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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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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严淡然道:“现代人谁不吃苦。”
云碧海垂目看着自己手腕,以及小宝毯子上的绵羊图案:“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熬夜头脑不清醒,说出的话又不可收回。若是明晨后悔,彼此都尴尬。”
云碧海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开口,隔一阵唐严松开右手:“好了。”
云碧海见他手心有些潮湿,小宝的额上微微出汗。与唐严起身回到婴儿房再量过体温见热度当真退了才真正松口气。
唐严将小宝放好,看他安睡。略动一动,方觉整条左臂僵硬,右手发麻。
云碧海看着小宝面色好起来喃喃道:“谢谢。”说完又觉不妥,偷眼打量对方神色,不想被抓个正着。那双眼睛在灯下有些朦胧,似乎染上几分琥珀色,但熬夜后遗症血丝又出现,且眼底泛青。云碧海就那样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话咽下。
唐严活动完肩膀,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抚摸云碧海头顶,中途改变方向改为拍他肩膀:“你没经验罢了。小事情,无需急躁。”
云碧海不由自主道:“我很抱歉。”
“为了甚麽?”
云碧海沉默。
唐严笑了笑:“没事了,小孩子发烧不见得全是坏事。”却又想一想,“大概是白日见了风,唔,果然还是该等小宝再大些的好。”
云碧海冲口而出:“为何非托孤给你,难道小宝没有其他亲人?”
唐严还是笑:“寻根究底是所有孩童通病,等你大些自然明了。”
云碧海心中思绪万千也忍不住弯起嘴角:“我又不是小宝。”
唐严却收敛了面容神情:“啊,只恨所有小宝总有长大那天,但望他不是下一个唐严。”
云碧海想要追问,唐严已不打算多言,推他转身:“去睡,云小宝。”
云碧海回到床上躺下,才发觉腰酸背痛,困累至极。睡死过去前恍惚想到唐严还在婴儿房,而隔壁陈悦一直未出现,疑似夜不归宿。
对,还有该死的,云小宝,那是甚麽鬼?!
一日一夜这般艰难,云碧海裹着被子迷迷糊糊。
梦里似在急速奔逃。后有魑魅魍魉穷追不舍,前方断崖绝壁,天上隆隆闪电,脚下沼泽深陷。腿就那样软了,一跤摔进泥里,渐渐窒息。他努力伸出手想抓住甚麽,不,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心愿未了,我还有事未做完——
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驱散了梦里雷电泥泞。更有一双手将他拉□□,脚踏实地。
看不清楚,但觉安心。朦胧中那双修长的手轻柔的抚过他额头与发梢,十足温暖安逸。
这回梦里全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云朵。
云碧海终于心满意足睡去。
等醒来时已是午后三时,睁开眼就见陈小悦跪在床头,分明一脸春风得意偏作负荆请罪状。
虚伪!
云碧海一挑眉头正要呼喝,发觉喉头干涸头重脚轻,张嘴就是一个喷嚏。
陈悦手举过头:“小云云别生气,我错鸟。”就又谄媚笑,“你生病发烧,好了再来收拾我,也可打得更用力。”
云碧海瞪他一眼,又打个喷嚏:“出息了你!狗胆包天夜不归宿!下次是甚麽,未婚先孕珠胎暗结,还是私奔产子苦守寒窑十八年?”
陈悦眨着眼睛脸上发红:“没有的事!昨晚纯约会聊天。后来夜深,我睡床,他睡地。”
云碧海恨铁不成钢,自被窝里伸出手来拧他耳朵。陈小悦呀呀怪叫,扭腰闪躲,倒也不曾跳起跑走。
“呵,十足精神,看来就快痊愈。”唐严左手抱着小宝,右手端着小碗,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云碧海闻着浓浓姜味忍不住又打喷嚏。陈悦眨着眼睛:“小宝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唐严颔首:“小宝也要喝,不过多加一碗水。”
陈悦啧啧称奇:“昨晚小云云同小宝打水仗麽?”
云碧海白他一眼伸手接碗,低声道谢。
唐严给他披件外衣:“小宝今日已不烧,看来是传染给你。”
云碧海恹恹的:“也不知怎麽的就病,大约风水不好,八字不合。”
唐严挑挑眉:“拖延至今才发出病来,你也命硬。”
云碧海一口汤汁险些喷出:“那我一定先选克死蠢小悦,节约资源,造福人类。”
陈小悦皱起鼻子假哭:“我如此可爱你也下得去手?”
云碧海喝净最后一滴:“我不吃这套,寻你的金发肌肉健将哭去。”
陈悦呀呀两声面上发烫,偷眼看看唐严。
唐严接过碗又走出去,从头至尾与小宝一般未发表任何评论。
陈悦埋怨:“到底吃错了甚麽还是当真病糊涂,怎好说这些。”
云碧海腹中温暖便觉头疼亦少几分,回想片刻有些后悔:“我有不对。”
陈悦摆摆手:“昨晚我们有提到你。”
“嗯?”云碧海躺回去,“你和古斯塔夫玩甚麽花样,扯上我作甚。”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陈悦连连搓手,“只是谈到各自朋友,我说你是我兄弟。他似乎很好奇。”
“有甚麽可好奇的。这些富家子二世祖,挥金如土一声令下,多的是犬马走狗替他搜查消息。。。”云碧海猛地住口,扭头盯住陈悦。
陈小悦差点儿跳起来:“吓死人,你干嘛?”
云碧海抿抿嘴唇:“你说,古斯塔夫有没有门路?”
“甚麽?”
“人,钱,消息。”云碧海喃喃道,“能叫一个人的某段过往完全无迹可寻,一定有黑手拦阻。”
陈悦皱眉沉默片刻:“恐怕远超黑手级别。小云云,别惹祸上身。”
云碧海呵的一笑:“我只是好奇。”
陈悦认真看着他,云碧海狠心骗他:“怕你吃亏罢了,不识好人心。”
蠢悦立刻相信,欢天喜地:“小云云我爱你。不过放心,古斯塔夫是好人,他敬重我,昨晚喝醉他都没动手脚。”
云碧海看着他笑靥如花双目闪亮,心中无奈。傻人有傻福,就不替古人担忧了。只是要查的事情非人力物力可得,怎生是好。
——早告诉你若要进一步发展,务必尽快坦白,不可再欺瞒。要早说,越迟越难开口。
云碧海眨眨眼睛,唐严教主在墓前的话不觉浮现。
真的麽?坦白是吧。
既然漫长曲折迂回无效,试试直球也好。
☆、第八章
说比做易,先得养好身体方能决一胜负。
云碧海苦哈哈喝足唐严教主活命姜汤三天,比小宝还多一日整。
实乃奇耻大辱。
蠢悦尚有几分自知之明,除生活助理外,主动接过保姆半职。譬如,与小宝一起将鸡蛋羹吃至糊满全身;再譬如,与小宝一同将布偶玩具自箱内扔遍全地;还譬如,与小宝玩蹭脸游戏笑得口水四溢。
对,小宝已沦为乳名小名昵称一流,目前户口本上学名唤作林家宝。
云碧海翻着白眼鄙视:“林家的宝贝麽?真是言简意赅匠心独具。”
陈悦拉着林家宝肉呼呼的小手:“可不是麽,唐先生出手非同凡响。”
云碧海扶额,古斯塔夫快来把你家蠢悦牵走,瓦萨家难道当真落魄到如斯境地,让这脑残粉堂而皇之出来现市。
让那两个一般年纪的婴孩去交流感情,云碧海扯本书打发时间。
“诶呦《未来的魅力》。是否为穿梭时光的爱恋,抑或外星人爱上地球女?”陈悦凑过来歪着脑袋看封面,努力将扣子自小宝口中解救出来。
云碧海将斯蒂芬·霍金的作者名拍上他脑门:“这个次元里不是只有《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或者《西太后秘史》才叫书。”
陈悦抱头:“可我看不懂你这一本。”
小宝抓不到扣子,一瘪嘴作势要哭。
云碧海推推他:“抱小宝去玩拨浪鼓,或者陪他看喜洋洋并灰太狼,实在不行言情小说也可打发时间。”
“唔,千篇一律。看名字就晓得是俊男美女彼此痴恋纠缠的故事,换我动笔肯定风行一时洛阳纸贵。”
“嚯,那还等甚麽?”
“小宝还小,你又病着,我没时间没心情没精力。”
云碧海深觉交友不慎,抱起小宝亲亲求安慰。
陈悦嘻嘻笑着:“唐先生打算买下隔壁一二十八号,猜猜预算几何?”
云碧海一愣:“这里只得我们四人,何须那般大?”
陈悦耸耸肩:“昨天地产经纪来说那户人家升职海外,劝说唐先生购进连宅等升值。”
云碧海觉得难以理解:“租,还是转手再卖?”
陈悦趴在他身侧弯起腿来摇晃:“即便将来结婚有众多亲友,也有安置处。省得地方浅窄施展不开,抬头磕碰低头结怨。”
云碧海张张嘴:“他要结婚?谁?”
陈悦笑喷:“这是地产经纪劝他原话,你做甚麽惊讶。”
“我,我担心小宝。”云碧海想一想,“若他当真结婚,小宝怎办?”
“嘁,八字没一撇——”陈悦突然停下,满脸狐疑,“往常这话好是你说我,如今为何反过来?”
云碧海略略心虚垂下头来抚摸小宝头顶:“人非草木,且与小宝朝夕相对,替他担心难道不可?”
陈悦没让他失望:“可不是,那样小,却已没有母亲。”
云碧海推他:“若无事,抱小宝出去散心。刚好九时,晒太阳,接受点紫外线,除黄疸,还补钙。对,别晒太久,十分钟足矣。”
陈悦抱起小宝直噘嘴:“你不爱我了,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得了,跟小孩子争甚麽。知道你可爱,最可爱,够不够?”
“瞎说甚麽大实话。被人听见拐走了怎麽办?”陈悦笑眯眯抱着小宝出去了。
没三分钟有人敲大门。嘶,蠢悦,又忘记了甚麽?想必是钥匙和脑子。
拉开大门,一位女士站在外面。一副大框寇驰太阳镜遮住半张脸,蓬松的长卷发披到腰下。穿件宽松亚麻布长裙,蓝底白花。
这女子取下墨镜看着云碧海:“诶,少年仔,你还在这里?”
云碧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女王陛下?!”
委实不能怪云碧海没认出来,今日装扮与上次见面差距太大。
唐孔贞娴女士进屋坐下,云碧海倒了红茶给她饮:“唐先生在二楼,您稍等。”
“好久不见。”她冲后面笑一笑。
到底是做过影后的人,哪怕中年,哪怕素颜,哪怕有笑纹,仪态语气加在一起,仍然当得一个美字。
“你又来做甚麽?”
云碧海转头,看见唐严站在楼梯转角处。他端着杯子似乎是下楼来接水,见客厅里的人眉头不由紧皱。
“唐先生。”云碧海忙招呼一声,大老板心情不好,员工须得夹紧尾巴做人,“红茶,或是咖啡?”
唐严撵他去厨房做一杯Espresso,云碧海看着咖啡那般黑,闻着都觉苦。端出来放下,却又被催着去洗樱桃,说答应好要弄樱桃派做下午茶请邻居。
洗甚麽樱桃,今晨蠢悦才补充过冰箱,买的是凤梨,还被唐教主口气叼毒嫌酸腥不够甜。见鬼的请邻居,邻居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刹那间,云碧海醒悟,于是闭口避入厨房。
“还不如饮中药,有益身心。”唐孔贞娴女士放下杯子,指尖轻轻点着茶几。
唐严看她一眼:“贵人踏贱地。”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虽不聪明但尚有自知之明。”
“绝对是你能力所及。听我说,你要帮我。”
唐严看着他,那骄矜的女王陛下穿梭时光而来,带着全盛时期一往无前杀伐决断的荣光对他说:你听我的,你要帮我。
呵。
“与我一同出席。”唐孔贞娴女士自手袋中取出一封请帖。朱红色封面,上面大大一个“寿”字。
唐严只看一眼:“我无意彩衣娱亲充作孝子贤孙。”
唐孔贞娴女士面上露出几分倦意:“你姓唐。”
“即刻致电户籍所,短则几分钟长则十五个工作日,谁管我叫詹姆斯·邦德还是阿道夫·希特勒。”
“这麽倔,是像谁。”她放下杯子,幽幽叹气,“如今你也好有孩子,理当体谅不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难怪今天打扮如此素净,哀兵之策。
“看来是那位威风凛凛的唐老太君终于舍得松口。恭喜,夙愿得偿。”唐严勾起一边嘴角。
“你以为是为着谁?老夫人昨日还与我说,知你这些年一个人,怪心疼叹息的。”唐孔贞娴女士又自手袋里拿出一方丝帕,轻拭眼角,“她关怀你,盼你寻个正经差事好做打算。”
那轻颤的指尖,那微红的眼眶,那哽咽的喉音,嚯,不在镁光灯下几十年依旧如此好演技。
“可真稀奇,似乎所有上一辈人眼中,写作永远算不得正行。”唐严抚掌而笑,“不知拍戏可也算作此列?”
唐孔贞娴女士握着帕子的手渐渐用力:“老夫人不过挂念你。我也觉得是,男孩子年轻时玩玩不伤大雅,大了总得修身养性支撑门户。”
“好稀奇,一应档案上我都是父母不详,现在好去支撑谁的门户?”唐严摇晃着咖啡杯,“还是说挑三拣四到今日,突然发现家中第四代男丁统统不成器,这才自角落里扒拉出家中黑羊套上新衣,推出去做挡箭牌。”
按在眼角的丝帕上手顿住,唐孔贞娴女士苦笑一声:“就当为了我。”
唐严反驳的话到了唇边,却看对面这女人已不复当年盛景,便又有些可怜她:“你想清楚,他若真是个男人,怎会推女人出来筹谋一切。”
“他怕你——”唐孔贞娴女士顿一顿才补完这句话,“怪他。”见唐严没有接话且面上神情转为冷淡,就又急急开始讲述。
那些年少岁月,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艰难曲折,那些十分不易。对面唱念做打俱佳,表情台词到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哗,唐严讽刺的想,过去哭着求不来,如今哭着求别来。再动听的戏,看足三百遍,也就乏味了。
“。。。你说,是不是?”
唐严很诚恳:“我不是当事人,我不知冷暖,无可置评。”
唐孔贞娴女士的手帕抖得更厉害:“我知你今日已有名声爱惜羽毛,当真要我跪下来哭求你?”
啊,以前申明没有关系是怕被拖累,现在强调有关系是怕被放弃。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移世易。
唐严慢吞吞饮下杯中咖啡:“从前院里有对孪生女童,来的时候已十四岁。”
女王陛下怔住,颇有些莫名其妙。
“她们父母意外离世,亲戚不是推搪就是想趁机赚一笔,最终沦落来这里。小妹从此换了性情,逃课打架,烟草酒精,纹身滥交,甚至偷窃抢劫,统统来者不拒。福利署的人来做心理辅导,她振振有词:父母猝然离世造就了她的堕落,她自身不必对任何行为负责,全是父母的错,全是坏朋友的错,全是社会的错。”
唐严缓缓道:“大姐给她一巴掌,揪着她的耳朵说,我同你只得自己罢了,没有靠山没有亲朋,再不自爱,死路一条。若真这样,不若现在我就一刀捅死你再捅死我。姐妹两抱头痛哭,哭足整整一小时终于不再哭。约莫是明白前边不晓得还有多长的路要走,哭也无用。”
唐严抬起头来看住她:“好故事,对不对?少年人该有些志气,学唐泰斯并非不可。但挨多六七年就可毕业,届时海阔天空,更多大把太平舒服日子。”
“你这是说我扰你?”唐孔贞娴女士万不想受此奚落,面上狰狞,“你敢羞辱我!”
“不敢。”唐严摇首低笑,“我早非三岁儿童,已离开梦幻岛住在真实世界里。我有一份正经职业且收入丰厚,不偷不抢养得活儿子请得起伙计。”
唐严顿了顿,加深笑容:“最可贵是终于毋需向任何人认罪悔改,不再希求不可得之回心转意。”
唐孔贞娴女士微微合上眼睛:“说实话,你恨我。”
“不,是你恨我。你恨我来的不是时候,你恨我不再任你摆布。”唐严摊开手。
唐孔贞娴女士猛地张开眼睛瞪住他:“翻起旧账指桑骂槐无非是要我低头。好,我不对我错了,我无知我无理,我求你。是否要我通告全社会,上电台电视网络咬破手指写血书向你下跪叩首才可罢休?”
唐严震惊的看着她。
唐孔贞娴女士恶狠狠盯着他,双目赤红双拳紧握,仿佛立刻要扑上来咬下他一块肉。下一秒却深吸口气换了面孔:“今天你我都累了,天气又热,难免浮躁些。横竖时间还早,你慢慢想。”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起身走了。
唐严合上双眼深深叹气,随即扬声道:“我出门散步,稍时便回。”
等大门二度被关上时,云碧海自厨房转出,神色复杂踌躇。垂目看向茶几上那一封请帖,云碧海咬紧了嘴唇,手指微微发颤。
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去。
☆、第九章
唐严沿着中泰翔道慢慢走,道路两旁种满大叶冬青,绿意盎然。
放空大脑,暂且甚麽都不想,先让心中郁气散去再做道理。
身后传来铃铛声,唐严以为是脚踏车。不想是一只丑角大丹狗,跑到身前停住,回过头打量他。
唐严蹲下身来与它打招呼:“嗨,你好。”
大狗凑近一些闻他面颊。唐严见它纯白色的颈上挂着铃铛名牌,上书“我叫哆啦A梦,家住碧利斯道221号。”背面也有字:若我落单请送我回家。家有美味司康饼与甜甜圈可做谢礼。
唐严莞尔。
所幸碧利斯道离此不远,转过街口爬上坡,大约十五分钟即可。
唐严站起身来,大丹狗摇着尾巴蹭他腿。唐严笑出声来抚摸它脊背:“你倒不认生。”
刚走到街口,就见个十岁左右男孩急急忙忙从坡上冲下来。见这大狗欢喜的喊它名字。
大狗叫了一声,飞奔过去将男孩扑在地上,舔他面孔。
男孩哈哈大笑,一把抱住乱摸它的毛:“你又自己出去玩耍。今天走了哪些地方,有否认识新朋友?”
大狗呜呜两声让开,男孩起身走过来,歪着头打量唐严:“你就是那新朋友?谢谢你特地送哆啦A梦回来。不过今天没有司康饼和甜甜圈,但妈妈有做酸奶水果捞。”
唐严笑着摇头:“我在散步,本来心情抑郁,多亏了它。我请你吃冰激凌球为谢。”
男孩露出向往神色:“换牙后爸妈就不让我多吃。你不开心可比这深?”
“也许更深。”
“那是多深?一个礼拜只能吃一个球?”
“唔,也许是一个月才得吃一个。”
“呀,那麽惨。”
唐严与他走到坡下街边冷饮店,男孩欢呼着要了芒果与巧克力两个口味。
他们坐在店外露天椅子上。男孩嗷呜一声咬了一口,大狗将前爪放在他胳膊上舔他手。
男孩哈哈笑着:“不不,你不能吃。”
大狗呜了一声,趴在他脚边将脸孔埋在前肢上。
唐严看的有趣:“为甚麽养这麽大的狗?”
男孩眨眨眼睛也很苦恼:“它开头不那麽大。”
唐严越想越觉好笑:“照顾它辛苦麽?”
男孩点头:“不过有趣的事也很多。妈妈说要养就得我自己打理,否则免谈。”
唐严点一点头:“大丹狗性格很好,也很聪明。虽然大一点,但大有大的可爱之处。”
男孩深以为然:“可不是?你呢,你也养狗?”
“不,我养儿子。”
“啊,他多大,也在放暑假麽?他喜欢甚麽狗,或者也喜欢吃冰激凌?”
唐严失笑:“他才四个月,还不能吃冰激凌。”
“呀,那多可惜。”男孩十分遗憾的舔着冰激凌球,却又眨眼睛,“我可以去看他麽,他会说话了麽?能否让他和我一同玩耍,我让哆啦A梦驮他去花园。樱桃虽然没有了,但是桃子就快成熟。”
唐严笑着看他吃得满嘴,问老板要了餐巾纸递过去:“我家住旁边一区,中泰翔道一百二十七号,欢迎。”
男孩已吃完芒果味,开始向巧克力味进军:“那我以后上午做完暑假功课再来,否则妈妈要念足一整个下午。”
“哗,那麽久?”
“可不是,都不停下换气那样的。我和爸爸都怕,不敢惹她。”男孩抖抖肩膀,夸张的挑眉瞪眼。
“诶呀,这麽不讲道理?”唐严逗他。
“可不是?”男孩一脸深沉的点头,“不过爸爸说,妈妈讲得这样大声,说明身体健康。有那样多的事好讲,说明她依旧年轻,记忆力超群。而且深爱我们,才不肯放过与我们有关的任何一件事情。”
嚯,这样有趣的智慧。
唐严与他说话,直到冰激凌吃完。
男孩擦干净嘴巴:“你现在可还抑郁?”
唐严眨眨眼睛:“好多了。”
男孩想一想:“明天我带哆啦A梦把甜甜圈送给你。只要有甜甜圈,就没甚麽好难过的了。”
“不是冰激凌麽?”
“说的是,那就再加冰激凌一起好了。”
唐严笑着送小小的个子与大大的狗只上坡回家,约好明日午后才离开这家。喔,这家里有爸爸,妈妈,有一只大丹狗,还有甜甜圈与不讲理。
那才是一个家。
那是别人的家。
休闲时间已过,回到现实生活。想来唐孔贞娴女士不会轻易放弃,一场恶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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