供进一步协助,帮我们找到那个心灵改造元凶,并且帮助我们建立警卫系统,以避免类似事件再度重演。毕竟,分析局是个星际机构,与区域性政治一向没有瓜葛。”
  发孚说道:“说得真好!但明显的事实依旧是明显的事实,你的计划实在显而易见。假如我放弃这个人,那会发生什么事呢?在我想来,分析局会设法问出它想问出的一切。它声称是个星际机构,和区域性政治没有牵扯,但它的年度预算有三分之二由川陀捐献,这是事实,对不对?我不信有哪个理性的政治观察家,会认为太空分析局在今日银河真正中立。它从此人身上发现的讯息,一定会符合川陀帝国的利益。
  “而那些讯息会是什么呢?那也很明显。此人的记忆将慢慢恢复,分析局会发表每日公报。他会一点一滴记起越来越多必要的细节,首先是我的名字,接着是我的样子,再接着是我说的每一句话。分析局会郑重其事地宣称我有罪,要求我赔偿,而川陀将不得不暂时接管萨克,然后随便找个名义,暂时的接管就成了永久的占领。
  “任何勒索都有其极限,超过这个极限,勒索就自动失效了。大使先生,你的勒索到此为止。假如你想要这个人,让川陀派一支舰队来。”
  “何必提动武呢?”阿贝尔说,“我倒是注意到,你一直刻意避免否认这位太空分析员最后一番话的暗示。”
  “没有任何暗示需要我用否认来澄清,他记得两个字,或者只是他说他记得,那又怎么样?”
  “这件事难道没有任何意义吗?”
  “一点都没有。在萨克,发孚这个姓氏是大姓。就算我们假定这个所谓的太空分析员说的是真话,他也有一年的机会在弗罗伦纳听到这个姓氏。他来到萨克时,乘坐的是接我女儿的那艘太空船,途中他更有机会听到发孚这个姓氏。这两个字渗入他薄弱的记忆,还有什么比这更自然的呢?当然,他也许并不诚实,此人一点一滴的吐露很可能是早已预演好的。”
  阿贝尔想不出该说什么。他望了望其他人,强兹眉头深锁,右手手指正慢慢搓揉着下巴;斯汀正一面傻笑,一面喃喃自语;那位弗罗伦纳镇长则茫然瞪着自己的膝盖。
  接下来发言的竟是愚可,他从瓦罗娜的臂膀中挣脱,猛然站了起来。
  “听我说。”他苍白的面孔扭曲变形,双眼反映出内在的  痛苦。
  发孚讥笑道:“我看又要吐露一点了。”
  “听我说!”愚可再度开口,“当时我们坐在一张桌子旁,茶里下了药。我们曾有争执,我不记得为什么。然后我就不能动了,只能坐在那里;我不能说话,只能思考。太空啊,我被下了药。我想要大喊大叫,拔腿逃跑,可是我做不到。然后,另外那人,发孚,走了过来。他原来一直在对我吼叫,现在却停了,他已经没必要那样做。他绕过桌子向我走来,像座山那样站在我面前。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试着扬起眼珠向他望去。”
  愚可说完,仍然沉默地站在原处。
  沙姆林·强兹说:“另外那人是发孚?”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发孚。”
  “好,他是不是那个人?”
  愚可并未转头望去,他说:“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你确定吗?”
  “我一直在尝试。”他突然发作,“你不知道这有多困难。痛啊!就像烧红的尖针,深深插进来!插在这里!”他双手抱着头部。
  强兹轻声说:“我知道这很困难,可是你必须尝试。你看不出来吗,你必须继续尝试。望着那个人!转过头去望着他!”
  愚可转身面对发孚大亨,他凝视了片刻,然后转过头来。
  “现在你记起来没有?”强兹问。
  “没有!没有!”
  发孚露出冷笑:“你的人忘记台词了吗?还是如果让他在下一场戏才记起我的长相,这个故事会显得更加可信?”
  强兹气急败坏地说:“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也从未跟他说过话,我们没有安排什么阴谋来陷害你。我烦透了你在这方面的指控,我要找的只是真相。”
  “那么,我能否问他几个问题?”
  “请便。”
  “谢谢你的好意,这点我能确定。喂,你——愚可,不管你真名叫什么……”
  他以一名大亨的身份,对一个弗罗伦纳人说话。
  愚可抬起头来,答道:“阁下。”
  “你记得某人从桌子的另一侧向你走来,当时你坐在那里,被下了药而动弹不得。”
  “是的,阁下。”
  “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这个人低头望着你。”
  “是的,阁下。”
  “而你抬头望向他,至少试图那样做。”
  “是的,阁下。”
  “坐下来。”
  愚可依言照做。
  一时之间发孚未有任何行动。他那不见嘴唇的嘴巴或许绷紧了些,两颊与下巴青黑色胡碴下的颚部肌肉隆起少许。然后,他从座椅上滑了下来。
  滑下来!仿佛他在办公桌后面屈膝跪下。
  但他随即走出来,明明是双脚着地。
  强兹感到头晕目眩。这个人在座位上如此相貌堂堂、如此威风凛凛,此时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变成一个可怜的侏儒。
  发孚畸形的双腿在下面努力挪动,载着不成比例的躯干与头部向前走。他面红耳赤,但双眼依然射出原有的高傲目光。斯汀狂放地哧哧大笑,发孚那对眼睛立即转向他,硬逼他把笑声咽下去。其他人都看呆了,全默默坐在原处。
  愚可张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发孚说:“我是不是那个绕过桌子向你走来的人?”
  “我不记得他的长相,阁下。”
  “我不是要你记得他的长相。你能忘记这个吗?”他展开双臂,比了比自己的身形,“你能忘记我的样子,我走路的方式吗?”
  愚可可怜兮兮地说:“我似乎不该忘记,阁下,但是我不知道。”
  “可是当时你坐着,他站着,而你抬头望向他。”
  “是的,阁下。”
  “他低下头望着你,事实上,是像座山那样站在你面前。”
  “是的,阁下。”
  “至少你记得这一点?你确定吗?”
  “是的,阁下。”
  两人现在已面对面。
  “我低下头望着你吗?”
  愚可说:“没有,阁下。”
  “你抬起头望着我吗?”
  坐着的愚可与站着的发孚平行面对面、直勾勾地彼此瞪视。
  “没有,阁下。”
  “我可能是那个人吗?”
  “不可能,阁下。”
  “你确定吗?”
  “是的,阁下。”
  “你仍说你记得的那个名字是发孚吗?”
  “我记得那个名字。”愚可倔强地坚持。
  “那么,不论他是谁,他拿我的名字作掩饰?”
  “应……应该足这样。”
  发孚转过身来,以威严、缓慢而吃力的步伐走回办公桌后面,再爬上他的座椅。
  他说:“我成年之后,从未允许任何外人见到我站立的样子。这场会议还有任何理由继续下去吗?”
  阿贝尔感到尴尬又懊恼。到目前为止,这次会议实在极其弄巧成拙。不论在哪个阶段,发孚总能设法证明自己有理,而对方的指控错误。发孚已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难者,  他受到川陀的勒索,被迫出席这场会议,并且成为错误指控的对象。在他的驳斥下,那些指控立刻崩溃。
  发孚必定会把他自己对这场会议的回忆广为宣扬,让它传遍整个银河,而且他甚至无须扭曲太多事实,就能使它成为极佳的反川陀宣传。
  阿贝尔很希望能减轻损失门如今对川陀而言,那名受到心灵改造的太空分析员已经没用了。从今以后,他的任何 “记忆”不论看来多么真实,都会被人嗤之以鼻,会被视为荒诞无稽。世人将会认为他是川陀帝国主义的工具,而且是个残破的工具。
  他迟疑不决,首先开口的是强兹。
  强兹说: “在我看来,有个非常好的理由不该就此休会,我们尚未确定动用心灵改造器的究竟是谁。你曾经指控斯汀大亨,而斯汀也反过来指控你。即使你们两位都搞错了,具实两人都是清白的,你俩仍旧相信作案的是五大大亨之一。那么,到底是哪位呢?”
  “有什么关系吗?”发孚问,“我确定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要是川陀和分析局不曾出面干涉,现在这个问题早已解决。我终将找出那个叛徒,别忘了,那个心灵改造者不论是谁,他原本的意图是要独吞蓟荋贸易,所以我不太可能让他跑掉。一旦确认并处置了那个心灵改造者,你的人就会毫发无损地还给你。这是我唯一能作出的提议,而且是个非常合理的提议。”
  “你会把那个人怎么样!”
  “那纯粹是我们自家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但这的确与我有关,”强兹中气十足地说,“这不只是一位太空分析员受害的案子,还牵涉到一个更重大的问题,我很惊讶它到现在还没被提出来。这位愚可会受到心灵改造,并非仅仅因为他是个太空分析员。”
  阿贝尔不确定强兹的意图为何,但他决定助其一臂之力。他以温和的口吻说:“强兹博士所指的,当然是这位太空分析员最初的警告电讯。”
  发孚耸了耸肩:“据我所知,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认为这点有何重要,包括追查了一年的强兹博士在内。然而,你的人就在这里,博士,问问他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然,他不会记得。”强兹愤愤地反驳,“心灵改造对偏重知性的推理连锁最有效,此人也许永远无法恢复工作上的定量记忆。”
  “这么说它消失了,”发孚说道,“那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件非常明确的事,这就是重点所在。还有一个人知道详情,就是那个心灵改造者。他本人也许不是太空分析员,他也许不知道精确的细节,然而,愚可在心智完好时曾和他谈过。他应该打听到很多,多到足以让分析局能够在原有的正轨上继续研究。假使他打听得不够多,他也不敢毁掉他的资料来源。不过,为了郑重其事,我还是要问愚可,你是否记得?”
  “只记得有一场危机,而它和太空原子流有关。”愚可喃喃答道。
  发孚说:“就算你找出答案,对你又有什么用?那些病态太空分析员不断提出的各种惊人理论,究竟又有几个可靠?他们有多少人自认为了解宇宙的奥秘,实际上却病入膏肓,甚至几乎无法读取仪器数据?”
  “也许你说得没错。你怕不怕让我找出答案?”
  “任何可能影响蓟荋贸易的惑众传言,不论是真是假,我都一律反对。你同意我的话吧,阿贝尔?”
  阿贝尔内心七上八下。发孚正处心积虑占取最有利的位置,这样一来,由于他自己的政变而导致的蓟荋断货,就可以全部归咎于川陀的行动。但阿贝尔是个很好的赌徒,他冷静地、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赌注。
  他说:“我不同意,我建议你听听强兹博士怎么说。”
  “谢谢你。”强兹说,“好,你刚才说过,发孚大亨,不论谁是那个心灵改造者,一定是他杀害了检查过愚可的那名医生。这意味着愚可待在弗罗伦纳那段时期,那人一直以某种方式在监视愚可。”
  “怎么样?”
  “那种监视一定有迹可寻。”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那些当地人会知道谁在监视他们?”
  “难道不是吗?”
  发孚说:“你不是萨克人,所以才会犯这种错误。我向你保证当地人个个安分守已;他们不会接近大亨,而如果大亨接近他们,他们也知道自己应该两眼紧盯着脚趾头。他们对于被人监视根本一无所知。”
  强兹气得全身明显地打战。专制统治在这些大亨心中如此根深蒂固,竟使他们觉得公开谈论并没有什么不对或羞耻。
  强兹忍住气说:“普通的当地人或许如此,但我们这里有个不寻常的当地人。我想,他已经对我们相当彻底地证明,他不是一个毕恭毕敬的弗罗伦纳人。到目前为止,他对这场讨论还未曾发表任何意见,现在是问他几个问题的时候了。”
  发孚说:“那个当地人的证词毫无价值。事实上,我要趁这个机会再度提出要求,请川陀将他交给萨克法庭接受公平审判。”
  “让我先跟他谈谈。”
  阿贝尔和气地插嘴道:“我想,问他几个问题不会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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