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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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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碧海瞪他一眼:“满嘴胡说。”
  陈悦看他一阵轻声道:“多年朋友,你不说,我就当不晓得。”
  云碧海一脸震惊,陈悦鼓起脸颊:“虽你从未说过,但最早在寝室上网查唐严的,是你。”
  万万没想到,没心没肺的陈小悦居然看得出,云碧海有些头疼。
  陈悦拍拍他手背:“祝你得偿心愿。”却又俏皮眨眼,“若真喜欢唐严先生,我不和你争。”
  果然还是那拉低整个小区智商的水准,云碧海宽宏大量,放弃再喂唐小宝一瓶奶发动攻击的念头。
  陈悦歪歪头:“老朋友才透露,方才唐先生要我订一束花。不是玫瑰蔷薇之类香艳花朵,乃是卓尔不群花中君子。你对手绝非一般人。”
  云碧海心头一动,陈悦嘿嘿直笑:“是否危机感十足?”
  云碧海哼了一声:“小宝,咬他!”
  唐小宝啊啊两声,小嘴里空空如也尚未长牙。
  陈悦低头看着文件:“秘书黄小姐亦说唐先生明天上午要用车。”
  云碧海轻轻拍着小宝的背:“好员工背后不说老板是非。”
  “背后不说当面说?”陈悦惊诧,“谁比我还蠢!”
  云碧海哽了一下,默默扭过头去:“你和那金毛肌肉男有何打算?”
  “呸呸呸,人家有名有姓的好伐。”陈悦聪明不过三秒,“他约我今晚吃饭。”
  云碧海看着他面上又红一脸娇羞,心里颇不是滋味:“陈小悦终于长大,懂得思春。不过你打算何时告知陈老?”
  陈悦面上一僵,口里含糊道:“我早已成年,这些琐事藏心里好些,何必说来让老人家担惊受怕。”
  “父母眼中儿女无小事。”云碧海摇头,“出门至街面上站足一天,也见不到几个男人比你亮眼。只要你愿意,大把女人陪你睡。”
  陈悦吃吃直笑:“你也忒恶俗。”却被对方一直盯着看,终于收敛笑容认真道,“我只能活一次,并不打算顺应人类繁衍大计。与个女人生半打孩子,继承老爸工厂朝九晚五挥汗如雨,然后满头白发躺进公墓。牺牲我的理想与自由换来别人眼中正常人生,不,绝不。我很自私,我要找个好对象。”
  说到这里陈小悦又笑起来:“想我陈小悦,家世不错成绩优秀,品行端正可爱无敌,正所谓完美无缺,好得连我自己都害怕。蓝盆友,要多少有多少。”越说越得意直至挤眉弄眼,“但好老板,养眼至唐先生这般男神等级,哪里找。”
  云碧海看着他嘚瑟深沉不过五秒即刻打回原形已觉习惯:“总有歪理。”
  陈悦嘿嘿直笑复又低下头去:“少说废话,赶紧弄完这些。我已预约绿云九街卡奈琳旗舰店弄头发。”
  云碧海翻个白眼抱起唐小宝,打算去游戏室找个布偶或者积木开发智力。
  唔,四个月了应该不会吐奶才是。若非《婴儿宝典一千招》无误,是否该寻致电汤普森医生?对了,预防接种需服脊髓灰质炎糖丸第三次,还有该打百白破第二针。昨日喂的米粉小宝不吃,是挑食还是口味不喜,要不要换一种呢?
  二楼游戏室铺满厚厚羊毛地毯,空调吹着不热反而极为舒适。
  云碧海光着脚打个盘腿坐下,将唐小宝抱着怀里。自堆积如山的玩偶里抽出条肥乎乎的尾巴——哦,捕获长毛大眼布偶喵一只。
  唐小宝似乎十分满意,踢着双脚伸手去揪喵胡须。
  云碧海放他在一侧,走开几步捏着布偶喵尾巴,晃来晃去的逗弄。小宝扭着屁股爬了一小段儿,成功抓到咯咯直笑。云碧海托着小宝想取回布偶喵,小宝却机灵的换只手抓紧,挥舞空着的手呀呀直叫。
  云碧海忍不住笑,再抓过个玩具来,两个一起逗弄小宝。看小宝玩儿的不亦乐乎,云碧海悠悠回想方才与蠢悦的对话。
  明早出门?
  唐严教主莫非邪功大成打算下山危害武林,谁可主持正义。不不不,打草惊蛇十分不妥。但良机稍纵即逝,怎生是好。至于订下的花。。。
  花中君子,不蔓不枝。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小海讨巧,此花非彼花。吟咏诗词那般多,为何独选这一句?
  因我不忿。根茎深埋腐臭污泥中,偏作皎洁白壁之态,虚伪至极。
  嚯,这麽大气,年纪轻轻怎好敌视社会。
  并不,冤有头债有主。我的时间宝贵,不愿随意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小海,事情早已过去。如今父母具好,何必追究。
  我只想问个为甚麽。
  不是所有问题皆有答案。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还记得尚复丽警署罗警官与他联系时说的话。
  飞机自斐济楠迪国际机场离港,行至南太平洋上空时失联,三日后寻得遗骸,无人生还。除林小姐外尚有五十余乘客未能寻得遗体。那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请节哀。
  云碧海签好律师递来的遗产赠予文件递回。他脑中只记得遗物手机通话记录里显示她登机前最后一个接通的号码。
  该号码系某著名编剧私人电话,而他事发时远在万里之外,毫无嫌疑。
  任何人都无嫌疑,那只是意外。
  云碧海冷冷一哼。人生虽不长,但所有经验告诉他没有意外。
  可惜观察至今,暂无所获。
  云碧海合目深吸口气,最难不过生活,全天秀演技,还无NG。不过天长日久,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有人敲响游戏室房门,云碧海回过神来,扭头看见混账唐先生。
  不穿红衣,不邪魅狷狂,不虎步龙姿,不长发及地,也好宣称一代教主?哼,说不定东方教主今晚就携莲弟入梦拜山,小银针飞嗖嗖嗖扎死你!
  “咳,魂兮归来。”
  嗯?云碧海茫然的抬起头来,只见唐严强忍笑意虚指一下:“一直发愣作甚。若真喜欢,不妨拿去。”
  云碧海低下头来,看见自己双手大力捏住喵尾巴。唐小宝揪来扯去拉不动,此刻瘪着嘴眼中有滚滚泪光闪动。
  唐严伸手抱起小宝,让他舒服的躺在胳膊肘里:“乖乖乖,爸爸买新玩具。小火车如何,呜呜呜——”
  看来这月余努力也非完全没有把握,从最初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到如今一脸傻爸爸样,全是朕的功劳,哼!
  诶呦,莫非被蠢悦传染了?云碧海浑身一抖,用力甩甩头:“小宝四个月,也该有大名了。”
  “是曾想过几个,不甚满意。”
  “也许女性更知性会有好建议。”
  唐严双手托住他腋下举高高,唐小宝呀呀直笑:“他母亲确实有几个中意的。”
  云碧海再试一次:“商议一下定下才好,小宝小宝的。。。虽然也不错。”
  唐严扫了他一眼:“明天无事随我出门,带上小宝。”
  云碧海眨眨眼睛:“去哪里?”
  唐严似笑非笑抱着小宝离开:“去见他母亲。”
  云碧海愣住,垂目看着手中的布偶喵。呵,不知不觉间竟将尾巴揪掉,露出里面一团团洁白的绒羽。
  

  ☆、第六章

  
  第二天清早天高云淡,一碧如洗。
  云碧海抱住唐小宝站在门前嗤笑:“小学生春游作文水准。”
  陈悦哼了一声:“实话最不受欢迎。”
  云碧海站在道旁树下,突然长长叹息:“总觉得许久不见天日,世上已万年。”
  陈小悦嘟囔着:“那是自然,你只管与小宝玩耍,连门都不必出。一应生活所需都是我操办,你可还记得超市怎麽走?卫生纸亦不是自动跳到卫生间放好的。”
  “那是王妈功劳,你又来冒领。若在古代,当斩首示众。”
  陈小悦呸呸两声,看着周围宅院:“不知周围住的是甚麽人家,最好有同龄人,可把臂同游共论古今。”
  “真有你也不会共论古今。”云碧海斜他一眼,“这麽快就对古斯塔夫丧失兴趣了?”
  “你又胡说甚麽!”
  陈悦扑过来追打欲要争论,恰巧隔壁一百二十六号车库门开,一辆灰色平治驶出,按按喇叭示意他让路。
  陈悦吓了一跳,转身叉腰恶狠狠骂道:“急着作死麽?”
  车窗摇下来,一个面皮黑黑的青年笑着接口:“老板催工,确实着急,不好意思。”
  陈悦眨眨眼睛,云碧海上前将他拉回来:“抱歉,请便。”
  那青年便又笑笑方驶离,那白净的牙齿闪闪发亮,叫人印象深刻。
  陈悦歪着头一脸留恋:“呀,不知他几岁多高,是否喜欢健身?这样健康的黑皮肤,是爬山,徒步,沙滩排球,亦或单人皮划艇?”
  云碧海揪他耳朵:“见异思迁的蠢悦。”
  “痛痛痛!我只是想认识新朋友,你又扭曲我本意。”
  “咄,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世道必进后胜于今,你怎能用老眼光一直看我?”
  “就算做个换眼手术士也无法对你另眼相看。”
  “你又凶我,哼!”
  那边秘书黄小姐将车停下出来:“陈小悦又在耍宝。”
  云碧海与她问好:“黄小姐。”
  “诶呦,甚麽黄小姐,直呼大名黄伊珺,若不见外叫我黄姐。”黄伊珺一条白色长裙,平底鞋,身段妖娆。满头秀发全数扎起,二十五六最佳年纪,不化妆亦是青春靓丽。杏仁眼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一圈笑出声来,“我还记得你的求职简历,当时震撼整间工作室。谁的证件照能拍得如写真集,简直东方男版芭芭拉帕尔文。”
  云碧海觉得额头一定爆出几个十字结,可恨陈小悦还在卖队友:“那当然,否则老板怎会见猎心喜将他关在家中?所谓养在深闺人未识。”
  黄伊珺爽朗大笑:“当心转头我就报告老板,你觊觎他金屋藏娇。”
  云碧海嘿了一声:“真正藏娇乃陈小悦,否则如何解释工作助理与生活助理两字之变?”
  黄伊珺唔了一声若有所思:“老板口味捉摸不定,果非常人也。”
  “又在编排我甚麽是非。”唐严一身肃穆墨色,双排八粒扣西装,无条纹领带,只衬衫是白色。手表,领夹,袖口等会反光之物统统不见。就连皮鞋都是深沉的黑。
  黄伊珺替他往领口花孔处别一朵小小白玫瑰,陈小悦巴巴凑上去:“唐先生,花已放在后备箱。”
  唐严顿一顿:“很好。”
  四人上车坐下,云碧海惊讶居然是唐教主开车。
  副驾驶座上黄伊珺主动解惑:“唐先生一直坚持女性在场必须如此。”
  陈悦转转眼睛:“不知隔壁住的是甚麽人。”
  黄伊珺道:“隔壁有人住?”
  陈悦吓得抓紧云碧海,黄伊珺哦了一声:“我记起来,隔壁二老据说纪念金婚往世界各地蜜月去了。也许你见的是他家子女。”
  云碧海嫌弃的把陈悦的手拉下来:“你是小宝麽,一点点事就吓得屁滚尿流。”
  唐小宝呜呀哇啦叫起来,仿佛知道在说自己。
  陈悦嘻嘻笑着转移话题:“黄姐自毕业始就在唐先生工作室?”
  “唔,他将我自三环北路萝贝卡咖啡厅外马路上捡来。”
  两个新人张大眼睛,黄伊珺看看老板面色沉稳一心开车便道:“年少无知爱做梦,以为办公室恋情刺激精彩。东窗事发被老板娘当做野狐狸精发落出去,坐在咖啡厅对牢玛琪雅朵哭足四小时。那时以为世界末日。”
  云碧海不知该说甚麽好,是以闭口不言。陈小悦歪歪头:“你不知他有老婆?这渣男!”
  云碧海捏捏陈悦手心,黄伊珺连连点头:“可不是?渣男贱女,我不追究他隐瞒婚姻,他家黄面婆还得理不饶人想追打我落井下石。他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惜老板那只皮鞋还是佰鲁提,定制一双手工花费二百五十小时,居然用来踩街市婆,真正暴殄天物。”
  云碧海嘴角抽搐:“你打女人?”
  唐严微微勾唇:“或可称为美色当前路见不平,提脚相助见义勇为。”
  黄伊珺爽朗一笑:“老板嘴里这般说,怎麽公寓里藏娇的全是同性?”
  “瓜田李下,男女大防。”唐严打着转弯灯直往城郊开去,“甚麽时候结婚,提前知会。准你三月带薪婚假,早生贵子还有半年大礼包。”
  黄伊珺惊喜道:“明日就登报应征男友!”
  一车气氛委实轻松,下车时云碧海与陈悦简直不敢相信目的地是东城墓园。
  唐严停好车,左手抱住唐小宝,右手挽着一束荷花,领路走向某区某列站定:“山山天性喜乐,最不耐人哭哭啼啼。你们不用紧张拘束,就当认识新朋友。如有不适,可在车上休息。”
  好奇宝宝陈悦自然跟来,看着白色碑上小小一帧照片啧啧称奇:“好漂亮,好年轻。”却又再三叹息,“太年轻。”
  紧随其后的云碧海牢牢盯住那张照片,袖子里不觉握紧拳头。
  唐严将小宝放下扶好,望着墓碑眼波温柔:“小宝,见见你母亲。”
  唐小宝眨巴眼睛,咿咿呀呀伸出手去,拍着小小照片上人面。
  云碧海低声道:“从未听说唐先生已婚。”
  唐严弯起嘴角将花置于墓前:“她是母亲我是父亲即可,我们无需是夫妻。”
  黄伊珺垂下头,长长卷发贴着脖颈:“林小姐若在,见到小宝这样康健一定开心。”
  “不,她一直期望生两个女孩。”唐严却笑,“一个养好一个养坏。好的那个留在身边,照顾老妈叔伯,替我们叫车做菜,再把别人家悉心教养大的好儿子勾搭来服侍咱们,任我们呼喝使唤。如有仇家,只管把养坏那个嫁过去,保他家宅不宁,杀人于无形。”
  云碧海嘴角直抽,不知说甚麽好。陈小悦屈膝蹲下抱住唐小宝:“你有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妈咪,不知将来怎生古灵精怪。”
  唐严抿抿嘴唇,伸手轻抚墓碑上方:“是以山山从未想过男孩名,就连她自己名字也不似女孩。”
  云碧海望着碑上“林氏碧山”默默不语。
  陈小悦转转眼珠:“唐宝或唐宝山也都很好。”
  “小宝将随母姓。”唐严摇摇头,“那是她的爱子,由她所出,是她所有。”
  云碧海道:“那他父亲?”
  唐严叹口气:“她从未说过。只言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
  “有谁攀不上谁,她——”云碧海惊觉自己失态,立时克制下来,“这样美丽的女子,总让人痛心。”
  “她说自己得偿所愿,作为友人祝福支持就好。”唐严将小宝抱回来,“碧山山,今日来好叫你知道。我必应约将你儿子养大,照顾他衣食住行,但不强求每科皆要A+或一百满分。至于儿女婚姻之事,不必寻十全十美。齐大非偶,普通人至好配普通人。”
  云碧海看着唐严在墓前柔声低语,侧脸映着晨光淡淡发亮。耳边黄伊珺脆生生接过口去:“我要做阿姨,给小宝介绍全球美女帅哥,任君采撷,一天一个不带重复。”
  “来来来小宝,陈叔叔疼你。以后不抢你蛋羹米布,统统归你。”陈小悦最听不得天灾人祸,两只眼睛红通通抱住小宝连连亲吻他面孔。
  小孩子耐力欠佳,一刻后咿咿呀呀扭来扭去。黄伊珺与陈悦带着小宝走至后方树荫下,云碧海看着唐严依旧蹲在墓前絮絮低语。
  “早告诉你若要进一步发展,务必尽快坦白,不可再欺瞒。要早说,越迟越难开口。如今可怎麽好?你倒好口风,连那人姓甚名谁都不言明,赡养费我出得起,但那人岂不十分可怜,有个儿子尚不自知。”
  “当真是因为对婚姻毫无信心?你我父辈婚姻不幸不代表世人皆是如此。万中有一,也会有真正相爱夫妇。你看黄秘书,每天风风火火干劲十足,早晚找到好郎君。”
  “我?我自觉做人十分失败。少年时受人冷淡最为生气,时至今日巴不得无人管我,好叫我舒服太平过日子。唔,小宝也不行,我是老子他是儿子,他怎好来管我。”
  “何必担心小宝将来变好变坏。坏又如何,只管大大的坏去。坏出境界同样是个人物,照样有人跪着拜。”
  “你别劝我,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小宝甚麽都不会知道,他永是我儿子,你永是他母亲。”
  云碧海静静听着,只觉心中逐渐沉静,握紧的拳头不知何时松开:“唐先生,请节哀。”
  唐严转头,颇为惊讶他还在:“不,我不伤心。”然后起身带笑,“好了,回去吧。”
  云碧海总觉他话犹未尽,却又不好继续打探,徒留满腹疑惑。回想认识以来唐严先生一贯话少,今日在墓前似把多日话一起说尽。返程一路只有陈小悦装疯卖傻逗弄唐小宝,开车那人终不再发一言。
  云碧海坐在后座只看得见那人一点点侧脸。也许是角度,也许是光线,也许是因为场合,那轮廓线条太过冷硬鲜明,眼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表情。
  

  ☆、第七章

  
  想来白日情绪太过复杂,夜里云碧海翻来覆去难以成眠。看看时钟指向凌晨一时,索性起身去看小宝。
  婴儿房里静静的。
  云碧海开了壁灯,心道果然一天天大起来,小小婴孩已快戒掉夜里哭闹索要加餐的习惯。走近细看,惊觉婴孩一声不吭不是熟睡,手脚发凉小脸苍白,唤了几声皆迷迷糊糊不应。
  云碧海心猛地提起来,跌跌撞撞扑向客厅电话机。也不知一路撞到甚麽又撞倒了甚麽,颤抖着手指按了几次都播不对上方汤普森医生号码。
  一只手扶住他后腰另一只手接过电话,声音稳稳的并无异样:“怎麽?”
  云碧海抬起头来。唐严穿着亚麻格子家居服,戴着黑框眼镜,身上有淡淡烟草味和咖啡香气,显然之前在写稿。壁灯下他面容沉着,竟带动云碧海的心安宁不少。
  “小宝生病了。”
  唐严微微张大眼睛,声音低下来几分:“你且坐下,我去看看。”
  云碧海摇头拒绝。唐严便扶他同去,唇角紧紧抿住。云碧海行走间觉得腰间那只手似乎很用力,掐得隐隐发痛。
  唐严寻了体温计来测量,床上小宝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比先前云碧海见时又白几分。唐严量过见不到39°方低低呼了口气,小心掰开小宝嘴巴,看见舌苔发白即转头道:“若能走就去厨房,生姜红糖水。”
  云碧海点头转身向厨房奔去,却被地毯绊了一下。若非唐严眼疾手快拉他一把,就要跌在地上。
  唐严叹口气,将小宝用小毯子裹好放进他怀里,拉起他手捂在婴孩前囟门上:“别松开,等我回来。”
  云碧海下意识抬头看他:“不。”
  唐严看他一眼:“那就一起。”
  云碧海觉得双手双脚此刻无比沉重,心头七上八下没有着落,几乎全靠唐严引着才挣扎到厨房。唐严扶他在餐桌旁椅子上坐好,轻轻摸了摸小宝脸蛋。转身蹲下自橱柜里找出生姜,又起身打开顶柜找到红糖块。一列动作有条不紊,还不忘转头看向云碧海轻声安抚:“很快。别松手。”
  云碧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微微点头。不知是否错觉,手心贴着小宝的部分似乎比先前温暖了几分。
  唐严已将生姜洗净切块,取了刀来洗净后用刀面大力拍散,啪啪的响声在午夜的公寓里格外响亮。小宝眼睛动了动,似乎不安,半梦半醒。
  云碧海低下头搂紧他,口里喃喃的也不晓得乱七八槽说些甚麽。听声音唐严开了火,往锅中加过两次水,隔一阵又放下甚麽。稍时浓浓的姜味充满了厨房,云碧海抬头见他正把红糖加进去。
  那个男人站得很直,腰背笔挺,只微微垂首看着灶上锅中,手一直不停按某种规律搅拌。也许很久,也许几秒,云碧海第一次觉得时间那样漫长。
  唐严顿了一下,转身自冰箱里取出根葱来摘净清洗。用刀切下葱白,只留两三段,均是一寸长放进锅中。片刻后熄火,用个小碗盛出端来。
  唐严坐在旁边椅子上,小勺轻轻搅动轻声道:“稍等。”
  云碧海看着他面孔,鼻端闻着汤汁气味,觉得胸腹内也腾起股热辣辣的暖流:“有用麽,会好麽?”
  唐严吹着小勺舀起的汤水:“嗯。”
  云碧海一晚上颠沛流离的心此刻又落回几分。看着唐严小声唤着小宝名字喂食,云碧海觉得喉头发痒眼眶发酸。
  唐严放下空碗将小宝接过来抱住,右手心贴在同一位置:“你去睡吧。”
  云碧海不敢说话只管摇头,眼睛一直盯住小宝。
  唐严便不再出声,只稳稳抱着婴孩。
  浓浓的姜味慢慢转淡,中泰翔道一百二十七号公寓里太过安静,似乎听得到庭院里知了在叫。
  云碧海被那声音吵得烦躁起来,眉头渐渐皱紧,双手亦不自觉握牢。
  “幼时最恨夏夜,不止蝉鸣,还有蛙叫。一夜一夜不肯停歇,吵人睡眠。只觉天道不公,连爬虫也敢欺上门来。那时就想日后发了大财,定要雇人将这些昆虫两栖类徒子徒孙统统杀尽。”唐严突然低声开口,话语里竟似带着几分温文,“现在想来十分可笑。现代社会光阴似金,大家时间宝贵,谁肯陪你疯癫。反而这些聒噪生物,患难时不离不弃与你我同进退。”
  云碧海觉得眼内又开始酸胀,用力眨了一眨以免失态:“你似乎当真吃过很多苦。”
  唐严淡然道:“现代人谁不吃苦。”
  云碧海垂目看着自己手腕,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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